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赤進入出發大廳,排隊辦完了登機手續,然後去過安檢。


    前後差不多用了二十分鍾的時間,尉赤在登機口附近隨便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然後拿出了手機,回撥了華楣的電話。


    電話撥出去之後,華楣那邊很快就接聽了,她問:“你做好決定了?”


    “大概下午兩三點鍾可以到醫院。”


    尉赤估算了一下時間,飛機降落大概是在一點鍾,取行李耽擱一會兒,然後再打車去醫院,估計就是這麽個時間。


    “好,你到醫院之後我帶你去看她。”華楣這邊兒一句廢話都沒有。


    尉赤“嗯”了一聲,“先這樣,到了聯係。”


    掛上電話之後,尉赤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他覺得,華楣說得挺對的。


    他的後半生,不應該這樣過。


    轉業的這段時間裏頭,在外人眼裏,他一直都過得很風光,不到三十歲就坐到了這樣的位置,眼看著馬上就要被提拔,別人可能到四十歲都沒有這樣的運氣。


    在這種大環境追名逐利的年代裏,他這樣的人生,應該是很多人都想要的。


    但是,他自己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從小自由慣了,這樣每天重複一樣的生活,老實說,有些無聊。


    他從來不否認,當初來轉業來帝京,其實有賭氣的成分在。


    那個時候程嬈和蕭野相親相愛,他真的一眼都不想看到。


    當時那個情況下,他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離開洛城,再也不要見到她。


    和溫嘉魚在一起,也是一樣。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向命運和現實投降,可是她又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捫心自問:程嬈現在這樣子,他放得下嗎?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放得下,他也不至於這樣義無反顧地去找她。


    ………


    登機口的工作人員很快發了登機廣播,尉赤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前麵去排隊。


    他頭疼得不行,一邊排隊一邊揉著一側的太陽穴,根本沒有去看身邊的人。


    “……大哥?”


    尉赤正隨著隊伍往前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尉赤轉身看過去,看到了袁瀟和江楓。


    自打尉赤轉業之後,袁瀟就沒再見過他。


    這次她和江楓是一塊兒來帝京參加培訓的,沒想到回去的時候竟然能碰上尉赤。


    尉赤看了一眼袁瀟,之後將視線轉向了站在她身後的江楓。


    之前他聽榮光說過,袁瀟現在已經光明正大地和江楓在一起了。


    其實也挺好的,江銘城始終不肯跟秦苒斷掉,也不值得袁瀟再浪費什麽時間。


    尉赤對江楓了解不多,但,可能是因為他曾經是程嬈的心理醫生吧,所以他對江楓印象還算不錯。


    “大哥你要回洛城?”袁瀟問尉赤。


    尉赤點點頭,“回去有點兒事情。”


    “嗯,那等你辦完事兒,我和江楓請你吃個飯吧。”袁瀟笑著說,“看你時間安排。”


    “好。”尉赤點頭答應下來。


    尉赤本來以為,在登機口碰到袁瀟和江楓已經夠巧了,沒想到還有更巧的——


    他和江楓還有袁瀟的座位在一排。


    尉赤買票買得晚了,座位是靠走廊的,他裏頭的兩個位子分別是袁瀟和江楓。


    袁瀟在中間,江楓靠窗。


    坐在一起之後,袁瀟看了一眼尉赤,然後又想起了程嬈的情況。


    猶豫片刻後,袁瀟開口問尉赤:“大哥,你有和程嬈聯係過嗎?”


    “……”這個問題,尉赤回答不上來。


    袁瀟明顯能夠看出來,提起程嬈之後,尉赤的臉色有非常明顯的變化。


    這變化,足以說明,他還在乎程嬈。


    “程嬈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看看她。”多餘的話,袁瀟也不能說。


    “嗯,好。”尉赤答應下來。


    下一秒鍾,他看了一眼坐在最裏頭的江楓。


    然後,尉赤問袁瀟:“他對你不錯吧?”


    袁瀟沒想到尉赤會這麽問,一下子沒太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才衝尉赤點了點頭,“嗯,很好。”


    “那就好。”袁瀟這麽一說,尉赤也就放心了。


    袁瀟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尉赤一直都把袁瀟當成妹妹來看,自然也是希望她過得好的。


    **


    尉赤平日裏頭話不多,雖然跟袁瀟還有江楓坐在一起,但是也沒說太多話。


    下午一點鍾,飛機在洛城機場降落。


    尉赤和袁瀟還有江楓一塊兒去取了行李箱。


    取到行李箱之後,江楓主動走上來問尉赤:“大哥,你去哪裏,要不要一起打車過去?”


