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東幾乎沒見過程嬈這樣失控,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他確實是什麽都沒看到,唯一的判斷就是,程嬈太累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我要去找他,你放開我。”程嬈用力地甩開邵東的胳膊,然後開始往前走。


    邵東見她這樣子,也不忍再打斷她,於是隻能跟在她身後。


    程嬈走到了道路的盡頭,轉彎,仍然看不到人影。


    她盯著前方空蕩蕩的街道,眼眶一陣酸澀,直接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邵東看得蹙眉,猶豫過後,走上前,在她身邊蹲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程嬈,你冷靜一點。”


    程嬈沒有說話,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膝蓋裏。


    邵東略作停頓,又對她說:“你應該是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吧,休息一下,心情也會好很多。”


    程嬈在地上蹲了六七分鍾,然後站起來。


    她又想抽煙了。


    可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恐怖襲擊,周圍的便利店幾乎都關門了。


    上次買的那盒雪茄已經抽完了,她現在快要瘋了……


    邵東看到程嬈痛苦的表情,繼續勸她:“走吧!回去休息,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邵東。”程嬈突然喊他。


    邵東:“嗯?”


    程嬈:“你當醫生多久了?”


    邵東:“有四年了。”


    程嬈:“這四年裏,你見過死而複生的人嗎?”


    邵東:“……沒有。”


    程嬈:“那你信嗎?”


    她這話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應該有的……一定有的。”


    “程嬈,別想這些了,現在先回去休息,有什麽我們明天再聊。”


    邵東不太明白程嬈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她現在狀態不好,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回去休息。


    ………


    程嬈一路表情木訥地跟著邵東回到了宿舍,邵東送程嬈到門口,看著她進去之後,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不知道程嬈到底經曆了什麽,合作這麽長時間,他從來沒有聽程嬈說過她私人的事情,她總是和所有人保持著距離,除非工作必要,私下幾乎沒有任何溝通。


    邵東和阮白兩個人算得上是組織內部跟她走得比較近的兩個人了,但是也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


    但邵東很聰明,通過程嬈的反應,多少還是能猜到一些。


    應該是和生離死別有關。


    但程嬈不說,他也不好問。


    回到宿舍後,程嬈拿出了手機,從icloud備份裏找到了自己和蕭野曾經拍過的那些合照。


    她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手指覆上照片上蕭野的臉頰,輕輕地撫摸著。


    她可以摘下手鏈,可是永遠都無法將他從記憶中摘除。


    她以為跟尉赤在一起之後就能逐漸忘記過去,可事實證明那不過是短暫的麻痹,冷靜下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想著蕭野。


    她知道自己現在情況有些不正常了,因為一直有心理問題,所以她無法確認自己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真的存在,還是隻是她的幻覺。


    程嬈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看了一會兒,那種熟悉的空虛感再次侵襲而上。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程嬈縮著身體躺在床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程嬈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大概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連軸轉真的太累了,在痛苦的自我折磨過後,不知不覺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陣敲門的聲音吵醒了。


    程嬈略微有些起床氣,聽到敲門聲之後,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拉著臉去開門。


    打開門之後,便看到了站在門前的阮白。


    剛睡醒,程嬈的語氣不是很友善:“什麽事?”


    好在阮白是個好脾氣的,她這麽問,阮白也沒生氣,仍舊笑著,“那個,你男朋友來找你了,在外麵呢。”


    男朋友?她說尉赤?


    上次她已經說了分手,尉赤為什麽還來找她?


    “知道了。”程嬈答應了一聲,然後隨便扒拉了兩下,就跟著阮白下去了。


    既然尉赤沒聽懂她上次說的,那她就再說一次。


    尉赤是在醫療中心那邊等她的,聽阮白說,他是背著一個受傷的孕婦過來的。


    往下走的時候,阮白一直在誇尉赤,說他長得帥、夠男人……


    程嬈完全沒接阮白的話。走了四五分鍾,程嬈看到了尉赤。


    他身上有灰塵,臉上也不是很幹淨。


    大概是太著急了吧,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阮白把程嬈帶下來之後就走了,讓他們兩個人安心過“二人世界”。


    看到程嬈之後,尉赤抬起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看到程嬈紅腫的眼眶以後,尉赤走上來,低頭盯著她。


    “你哭了?”


    “你來幹什麽。”程嬈往後退了一步,對他的態度極其地冷漠。


    尉赤動了動嘴唇,“來送傷員,順便看你。”


    “不用。”程嬈提醒他,“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我沒同意!”尉赤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老子沒同意你分個屁的手?”


