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黑風高,校足球隊活動室裏映出一點微光。


    並排擺放的兩台電視播放著同樣的畫麵——2005年11月19日淩晨,西班牙伯納烏球場,國家德比大戰正在上演——


    巴薩夢二隊客場挑戰皇馬銀河戰艦,名副其實的群星閃耀!


    這邊廂有齊達內、羅納爾多、貝克漢姆、勞爾、卡洛斯……那邊廂以兩個月前榮獲年度最佳球員的羅納爾迪尼奧為首,更有球隊精神領袖隊長普約爾、中場大將德科、靈動邊鋒“小白”伊涅斯塔、野獸中鋒埃托奧……這些名字加起來,就是一座實實在在閃瞎狗眼的金山!


    一排椅子在電視機前圍成半圓,隊員們拎著啤酒捧著小吃,聚精會神地看——觀賞一場無關於己的強強對話,絕對是皇帝級享受。


    邵陽斜靠在椅背上,一條長腿搭上旁邊的空位,那本是趙流躍的位置,然而他脫離了大部隊,坐在更靠後的床上,以證明他跟他們不同:他是有立場的。


    邵陽隨手向後扔了一包鍋巴,正緊張關注比賽的趙流躍倉皇接住,打開包裝嘎巴嘎巴吃了幾口,又茫然抬頭,“啤酒呢?”


    邵陽:“……”


    扔了罐啤酒過去,趙流躍往懷裏一抱,喜滋滋喝起來。


    “唔唔!”突然他右手一指,含著啤酒站了起來。


    畫麵上,傾倒眾生的貝克漢姆接球轉身,掄大臂起右腳!三十米長傳如導彈般精確!


    羅納爾多退身要球!普約爾和範布隆克霍斯特同時爭頂,化解危機!巴薩從左路快速進攻!


    太棒了!趙流躍興奮起來。


    小羅接球,啊啊,對手果然打群架一樣圍了上來!小羅又露出“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笑容,腳背將球向外一撥再一扣,重心兩度轉移,牛尾巴似地過人!


    好厲害!趙流躍咕咚咕咚幾大口喝完啤酒,將罐子往腳下一扔,模仿起來。


    腳背外切、回扣、閃身、過人……哦,好難,他是怎麽練成的?


    氣沉丹田,再來一次。


    腳背外切、回扣……啤酒罐子叮咚作響,隊友們紛紛回頭,旁若無人的趙流躍一愣,幹笑兩聲,退回床邊坐下,“小羅太厲害了,是吧是吧?”


    一室寂靜,沒人理他。


    趙流躍很是尷尬,又不甘心地說:“小羅那麽厲害,你們不覺得嗎?”


    邵陽回頭抬手一擲,一包牛肉幹精準地砸在他腦門上,“把你的嘴堵上,好好看球。”


    趙流躍揉揉額頭,張嘴衝邵陽後腦勺做個了憤怒噴火的動作。


    啊!小羅又拿球了!


    趙流躍的精力完全被比賽吸引,不由自主又站起來,小幅度模仿小羅的動作,腳下顛兒顛兒的,這招叫穿花蝴蝶!這招叫弱柳扶風!這招叫撥雲見日!這招叫龍尾絞!


    幾回合後,隊友傳球,小羅突然彎腰,竟是用背部將球扛了一下!


    “我靠,這球太犀利了!”馮遠一拍大腿讚道。


    “應該說傳球方式太逆天了。”張磊糾正道。


    趙流躍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是啊!太犀利了!太逆天了!簡單輕巧地背部一頂,耍雜技似的,球便從左路轉移到右路。


    趙流躍也彎下腰,想象著自己背上有顆足球,要怎麽樣,才能控製好角度、速度和距離呢?


    銀河戰艦的巨星們對小羅束手無策,不久之後,他又上演了一記異常華麗的長途奔襲!沿左路直穿而下,一幹人等望塵莫及!仿佛長虹貫日、氣吞山河!


    那飛揚的長卷發,黝黑的膚色、堅毅的神情、自信的步伐,無不讓對手望而卻步。


    而在酣暢淋漓地完成致命一擊後,他又會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做出“六”字手勢狂奔,與隊友們分享快樂,像個幸福的天使。


    “啊啊啊太牛逼了!”趙流躍再次傾吐欽佩之情,急躁地在屋裏轉過來轉過去,反複做著一個個過人射門的動作,好像想在這一秒就化身小羅。


    邵陽淡淡道:“確實很牛逼。”


    馮遠一指電視屏幕,“我擦!”


    隻見畫麵切到看台上,居然有不少皇馬球迷起立,麵無表情地為小羅鼓掌。


    給予死敵如此待遇,在伯納烏球場,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趙流躍微微張嘴,癡迷地看著:能夠贏得對手由衷的尊重和欣賞,就是巨星。


    世界足壇最高水平的歐洲賽場,心向往之,卻身不能至。


    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啤酒罐子,大概他這輩子也就隻能在這裏踢球,但那又如何?那頭賽場裏的小羅,即使已經號稱新一代球王,但他對足球的熱愛,仍與孩提時代一樣。那種將足球作為一生夢想的心情,無分種族、國界、身份地位。


    2005年冬天的西班牙國家德比,小羅率領巴塞羅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在首都快意地斬獲了一個3比0,完勝而歸。小羅一人打進兩球,他驚為天人的表現,讓皇馬球迷為之肅然起敬;他標誌性的笑容,將被整個世界銘記。


    下半場臨近結束時,不少皇馬球迷提前退場,那一張張並不憤怒、並不怨恨,卻帶著深深無奈與淒涼的麵孔,讓趙流躍想起那天輸給t大後,隊友與同學們的模樣。


    他攥緊拳頭,他不想再看到那種表情出現在他身邊人的臉上,他不想……再讓囂張的對手走到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挑釁。


    他將麵前這些人的背影逐一看過去,從邵陽開始,到蘇智結束。


    進入r大,踢球的環境、氛圍、水平明顯跟從前不一樣了,是r大的這些人讓他看到了希望,他不止一次在睡覺前暢想著他們最後獲得冠軍的場景。


    他想,如果是這些人,就一定可以的吧?


