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夏極已經弄明白了亂神與怪異。


    甚至某種程度上,他理解了閻羅。


    生於未來,而死於過去,是時間上的一種悖論。


    隻要某個未來的存在,被意識和軀體同時送到了過去,又在過去死亡,那麽悖論就會產生。


    但這種悖論很快會被宇宙修複,以避免這種悖論的產生。


    可依然有兩種情況除外。


    第一種,是宇宙不願意摧毀。


    第二種,是宇宙無力摧毀。


    前種情況,夏極大概是明白了。


    元妃帶著她腹中的孩子,返回了過去,然後在過去生下了孩子,孩子又死在了過去,因為天道的暗中操縱,這種悖論就不會被修複,而因此產生的悖論之力就會附加在她身上。


    可以說,這是天道的特權,它可以親手締造出怪物。


    後一種情況,就是死亡母河或是生命母河的侵入。


    這些返回了過去的存在,被兩條母河虐殺了。


    天道無法恢複。


    所以悖論自然而然就會產生。


    隻是前者是天道的一種兵器,後者卻是真正的災禍。


    顯然,怪異是死亡母河與悖論締造出的特異存在,而亂神則是生命母河與之締造的。


    它們的本源通往了兩條母河,所以除非它們所在的星球被摧毀了,它們才會流落到宇宙風暴裏去,在無盡的神秘黑暗裏,也許從宇宙初到宇宙末都不會被遇到。


    但也許,它們會幸運地攀附到一些隕星上,或是隨著宇宙季風而灑落道一些荒蕪的星球。


    所以...


    真正睿智者會明白。


    我們其實不過生活在無盡黑夜大海中的一座世外小島上,不該揚帆遠航,否則會看到奇異的存在,而陷入癡愚癲狂,或者直接死亡。


    夏極靜靜搜索著這宇宙的一切信息。


    他開始明白,這些在宇宙裏壯大了的怪異,在某些書籍裏又被稱為外神。


    說來還真是外神。


    因為無論怪異,還是亂神,它們的根源都不是天道。


    大限將至。


    所以死亡母河,生命母河的滲透變得嚴重了。


    所以才會產生這些怪異,亂神。


    除非宇宙毀滅,否則它們會一直存在下去。


    至於血肉之舟則是類似於夏極之前那“影子中藏著肉體”的疊加方式。


    血肉之舟是一道影子,但其中存在著真正的血肉構成的小舟。


    甚至...


    夏極認出這血肉之舟很可能是某個特殊祖巫的殘骸。


    利用祖巫殘骸為舟,逃過大限,進入下個紀元,真是非常大膽的想法。


    黃昏裏。


    某個鍾樓的頂端。


    夏極坐在白銅的圍欄旁,靜靜思索著。


    他已經明白了許多。


    聽著身後熟悉的腳步聲。


    桃樂抱著長棍麵包,果醬。


    高處的風讓她黑發往後烈烈飛揚著,如是柔軟的星河。


    “我可能要離開了。”


    夏極沒有回頭,隻是往前趴著,望著瑰紅色霞光裏的都市。


    桃樂坐在他身側,“你要去哪?”


    夏極指了指天空,坦白道:“宇宙,我即將遠航,你要和我一起去麽?我會將你的靈魂收藏,暗藏在血肉之舟中,等到有了生命的星球,我再協助你降臨。”


    桃樂:...


    她覺得一切就好像做夢。


    十多年前,她還隻是個普通的高校學生,做著學生會幹部,有著一群粉絲。


    畢業之後...她爹告訴她自己真實的身份是塵世之蛇的將軍,而她的道路已經被安排好了。


    現在...她喜歡的人又說要將她靈魂收藏,等到了宇宙其他星球,再讓她降臨,換一副軀體。


    桃樂揉了揉腦袋,她想了很久才明白。


    夏極:“沒有其他選擇,人的軀體不足以支撐這樣的旅行。”


    桃樂不言不語,她靜靜啃著麵包。


    夏極忽然微笑著,摟住了她的肩。


    桃樂順勢躺在他懷裏。


    夏極道:“我陪你一百年。”


    桃樂在他懷裏蹭了蹭,發出一聲輕輕的“嗯”。


    兩人並沒有加入塵世之蛇,而是在將軍的祝福後成婚,然後便返回了辰鈴公國,在某個城市裏安心的居住了下來。


    日子過得簡單而歡樂。


    桃樂越來越有媽媽的模樣了,她逐漸丟下了槍支,以及鋸齒刀,換上了餐具廚具。


    夏極則是在自己書房裏,繼續做著“桃樂不敢管也不敢問的事”。


    那扭曲的黑色觸須已經破除這星球極遠的距離,而石窟實驗室的傳訊儀器、以及星圖也被他同時帶回了家中。


    怪物們是真的悲劇了。


    這些日子裏,這顆星球上的怪物除了怪異亂神,其餘的幾乎全部死絕了,還有些則是沉睡在諸如深海、火山等極端地帶,所以逃過一劫。


    至於白允甜,也如是消失了一般。


    其實也是巧合。


    原本夏極遵循著安排,隻是返回聽第八紀元的一封信,可是他卻偏偏帶了一滴混沌道痕返回。


    這滴混沌道痕使得天道蘇醒,所以才有了後麵一係列的事情。


    夏極魂火越發旺盛。


    很快,便是三年過去。


    “生個孩子吧?”桃樂咬著唇,叉腰看著書房裏的夫君,“生了孩子,我就不要你陪了!”


    夏極:...


    他有些忐忑,如今他的靈魂早已不是人類。


    換句話說,基因裏攜載的記憶、本能以及一切都和人類無關了。


    如果和一個人類的女子生下孩子,會是什麽情況。


    桃樂:“我知道你顧忌什麽...可是沒關係的。我真的想要你的孩子。”


    一頓燭光晚宴。


    兩人擁抱在了一起。


    半年後。


    桃樂的肚子慢慢大了起來。


    一年後。


    依然大著。


    兩年後。


    依然如此。


    直到第三年的時候。


    她才開始生產。


    孩子是個根本不會哭泣的大塊頭男嬰。


    他剛從母腹中爬出來,就直接消失了。


    看的醫生都震驚了。


    夏極洗去了手術的醫生的記憶,直接帶著桃樂返回了家中。


    他並不擔憂,因為他能察覺到那男嬰始終在跟著他們。


    果然,在回到住處時,男嬰才從黑暗裏爬了出來,直接睡在了桃樂早就準備好的嬰兒床上,看起來很正常。


    夏極的精神觸須直接探測了過去。


    然後,他長籲了一口氣,這不是降臨或是奪舍,而是真正的基因造就的奇特存在。


    “從今以後,你就叫夏樂。”


    夏極直接對著男嬰說。


    聽到“夏樂”兩個字,男嬰雙瞳猛然睜開,一眨一眨,似乎在記住這個名字,然後又緩緩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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