    “不需要你同意,我隻是通知你。”程嬈被他抓疼了,略微蹙眉,但是語調仍然是冷淡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就因為我說了他?”尉赤咬牙,“我說他一句你都受不了?”


    “是。”程嬈欣然承認,“因為我愛他。”


    “你他媽閉嘴!”尉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過後,拖著她朝外麵走。


    程嬈想掙脫,但是根本脫不開。


    尉赤拉著她來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來之後就把她堵在了牆壁和身體之間。


    程嬈一抬頭,就對上了他猩紅的眸子。


    和尉赤比起來,程嬈淡定得多。


    尉赤盯著程嬈看了一會兒,突然一把將她摟到懷裏,死死地抱住。


    “我錯了。”他突然和她道歉,“我不應該跟你發脾氣,別鬧分手行不行?”


    程嬈沒反應,大腦嗡嗡作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睡飽的原因,精神一陣恍惚,好半天都沒做出回應。


    她不說話,尉赤便低下頭親她,男人身上散發出荷爾蒙的味道侵襲了她的整個口腔,程嬈很快被他親得沒了力氣,整個人像是一條瀕死的魚,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


    “不分手。”尉赤看著她的眼睛,再一次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的眼神,近乎執拗。


    程嬈沒有說話。


    尉赤又說:“我以後不提他了。”


    程嬈還是沒反應。


    她直勾勾地看著尉赤,他還在出汗,汗水順著脖頸流了下來,程嬈看到了他突出的喉結,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堅實的肌肉,剛剛被他吻過,她的腿有些軟。


    穀欠望逐步吞噬理智,她抬起手來摸上他的喉結,白皙的手指和他小麥色的皮膚對比鮮明。


    這個時候正是黃昏,整片街道都籠罩在落日的餘暉之下,天邊大片的火燒雲,將空落的街道襯得更為寂寥。


    程嬈的手指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劃過,微癢的觸感讓尉赤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伴隨著她的觸碰,體內像是燃起了燎原大火。


    他抓住程嬈的另外一隻手,“怎麽不摸這裏。”


    “你不是最擅長這個了嗎?”他紅著眼睛盯著她。


    ………


    ………


    這一場,應該是程嬈人生中最為瘋狂的一次。


    雖然路上沒有人,但到底是公共場合,全程提心吊膽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更添了刺激感。


    程嬈的臉貼在牆壁上,手指摳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背後是尉赤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程嬈大腦一片空白,分手的事情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稍微動一下腿都不行。


    尉赤想給程嬈擦身體,但發現根本沒東西可以用。


    他正猶豫的時候,程嬈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


    她的臉頰上還泛著潮紅,如果細看,還能看到小腿也在微微發顫。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修身款線衫,下麵是一條寬鬆的牛仔褲,腳上是黑灰色的帆布鞋。


    剛才他最狠的時候抓了她的頭發,現在她頭發也有些亂。


    尉赤瞧她不說話,心裏不是滋味兒。


    剛才他沒控製好力道,主要是因為太生氣了。


    他動了動嘴唇,跟程嬈道歉:“對不起,我剛才……”


    “做完了是嗎。”程嬈看著他,很平靜,沒有生氣也沒有憤怒,“不用道歉,反正我也爽到了。”


    尉赤:“……”


    程嬈:“我回去睡覺,走了。”


    “程嬈!”尉赤拉住她,再次將她抱到懷裏,“別分手,我不想分。”


    “我不喜歡你。”程嬈冷漠地道出了事實。


    尉赤聽完之後咬了咬牙,雖然他心裏頭清楚這件事兒,但再次聽她親口說出來,多少還是有些難受。


    “那也不分。”尉赤抱緊她,“他們不都說感情能培養嗎,咱倆培養培養就有了。”


    聽到尉赤這麽說,程嬈的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她捏緊了拳頭,指甲深陷在掌心裏,說不上來該用什麽樣的詞匯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感動,或者是心酸?


    “我沒什麽值得你喜歡的。”沉默片刻後,程嬈開口對尉赤說:“我沒腦子,沒良心,死心眼,配不上你。”


    “誰說的?”尉赤問她:“你告訴我誰這麽說你的,我去跟他打一架。”


    “不用誰說。”程嬈說,“我自己什麽樣子我很清楚。”


    “我不管你什麽樣子,我就喜歡行不行?”尉赤摸著她的頭發,“別分手了,我下周就任務結束了,回洛城了帶你去看電影吃蛋糕。這次你不想回家就直接住我那兒。”


    程嬈:“……”


    她想拒絕,可是喉嚨裏像是哽了什麽東西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個世界上有誰是不渴望溫暖的?


