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雖然李淳已經費盡了力氣,崔敏的心跳和呼吸已經恢複,但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就缺乏一個證明他清白的證人。


    “各位莫要誤會,在下是在救人!”


    事到如今,李淳也隻有苦笑著舉起了雙手,站起身來。


    “是……是李公子?”


    今日李淳救人而來,蒙老太爺設宴款待,崔家倒也有不少人見過他,如今一聽聲音,再仔細辨認,果然認出來這個非禮大小姐的男人,竟然就是白天送大小姐回來的救命恩人,本次府試壓倒了大公子的案首!


    難道……是他對大小姐心懷不軌,趁夜來動手;還是如他所說,隻是為了救人?


    蜂擁而來的崔家護衛,不由都猶豫起來,他們雖然將李淳團團圍住,卻也不敢貿然出手。


    “李……公子恕罪,如今情況未明,我家老爺和公子即將到來,委屈你在此等上一等……”


    為首的護衛硬著頭皮,開口留著李淳。


    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不敢放走了李淳,可說要把他拿下,他卻也沒有做主的膽子。


    李淳也清楚這情況,隻好苦笑搖頭,現在隻能等崔家能當家作主的人來處理了。


    但是……


    就算崔敏真的是要自尋短見,這對崔家來說也是醜聞,自己闖入內宅來救人,說不定就被那些家夥可借機誣陷了……


    李淳雖然與崔家幾人接觸不久,但之前孟莊生的話早就給他留下了先入為主的印象,對崔非野的第一感覺也非常不好,不得不擔心這家人會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要看看,崔家能做到什麽地步!”


    李淳想著背後還有廢老頭這尊小神可以依靠,畢竟是這老頭害得自己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他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第一個匆匆趕來的還是崔挺之。


    在崔家之中,真正關心這個女兒的,或許隻剩下這位庸碌的老父。


    他未曾安睡,聽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麵色驚惶,老淚縱橫。


    “這……這是怎麽回事?”


    崔挺之奔到小樓之上,看到依舊昏迷不醒的崔敏,還有被人團團圍住的李淳,不由得捶胸頓足。


    “崔老伯,崔姑娘夜間自尋短見,在這裏懸梁,”李淳指了指屋梁上的白綾,歎了口氣,“我正好驚覺,這才將她救下,不想引起了誤會……”


    最難解釋的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內宅,李淳隻能含糊過去,期待崔家的人不要追究。


    “我姐姐怎麽會自盡?而李兄你,為什麽又會出現在我崔家內宅?”


    可惜天不從人願,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崔非野緩緩地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幾分怒意。


    “三年之前,為了救護我崔家,姐姐舍生取義,都未曾妄自丟了性命,如今回來,又怎麽可能會做這等蠢事?”


    崔非野的言辭如刀,冷冷地瞧著李淳,“李兄的客房在前院,距離這後宅如此遙遠,你怎麽會來?”


    “這……”


    李淳苦笑,神祗托夢之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除非廢老頭再現身出來——但如果廢老頭要現身,他又怎會陷入如此的境地?


    “我想著明日就要回城,也不便再拜見崔姑娘,這才連夜來道別一聲,不想竟然發現了此等變故……有失禮之處,還請崔老伯海涵……”


    也算是急中生智,李淳趕緊找了個借口。


    雖然夜入內宅是有失禮之處,但是總比被當成采花大盜要好得多。


    “原來如此……”


    崔挺之鬆了口氣,“這……這就算了,我們還是趕緊看看敏兒到底如何……”


    雖然看到女兒胸口還在起伏,又有鼻息,他總算放下了胸口大石,但作為父親,他還是牽掛女兒的情況。


    “且慢!”


    崔非野舉起了手,崔敏自有人扶起,他卻是攔住了李淳。


    “父親,切不可聽此人一麵之詞,此時夜深,我崔家女眷都在內宅,他身為秀才,又豈會不明禮數,貿然闖入?”


    他麵色陰沉,對著李淳微微搖頭,“你說是不是,李案首?”


    李淳一愕,心中警兆大起。


    如果說之前崔家的反應還算正常,那崔非野這幾句話的意思可就不一樣了。


    “他對我壓了他一頭,可真是耿耿於懷啊……”


    雖然崔非野沒有挑明,但是反複提及秀才案首之類,顯然是對他的身份不滿,而言語之中,又隱含毒刺,若不小心,真要上了他的套。


    ——李淳是秀才,按照一般的要求,得秀才功名之人,最基本的標準就是要知書達禮,若是以前,各地官員可以因為禮儀之事,參革秀才功名,本朝雖然不少那麽重視禮儀規矩,但這條規矩卻還留著。


    若是李淳承認自己身為秀才卻不知禮,那崔家或許就可以用這一條來找他的麻煩,若是官員與他們沆瀣一氣,李淳這個案首說不定還保不住。


    “我與崔姑娘共曆生死,光風霽月,非一般之友,夜半道別雖然不合規矩,卻也可以從權。”


    李淳腦中念頭一轉,微微搖頭。


    這事情感覺得說清楚,幸好他們有共抗妖王這一段經曆,本朝講究磊落自然,與處處繁瑣規矩的前朝不同,說明了大家是共曆生死的朋友,許多禮儀就可以不講究。


    “哼!”


    崔非野的麵色一變,似乎是料不到李淳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但他今晚有備而來,又豈會那麽輕易讓李淳脫身。


    他的目光在倒臥在地的姐姐身上一轉,牙關微微一咬。


    ——雖然姐弟的關係不錯,但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也隻有讓這位已經成為家族之恥的姐姐去死了!


    蹲在崔敏身邊搭脈的醫生忽然驚呼一聲,霍然抬起頭來。


    “崔老爺,大小姐昏迷不醒,乃是被人下了藥!”


    “什麽?”


    崔挺之勃然色變,目光凶狠地轉向了李淳。


    ——如果是被人下了藥,那崔敏自然不可能是自盡!


    李淳也是愕然,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崔敏是被人下藥,這裏是崔家塢堡,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那也就意味著……


    ——要殺崔敏的,乃是崔家內部的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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