    比賽結束,大夥兒站起來活動手腳,趙流躍又high了起來。


    “小羅太牛了!今年歐洲金球獎和世界足球先生肯定也是他的!”


    他跳到眾人麵前,揮舞著雙手,“馬拉多納也說,他的寶座現在是小羅的了!”


    邵陽譏笑一聲,“馬拉多納跟貝利一樣是球王,也一樣是嘴子王。他隻要見到優秀的阿根廷或南美球員就說是自己的接班人,以前是裏克爾梅、艾馬爾,現在是小羅……我相信不久後中標的那個就是梅西。”


    趙流躍:“……”


    蘇智拍拍他的肩,“學弟,嘴子的話聽聽即可,不可盡信。”


    趙流躍蹙眉,“你們為什麽不喜歡小羅?因為他長得醜嗎?你們又不是女人。”


    張艦於角落裏打了個哈欠,弱弱地說:“不是女人,但架不住有人攪基。”


    邵陽一頓,趙流躍眉頭皺得更深,攪基?什麽意思?


    邵陽淡淡道:“氣場問題,他的氣場能吸引你,但吸引不了我們。”


    趙流躍恍然大悟,“對哦,範尼也很醜,但他的氣場能吸引你。”


    邵陽往床上一坐,“亨利也很醜,但他的氣場……”


    趙流躍凶狠地跳到他麵前,“亨利很帥!”


    “你們倆繼續討論曆史遺留問題吧!”


    趙流躍一扭頭,隻見蘇智門關上,屋裏又走幹淨了。


    趙流躍不可置信地指著窗外,“大半夜的他們……上哪兒去?”


    邵陽道:“快五點了,有的去網吧等宿舍開門,有的翻窗子回宿舍。”


    趙流躍:“不在這兒呆?”


    邵陽:“就一張床,不夠睡。夏天還能打地鋪,冬天不行。”


    “哦~~~~”趙流躍拉長調子,“所以你就霸占著床,利用你隊長的權力,把他們都攆走!”


    邵陽無奈,“我沒那麽霸道,以前都是他們睡,今天輪也該輪到我了。”他拍拍身邊,“來,隊長請你睡床,高興嗎?”


    趙流躍一頓,接著轉身一屁股坐上床,脫了鞋嘿嘿笑,“我明天前兩節沒課!可以睡到十點!”


    邵陽把唯一的枕頭扔給趙流躍,自己則把兩人的外套疊在一起,放在床頭壓好。


    “我還以為你即使熬夜也照常訓練呢。”


    趙流躍抱著枕頭,心中小小的感動,“今晚看高水平比賽,等同於訓練。”


    邵陽把被子抖開,“學會什麽招數了?”


    趙流躍從善如流地躺進去,“牛尾巴過人,一直在學,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學會。呀呀,小羅那雙腳簡直是神器!”


    邵陽關了燈,用被子卷成筒圍著兩人,“你的腳也是神器。”


    趙流躍蓋著半張臉,隻露出眼睛。黑暗中,空調的風聲呼呼,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一時間竟是都睡不著。


    趙流躍閉著眼睛小聲問:“隊長,你不困嗎?”


    邵陽吸了口氣,“身體累,但腦子還比較清醒。”


    趙流躍:“哦……啊對,上次那短信你發了嗎?”


    邵陽悶聲道:“發了。”


    趙流躍立刻拔高語調,“那然後呢?有進展嗎?”


    邵陽搖搖頭,趙流躍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到了。


    趙流躍有些失望,似乎是在替邵陽傷心,“她沒回應嗎?”


    邵陽:“差不多吧。”


    趙流躍頓了一下,說:“別灰心,女孩兒都這樣,需要你主動,不停地找她……”


    “你別說了。”邵陽突然打斷他,語氣冷冰冰的。


    趙流躍心想他大概心情不好,應了聲哦。


    邵陽歎了口氣,放緩聲音說:“睡吧。”


    趙流躍說好,翻了個身,麵衝牆躺好。


    五分鍾後,趙流躍含糊地喃喃自語:“隊長,咱們以後肯定能贏,打敗t大……”


    邵陽愣了一下,沒說話。


    十分鍾後,趙流躍的呼吸均勻而綿長,邵陽抬起上身,於黑暗中從背後靜靜注視著他,眯眼、低頭,雙唇逐漸貼近他的臉,卻始終不敢真正碰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買雜誌送過一張小羅各種集錦的光盤,讓人看得心潮澎湃啊,那光盤的名字就叫“天生小羅”,俺覺得這四個字真是……十分的好。


    昨天意大利終於自己給自己爭了回氣呀。今天在人人上看到一條狀態,蠻有意思的:歐洲杯上,a組波蘭出局;b組荷蘭出局;c組愛爾蘭出局……英格蘭:蘭你妹啊,請叫我大不列顛!烏克蘭:尼瑪!!


    接著俺恍然意識到,法國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法蘭西o(╯□╰)o


    ps今晚禁賽結束的魯尼應該會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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