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邵陽的瞬間,趙流躍直接傻掉。腦袋陷入完全的沉睡三秒鍾後,又出現了兩個血紅血紅的大字:完了。徹底完了,這樣一個謊言被拆穿,這麽大一個騙局……邵陽會怎麽樣?能不能受得了?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是,他真的真的是為了邵陽好的!


    趙流躍糾結死了,一糾結就想逃避,一逃避就想跑。然而邵陽正在向他走來,麵無表情的,他有理由相信即使他跑邵陽也能追得上!


    哎,長久不踢球不鍛煉又車禍受傷,速度一定下降好多!肯定敵不過邵陽!而且跑了的話反而更顯得他丟臉。趙流躍深深歎口氣,低下頭,雙肩縮著,心裏跟著邵陽的步伐念叨:來了來了來了……


    “你……”邵陽還算平靜,沒有爆發,隻是在他與踢球的那群小孩子,準確地說,是那顆足球之間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你怎麽……”


    趙流躍就低著頭裝不存在。


    “哦,”邵陽自言自語道,“智力不受損,能力不受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趙流躍一愣,沒被拆穿?


    望著邵陽這些天來一直暗淡的眼睛,趙流躍露出不懂的神色,邵陽道:“你雖然失憶了,但以前的知識和本領還在,所以能發揮出踢球的才能,而且是一種本能行為。”


    趙流躍恍然大悟,真的沒拆穿?邵陽看到剛才的場麵,居然不會想到他是假裝?他……看來自己失憶是確信不疑了。哎,自己把他騙得好慘。


    這些天來,邵陽對著不怎麽搭理他的趙流躍已經習慣,此時也並未顯出反常。


    “剛才病房不見你,護士說你下樓了,我怕阿姨擔心,就來找你。”


    “謝謝。”趙流躍總算開口,然而還是心有餘悸,“你……你不用上班嗎?已經呆了這麽久了。”


    “我……”邵陽蹙眉,今天陽光很好,身邊的人也很好,然而心情卻很差。他當然要上班,可這件事始終沒有確定的結果,他哪兒有心情上班。


    “聽我媽說車禍是我開的車,連累了你,真對不起。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你能幫什麽忙……”


    下意識這麽說了,兩人都是一愣。這樣的話隨意出口是因為親密,然而此時他們的關係已經無法承受。於是邵陽改口,“不好意思,我是說……並不是你連累我,非要說的話,還是我害你失憶。而且單位的處理沒有特別嚴重,基本是經濟賠償和一些可以承受的處罰,你跟阿姨都不要太在意了。要不是我當時……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邵陽雖然沒說全,趙流躍可什麽都明白。他知道邵陽一定覺得責任在自己身上,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喝醉了、放縱了,就不會出車禍,覺得是他沒把他照顧好……


    哎,究竟什麽時候他才能放下那些重擔。


    說起來,那些重擔大部分都寫著他趙流躍的名字,這次鋌而走險裝失憶,也是為了主動從邵陽沉重的雙肩上走下來。


    “你要走走嗎?”邵陽扭頭看著趙流躍。


    趙流躍下意識看了邵陽的眼睛,心裏直打突,又因為抵擋不住那雙眼的洞察力而低下了頭,“我……算了,我想回去睡會兒。”


    邵陽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陣,說了聲好。


    趙流躍扭身要走,卻見邵陽不動,“你……不上去?”


    “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先上去吧。”


    趙流躍乖乖點頭,心裏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慶幸減少了二人獨處。


    趙流躍走了,邵陽先是看著草坪上踢球的孩子們,然後又看向趙流躍已經縮小的背影,眉頭輕皺,一隻手難耐地握成拳。終於被他知道了那最讓人崩潰的真相,他居然……真的在騙他。


    之後的整整一天,趙流躍都沒看到邵陽,直到睡了一覺起來的第二天早上,以前從來都是買好早飯送來的邵陽還不見人影,遲鈍的趙流躍終於警覺了。


    “唔媽媽,你有看見隊長嗎?”說話時習慣性地前後警惕偵查,生怕邵陽會突然進來看破玄機。


    “沒有,我也奇怪呢。昨天晚上打電話叫他吃飯,他說他吃過了。”


    趙流躍抿起嘴,突然彈起來跳下床,“我去找他!”立刻蹦了出去,趙媽媽回頭,隻來得及看見那隻關門的手,心情不由得有點複雜。


    趙流躍在醫院走廊裏轉啊轉,傻得恨不得每間病房每個廁所都進去看看,就是忘了可以先打個電話。其實也不是忘了,而是完全沒想好怎麽跟邵陽說話相處,但看不到他的人,又會擔心,耐不住本能去找他。


    走出住院部大樓,來回迷茫地望了一陣,然後總算安心——邵陽終於出現了!還是那副淡定的樣子,邁著淡定的步伐,隻是人有點憔悴。哎,陪他在醫院這麽久,怎能不憔悴。


    趙流躍想完就又尷尬了,怎麽辦嘛,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掩飾地看著兩旁,腳也不禁小幅度踢來踢去,邵陽走過來,淡淡地問:“你在這兒幹什麽?”