    她太久沒有享受過別人的關心了,根本無法拒絕。


    程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尉赤就當她是同意了。


    “走吧,送你回去。”


    程嬈說不出來一句話,隻能任由他摟著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程嬈像是想起來什麽事情一樣,“我要吃避孕藥。”


    尉赤被程嬈說得僵了一下,然後想起來剛才的事兒,耳朵都紅了。


    “是我不好。”尉赤和程嬈道歉,“那個藥……哪裏有賣?”


    “算了。”程嬈原本是想讓尉赤找藥店買的,但是想想這附近,估計沒有藥店開著了。


    想一想,還是直接從後勤那邊拿藥比較好,不過是免不了要被盤問了。


    “一次就會懷孕嗎?”尉赤完全不懂這個事兒,剛才他實在是情緒亢奮,沒有控製好。


    “不一定,但不安全。”程嬈是學醫的,對這種事情非常了解。


    “這藥是不是吃了對身體不好?”尉赤隱約記得自己聽說過。


    “比打胎強。”程嬈淡淡地回了四個字。


    尉赤聽完之後,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當然,他也沒想過說什麽“真有了就生下來”之類的話,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孩子。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尉赤再次和程嬈道歉。


    程嬈沒理會他,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走著。


    走到宿舍區,程嬈準備上樓,尉赤突然抱住她,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與此同時,身後有槍聲響起。


    聽到槍聲之後,程嬈的身體顫動了一下。


    尉赤馬上掏出了槍,身手敏捷地將程嬈護在了懷裏。


    他摁住程嬈的腦袋,讓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


    此時,對麵的人已經朝著他開了槍。


    尉赤沒來得及躲閃,一顆子彈就這麽射中了他的肩膀。


    程嬈在他懷裏,血飛濺了一臉。


    “尉赤——”


    程嬈抬起頭來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就是這邊的肩膀中的子彈。


    單是她知道的,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程嬈看到他痛苦的表情,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尉赤救過她一次,她看著尉赤這樣,不可能無動於衷。


    “沒事。”尉赤朝著程嬈笑了一下,繼續將她護在懷裏,“你別怕,我保護你。”


    “……你是傻子嗎。”程嬈的聲音在顫抖。


    尉赤沒有回複,拿起槍來朝著對麵的人開槍。


    對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又來了三個同伴,尉赤以一敵四,身上又帶著傷,自然是十分艱難。


    他肩膀上的傷口一直在冒血,不多時,人已經因失血過多倒下。


    程嬈的眼前已經模糊了,她跪下來,拉住尉赤的胳膊纏上自己的脖子,使出渾身的勁兒想要把他扶起來。


    “你堅持一下,我給你取子彈。”因為緊張,她的聲音也在顫抖。


    尉赤還有一些理智在,他動動嘴唇,“你先走,我沒事。”


    “你閉嘴!”他這麽一說,程嬈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抬起頭來朝對麵看過去,淚水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她隻隱約看得到一個黑色的人影,以及對方舉起的槍。


    ——槍口對準的,是尉赤的眉心。


    程嬈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抬起手抱住了尉赤的腦袋,用身體擋住了他。


    嘭——


    子彈直接打在了她的後背上,蝴蝶骨的位置。


    程嬈救過無數在中槍的患者,但是自己中槍卻是第一次。


    後背上刺骨的疼痛襲來,疼得她眼前發黑。


    “fuck,哪裏來的麻煩女人!”其中一個男人看到這一幕之後,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說著,他抬起槍口來,準備繼續打。


    “住手。”旁邊的人冷冷製止了他的動作。


    “hades,你——”


    “讓你住手聽不懂?”他的聲音裏滿是不耐煩,其中還帶了幾分暴躁。


    旁邊的幾個人聽到他的話之後,麵麵相覷,完全不理解。


    那個男人穿軍服——


    他們不殺了他,有朝一日就會被他反殺。


    平時hades一向殺人不眨眼,怎麽到今天卻這麽猶豫了?


