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流躍抱著換下的浴袍愣愣地看著鄭林,頭痛、口渴、肚子餓、腳步虛浮,偏偏還有這麽多事趕到一起,他真想再次昏倒算了!


    鄭林極見他不回答,沒耐性地又問了一遍,“回不回?”


    趙流躍張張嘴,本想說不要,因為他想趕緊打電話給邵陽把事情處理一下,但沒想好怎麽說,看這情況肯定得說些私密話,於是路上處理行不通,他身體狀態又這麽差,自己走也許真會突然昏倒。鄭林的大保時捷那麽剽悍,嗖一下就到了,然後他就能安安心心地……


    於是他打定主意,點點頭,“那麻煩鄭隊再送我一次。”


    聽到答案,鄭林嗓子眼裏哼了一下,又酷酷地轉身,趙流躍立刻跟上。


    一路上都在想該怎樣哄好邵陽,想得腦袋越來越痛。好在鄭林這次沒再兜風,應該也是困了,要回家睡覺。大清早路上不堵,趙流躍順順利利到家,對著鄭林千恩萬謝後迅速跑了。


    打開家門,門口歪歪斜斜地放著楊銳的鞋,這沒什麽,但旁邊居然還放著一雙女人的高跟鞋!兩雙鞋歪七扭八地扭打在一起,你就能想象這兩人拖鞋時身體的扭打有多嚴重!


    天呐天呐,楊銳居然帶了個女人回來!這個世界真的瘋了!


    小心翼翼地挪到楊銳臥室,門緊緊鎖著,他趴在上麵聽了聽,裏麵沒動靜。考慮到他們估計半夜才回來又大戰了不知道多久,應該會睡到很晚。


    趙流躍放下心,把手臉腳匆匆洗了洗便跑回自己屋蒙上被子,縮成一團翻開手機。


    嗯……時間還早,不知道邵陽起了沒。


    不過他說過給他打電話不用顧忌時間,而且依他的性格……昨晚恐怕根本不會睡。


    趙流躍有點兒難過,小心翼翼地把電話撥過去,那邊立刻就接了。


    他心裏一緊,“隊長,我那個……”


    話沒說完邵陽就打斷他,但沒問他昨天去哪兒了幹什麽為什麽不接電話,而是說:“昨天叔叔阿姨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不接,就找了我,我怕他們擔心,後來跟他們說聯係到你的室友,說你出去玩了一天太累睡得早,電話放在客廳沒聽到。你現在趕緊打電話回去說一聲。”


    “哦,”趙流躍蹙眉,怎麽爸爸媽媽也打電話了?“那隊長……”


    “你快給他們打電話吧,我先掛了。”


    邵陽的語氣一樣那麽平淡,但趙流躍知道,他在生氣,非常生氣。要不然,他不會什麽都不問,更不會掛自己電話。


    仔細查看通話記錄,果然,爸爸媽媽是昨晚最先打的,有十來個,之後就全是邵陽的。當時爸爸媽媽一定很著急,邵陽也很著急,可是邵陽真好,無論自己如何,都會先幫他安下爸爸媽媽的心。電話撥過去,趙流躍裝出平常的沒心沒肺,把邵陽的話複述了一遍,又故作怪他們大驚小怪打擾別人的樣子,開心地聊了一會兒才作罷。接著笑臉僵下來,在床上翻來覆去。


    哎,談戀愛真麻煩。


    他不會勸人,尤其不會勸邵陽那個操蛋的隊長。


    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這一次,他沒有用快捷撥號,而是專門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每按一下心中都默默念道隊長別生氣。


    電話放到耳邊,他深深吐了口氣。


    “隊長,我昨天晚上……”


    “趙流躍。”邵陽又打斷他。


    “嗯?”


    電話裏沉默,趙流躍蹙眉,“隊長?”


    那邊邵陽似乎歎了口氣,幾不可聞,“……我急著出門,先不說了。”


    “滴”地一聲電話又斷了,趙流躍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愣了兩秒,暴喝一聲掀了被子跳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邵陽生他的氣了!邵陽真的生他的氣了!以前拒絕他、罵他打他交女朋友氣他他都沒生氣,忘掉他的生日他也沒生氣,為了踢球不惜跟他分開他也沒生氣,可是、可是現在……


    一個晚上沒接他的電話他就生氣了,還是很大的氣!


    也許不止因為這個晚上,而是前前後後好多事情累積造成的吧!


    一直遷就他的邵陽終於爆發了!


    啊啊啊啊趙流躍你這下徹底玩兒完啦!


    他悔不當初恨不得時光倒流,可是又一想什麽嘛,邵陽也不問問事情到底是怎樣就瞎生氣,連把話說完和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昨晚那種情況他也不想啊,況且他心裏麵也鬱悶呢,誰能懂。


    原本滿心期待地以為終於能和大牌隊友拉近距離了,誰知卻成了那麽不知所謂的一夜,估計大家都在看他笑話,他自己也覺得那種世界他無法理解。


    今後又該怎麽辦?


    今天早上一著急,忘了問鄭林其他人怎麽不見了,不過估計是因為……還跟那些女人在一起。還有這次活動是aa製還是某人請客他也不知道,如果是aa製,他該出多少錢?如果是別人請客,他就應該找個時間請回來?還是在同樣的地方,請同樣的項目?


    腦袋裏一團亂,這種時候就該跟邵陽商量一下,可那家夥正在生氣。


    趙流躍撇嘴,小心翼翼地編了條短信過去:“隊長你別生氣了,什麽時候不忙我打電話給你。”


    邵陽一直沒回複,趙流躍捧著手機很絕望,疲憊的身體更無法入睡,再發一條好了。


    “隊長,中午下班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昨晚真的事出有因,你聽我說就知道了。”


    滿懷期待地等了許久,結果還是石沉大海!以前的短信邵陽都是秒回!現在就算自我安慰他太忙沒看到沒時間回都做不到啊!果然被寵壞之後稍微有點兒冷漠他就受不了了嗎?!