    趙流躍撇嘴,“我……我媽讓我找你,她說一天沒見你,有點擔心。”


    “哦,我昨晚給阿姨打過電話了。”


    “哦。”趙流躍低下頭,徹底沒話說。


    “我……”邵陽突然停頓下來,用手摸了摸鼻子,“我今天就走了。”


    趙流躍瞬間愣住,驚訝地抬起雙眼,又趕緊低下。


    對這本能的直白反應邵陽倒沒表示,隻是久違地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好得差不多了,至於失憶……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而且我的假估計……”


    “嗯嗯就是!”趙流躍立馬點頭如搗蒜,“你得趕緊回去上班!我和我媽都特別過意不去!”


    “不是說了你們不要這樣……”邵陽又笑了,隻是有些慌張的趙流躍沒發覺,那已經與曾經讓他幸福過許久的笑容完全不同。


    “哎呀再怎麽說也不行的嘛!你的票買好了沒?什麽時候的?今天咱們一起吃一頓給你送行怎麽樣?”意識到自己的說話方式在不經意間又變回去了,滔滔不絕的趙流躍趕緊停下,收斂笑容,小心翼翼地把邵陽看了兩眼。


    邵陽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麵卻有點難過。


    聽到自己要走,他居然能高興成這樣?那自己……算是走對了吧?


    於是邵陽再一次首先離開了身處醫院可憐巴巴的趙流躍,雖然這次是主要要走,但他並不覺得與上次的被趕走有什麽不同;雖然乍看起來身體受創的是趙流躍,他也並非理解不了趙流躍的內心,可卻總犯賤地覺得,自己才是最慘最受傷的那個。


    邵陽的的確確開始質疑自己是否可以被稱為“犯賤”了。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想將這樣一個肮髒的字眼用在他與趙流躍當中,但無法抑製的現實提醒著他,他已經被厭棄到這種地步,還不知難而退,不叫“犯賤”,又是什麽?


    邵陽走後很快,趙流躍也出院了。


    最讓他擔心的臉上的傷恢複效果還算喜人,哎,細細回想,他的臉都遭受過兩次毀滅性打擊了,至今依然頑強地進行著更新換代的大業,真令人敬佩!他應該也是這樣的,無論遇到什麽挫折都不會被壓垮。而且他不相信,已經慘到如此地步的他還能有什麽更慘的!


    現在要做的事很簡單:跟媽媽回家,然後一切重新開始!


    回房子收拾東西的時候,趙流躍對不久的將來一邊暢想著一邊憂慮著。暢想是因為有無限可能,憂慮是因為無法麵對爸爸。這段日子,他跟媽媽想盡了各種辦法說盡了各種好話才總算擋住了爸爸前來的腳步。據媽媽說她隻是部分介紹了趙流躍的慘狀,至於他跟邵陽的事當然一點都沒透露——要敢讓爸爸知道,他絕對會被打斷腿關在家裏永遠不許出去!


    想到這裏就越發心疼起媽媽,從走入職業隊開始,他讓媽媽替他背了多少重擔?哎,他一定要踏實踏實再踏實,努力努力再努力來回報媽媽!


    “躍躍,你這一大袋子都是什麽東西?”


    正飛速思考的趙流躍回頭一看,媽媽正指著床邊的黑色蛇皮袋子問他,趙流躍就臉紅了,偏過頭小聲地說:“都是隊長送的。我覺得……收了人家禮物再退回去……不太好。我也有送他禮物哦,我沒有占他便宜。”


    趙媽媽本想打開袋子驗看的手停住了,歎了口氣低聲說:“那你好好收著吧。”


    趙流躍用更低更小的聲音“哦”了一下。心裏想,他確實有送過邵陽禮物,可是……就那些什麽錢包、風鈴、錄音小熊,還是由於賠罪,怎麽能跟邵陽的關懷相比嘛!


    四年前,趙流躍背著行李懵懂北上,不知不覺中光陰流逝,人生在起起落落中繪滿了繽紛的色彩。四年後,他又背著行李南下,終結漂泊的生活,期望在平淡中打拚出另一番天與地。


    又半年後,他的家族品牌小清新風火鍋店即將開業,在查了好久黃曆才確定下來開業必定大吉的那個日子的前一晚,趙流躍做了他成為趙老板的第一件事——


    橘色的燈光下,一張身份證大小的硬白紙卡片,一把彩筆。即使設計軟件已經很發達,即使他的字醜到沒邊,他依舊堅持要親自完成這項工作。


    白吃卡,會員姓名:花花公子富二代邵陽,使用人數:唯一,使用期限:一萬年,簽發人:老板趙流躍。


    白吃卡邊框描著嫩綠色的小草,左上角是新店的logo,右上方有個小方框,裏麵畫著一個圓下伸展著一個八字和兩個數字一,算是邵陽的照片。


    繪製完成,趙流躍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手機突然叮咚一聲,發信人顯示隊長,他高興地打開一看,臉色暗了下來。


    邵陽說他明天工作調不開,來不了了。


    哎,提前那麽多天告訴他參加開業大典,就是為了讓他安排好時間,怎麽還來不了呢?


    不過也是,人家是花花公子富二代嘛,檔期那麽滿的。趙流躍努力給自己一個安慰的笑容,小心地把白吃卡放在抽屜裏,沒關係,不用急,等他有機會來的時候再給他好嘍,反正使用期限是一萬年呢。


    作者有話要說:隊長第一次讓小流失望了,對!不!對!


    最晚去看了周傑倫演唱會哈哈哈哈哈~~~~~


    大家國慶節快樂哦!國慶節還要連續上班的人祝福大家!吼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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