陳喬山在家很閑。


    陳衛國每天早出晚歸的,陳月還在上小學,陳婉念初中住校周末才回家,白天陳家就剩三個人。


    陳家就是個普通農家,養雞喂豬還有十幾畝地,農閑都是陶秀英在照看,每天伺候完家裏人,她還有忙不完的瑣事,裏裏外外整天就沒個閑下來的時候。


    陳夕在家也很忙,上高中的大姑娘了,經常幫著母親幹活,有空了就在家自習,學霸果然不是蓋的,她都開始提前預習高二的課程了,看得陳喬山很是慚愧,他兩輩子了讀書還沒這麽勤奮過。


    陳喬山在家也想幫忙幹點活,家裏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飯輪不到他插手,他就跟著陳媽去地裏薅豬菜,結果他掐了一提籃苦苦菜回去,氣得陶秀英戳著他腦門數落他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老二,你真是個二球貨,這野菜是苦的人都不吃,你指望豬能吃啊?”


    鬧了個沒臉的陳喬山就想出去轉轉,緩解下尷尬。


    村裏沒什麽人,年輕人都去外邊打工了,在家的都是些老弱婦孺,他在村裏碰到最多的就是老頭老太太。


    陳喬山溜達到二伯家給嚴小沁打了個電話,這是他們早就約好了的。


    嚴小沁接到他的電話很高興,不過卻故意嗔道:“你怎麽才給我打電話?”


    陳喬山笑嗬嗬地說:“我家不是沒電話嗎,今天才抽空跑出來,對了,你高考估了多少分?”


    “你猜猜看!”


    陳喬山聽得出來她興致很高,想了想說道:“六百五肯定是沒問題吧?”


    嚴小沁得意地說:“我估了六百八!”陳喬山很驚訝,本來以為她也就在六百五左右的,看來北大她是穩當了,想了想笑道:“哎呀,那你不就真成我女朋友了?”


    “誰是你女朋友,你考了多少還不知道呢!”


    “你放心,我肯定沒問題的!”


    高考前,陳喬山為了安慰她,曾經約定兩人都考上北大嚴小沁就做他女朋友,現在看來還真讓他說著了。


    陳喬山本來想問問她媽媽對兩人之間關係的看法,不過想想就放棄了,這事現在討論還太早,以後再考慮也不遲。


    兩人約好下次的通話時間,又聊了會,才掛斷電話。


    ……


    陳喬山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怎麽才能改變陳家現在的狀況,不過一直沒什麽進展。


    陳家的負擔很重,陳喬山馬上就讀大學了,陳婉下學期也要上高中,四個孩子都在上學,家庭開支很大,陳衛國在磚廠那點收入,還不夠陳喬山一個人的學費跟生活費。


    陳家所在的前王村地處鄂豫兩省交界,往南二十多裏就是鄂省的襄縣,陶秀英就是襄縣人,雖然兩地距離不遠,不過自然資源卻有天壤之別,襄縣境內水資源豐富,漢江跨境而過,其間大小支流水網密布,交通便利,結果到了豫省地接,水資源奇缺,交通不便,陳喬山有時候想著這老天爺也真是厚此薄彼。


    前王村周邊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地處偏遠又交通不便,沒什麽可以開發的資源,到處都是荒山,山上全是些碎石雜草,連棵大點的歪脖子樹都沒有,完全看不到一點改變的希望,真是要啥沒啥,陳喬山琢磨許久,都有點沮喪了。


    周五的晚上,陳婉也回家了,這是陳喬山第一次見到她。


    遺傳學是有道理的,陳家三姐妹相貌都很出眾,而且性格也遺傳自陶秀英,陳夕陳婉都是爽利強勢的性子,當然陳月可能是個例外,陳喬山印象裏陳月從小就有點嬌慣,受不得委屈。


    晚上是陳家最熱鬧的時候,今天一家人都聚齊了,吃完飯都在堂屋裏看電視,放的是還珠格格,應該是第二部了,陳家四個女人看得津津有味,一邊看幾個人還熱烈地討論著劇情的發展。


    陳喬山很想劇透一下,不過想想也就算了。算命的都是瞎子,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深刻的道理,劇透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他呆了一會就出去了,上輩子被美劇韓劇雷劇狗血倫理劇輪番轟炸,再看現在的電視劇直接看不下去,都市劇老土俗套,懸疑劇感覺在侮辱自己的智商,愛情劇太狗血……