    “不用了,你們忙。”尉赤擺了擺手拒絕了江楓的提議。


    江楓和袁瀟倒是也沒有強求,聽到尉赤這麽說,就先跟他道別了。


    “那等你忙完了再聯係,我和小袁請你吃個飯。”江楓笑得很友好。


    尉赤也沒擺架子,“好。”


    和江楓還有袁瀟道別後,尉赤拎著行李箱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之前等行李的時候他已經叫了車,這會兒司機已經在停車場裏頭等著了。


    尉赤在停車場裏找到了車,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裏頭之後,就上車了。


    從機場去軍區醫院大概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剛一上車,尉赤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掏出來一看,是微信消息的提示。


    打開一看,消息是溫嘉魚發來的。


    溫嘉魚:你到洛城了嗎?


    尉赤動手指,敲下回複:嗯,剛從機場出來。


    溫嘉魚:嗯,那你忙吧。


    尉赤看到溫嘉魚這麽說,內心不免有些自責。


    他問:你午飯吃了沒?


    溫嘉魚:還沒,有些困了,先休息。


    尉赤:先弄點兒東西吃吧。


    溫嘉魚:好,那我先去了,你別太累。


    尉赤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眼睛酸得不行。


    過了兩三分鍾,他將手機收了起來。


    **


    臨近三點的時候,出租車終於在軍區總院的門口停了下來。


    尉赤拎著行李箱下了車,然後給華楣打電話。


    華楣很快就下來了,她帶著尉赤在附近的賓館辦理了入住,等他放下行李之後,便帶著他去看程嬈。


    尉赤和華楣過來的時候,程嬈剛剛午睡醒來。


    她這兩天特別能睡,午飯就隨便喝了幾口粥就吃不下了,躺在床上曬太陽,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喬堯俞就在旁邊兒守著她,聽到開門聲之後,他回頭看了過去。


    看到尉赤之後,喬堯俞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尉赤上次那麽篤定地說不會再管程嬈,現在他又過來幹什麽?


    喬堯俞站起來,走到了尉赤麵前攔住了他:“你來幹什麽?”


    尉赤沒說話,他越過喬堯俞看到了床上正在熟睡的程嬈。


    她的胳膊和腿上都纏著石膏,眼窩深陷,整張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慘白慘白的。


    “讓開。”尉赤收回視線看向了喬堯俞。


    “你這次又是過來撩撥她一下就走的話,趁早別來。”


    喬堯俞也不是不讓他和程嬈見麵,他隻是不想程嬈再承受之前那樣的痛苦。


    她現在太容易依賴別人。


    “不會。”這一次,尉赤回應得非常堅定:“以後我來照顧她。”


    喬堯俞被尉赤的態度弄得驚了一下,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程嬈,然後給尉赤讓了一條路。


    尉赤沒說話,直接走到了病床前,俯身湊近。


    她真的瘦得太厲害了。


    尉赤本來覺得,上一次見麵那會兒已經夠誇張了,沒想到這次比上次還誇張。


    就像華楣說得那樣,她真的瘦到脫相了。


    尉赤咬緊牙關看著她,眼底很快就泛起了紅血絲。


    華楣站在不遠處站了一會兒,然後,她走到了喬堯俞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我們先出去吧。”


    她覺得,現在應該給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喬堯俞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程嬈,幾番糾結之後,還是跟華楣一塊兒出去了。


    他們兩個人離開以後,病房裏頭隻剩下了尉赤和程嬈兩個人。


    ………


    程嬈睡得很熟,兩條胳膊垂放在身側。


    尉赤抬起手來摸了摸她胳膊上的石膏板,上麵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和紗布,像是纏在了他的心上。


    尉赤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程嬈就這麽被他給弄醒了。


    看著她睜開眼睛,那一瞬間,尉赤有些錯愕。


    他動了動嘴唇,想說話,但是又一句話都說不出。


    陽光灑在她臉上,他看得到她臉上細碎的小絨毛。


    她的眼睛本來就挺大,這會兒瘦得厲害,一眼看過去,整張臉上就隻看到了她的兩隻眼睛。


    “你是……”程嬈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然後有些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表哥?”


