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輕紗交待完話,就叫了一個光明神殿的弟子過來,命她帶著榮慧卿去魏卿卿住的洞府,和她住在一起。


    榮慧卿才發現,整座山上,那些重簷飛頂的屋子,其實都是鑲嵌在山上,露出個屋頂尖而已。走進去,就是真正的洞府。——挖出來的窯洞一樣,但是鋪陳豪奢,不是凡人那裏真正的窯洞可以比擬的。


    “魏師妹,這是聖女馬上要收的關門弟子,以後就跟你住在一起了。你們是同門中的同門,理當互相照應。”那光明神殿的弟子十分會說話,煞有其事地對魏卿卿說了幾句話,就對榮慧卿點頭笑道:“榮師妹先住下吧。過兩天等熟悉情況了,聽聖女的吩咐吧。”說完馬上就走了。


    洞府裏麵隻剩下榮慧卿和魏卿卿麵麵相覷。


    沒有了外人,魏卿卿就把那幅溫良的笑容收了起來,傲慢地打量了榮慧卿兩圈,指了指洞府旁邊 一個狹小的屋子,道:“那裏是我放雜物的地方,你去住吧。”


    榮慧卿微微一笑,搖頭道:“對不住,我住哪裏,由我說了算,不是由你說了算。”


    魏卿卿立時大怒,瞪著榮慧卿道:“光明神殿最忌諱同門傾軋,你難道想被聖子處置?”


    她們雖然是聖女管輕紗的親傳弟子,可是光明神殿的弟子,最怕的不是聖女,而是平日裏和煦寡言的聖子。


    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是犯了錯,碰到聖女手裏,聖女還可能心軟放大家一馬。可是要撞到聖子手裏,那是鐵麵無私,跟他們兩人在光明神殿以外的形象完全相反。


    在五州大陸行走,聖女管輕紗執掌黑夜,殺罰決斷,說一不二。聖子裁決光明,帶給世人如陽光般的溫暖和煦。


    在光明神殿,兩個人卻是完全反過來的。光明神殿的弟子都熟悉了,不過榮慧卿還不知道。所以聽見魏卿卿說會被聖子處置,榮慧卿撇了撇嘴,笑著道:“你在光明神殿待傻了?五州大陸不管哪個宗門,都是強者為尊,不是論入門先後,都是修為高的輩份在前麵。我是結丹修為,你是築基修為,你有什麽資格來安排我住在哪裏?”


    修行界就是這樣殘酷。當榮慧卿修為淺薄,被人追殺地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時候,這魏卿卿可是在光明神殿享受著不屬於她的待遇。


    偷來的東西時日長了,就習以為常了吧?


    榮慧卿知道魏卿卿不會有好下場,可是她並不準備一直慣著她,直到最後一刻才讓她罪有應得。——榮慧卿打算從現在開始,就讓魏卿卿付出應有的代價。


    既然不能一刀子解決她,就隻有讓她零碎受苦了。


    魏卿卿毒殺了她娘管鳳女,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榮慧卿不直接將魏卿卿碎屍萬段,已經是看在聖女管輕紗麵子上了。


    因為聖女暗示她,光明神殿對魏卿卿另有用處,她不能壞了光明神殿的事。


    魏卿卿當然不知端倪。她在光明神殿這麽些年,修為雖然進展得不快,但是因為她是聖女的唯一嫡傳弟子,光明神殿人人給她三分薄麵,將她慣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榮慧卿說出這樣一番話,魏卿卿真是有些傻了。


    “你……你……豈有此理!我是聖女的嫡傳大弟子,你算老幾?你連入門試都還沒有過,就想爬到我頭上?”魏卿卿一邊說,一邊手掌一翻,一柄冰刃符刀無聲無息繞到榮慧卿背後,就要對著她的後心紮下!


    榮慧卿已經是結丹修為,跟築基修為完全是天差地別。


    魏卿卿手腕一翻,榮慧卿就知道她放出了符刀。


    不過她不打算提醒她,一直等到那符刀快要紮到榮慧卿背後的時候,榮慧卿的身形一晃,突然消失在魏卿卿麵前。


    符刀失去了榮慧卿的身形阻隔,如閃電一樣往對麵的魏卿卿紮去。


    魏卿卿大驚,眼睜睜看著那柄冰刃符刀破空而來,她隻來得及往旁邊移了一步,躲開要害,可還是被那柄冰刃符刀插在右臂之上,頓時痛得全身抽搐,倒在地上。


    榮慧卿的身形顯露出來,站在魏卿卿身邊,鄙夷地道:“我還沒動手,你倒先動手了。這樣狠毒,不好好折磨,也難消我心頭之氣。”說著,榮慧卿放出神識,將那柄冰刃符刀裹夾起來,往魏卿卿右臂狠紮下去,紮了個對穿。然後又挾製著冰刃符刀,在魏卿卿左臂紮了對穿,最後一刀,紮在她的大腿之上。


