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梨卻連眼都沒抬一下,撩起袖子晃了晃手腕上的金珠手串,珠子互相碰撞,發出一陣脆耳的叮咚聲。


    林錦茜見了那手串,霎時啞了聲。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陣不安與心慌湧向胸口。


    她怔怔地看著珠串,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眼前那條纖細的小臂被金燦燦的珠子襯的越發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怎麽?”暮梨柔柔地說道:“這手串很眼熟吧?我的好妹妹?”


    這兩句話在林錦茜聽來猶如指甲劃過鐵皮那般刺耳,她感覺喉間幹澀,吞吞吐吐地回答:“你......你什麽意思?我......不知道你......你在說什......”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還沒飄出喉嚨便被她咽了回去。


    “哦?不知道?”暮梨微眯著眼望著她,像鷹隼盯著自己爪下的野兔,眸中閃著銳利的凶光。


    “嗬嗬......”她訕笑一聲,“我這兒還有一件東西,想必妹妹定能認得。”


    說罷她從寬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小包,朝林錦茜拋了過去。小包在桌上彈了兩下,滾到林錦茜麵前,油紙微微散開,裏麵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斑駁。


    林錦茜有些猶豫,抬眼望了望暮梨,眼神中盡是不安。她顫抖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抓起油紙包。這紙包比掌心略大兩圈,她捏了捏,裏麵的東西好似軟軟的。


    油紙浸了什麽液體,有些黏連。她一點點把油紙剝開,裏麵竟然露出一顆殷紅的心髒,還沾滿了未幹的血跡!


    “啊——!!!!!”


    林錦茜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嚇得魂不附體,將手中的心髒遠遠地扔了出去。她嘴張的如碗口那樣大,眼珠子也瞪得渾圓,似要掉出來一般。


    她兩手抓著鬢邊的發絲,窩在床幃邊,渾身顫抖,望向暮梨的雙眼裏盡是淚水。


    “那是什麽!是什麽!”她扯著嗓子,聲音沙啞,開始有些癲狂。


    暮梨走過去一把將林錦茜拽起來,貼著她扭曲的臉:“今夜,我在街上遇到了薛管事。”暮梨口中的熱氣呼在林錦茜臉上,卻讓她覺得渾身冰涼,猶如掉進了寒冬的井底。


    “沒想到,薛管事竟要取我性命。”暮梨頓了頓,“我便取走了他的心髒。”


    林錦茜渾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暮梨蹙著眉,眼中滿是凶光,靠到林錦茜耳邊,一字一句地繼續說:“聽說,你也想取我的性命?”


    說著,她緩緩抬手向林錦茜的心口處伸去。


    她纖長的手指剛剛觸到襟扣,林錦茜便瘋了一般嚎叫起來:“啊——!!別殺我!別殺我!啊——!!”她雙手亂揮,渾身抽搐,接著便兩眼一翻,倒地昏死了過去。


    暮梨將她拎起來扔到榻上,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轉身撿起了滾到一邊的那顆心髒,從窗口翻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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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快醒醒!”


    暮梨正做著美夢,娘親做了一大桌子美味,口水雞,釀豆腐,吊燒板鴨。她口水直流,正準備狼吞虎咽。沒想到突然間,地動山搖,飛沙走石,眼看著房頂就要塌下來,毀了那一桌子菜。


    她猛地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喜鵲和百靈兩人正抓著她的胳膊拚命搖晃。


    “哎......差一點......”她小聲念叨,心裏還記掛著那隻差點就吃進嘴裏的板鴨。


    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朝丫鬟們翻了個白眼:“怎麽了這是?”


    這兩個小丫頭大中午的火急火燎,還攪了她的美夢,哎......那可是娘親做的板鴨!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喜鵲嘴上喊著不好,臉上卻明明白白的寫著開心兩個字,“二小姐!二小姐她瘋了!”


    “哦?”


    暮梨眼睛一亮,瞬間來了興致,嘴角微微上揚:“瘋了?怎會瘋了?”


    她明知故問。


    喜鵲扶她起身,一邊伺候她更衣洗漱,一邊把這件鬧得林府一上午沸沸揚揚的事說給暮梨聽。


    “今兒一早,天還灰蒙蒙的,奴婢們就聽見二小姐的院兒裏鬧騰得很。沒多久夫人就過去了,奴婢們就聽見那兒傳來一陣哭鬧的聲音。”喜鵲講的眉飛色舞,不住嘴地笑,“又過了一會兒,黃大夫也來了,提著醫箱,風風火火地進了去。”


    百靈也按耐不住,搶過了話頭:“我倆便跟過去瞧,哪知院裏房裏跪了一地奴才,二小姐坐在床上,瞪著眼不停地大喊大鬧,把頭發抓得亂糟糟的,房裏的桌椅也都被她打翻了,花瓶茶碗碎了一地呢!”


    說道激動處,兩個小丫頭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夫人抱著二小姐一個勁兒的哭,二小姐卻像見了鬼一樣把她推開,滿屋子跑,像在逃命!嘴裏還不停地嚎!”


    “那大夫是怎麽說的?”暮梨也是滿臉笑意。


    百靈長籲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黃大夫說二小姐是得了臆症了!”


    “據說從昨兒夜裏就開始鬧了呢!”喜鵲忍不住插嘴:“小荷那丫頭半夜裏聽見有喊聲,一開始以為是野貓,就繼續睡了,沒想到後來喊聲越來越大,她才起身去看。結果一開門,就看見二小姐斜躺在床上,她上去給二小姐蓋被子,哪知二小姐突然就醒了,然後就開始發瘋,折騰了一整宿。”


    暮梨昨日很累,從林錦茜的住處回來後,隨手把那顆心埋了就回到屋裏睡大覺,倒是沒留意對麵閣中的動靜。


    “好端端的怎麽就瘋了呢。”暮梨假模假樣地問,漫不經心地在妝盒裏挑著首飾。


    百靈正給暮梨梳著頭,眯著眼笑道:“依奴婢看呐,一定是報應!”


    平日裏林錦茜母女倆沒少給林錦若氣受,她凡是不願多計較,喜鵲和百靈卻是看不過眼,時時望著那對母女遭難。這下林錦茜得了臆症,又癡又傻,自然是大快人心。


    暮梨心情也格外的好,元宵那日她差點命喪黃泉,是林錦若的肉身給了她活下來的機會,自然算得上是恩人。林錦若既是枉死,那麽殺了薛管事,又嚇瘋了林錦茜,算是為她報仇,也是向她報恩。


    暮梨輕輕歎了口氣,願林錦若能早日輪回,來世無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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