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血契的皇上似乎有些疲累,奏折也不看了,趴到蘇譽背上嚷嚷著要就寢。


    蘇譽無法,隻能拖著背後的大膏藥起身,搖搖晃晃地把皇上拖到龍床上,熟料那大膏藥倒在床上也不撒手,把他帶倒在被褥間。


    皇上抱著蘇譽的腰身,在他的背上蹭了蹭臉頰,就心滿意足地抱著睡了。


    “皇上,皇上?”蘇譽動了動身體,半晌得不到回應,隻得自己掙紮著坐起來。


    皇帝陛下竟然連外衫也沒有脫,就這麽直接睡了過去。蘇譽慢慢挪開腰間的手,轉過身去幫他脫衣服。


    北極宮的大殿裏燭火向來足夠明亮,將皇上的睡顏照得清清楚楚。睡著了的皇上,看起來比醒著的時候可愛許多,安靜又乖巧,隻是原本淡粉色的薄唇,今日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蘇譽有些擔心地蹙眉,他不知道皇上跟他訂的血契與國師訂的有什麽不同,但想也知道國師是不會用這種方法跟人訂契的,他現在是沒什麽特殊感覺,就怕對皇上的身體有什麽傷害。


    蘇譽趴□子,湊過去仔細看,輕輕用手指點了點那形狀優美的唇。睡夢中的皇上不堪其擾,微微向上揚了揚頭。勾唇輕笑,蘇譽收回作惡的手,慢慢把臉湊過去,在那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


    而後,起身,開始剝龍袍。


    皇帝陛下睡得很沉,就連蘇譽給他脫中衣都沒有醒來,隻是埋在被褥裏的耳朵,早已變得通紅。


    這一晚,皇上沒再半夜推醒他,蘇譽倒是自覺地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真開眼,看到床頭的流蘇在一動一動的,不太清晰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心想醬汁兒又半夜起來撒歡了。月光透過窗棱照射進來,漸漸清晰的視線裏,皇帝陛下正伸著一隻手,饒有興致地撥弄著床頭的流蘇。


    “皇上?”蘇譽輕喚了一聲。


    皇帝陛下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他。


    “怎麽不叫我了?”蘇譽往皇上那邊挪了挪。


    “哼。”皇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伸手把人摟住,將腦袋放到蘇譽的脖頸間蹭了蹭,並不說話。


    肌膚相貼,比之前的擁抱多了一種隱隱相連之感,這感覺很舒服,卻也讓蘇譽想起了睡覺前沒問完的話,“皇上,契成的時候我聽到你說了句話,但當時我們還在……嗯……”


    沒說完的話被皇帝陛下堵在了唇齒間,直到把囉嗦的家夥吻得暈暈乎乎,皇上才哼哼道:“想要朕吻你就直接說,繞那麽大一圈作甚。”然後,就粗暴地把人摟到懷裏,將下巴擱到蘇譽頭頂,閉上眼睡覺。


    “才不是……”蘇譽嘟噥了一句,輕推了推眼前結實的胸膛,推不動,隻得作罷,微微側臉把鼻子露出去,聽著皇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漸漸睡了過去。血契的事,還是明天去問國師吧。


    次日,去了安國塔,有求於人的蘇譽帶了一個大食盒。


    醬香海鮮餅,辣炒魷魚絲,蒜香炸海蝦,麻辣蟶子,以及新研究出來的麻辣味蟹棒,琳琅滿目的海鮮小食擺在紫檀木矮桌上,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原本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國師,緩緩睜開眼,清冷的眸子在小吃和蘇譽之間逡巡片刻,“說吧,想問什麽?”


    被一眼看穿目的,總難免有些尷尬,蘇譽撓了撓頭,端著一盤炸蝦坐到軟榻邊的腳凳上,“臣就是想知道,這血契要怎麽訂,訂了對雙方可有什麽影響?”


    國師撚起一個蝦,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炒熟的蒜粉有一股特別的香味,灑在開了背的蝦肉上很是好吃。優雅地將一整隻蝦吃完,國師才緩緩開口道:“隻需交出一滴指尖血,其餘的本座會處理。這血契可讓本座知曉你有沒有泄密,至於其他,並不影響。”


    指尖血,不是舌尖血!蘇譽眨了眨眼,“那用其他地方的血有什麽區別嗎?”


    國師聞言微微蹙眉,“十指連心,這指尖血中有一半的心頭血,自是要用這個的。”


    “那……”蘇譽又遞了一隻蝦過去,偷瞄了一眼國師的神色,小心地問道,“定契的瞬間,是否有什麽特殊的現象,比如說聽到對方心中所想之類的?”


    “嗯?”國師拿蝦的手一頓,定定地看向蘇譽的眼睛。


    清冷的眸子映著陽光,似乎有流光閃過,蘇譽恍惚了一下,暗自感歎國師的美目真是太漂亮的。


    “你跟皇上訂了血契?”國師原本漫不經心的聲音突然變得冷肅,人也坐了起來。


    “是……”蘇譽吞了吞口水,“這血契與尋常的有什麽不同嗎?”