    “三刀六洞,算是給你個教訓,以後不要惹自己惹不起的人。”榮慧卿冷冰冰地道,並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魏卿卿疼得在地上翻滾不已,看見榮慧卿袖手旁觀,魏卿卿一咬牙,顫抖著伸手入懷,將懷裏給光明神殿弟子的弟子符捏碎了,召喚聖子過來裁決事端。


    榮慧卿還沒有正式入光明神殿,當然不知道每個光明神殿弟子身上都有弟子符。隻要在光明神殿的範圍之內,捏碎弟子符,聖子頃刻之間就會趕到。


    不過每個弟子每年隻有一個弟子符可以使用,也就是說,每年每個弟子隻能召喚聖子一次。


    不是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光明神殿的弟子都不會捏碎弟子符。


    魏卿卿也是被逼無奈。


    魏卿卿的冰刃符刀本來不是特別高深的符籙,因為她自己隻是築基修為,太高深的符籙她也操縱不了。隻是她為人太過陰毒,在這柄冰刃符刀上,她自作聰明,上了一些讓人痛不欲生的劇毒,結果居然被用到自己身上了。


    “出了什麽事?”聖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魏卿卿的洞府裏。


    榮慧卿嚇了一跳,不知道聖子怎麽突然出現了。


    “……聖子大人,她要殺我……”魏卿卿看見聖子出現,心裏一鬆,斷斷續續說了一句,就暈了過去。


    榮慧卿瞠目結舌。


    這這這……她是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裏有黃河嗎?


    “聖子大人,她不是我殺的!”榮慧卿下意識反駁。她真的沒殺她。那冰刃符刀是魏卿卿的,又不是她榮慧卿的。雖然她後來順勢多紮了她兩刀,但是都紮在胳膊和腿上,對於修行人士來說,隻是皮肉之苦罷了哪裏就到了謀殺這麽嚴重?


    她知道魏卿卿對光明神殿的重要性,怎麽可能現在就讓她死?她還沒有折磨夠她呢……


    可是這些話,她也沒法跟聖子說,隻是急得滿臉通紅,就差原地團團轉了。


    聖子看了榮慧卿一眼,半蹲下身,用神識探查了一下魏卿卿身上的傷口。


    “是冰刃符刀的傷口。”聖子將手一招,那冰刃符刀就被從魏卿卿的大腿裏拔了出來。


    聖子的手掌在冰刃符刀上輕輕揮過,赫然一驚。冰刃符刀裏麵的神識印跡居然是魏卿卿自己的!


    這明明是魏卿卿自己的冰刃符刀啊,還有刀上的劇毒,采自光明神殿周圍山上一種特殊的植物根漿治成,光明神殿之外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就算這冰刃符刀是榮慧卿的,可是那毒如何解釋?她才到了光明神殿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哪裏有空去山上采草藥?


    聖子的眉頭擰了起來,手上卻是一彈,將一顆丹藥彈入魏卿卿嘴裏。


    這是一顆解毒丹,對於真正厲害的劇毒當然解不了,不過對付魏卿卿冰刃符刀那種淺顯的製毒方法製出來的毒,還是綽綽有餘的。


    魏卿卿一顆解毒丹下肚,氣色立刻好轉,沒過多久,就從地上坐了起來,捂著喉嚨咳嗽幾聲,又指著自己胳膊和腿上三處洞穿的傷口對聖子道:“求聖子大人給我做主!”


    榮慧卿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真是好笑,你自己的符刀,傷了你自己,居然說是我傷的你。我要傷你,還需要用符刀那種破玩意兒?!”


    結丹修士的威壓釋放出來,壓也能把她壓死。


    魏卿卿往旁邊瑟縮一下,露出害怕的樣子。


    聖子倒是不假辭色,點頭道:“魏卿卿,這是你的符刀,上麵的毒是你所製,你為何要說是榮修士要殺你?”


    魏卿卿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有料到,聖子居然一眼看出了符刀上的印跡。


    “不要企圖在我麵前撒謊。沒人能過騙過光明之神的眼睛。”聖子背光站在洞府裏,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魏卿卿哇地一聲哭出來,“確實是她,操縱我的符刀,在我身上紮了三個洞。如果我騙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這聖子還真是名不虛傳,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其中的彎彎繞。她不用擔心剛一進神殿就要給人背黑鍋了。


    豈料聖子看了榮慧卿一眼,問道:“你為何要紮她兩刀?”


    榮慧卿囧了。聖子怎麽知道第一刀是魏卿卿咎由自取?所以不說三刀,而是說她紮她兩刀……


    “……她要殺我,我是自保而已。”榮慧卿麵不改色地道,“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的符刀有毒。我隻是擔心第一刀沒有對她造成一定的傷害,她還會要殺我。您知道,我剛來光明神殿,兩眼一抹黑,不想不明不白就喪身在這裏。”


    聖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下了裁決,“魏卿卿意圖戕害無辜之人,禁足半年。——榮慧卿,你跟我來,我有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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