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墨痕從未想過自己心裏深處藏著的那個女子有一天會成為一國之母,當初隨母親回了鄉城,此後便與她失了聯係,母親病逝,他守孝三年,等再回皇城,得到的便是花將軍之女花梨月成為一國之母的消息。當初他不明白自己那種陌生的情緒到底是什麽,等到懂的時候她已成□□,一切早便物是人非。


    眾人傳言帝後恩愛,賈墨痕卻隻覺心酸。他忽然很想看看,當朝的大晏帝究竟是如何一個帝王,當然,他更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錯過了上次的科舉,他隻有等到兩年以後。


    這兩年他四處求學,聽到的無不是帝後的恩愛故事,心裏那股好奇便更加濃烈了。他曉得月兒是個有才氣的女子,更是事事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也是他被她吸引的原因之一。


    兩年後,他在殿試上見到了傳聞中的大晏帝,見他威武霸氣,更是俊朗灼灼,似天生就生出了一種讓人臣服的王者之氣,眉宇間更是寫滿了舒暢幸福。


    賈墨痕有一種錯覺,大晏帝似乎在哪裏見過他,而且貌似對他很不滿,等到他終於過五關斬六將,躲過了他的刁難,大晏帝才屏退眾人,直直盯著他,目光富含深意,笑著問了一句,


    “聽聞你幼年時曾在朕的嶽父大人——花將軍府中呆過兩年,還與朕的皇後有些……交情,不知此事可屬實?”


    賈墨痕微垂的頭唰地一下抬起,直視著他,明顯看到他狹長雙眸中暗藏的不爽,思酌稍許,才回道:“家父過世後,草民確實在將軍府中呆了兩年,蒙花將軍憐惜,在府中受恩惠諸多,隻不過,草民跟月……皇後隻見過寥寥幾麵,談不上什麽交情。”


    大晏帝聽聞這話,眉目一下舒展開來,擱在龍椅把子上的手指來回敲打著,在空蕩蕩的大殿中清脆作響。


    自那後,大晏帝對他格外留意,先是讓他從很小的七品清章閣編修做起,總讓他處理一些比較棘手的事情,賈墨痕憑著自己這兩年的曆練自然處理得遊刃有餘,頗得大晏帝賞識。一年的時間他便慢慢升到了清章閣大學士,後來竟得以出閣當了禮部尚書。在別人眼中,他就是那一夜間飛黃騰達的幸運之人,眾人隻曉得大晏帝有個寵臣叫賈墨痕,短短一年多便躋身朝中重職,很多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努力。


    逢大晏帝和花後祭天等大典之時,他才能在遠處看到那著一身富貴鳳袍的女子,許多時候,他心裏會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這個女人既熟悉又陌生。


    大晏帝喜歡去校場習武,很多時候會叫上他切磋武藝,有一次還開玩笑地提到要他早些娶親,若是看上哪家千金了,他就直接一道聖旨下去,為兩人主婚,當時,賈墨痕隻是一笑付之,並未當真,哪裏知曉大晏帝對此事早早就上了心。


    不久後,明宇國示好,送兩位公主來和親。大晏帝心情頗好地為他做了主,將其中的一位葉姓公主指給了他。聖旨一下,哪裏容他反悔。可是,真等到賈墨痕娶了那公主後,才發現這個女人絕對是上輩子跟自己有仇,然後這輩子來討債了。


    賈墨痕不得不承認,剛掀開大紅蓋頭的那瞬間,自己還是小小地驚豔了一番。等到幾句話下來,賈墨痕覺得這女子不是一般的蠻橫。


    新婚當夜。


    葉靈霜隻覺眼前一亮,眨了眨眼才看向一身大紅袍子的賈墨痕,一番打量下來,不由小聲嘀咕道:“長得好看是好看,隻不過也太斯文了些,瞧著有氣無力的。”她出身將門,又是明宇國鎮關將軍葉豪的掌上明珠,見慣了那些打打殺殺的將士,乍一見賈墨痕這種如水墨畫似的俊美男子,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賈墨痕耳力不差,自然聽到她的話,眉頭微皺。才上前了一步,卻被葉靈霜猛地低喝一聲,“你先別過來!”見他麵色不虞,又思及走之前母親的囑咐教誨,忙露了一抹甜笑,雙手絞著裙擺,膩膩地叫了一聲,“夫君——”


    賈墨痕聽了這一聲,心中生出極其怪異的酥麻感,全身上下好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駐足,就站在幾步外看她,不鹹不淡道:“你若覺得委屈,大可早些跟皇上說不願,如今我既娶了你,自當會盡丈夫該盡的義務,你也已經嫁進了我府中,以後安分當我夫人便是。”


    葉靈霜覺得這話入耳十分不爽,自己那野性子瞬間被激了出來,衝著他道:“瞧著你這話也是不滿意我這個夫人,你若不滿意更可以早些向你們大晏帝稟明,說得好像是我葉靈霜倒貼上來似的。”說完,刻意地將他從頭瞄到腳,“瞧你這文弱的樣子,想必連我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住。”


    賈墨痕的眉頭在她說話期間越擰越緊,聽到她後麵補上去的那句,不由輕笑出聲,看似溫潤和煦,眼裏卻帶著幾分譏誚,“我知道你是葉將軍的女兒,可是你會的一招半式在我的眼裏跟台上戲子耍寶一樣,入不得眼。”


    葉靈霜被他的話激怒,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他道:“今個兒我就叫你瞧瞧,我是不是在耍寶!”


