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亞爵揉著發疼的額角,下意識看了床頭的藍珂一眼,見她緊擰著秀眉睡的不安穩。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更讓他臉色難看,他隻穿了簡單的睡袍就去開門。


    看到站在門外的江離,他俊美的臉更加陰沉,連聲音都帶著刻骨的寒。“什麽事!”


    “老夫人打電話讓你現在過去一趟,我想應該是跟宮管家有關。”


    宮亞爵聽得眉頭緊皺,才一天而已,沒想到他一向傲視能幹的奶奶就耐不住性子了。


    “去下麵等著。”宮亞爵話畢之後,碰地一聲重重摔上門。


    宮亞爵坐回床上,在藍珂額上印下輕輕一吻,才重新起身穿上衣服。


    等他下樓的時候,江離早已經在樓下站著,看見宮亞爵下來,也恭敬地朝宮亞爵行了一個禮。


    “讓少夫人在家好好休息。”宮亞爵跟尤徳叮囑了一句便上了車。


    車子發動以後,江離悄無聲息地端倪了一下宮亞爵的表情,見他心情還算不錯,才開口道:“不管我們做什麽,宮管家到現在依舊一句話都不說。”


    宮亞爵隻輕嗯一聲,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這一切他早就預料到了。


    江離開始一言不發的開車,很快,車子便駛入了宮宅。在下人的指引下,宮亞爵推開了書房的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宮老夫人。


    “奶奶。”宮亞爵很恭敬地走上前,正如老夫人所說,如果沒有藍珂的出現,他會是老夫人眼中最孝順的孫子。


    老夫人依舊一言不發,隻靜靜望著落地窗外的花園。整個房間陷入沉默的詭異,好一會兒,老夫人才緩緩開口:“宮管家在哪?”


    “奶奶這句話不應該問我。”宮亞爵不卑不吭地回答。


    老夫人冷哼一聲。“你把他怎麽樣了?”


    “討不到便宜。”宮亞爵麵無表情地站到老夫人麵前,他英眉緊皺。“蘇乙晴的事情是不是奶奶做的?”


    “你不是已經知道,為什麽還要問我。”老夫人不屑地又是一聲冷哼,她這個孫子是什麽樣的,她也很清楚,這些事情終究是瞞不過他。


    “我隻是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是我沒錯,包括在國外阻擋蘇乙晴回國,我一直都想殺了她。”老夫人‘殺’這個字說得十分平靜,好像就在說今天天氣好不好這樣正常。


    宮亞爵英眉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聲音也變冷了幾分。“蘇乙晴並不知道什麽,奶奶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知道多少是她的事,殺不殺是我的事。”老夫人說到這時,臉上露出寒冷的殺意。


    “我媽是你殺的?”宮亞爵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額上騰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壓抑的情緒。


    老夫人這才轉身與他正視,無情的字眼吐出。“是。”


    明明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聽到老夫人這無情的字眼時,他的心如翻江倒海般狂嘯。


    “為什麽?”宮亞爵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拳頭被他握得咯咯作響。


    “她該死!”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的殺意更加冷厲,毫無半點老人的仁慈。


    “她該死?她哪裏做錯了,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宮亞爵強壓住體內的憤怒,可黯啞的聲音讓他無法控製心中的痛楚。


    “她的存在一開始就是錯,做了不該做的事,惦記了不該惦記的東西,一個賤人而已。”老夫人字句平淡,話語中卻盡是朝蔑。


    “她已經死了,你不該給她最起碼的尊重嗎?”宮亞爵胸口劇烈起伏,親奶奶竟然殺了自己親媽,這件事是困擾他這麽多年的心結,沒想到得來的隻是這樣一個結果。


    “給一個賤人尊重?你奶奶我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這件事你不需要再查,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都是你咎由自取。事情到此為止,再查下去你也隻是自尋煩惱。你隻需要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宮亞爵苦笑一聲,拳頭也漸漸鬆開,他抬腳便往門外走。


    老夫人的聲音赫然從他身後響起,冰冷的又在他胸口上狠狠敲擊了一下。“把宮管家送過來,他都是按照我說的去做。你要是心裏不舒坦,針對我一個人就行,宮管家年紀大了,經不起你那樣折騰。”


    宮亞爵頭也沒回地往外走了,藍珂看到他臉色難看的回來,擔憂地迎上去詢問:“你怎麽了?臉色為什麽這麽難看?”


    宮亞爵在外麵大部分都是麵無表情,如果真有情緒,也不會輕易暴露出來。了麵前的男人,臉色難看青筋暴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外麵看到回家後的宮亞爵這樣。


    “沒事。”宮亞爵說完之後就直接走進了一個房間。


    藍珂疑惑地望著那扇緊關的房門出神,在這裏住了三個多月,她記得那扇門是一直鎖上的,她也沒有機會。


    “那是先夫人擺放靈位的地方,房間都是先夫人的東西,除了少爺沒人進去過。”尤徳的聲音在她耳後響起。


    藍珂有點怔愣,腦中都是尤徳那句。‘除了少爺沒人進去過。’


    宮亞爵從未提起過他母親的事,更沒讓她進去過那扇門,她想著想著,心裏竟有些發酸。


    “少夫人,少爺在先夫人房間的時候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你還是去休息吧。”


    尤徳的話是好意,可藍珂聽著就是不舒服。或許,她在他心裏依舊是一個外人,進不去他的內心,也進不了那扇門。


    藍珂坐在沙發上發呆,江離來過幾次,聽到說宮亞爵關在先夫人的房間裏,一聲不吭地又走了。


    外麵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去了蒙蒙細雨,宮亞爵關在房間裏麵已經一上午。在江離再次走進別墅大門的時候,藍珂再也抑製不住擔心。“宮亞爵到底怎麽了?”