    過了一會,陳衛國也出來了,他湊上前說道:“爸,我想跟著你去磚廠打工。”


    陳喬山想去磚廠,完全是想給自己找份事打發時間,矯情點叫體驗生活,


    他琢磨了好幾天,也沒想出能給家裏創收的項目,想想就放棄了,過段時間會有一筆收入,這筆錢應該足夠陳家好幾年的花銷了,至於以後那就更不用擔心,他完全能夠擔起來,讓父母安心在家照顧幾個妹妹就成。


    陳衛國看了他幾眼,“好好在家呆著吧,磚廠的活你能幹得來?”


    “你就讓我去吧,曾剛十六就去磚廠幹了,我都十九了。”


    曾剛是他的發小,兩人從小一塊長大,不過曾剛初中畢業就輟學了,先去磚廠幹了兩年,滿十八就跟著村裏人去了南邊打工。


    陳衛國還是不同意,“在家老實待著,上大學的錢你別操心!”


    陳喬山有點心塞,看來陳父早就開始操心他上大學的費用問題,“爸,大學的學費你別管了,學校可以貸款,等我畢業了再還。”


    陳衛國沒吭聲,他想了想又央求道:“我就是想去磚廠嚐試下,我也幹不久,中間還要去學校填誌願,要是真幹不下去我就回來!”


    陳衛國考慮半晌才說道:“你想去就先試試看,吃不了那份苦就回來,家裏不指著你掙錢。”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陳喬山又摸黑去大伯家借自行車,家裏到鎮上十裏地,沒個車子是不行的。大伯一家都在南邊打工,現在爺爺奶奶幫著看家,他下午就跟陳老爺子打過招呼了,雖然大伯家有摩托車,可陳喬山沒有開那個口,畢竟那是堂哥的,親疏遠近他拿捏得很清楚,不然會平白壞了情分。


    陳喬山推著自行車回來的時候,家裏人都知道了他要去磚廠的事情,陶秀英沒說什麽,三個妹妹神色卻都有點黯然,或許農村生活的艱辛使這幾個小姑娘更早的感受到了生活的壓力。


    陳月也一改往日調皮的性子,磨蹭到陳喬山邊上問道:“二哥,你明天要跟爸一起去磚廠幹活?”


    陳喬山笑著說道:“是啊,成績太差隻能去磚廠搬磚。你以後可一定要好好讀書,多跟老三老四學,我就是學習不好所以隻能去磚廠幹活。”


    陳家兄妹四個,陳喬山不說,老三老四個頂個的聰明,唯獨最小的陳月,成績簡直慘不忍睹,陳喬山想著按說都是一個老子一個娘,差別不能這麽大啊。


    剛小學五年級的陳月可能被他的話嚇到了,想到將來自己很有可能要去搬磚,眼圈都紅了,可憐巴巴的看著陳衛國。


    陳父最是心疼小丫頭,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小五,連忙把她拉到身邊安慰道:“你二哥哄你呢,誰能讓你去搬磚,要去也是讓他陳老二去。”


    不安慰還好,剛說兩句,陳月眼淚直接溢出來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陳衛國瞪了罪魁禍首兩眼,連忙安慰著傷心的小五,誰知道越安慰哭得越厲害。


    看著眼前的情形,陳喬山終於知道陳月為什麽那麽嬌氣了,病根全在陳衛國身上,這也太溺愛小閨女了,他就琢磨著得想想辦法,這麽下去可不行。


    陶秀英也看不下去了,拉過哭的起勁的陳月,拿過條濕毛巾在她小臉上胡亂擦著,邊擦還邊教訓:“嚎什麽嚎,就你那個成績還好意思掉眼淚,上學的時候就不能多用點心思,這麽大了還成天讓人操心。”


    陳媽是有威勢的,剛剛還哭的很傷心的陳月,被她幾句話就止住了聲氣,陳喬山心裏感歎著在陳家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明天要去磚廠,陳喬山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肯定不輕鬆,他也有心理準備,在他的計劃裏,未來他肯定沒有機會去磚廠這樣的地方幹活,所以這段時間也算是一段特殊的人生經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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