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你在看啥子呀?”寧夢真跑到銀發老嫗身側,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天外。


    九龍咆哮,天地沸騰!


    前國師壓低聲音說:“有人在晉升通玄,而且還引發了異景。”


    話才剛說完。


    本是灰蒙蒙如鐵衣般的天空開始迅速變黑。


    此時,明明還是午間,就算是陰天也不至於此。


    王都的居民,各門各派的武者紛紛站到了街頭。


    雙目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奇異的天空。


    色澤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變沉,變的仿佛要壓迫到大地之上。


    大黑天!!


    瞬間,光明消無。


    古都的街道伸手不見五指。


    隻覺得冰冷大雪如旋轉刀子,刺骨嚴寒。


    因為還是白晝,所以燈籠什麽的全部沒有點燃。


    一瞬間,這世界仿佛陷入了異度空間,人心裏的恐懼開始蔓延了。


    幸好,這大黑天隻是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光明複回。


    而這時候,寧夢真端著的碗裏已經少了一大半肉。


    “婆婆,你為啥子哭了呀?”寧夢真用一根小竹簽戳著碳烤羊肉,一邊吃一邊好奇的看著銀發老嫗。


    銀發老嫗激動的全身顫抖:“第二重異景...第二重異景...未曾想到老身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這般壯觀的景象,實在是...”


    她仰著頭,兩行清淚已經順著臉頰流落。


    那是一種感受到強大,感受到天人交融後的感動。


    小爐鼎問:“婆婆,那你這一碗碳烤羊肉吃嗎,不吃的話我吃了。”


    在別人震驚的時候,寧夢真已經解決了一碗羊肉。


    銀發老嫗雙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肅穆道:“小真,你仔細看著,這就是你的目標,哪怕能夠引發一重異景,都已經是天眷之人,都已是死而無憾。


    能到達這一步的人,所看到的東西,想到的東西,已經和我們完全不同了,這是真正的陸地神仙啊。


    你仔細看著,終有一天,你也需要走上這一步。”


    寧夢真看婆婆說的激動,也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天空。


    但那天空卻太遠了。


    遠到她看不清,摸不到,觸不得。


    這麽遠的世界,這麽冰冷的世界,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站到那個位置上。


    “嗬...”


    她輕輕吐出一口熱氣,嗬了嗬冰涼的手心。


    手心有了些潮氣,卻瞬間變得更冷。


    “嗬...”


    像是笑聲,也像是自嘲。


    兩人離了牛車,付了錢,然後順著通向宮門的青石橋,撐著紅傘踏向王宮。


    銀發老嫗與紅衣小姑娘走到宮門前,自然被守衛攔了下來。


    老嫗直接從腰間取出一塊紫金色的牌子,這是她身為國師時候的特權。


    有著這樣的一個牌子,求見攝政王還是能做到的。


    宮門守衛認出這牌子的不凡,可是不知道有多不凡,於是其中一名守衛跑去匯報廷尉了。


    國師也不著急,她知道規矩。


    寧夢真卻激動起來了,這...今後自己就要住在這裏了嗎?


    好奇的打量著這座比聖門,比聽潮劍宗不知好了多少的王宮。


    這就是榮華富貴嗎?


    她忽然覺察到了某種注視,猛然一抬頭。


    隔著冰冷黑色的牆磚,她看到宮牆之上站著的白襖少女。


    蕭元舞正靜靜看著她,眸子裏閃爍著灰色到如是渾濁,又如是優雅的流。


    小爐鼎嚇尿了。


    她可記得這個女人,就是她告訴自己聖子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夏極,然後自己才難受的跑回老家了。


    而且,不知為什麽,她看到這個女人就覺得害怕。


    不過還好...


    她有一點比這女人強。


    寧夢真隔空挑釁般地挺了挺胸,大眼睛眨了眨。


    小淑女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溫和的笑了笑,目光在自己那平坦的胸前掃過,也沒有露出任何喜怒。


    就在這時。


    那跑進去匯報的守衛又出來了。


    他恭敬地將紫金色牌子還了回去,然後道:“大人,攝政王好幾日日未歸了,要麽您等些日子再來。”


    “好幾日未歸?”


    老嫗皺了皺眉,接回紫金色牌子,很快平複神色,“好,那老身七日後再來。”


    那守衛行禮:“謝大人體諒。”


    老嫗轉身:“走吧,小真,你要找的人不在。”


    紅衣姑娘應了聲,身子卻不動。


    老嫗順著她的目光抬起頭,也看到了宮牆上的白襖少女,那少女氣質古怪,撐著把桃花傘,孤單地站在大雪裏,卻完全不顯得孤獨。


    老嫗隻是瞥了一眼就轉回了目光,手背撣了撣身側姑娘的手臂:“我們先住客棧吧。”


    兩人順著來時的路,踩踏著來時的腳印,漸去漸遠。


    直到很遠了,寧夢真才有些慫慫地問:“婆婆,剛剛那個女人有多強?”


    銀發老嫗愕然了,下意識的反問:“強??”


    “不強嗎?”


    國師搖搖頭:“她連武功都沒有,就是個凡夫俗子。”


    小爐鼎眼睛一亮,嗨了,“真的?”


    “婆婆不會騙你,她確實不會功夫,也許辨認一個人有多少真氣很難,可是辨認一個人有沒有真氣,卻很容易。


    那個白棉襖的少女,她沒有一點真氣。


    可是,老身此前從未在宮裏見過她,也許是隨著攝政王來的?小真,你認識她?”


    紅衣少女此時卻開心了。


    雙拳捏了捏緊,賤人賤人賤人!


    你把我從夏極身邊哄開了,卻自己跑過來,本來老娘還以為你有多厲害,沒想到居然不會武功。


    嘿嘿嘿...


    我可是真元境大圓滿!


    我可是和夏極一個等級的高手!


    小爐鼎心裏放聲大笑起來。


    銀發老嫗奇怪的看了眼身側少女,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


    此時。


    燕國。


    影子學宮。


    血蓮花池上也覆蓋了冰雪幾層,顯出一種詭譎的美。


    噠噠噠...


    匆忙而帶著些興奮的腳步聲從遠而近,直向著這學宮的深處而去。


    那是一個穿著朱紅色學宮學子服的中年人,他手中端著一個玉匣子,其中存放之物顯然極其重要。


    “宮主,宮主!大喜,大喜啊!”


    聲音裏糅雜著無法抑製的欣喜。


    這中年人步入學宮後院禁地後,便是把玉匣子高舉過頭,半跪在屋外。


    麵前小屋裏,門扉自開,屋中正持著一卷書似在朗讀的老者抬起頭,那玉匣子便如被風托著,吹到了他的麵前。


    啪嗒...


    盒子打開,老者神色不動。


    又把盒子關上。


    “哪裏來的?”


    “今日練習歸去後,在桌上發現的,這裏還有一封信。”中年人不敢隱瞞,原原本本的說出了實情,然後拿出一封已經拆開了的信。


    信又被風托著,來到了老者身邊。


    宮主在掌心攤平了信。


    信上內容並不複雜,可是字字驚心。


    “宮主當沒認錯,此匣中所放正是神兵詩三百碎片。


    如今,聖門思無邪已死,紫麵武尊亦死,其餘聖門通玄早不在魏境多年。


    宮主當自有法門確認。


    無名小卒拜上。”


    老者閉目沉思了許久,然後忽然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宮主!”中年人正是影子學院三位大先生之一的韓時雨,他此刻心神處於即將動搖的邊緣,隻需確認這信上事情屬實,那麽,滅魏指日可待。


    如此機會,怎麽可以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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