    “嗯。”尉赤啞聲應了一句。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腿,開口詢問:“還疼不疼?”


    “嗯,很疼。”程嬈點了點頭。


    “那以後注意,不要去那種危險的地方了。”尉赤儼然已經換上了一副教育小孩子的語氣。


    “可是我的孩子在那裏啊。”說到這裏,程嬈的的眼眶馬上就紅了,“現在孩子也沒有了……ta不要我了。”


    “……”


    尉赤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他本來也不太擅長安慰人,更何況,程嬈還是這種情況。


    尉赤抬起手來給她擦了一下眼淚,有些生硬地擠出了三個字:“別哭了。”


    程嬈點了點頭,雖然點頭了,但眼淚還是沒停下來。


    尉赤心生無奈,隻能繼續動手給她擦眼淚。


    沉默了很久,尉赤突然開口問程嬈:“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程嬈一臉茫然,完全沒理解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要去哪裏?”


    “以後每天都跟我生活在一起,和我一起吃飯睡覺。”尉赤簡單地給她解釋了一下。


    “那我弟弟和媽媽怎麽辦?”程嬈並沒有被他開出來的條件所打動。


    看到這麽有“人情味”的程嬈,尉赤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回應了。


    他想了一會兒,對程嬈說:“他們也會去看你,不會不要你的。”


    “哦……”程嬈看著他:“那你會不要我嗎?”


    “……不會。”尉赤搖了搖頭。


    他想,隻要她還要他,那他就不會不要她。


    聽完他的回答之後,程嬈沒有再說話了。


    她又開始犯困,上下眼皮好像在打架。


    尉赤看到她這樣子,心裏頭軟了一下。


    他抬起手來遮住她的眼睛,“睡吧。”


    他雖不會哄人,但這一招對程嬈確實奏效。


    沒多久,程嬈就睡過去了。


    **


    等程嬈睡著之後,尉赤轉身走出了病房。


    他走到了喬堯俞麵前,直接開口對他說:“我要把程嬈接走。”


    “接去哪裏?”喬堯俞被尉赤的態度驚到了。


    他不明白,隔了不到一個月,尉赤的想法怎麽一下就變了?


    明明之前還巴不得跟程嬈劃清界限。


    想到這裏,喬堯俞猛地反應過來——


    他問尉赤:“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


    “……還沒。”喬堯俞這個問題,問得尉赤有些心虛。


    “那你接程嬈去做什麽?當你養在外麵的女人?”喬堯俞冷笑了一聲,“我以前真是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人。”


    “我很快就會和她分手,這次來得太著急,事情沒有說清楚。我過幾天會回去和她說清楚。”


    尉赤想,溫嘉魚那樣的人,聽過他和程嬈的事兒之後,應該也不會再繼續糾纏了。


    她雖明理懂事,但也有自己的驕傲。


    這種事情,沒有幾個人受得了的。


    尉赤這話說得這麽誠懇,喬堯俞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其實,這件事兒他也做不了主。


    沉默了幾分鍾之後,喬堯俞對尉赤說:“這事兒你還是去問一下我後媽吧,我說了不算。”


    尉赤“嗯”了一聲,“我明白。”


    黃萍的態度,之前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尉赤也知道,黃萍不太想讓他跟程嬈繼續糾纏。


    想讓她鬆口,應該也是一個比較艱難的過程。


    “她中午吃東西了嗎?”尉赤問喬堯俞。


    提起來這個事兒,喬堯俞就頭疼:“喝了幾口粥就不吃了,她現在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專門讓家裏阿姨燉湯送過來她都不喝。”


    聽到喬堯俞這麽說,尉赤也皺起了眉。


    他從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問喬堯俞:“她一般幾點吃晚飯?”


    喬堯俞說:“六點鍾吧。”


    尉赤“嗯”了一聲,然後朝著喬堯俞伸出了手,“你車鑰匙給我。”


    喬堯俞懵了一下,“怎麽了?”