    國師垂眸,“尋常血契,隻有本座能訂,皇上的那種……”


    “喵!”一句話未說完,金色的小貓突然從樓上攢下來,撲到了國師懷裏。


    “醬汁兒,別鬧!”蘇譽趕緊去把貓抱過來,免得衝撞了國師。


    “喵嗚——”小貓暴躁地拍開蘇譽的手,琥珀色的眼睛瞪著國師,警告他不許亂說。


    國師深深地看了蘇譽一眼,“這血契有何不同,你以後自會知曉,皇上總歸不會害你就是了。”


    既然已經訂立了血契,蘇譽就可以自由出入安國塔第四層,國師對待他似乎也隨意了不少,“你去第三層,找一本《山河圖鑒》來,順手把這貓掛到軟綢上去。”將金色毛球扔給蘇譽,國師拿出一壺薑茶,開始享用小吃。


    蘇譽老老實實地去三樓翻找,看了看從四層垂下來的絲絛,又看看懷裏的毛球,決定再抱一會兒,等找到書再把貓放回去。


    整個三層都是滿滿的書籍,看得人眼花繚亂,蘇譽找了半晌,根本看不出這書的擺放有什麽規律。《大安律例》旁邊放著《器樂大典》,《前朝史記》旁邊放著《書生白狐傳》……


    窩在蘇譽懷裏的皇帝陛下實在看不過眼,扒著他的衣襟跳下地,三兩下爬到了書架的最高層。“嘩啦啦”一本大厚書傾瀉而下,差點把蘇譽埋進去。


    “醬汁兒,快下來!”蘇譽手忙腳亂地把書撿起來,一本一本地放回去,忽而在其中看到了足有三指厚的《山河圖鑒》。


    把金色小貓掛到軟綢上,拍了拍那毛毛的小屁屁,“自己去玩吧。”然後高高興興地下樓了,徒留下僵硬的皇帝陛下,掛在絲絛之上隨著微風擺動。


    等蘇譽回到二層,五個盤子裏的吃食都已經幹幹淨淨,國師捧著一杯薑茶,與桌上兩隻大花貓大眼瞪小眼。


    “咦?”蘇譽見過這兩隻貓,立時好奇地湊過去,“他們怎麽在這裏?”


    “蹭吃的。”國師接過蘇譽手中的書籍,不再理會兩隻大貓。


    “上次皇上也是這麽說的。”蘇譽忍笑,見兩個花貓長得油光水滑,伸手想要摸摸。


    兩隻大貓自然比小胖貓身手敏捷,斷然不會讓蘇譽揩油的手得逞,“嗖”地一下躥下了桌,齊刷刷往樓上跑,扒著絲絛爬上去,撞到了還掛在原地的皇帝陛下。


    “皇上,爬不動了?”黑黃相間的大貓湊過去,笑嘻嘻地問道。


    皇帝陛下瞥了十七叔一眼,踩著他的腦袋竄上了四層。


    “嗷!”淩王哀叫了一聲,回頭要找兄長告狀。


    負責斷後的黑白貓趕上來,順手給了他一爪子,“愣著幹什麽,快上去!”然後,踩著弟弟的腦袋追隨聖上的腳步而去。


    “這些貓都養在安國塔裏嗎?”蘇譽聽著樓上一陣吵吵嚷嚷的貓叫聲,開口問道。


    “不是,”國師翻了翻手中的《山河圖鑒》,而後扔給了蘇譽,“三日之內記熟上麵的東西。”


    “啊?”蘇譽瞪大了眼睛,今早沒有陪皇上批奏折,蘇譽總算把《殺魚心法》背完了,對於怎麽殺鯖魚有了更深的領悟,本想著今日再來安國塔練習一番,熟料國師又讓他背書。


    看書名就知道,這是一本講述大安朝地理環境的圖集,他一個廚子,背《山河圖鑒》做什麽?皺著眉頭翻開,蘇譽傻眼了。


    書中的圖畫皆為工筆彩畫,精致無比,栩栩如生。但,問題是,誰能來解釋一下,“山河”圖鑒裏為什麽畫滿了各種各樣的魚?


    開篇就是一條惟妙惟肖的鯖魚,並寫了詳細的注解,“形如鮒而彘毛,見之則天下大旱。”後麵的那些魚蘇譽則聽都沒聽說過,比如“嬴魚,魚身而鳥翼,音如鴛鴦,見則其邑大水”;“棱龜,鬼殼而魚身,見則風浪起”……


    想起蘇記菜譜第二章那些浮誇的圖畫,蘇譽眨了眨眼,那些黑乎乎的墨點會不會就是這些怪魚?如果這跟菜譜有關,他倒是很願意研究一下,說著就要起身告辭。


    “慢著,”國師抬手阻止了蘇譽的動作,“這書回去再背,今晚祭天,四層有幾條鯖魚本座已經去了腥血,你去將之殺完。”


    蘇譽:“……”果然,課堂作業和家庭作業一個都逃不掉。


    “殺完你可帶走一條殺好的。”國師輕啜一口薑茶,怡怡然地說。


    “臣這就去。”想到可以給皇上做烤魚吃,蘇譽立時幹勁十足。雖然國師沒有告訴他皇上那個血契有什麽不同,但想想皇上昨晚那蒼白的唇,就知道這種非常規的事情對他身體有損,說什麽也要給他好好補補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安國塔課堂答疑


    小魚:山河圖鑒跟魚有什麽關係?


    十三叔:山河事關社稷!


    十七叔:圖鑒事關祖訓!


    國師:山河圖鑒事關國運!


    ……


    安家祖訓:固我河山,守我鮮魚!


    昨晚碼上一章,今天就沒趕上10點,明天恢複準點更新,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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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大人們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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