    門口伺候著的丫鬟婆子,隻聞屋內一聲劈裏啪啦亂想,夾雜著新娘子的叫罵聲,新郎官的聲音倒是一句沒聽著,幾人對視一眼,瞬間有了自己的領悟。心道:老爺還是真是不會疼人,把這新夫人痛得死去活來。


    屋子內,葉靈霜氣喘籲籲地靠床站著,雙眼瞪圓了看他,“沒……沒想到,你還……還真有兩下。”


    賈墨痕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不由微微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夫人你還想不想繼續,要繼續的話,為夫隨時奉陪。不過,我瞧你連氣都喘不過來,還是歇歇再接著來。”


    “不需要!”葉靈霜氣得漲紅了臉,喘了幾口氣,猛地提腳朝那挺立不動的男子橫掃過去,瞧著那一腳似是使了很大的力道。


    賈墨痕笑了笑,身子一側,輕巧躲開,然後轉到她背後,一根手指推了推她,葉靈霜這一個撲空,身子本就不穩,他再這麽一推,立馬麵朝地摔了下去。賈墨痕皺了皺眉,手一伸,好心地拽住了她的裙裾,豈料這一拽,隻是將她摔下去的動作緩了緩,下一刻還是摔了下去,因為那裙裾被他拽得脫落下來,露出那桃粉色的褻褲。


    葉靈霜摔了個實成,不由痛得哎喲一聲。


    賈墨痕盯著手中的裙裾看了半響,驀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扔到一邊,耳根子微紅,後又覺得不對勁,他為何要心虛,方才可是為了救她,這麽一想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朝趴在地上的女子笑道:“夫人,你還想賴在地上多久,難不成這新房裏的地板比別處要舒服些,讓你舍不得起來了?”


    趴在地上的女子半響沒動,賈墨痕心中納悶,卻瞧見那肩背正一顫一顫的。心裏不由詫異,這潑辣女人竟哭了?


    賈墨痕沒料到這茬,幹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想了想,還是選了激將法,取笑道:“夫人,我還以為你是巾幗女英雄呢,原來也是個柔弱女子。”說著,慢慢走近她,蹲了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下一刻,賈墨痕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說得最離譜的一句話。


    地上的女子一個鯉魚翻身,猛地將他撲倒在地,哪裏在哭,明明笑得燦若桃李。


    葉靈霜壓在他身上,一雙眼閃著興奮的光,笑眯眯道:“好吧,我服了,你確實很厲害,當我的夫君……還不錯。”


    賈墨痕一怔,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剛才你這在試探我能不能勝任你夫君一職,我還稱職地配合了你許久。”


    葉靈霜含羞點頭,伸手攬住他的脖頸,笑嗬嗬道:“夫君,我們……我們洞房吧。”


    賈墨痕掰開她的手,將她身子挪到一邊,然後起身,將一身衣袍子上下拍打了一番,覺得沒有褶皺了,才朝她儒雅一笑,“今個兒爺沒有心情洞房,咱們直接就寢吧。”說完,挾住她腰肢就提到了床上,然後脫了紅袍和靴子,再放下簾帳子,就勢那麽一趟,再無動靜。屋內,腕大的龍鳳燭刺啦燃著,散著惹人心煩的淡黃色光暈。


    “夫君——”葉靈霜細如蚊呐的聲音響起。


    賈墨痕淡淡地嗯了聲。


    葉靈霜扯了扯他的袖子,納悶道:“夫君不對我做些什麽嗎?”出嫁前,她的母親私下給她看了個冊子,上麵一男一女做著各種羞人動作,葉靈霜當時羞憤得差點兒拿劍將那冊子劈成兩半,後麵還是費了很大功夫才忍了下來。然後趁著無人的半夜,偷偷取了蠟燭細細品味,第二天起床後眼皮都腫了起來。


    賈墨痕聽了這話,緩緩睜眼,轉頭看她,表情古怪,“你想讓我對你做些什麽?”


    葉靈霜想了想,覺得有些事需要身體力行才對,於是一下翻了個身,坐了起來,修長的腿兒一橫跨,下一刻整個身子壓在了他的腰間。


    賈墨痕的臉噌的一下紅了,低斥道:“快下來,你這不知羞的女人,你快下,唔……”葉靈霜已經俯下身狠狠吻住了他,心中得意道:叫你說,叫你再攏業鞣蚯П恚一共恍拋約赫鞣渙四鬩桓瞿腥耍


    當晚,一個溫潤如水的大男人被一個潑辣刁鑽小女子強了。自然,有些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第二天起床後,賈墨痕自覺很沒麵子,撂下還在熟睡的葉靈霜偷偷溜走了。等到第二天回去後,賈墨痕想死的心都有,他最喜歡的蘭花園裏半個花影子都沒了,清一色地種滿了萬年青鬆,書房裏擺了兩柄古劍,怪異之極,就連正廳牆上掛著的一副名士山水畫也被換成了充滿刀光劍影的征戰圖。


    此次後,兩人便是不斷的打打鬧鬧,素日裏安靜清幽的府邸被鬧得雞飛狗跳。府裏的丫鬟嬤嬤們早就見怪不怪,皆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兩人愛鬧便鬧,反正夫人病了,老爺不照樣守了一天,夫人氣哭了,老爺還是照樣哄,哄好了又開始吵嘴。


    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盡管這樣,半年後,兩人還是折騰出了一個大胖小子,兩年後又有了一個可愛的閨女。


    歡喜冤家,大抵如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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