    “鑰匙給我,六點鍾我來送晚飯。”


    “……行。”聽到尉赤說送晚飯,喬堯俞直接從褲兜裏掏出車鑰匙遞給了他,“我車停在b區,今天我開攬勝來的。”


    尉赤點頭應承下來,過後,他又看向了華楣:“你單位宿舍借我用一下。”


    華楣點頭,“你跟我去辦公室拿鑰匙吧。”


    **


    尉赤先跟著華楣去辦公室裏拿了鑰匙,之後乘電梯到了樓下停車場找到了喬堯俞的車。


    他打開手機地圖看了一下導航,找了一家附近比較大的超市,開了過去。


    尉赤在超市裏頭買了一些基礎的食材,西紅柿,蝦仁,綠葉蔬菜,還有雞蛋。


    他自己都不知道,隔了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把這份食譜記得這麽清楚。


    尉赤買了食譜裏需要的所有食材和調理,買完之後,便開車去到了華楣的宿舍。


    華楣的宿舍是單位安排的那種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雖然麵積不大,但是東西還挺齊全的。


    尉赤已經很長時間沒做過飯了,他本來也不怎麽擅長這個,給西紅柿剝皮的時候,還燙了手。


    他到現在都記得,程嬈上一次說想吃番茄蝦仁麵。


    當然,他自己也不清楚這一次程嬈會不會吃,他隻是覺得,他應該做這個給她吃。


    之前他們在一起那陣子,程嬈就很喜歡吃這個。


    尉赤在廚房裏手忙腳亂地忙活著,煮好麵之後,他找到了保溫桶,將麵倒了進去。


    這個時候已經五點半了,尉赤把鍋洗完之後,就直接拎著保溫桶走了。


    他再次來到病房的時候,是五點五十,正好趕上了程嬈的晚飯時間。


    尉赤來的時候,程嬈已經醒過來了。


    喬堯俞將她扶起來,她這會兒正靠著床頭坐著。


    尉赤拎著保溫桶放到了病床旁邊兒的桌子上,然後對程嬈說:“準備吃晚飯了。”


    “不想吃。”程嬈搖了搖頭,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這兩天,隻要一提到吃飯,她就是這個反應。


    喬堯俞看程嬈這樣子,不免有些頭疼。


    尉赤看了一眼喬堯俞,對他說:“我來吧。”


    喬堯俞點了點頭,給尉赤騰了個位置出來。


    現在這情況,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尉赤打開了保溫桶,將碗從裏頭取出來。


    保溫桶效果很好,這會兒麵還是熱乎的。


    尉赤用勺子盛了一勺的湯,送到了程嬈的嘴邊。


    自打尉赤把那碗麵端出來之後,程嬈的視線就沒從那碗麵上頭移開過。


    “你怎麽知道我愛吃這個?”程嬈盯著那碗麵看了一會兒,然後向尉赤問出了這個問題。


    尉赤抿了一下嘴唇,沒解釋,隻是問她:“要不要嚐一下味道?”


    程嬈笑著點了點頭,張嘴,喝下了那口湯。


    然後,她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好香,表哥你好厲害!”


    尉赤:“……”


    程嬈“啊”一聲張開了嘴,嘟囔著說:“我還要吃。”


    這幾天裏,喬堯俞還是第一次見程嬈這麽積極地吃東西。


    他想了下,可能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特有的默契的吧。


    看到尉赤拿起筷子來喂程嬈麵條,喬堯俞便轉身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程嬈這會兒手腳都不方便,吃飯肯定是要人伺候的。


    尉赤之前沒喂她吃過飯,這是頭一回,動作不免有些生澀。


    不過好在程嬈也不在意這些,吃得很香。


    尉赤煮的一碗麵,程嬈都吃下去了,連湯都不剩。


    喝完湯之後,程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好撐呀。”


    她一邊說,一邊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撩起了身上的病號服,一下子撩得太用力,胸都露了出來。


    尉赤一眼瞥過去,看到之後,喉嚨一陣熱流湧起。


    其實客觀來說,程嬈現在的身材情況,正常男人看了應該不會有那方麵的念想。


    因為她真的太幹癟了,她的胸本來就不大,現在基本上是平的了。


    可是,他偏偏像是中了邪。


    她隨便做一個這樣的動作,就能將他撩撥得起了反應。


    尉赤有些生氣,他強壓下火氣,將程嬈的衣服拽下來。


    “別隨便撩衣服。”


    “我隻是想看一下肚子。”程嬈委屈地解釋了一句。


    她一這樣,尉赤就在想,自己可能是說話太重了。


    他輕咳了一聲,然後對程嬈說:“怕你著涼,著涼了肚子會不舒服。”


    程嬈“哦”了一聲,聽話地點了點頭。


    **


    喬堯俞去樓下的便利店裏買了兩份晚飯。


    他上來的時候,尉赤已經把餐具洗幹淨了。


    看到他拿著碗筷從衛生間裏出來,喬堯俞驚訝了一把:“她都吃了?”