    啊啊啊啊!


    隔壁突然悉悉索索,趙流躍立馬凝神靜氣,楊銳起床了?哼我的問題還沒解決呢還需要安靜的環境肆無忌憚地打電話你居然就敢起床!


    漸漸的,悉索聲越來越大,房門卻始終沒開。接著開始跍嗵跍嗵,然後有笑聲,一男一女此起彼伏,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女的居然拔高了音喊叫,一聲比一聲失真,最後尾音都要飄到天上去了!跍嗵聲也大起來,喘氣聲更接踵而至……


    趙流躍崩潰了。


    要不要這樣啊!真有這種隨時隨地發情不看看周圍場合的人啊!你們當我是瞎子還是聾子?!氣急敗壞地跳下床,跑到楊銳門口狠狠敲了幾下,“喂!麻煩你小聲點兒!還有別人在,你自重!”


    說完他還不走,哼,就算楊銳脾氣不好怎麽樣,大不了出來打一架,早都想跟你打了!


    裏麵明顯愣了一下,楊銳卻沒出來,可能是不知道趙流躍在,然後又是一陣悉悉索索,接著動靜還真比之前小了。趙流躍心說還算識相,便回床上呆著,想自己的那些破事兒。


    努力堅持了一個早上,邵陽還是沒電話沒短信,趙流躍堅持不住了。


    第三次打過去,響了很久很久,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邵陽接了。


    趙流躍立刻抓住時機大喊一通:“隊長我求求你不要生氣了嘛!我求求你先聽我解釋一下嘛好不好!真的是有原因的!”他心想無論如何不能說謊,便一鼓作氣將昨晚的事說了,重點突出他有多麽弱小可憐,同時還有後悔。“你以為我想去啊,要是早知道是那樣我才不去呢!隊長你別生氣了嘛!”


    然而中間那一大段話邵陽都沒聽,因為他被趙流躍的“求求你”刺得心裏很痛。他其實並沒有生氣,而是昨晚的著急化成了一股強大的失落——


    現在無論趙流躍發生什麽,他都隻能等,或者在事後靜靜地聽,他不能在趙流躍身邊,做不了任何事,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隊長……”趙流躍期期艾艾地喊起來。


    “我……沒有生氣,隻是你每次離開電話旁邊都會跟我說一聲,昨天沒說,我又找不到你,所以有點兒著急。其實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會有事……”


    “對不起隊長,我下次一定不會忘,昨天太混亂了!我現在也很混亂!”


    “那你……”


    “你不要再說沒有生氣了嘛!你不要總是遷就我,我說過那樣我更不好受!”


    “我真的沒,隻是……”


    隻是心裏有很多坎,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過去,不知道這種無能為力什麽時候能結束,不知道他們倆什麽時候……才能有未來。


    電話裏相對無言,但誰也沒有要掛斷的意思。


    過了許久,趙流躍沒話找話問:“隊長你吃飯了嗎?”


    邵陽道:“準備去呢。”


    趙流躍自顧自點點頭,“那快去吧,你們中午就那麽一點兒吃飯時間。”


    “沒關係,可以一邊吃一邊跟你說話。”


    “隊長……”趙流躍心情很複雜。


    那邊邵陽好像笑了一聲,“這個賽季馬上結束,你們能奪冠嗎?”


    趙流躍撇撇嘴“不知道啊,保二衝一吧。”


    “你看你多厲害,剛來就有冠軍到手。”


    “厲害個毛線,我現在還邊緣人物呢,就想這個賽季趕緊結束,然後我就有資格上場了!”


    “好。我……”邵陽想了想,“找個時間去看你吧?”


    “啊不要!”


    趙流躍張口拒絕,邵陽就是一愣,趙流躍連忙解釋:“不能總要你來。你越這樣我越慚愧,我休三天假,都沒想著回去看看你,我……反正這次你別來,等我們下次休假,我去看你。”


    邵陽又笑了。


    “真的隊長,”趙流躍很認真地說,“我不要總是你一個人辛苦。”


    “那好吧。順利的話,那個時候工作也能定了。”


    “嗯,你現在就好好忙工作,其他的什麽都別想!你看我都是有工作的人了,你要趕緊像我看齊!”趙流躍握拳憤憤,接著又蔫了,“隊長,你真的不生氣了吧?我寧願大吵一通,也不想你把事憋在心裏。”


    “……嗯。”突然之間,邵陽好像看開了,“我確實沒生氣,也確實有事兒憋在心裏,但我會努力調整。異地戀,總會經曆這個階段,隻要我們倆堅定,其實沒什麽。”


    趙流躍終於懂了。


    原來,就像他昨天晚上很想念邵陽,覺得日子簡直過不下去了一樣,邵陽也那樣想念著他。


    但有這樣一個獨一無二的人讓你想念,也很幸福,不是嗎?


    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個觀點,邵陽說他說得對,他卻覺得自己還是太單純。理解,卻不能完全體會邵陽的心情和……責任。


    “隊長反正……反正肯定隻會是你不要我我不會不要你的,你就不要擔心了嘛!”


    邵陽又笑了,“可能我……的確是有些心急。”


    聊著聊著,心裏的壓力終於放下,他漸漸有了困意,邵陽也吃過飯要繼續上班。掛掉電話,隔壁也消停了,他縮在被子裏舒舒服服地看外麵陽光燦爛,希望他的未來、邵陽的未來、他們倆的未來,都能這麽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小流要在職業的道路上大顯神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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