    幾個人心裏有疑問,但是卻不敢問什麽,隻能按照他的指示撤退。


    他們撤退後,很快就有工作人員發現了程嬈和尉赤。


    ………


    工作人員找上來的時候,尉赤已經昏過去了,程嬈尚有意識。


    他們兩個人被醫護人員抬去了救治中心,程嬈後背的傷口也在不停地流血,疼痛刺激得她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緩緩地闔上——


    **


    邵東看到程嬈被抬進來,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


    程嬈的手術是他親自做的。


    那顆子彈打在了她的後背上,很深。


    邵東給程嬈打了全身麻醉劑,手術的過程裏,他全程皺眉,表情是說不出的沉重。


    她的後背很白,一個傷疤都沒有。


    這次過後,肯定會留下一片猙獰地的疤。


    程嬈的手術進行了快四十分鍾,成功把子彈取出、縫合傷口之後,邵東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林主任也趕來了。


    他聽說程嬈受傷了,馬上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這要是程嬈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他還怎麽跟黃萍那邊交代?


    邵東剛剛摘下口罩和手套,就看到了林主任。


    林主任瞧見邵東之後,馬上追問:“程嬈怎麽樣?沒大事吧?”


    邵東:“子彈取出來了,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會留疤。”


    林主任聽到邵東說沒有生命危險,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有生命危險就好、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就這傷,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黃萍交代呢。


    ………


    麻醉劑的藥效到淩晨三點鍾才褪去。


    程嬈醒過來之後,正好看到了邵東。


    “他呢?”程嬈沙啞著聲音開口問邵東。


    邵東當即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個三四秒鍾,邵東終於明白她說的是誰——尉赤。


    “失血過多,還沒醒。”邵東給程嬈做完手術之後有去看尉赤,尉赤的情況要比程嬈嚴重一些,傷口也比她的要深。


    聽到這裏,程嬈馬上就要下床,“他在哪裏,我去看他。”


    邵東提醒程嬈:“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他雖然失血過多,但是他身體素質好,不會有生命危險,對於軍人來說這種傷太正常了,天亮了他肯定會醒來。”


    “……真的沒事?”程嬈還是不放心,於是又和邵東確認了一遍。


    邵東點頭,“沒事,不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太晚了,你再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去看他。”邵東聲音溫柔。


    “……哦。”程嬈應了一聲,隨後,她又對邵東說:“謝謝。”


    邵東微笑了一下,“不客氣,你休息吧,我也去睡會兒。”


    今天他本來放假的,結果看到程嬈受傷,他就親自上陣了。


    因為不放心,所以一直等到了現在。


    看程嬈沒什麽大礙了,他也就放心了。


    程嬈後麵都沒怎麽睡著。


    她一個人躺在床上,聞著周圍消毒水的味道,腦袋裏全部都是尉赤滿身是血的樣子。


    耳邊是他鄭重其事承諾的那句“我會保護你”。


    然後,她又想起了自己對他的態度。


    程嬈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自責不已。


    她很清楚,之前那個情況,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尉赤肯定是不會受傷的。


    就算會受傷,應該也不至於這麽嚴重。


    程嬈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將臉埋到了枕頭裏。


    她心口堵得慌,眼眶又酸又澀。


    她真不明白,尉赤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


    程嬈後麵幾個小時都沒怎麽再睡著,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了後半夜。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她就從床上下來了。


    床邊沒看到鞋,也沒顧上找,於是程嬈就這麽赤著腳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尉赤被安排在哪個區域,所以隻能漫無目的地找。


    中途碰上了一個女同事,她看到程嬈赤著腳的時候,嚇了一跳:“程醫生你怎麽沒穿鞋?”


    “你知道昨天晚上救下的那個軍人在哪裏嗎?”程嬈不答反問。


    “你說那個中子彈的嗎?”對方問她。


    程嬈點頭:“嗯。”


    “在那邊。”對方抬起手來指了指東邊。


    程嬈和她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赤著腳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跑到東廳,程嬈在裏頭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尉赤。


    她打開病床前遮著的簾子,進去之後,正好對上了尉赤的眼睛。


    他似乎是剛醒來,看著還沒什麽精神。


    他上半身是赤裸著的,肩膀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看到程嬈之後,尉赤有些驚喜,但是看到她赤裸著的腳丫子,他不由得蹙眉:“你怎麽不穿鞋?”


    程嬈沒說話,走到病床前坐下來,然後彎腰抱住他。


    動作來得太突然,尉赤一下子就臉紅了,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


    “怎,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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