    “嗯,湯都不剩。”尉赤回答。


    喬堯狠狠驚訝了一把,過後,他突然就覺得,有些事情真是命中注定的。


    他想,如果黃萍知道尉赤可以讓程嬈一次吃這麽多東西,大概也會想要程嬈跟著他生活吧?


    當然,這個前提得是尉赤真的跟溫嘉魚分手。


    喬堯俞拎起手裏的袋子朝著尉赤晃了一下,對他說:“我買了晚飯,先吃一點兒吧。”


    尉赤點頭答應下來,他今天午飯沒吃,就早上吃了一頓,現在確實餓了。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尉赤對喬堯俞說:“今天晚上她跟我回酒店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喬堯俞聽到尉赤這麽說,多少有些猶豫。


    畢竟,他之前答應過黃萍,不再讓他們兩個人見麵……


    “你放心,分手之前我不會對她怎麽樣。”尉赤一眼就看穿了喬堯俞在擔心什麽。


    “那行。”喬堯俞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下來。


    “等會兒我給她收好今天晚上換洗的衣服,她晚上睡覺前得擦身體,你到時候……”


    啪。


    喬堯俞一句話還沒說完,尉赤突然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動靜有些大。再看看他陰沉的臉色,喬堯俞有些不解:“突然這是怎麽了?”


    “你每天晚上給她擦身體?”尉赤咬牙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兩天是這樣,怎麽了?”喬堯俞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裏不合適。


    程嬈現在腿腳不便利,黃萍和喬如章工作又忙,她這種情況,找保姆來照顧也不方便,這種時候,除了他,誰還能照顧程嬈?


    喬堯俞這會兒完全沒理解尉赤生氣的原因,隻覺得他莫名其妙。


    尉赤見喬堯俞理所應當的樣子,又想起了之前在那邊的時候,他跟程嬈一塊兒去裏頭換衣服的場景。


    一想到這裏,尉赤又捏緊了拳頭。


    他甚至都想動手打人了。


    這半年的時間,喬堯俞究竟看了多少次她的身體?


    而且,他們兩個人好像都對這事兒絲毫不介意。


    尉赤半天沒回話,喬堯俞也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他走到了行李箱前,給程嬈拿了晚上換洗的衣服出來。


    其中,還包括內衣。


    他動作特別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們之間之前發生過什麽,尉赤根本不敢去想。


    隻要稍微想一下,他就渾身都不自在。


    喬堯俞是他表弟,之前喬堯俞是個什麽狀態,尉赤是知道的。


    他從小被伺候慣了,哪裏會照顧人。


    現在照顧程嬈照顧得這麽上道兒,一看就是用過心的。


    至於他用心的原因……


    想到這裏,尉赤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喬堯俞給程嬈收拾好晚上換洗的衣服放到袋子裏,然後遞給了尉赤。


    “晚上擦完身體之後就給她換上新的病號服,內衣也記得一下,扣子可能得你扣一下,內褲她能自己穿。”


    “知道了。”這三個字,尉赤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跟尉赤說完話之後,喬堯俞走到了病床前,習慣性地抬起手來摸了一下程嬈的頭發。


    喬堯俞對程嬈說:“今天晚上你跟表哥一起走,有什麽事兒就找他。”


    “那你呢?”程嬈眨巴著眼睛問喬堯俞。


    喬堯俞看了一眼尉赤,然後回答程嬈:“我晚上回學校有點兒事情,明天就來看你。”


    “哦……好吧。”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程嬈還是答應了。


    尉赤能感覺到程嬈對喬堯俞的依賴,他擰眉看著程嬈,朝著她招了招手,催促道:“準備走吧。”