    江離猶豫不決地往樓上的房間瞟了一眼,藍珂已經有些著急。“你說啊。”


    “我也不清楚,老夫人跟少爺談話沒人聽見,但可能跟先夫人有關係。”江離說得模棱兩可,藍珂秀眉緊擰,江離這才又繼續道:“這件事老夫人應該知道,少爺肯定是不會說的。”


    藍珂也知道,宮亞爵這冷漠寡言的性格,有些事都是放在心裏。她隻想了一下,便讓江離準備車子。


    江離還沒開口,旁邊的尤徳先出了聲。“少夫人要去找老夫人嗎?這不行,少爺知道了會生氣。”


    “沒事,我盡快回來。”藍珂上樓拿了件薄外套就坐上了江離的車,尤徳看得心底生寒。老夫人討厭藍珂是一件公開的秘密,藍珂這次去一定也討不到好處。尤徳隻能交代江離,一定好好照顧藍珂。


    老夫人正在客廳跟幾個老太太打麻將,聽到下人說藍珂來了,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冷笑。“讓她好好等著。”


    “是你的孫媳婦嗎?我在雜誌跟電視上見過一麵,長得漂亮的不得了。怎麽不讓她進來給我們看看?”其中盛世集團的老夫人笑著開口。


    “既然是孫媳婦,應該讓她等我,難不成還要我出去找她嗎?”宮老夫人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卻讓本想再問的老夫人們閉上嘴,改成了附和。“你說的也對,咱們是長輩,讓小輩順著咱們的意是很正常。”


    “就是就是,如果這都不願意,那這個孫媳婦要也沒什麽用。”眾老夫人紛紛跟著附和,全然都是巴結。


    宮老夫人見慣了這種趨勢,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便已經打麻將。


    下人將老夫人的話說給藍珂聽,江離臉色開始不太好看,這老夫人分明是要給下馬威。


    “既然這樣,那我就等著好了。”藍珂順從地坐在沙發上,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掛著的時鍾,短針已經指到了四點。尤徳已經開始打電話催她回去,但當她問到宮亞爵的時候,尤徳的沉默讓她又堅定的在這待著。


    “少夫人,我們先回去吧。”連一旁的江離都有些待不住,這麽長時間的等待隻是剛剛。老夫人的手段跟性格,他多少是知道一點的,藍珂這次一定討不到便宜。


    “再等一下。”藍珂坐著依舊一動不動,旁邊人來人往的下人卻每一個往這邊看。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外麵的雨也越下越大。


    江離見藍珂忽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以為她想通了,卻沒想到藍珂竟然走到外麵。


    在雨中赫然跪了下來,江離一愣,連一直沉默的下人們也都往這邊多看了幾眼。


    江離急急追出去,說話的聲音在雨中加大了幾分。“少夫人,你這是為什麽?少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生氣。或許少爺的事情跟老夫人沒什麽關係,不管什麽事,少爺一定會查清楚,你用不著……”


    “查清楚是一回事,但是從老夫人嘴裏說出來另一回事。”藍珂堅定地跪在地上,沒有挪動半分。這其實算是他們婆孫倆的問題,而並不是事情的始末緣由,宮亞爵不願放過的人是自己。


    江離沒想到藍珂竟然這麽倔強,隻能不再勸說,找下人們要了一把傘,在藍珂身邊為她打著。


    綿綿細雨沒有要停,反而有點加大的趨勢。江離望著藍珂打濕了一半的衣服,心中越發不忍。


    天漸漸黑了下來,那些打麻將的老夫人也一個個從藍珂身邊經過,離開的時候都多看了藍珂幾眼。


    站在樓閣上的老夫人冷眼看著這一切,哼道:“真是天真,喜歡跪就一直跪著。”


    天越來越黑,一陣涼風吹過,藍珂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絕美的容顏上越發蒼白,她堅挺著背脊,咬牙強忍著不讓身體倒下。


    “藍珂!”


    漆黑的夜色中,一聲呼喚在大雨中縹緲響起。


    隨即,幾輛名牌轎車停在麵前,宮亞爵修長的身影從雨中奔跑而來,身後還跟著尤徳和一群保鏢。


    望著宮亞爵熟悉的麵孔,內心緊繃的那根弦仿佛一下鬆下來,她朝著宮亞爵微微一笑,眼前卻一黑倒了下來,昏迷前,耳邊響起的是宮亞爵歇嘶低的呼喊與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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