    說完這一句,他從旁邊兒推了輪椅過來。


    尉赤停在了床邊,抬起手準備把程嬈抱起來,結果,他剛抬起來胳膊,喬堯俞就動手了。


    尉赤隻能站在旁邊兒,眼睜睜地看著喬堯俞把程嬈放到輪椅上。


    確定喬堯俞將程嬈放穩之後,尉赤馬上捏住了輪椅。


    “我來吧。”


    “我拎東西送你們回酒店吧。”


    喬堯俞多少還是不太放心,畢竟尉赤也沒單獨照顧過程嬈,他怕過去酒店的路上再出什麽岔子。


    尉赤強壓下自己胸口的火氣,“行。”


    **


    酒店就在醫院旁邊兒,走過去也就五分鍾的時間。


    加上上樓的時間,前後大概七八分鍾。


    喬堯俞將他們兩個人送來房間裏之後,就準備撤了。


    就在這個時候,程嬈突然說:“想吃柚子。”


    尉赤原本在給程嬈整理衣服,聽到她的這句話之後,抖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


    過後,他放下了衣服,說:“我去買吧。”


    說完這一句之後,尉赤看向了喬堯俞:“你看她一會兒。”


    喬堯俞點了點頭。


    ………


    酒店下麵就有生鮮超市,尉赤加快步伐走向電梯,從下樓到拎著柚子上樓,隻用了短短十分鍾。


    將柚子買回來之後,尉赤當即就對喬堯俞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嗯,晚上要是有什麽情況隨時給我電話。”喬堯俞丟下這句話,之後就走了。


    喬堯俞走後,尉赤走到了輪椅前,抬起胳膊將程嬈抱了起來。


    這樣動作他之前不是沒做過,但是,這一次抱,她明顯比上次輕了很多。


    這麽一抱,他就感覺到了她的骨頭。


    尉赤將程嬈放到床上,給她後背墊上一個枕頭,讓她靠著枕頭坐起來。


    “現在吃柚子嗎?”尉赤問她。


    “嗯。”程嬈點頭。尉赤應了一聲,然後就去動手剝柚子了。


    這邊兒沒刀,他隻能徒手去剝,不免有些艱難。


    尉赤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這會兒做事兒不順利,有些暴躁。


    “操。”他爆了一句粗口。


    他這一聲,聲音很高,程嬈被他嚇了一跳,身體都抖了一下。


    尉赤剝了兩瓣橙子之後,來到床邊坐了下來。


    程嬈剛才聽到了他罵人,這會兒看他眼神裏都帶了幾分膽怯。


    “怎麽了?”尉赤被她這樣看得渾身不自在,“你害怕我?”


    “……你不會欺負我吧?”程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不會,放心。”尉赤將柚子送到了她嘴邊,“吃吧。”


    聽到尉赤這句承諾之後,程嬈開心地笑了起來。


    然後,她張嘴去吃柚子。


    程嬈嘴張得有些大,吃柚子的時候,嘴唇碰到了尉赤的手指。


    她無意間碰上來,尉赤卻像觸電一樣將手收了回來。


    這會兒,程嬈已經將柚子吞下去了,她回味似的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


    這個動作,剛好落在了尉赤眼裏。


    “好甜啊。”程嬈感歎了一句,然後對他說:“我還要吃。”


    “好。”說出這個字兒的時候,尉赤的聲音已經有些啞了。


    接著,他又拿了一塊兒柚子送到了程嬈的嘴邊。


    這一次,他長了記性,特意將柚子弄了很大一塊兒。


    這樣一來,程嬈也沒機會再碰到他的手指了。


    ………


    程嬈今天晚上的胃口似乎很好,一鼓作氣吃了半個柚子。


    吃完之後,她的兩片嘴唇已經濕得不像話。


    “謝謝你啊。”程嬈開口和尉赤道謝。


    “謝我什麽?”尉赤下意識地追問。


    “你幫我剝柚子啊。”程嬈笑著說,“之前隻有我媽媽和弟弟幫過我。”


    她說弟弟——是喬堯俞?


    聽到這裏,尉赤目光一凜。


    尉赤緊盯著程嬈。


    這會兒,她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無辜,又在舔嘴唇——


    尉赤隻覺得自己喉嚨裏湧上了一股火氣。


    再想想她提起喬堯俞時候的那個語氣……


    他咬牙,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湊近她的臉。


    電光火石間,兩個人的鼻尖抵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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