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貴嬪麵色瞬間變得難看,搭在椅子柄沿上的手因為死死抓住椅柄而泛出少見的蒼白之色,平緩了許久才漸漸露出一抹淺笑,“姐姐多慮了,妹妹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是以來了鐺月宮給姐姐請安。”


    “哦,這樣啊,婉妹妹無事便好。”琪貴妃笑道,轉而想起什麽,那目光驀地變得淩厲起來,話鋒一轉,“婉妹妹這方無事,可是本宮卻聽那吳太醫說妹妹身子仍未康複,這等胡言亂語的狗禦醫,容本宮稟明皇上,削了他官職,省得他到處胡言亂語!”


    這話一出,婉貴嬪猛地驚住,神色慌張道:“姐姐不必驚動皇上了,其實吳太醫說得算不得假話,妹妹確實抱有微恙,隻是覺得無甚影響,才來給姐姐請安的。若是因為這事累及旁人,倒是妹妹的罪過了。”


    聽聞這話,琪貴妃才緩了怒意,有些埋怨道:“妹妹既然有病該是好好養著才是,若是在我這鐺月宮除了什麽岔子,本宮也不好跟皇上交代,畢竟妹妹可是很討皇上喜愛的,早些養好身子才好伺候皇上。”說畢,又在坐著的各色妃嬪身上環視一周,正色道:“你們也是,一個個的都要管好自己的身子,要是一不小心把病過給了皇上,那可是殺頭之罪。莫要因小失大,懂麽?”


    眾妃嬪自是連忙應是,這琪貴妃連殺頭之罪都搬出來了,當真是下了狠招了。


    葉靈霜掃向臉色愈加蒼白了幾分的婉貴嬪,心裏當真爽快至極。婉貴嬪,你終究隻是個小角色,哪裏鬥得過琪貴妃這般狡猾的女人,要怪隻能怪你自己以卵擊石,搞不清自己的斤兩!


    “姐姐,妹妹忽覺身子不適,想要先行告退。”婉貴嬪起身行禮,低頭道,那身子竟有些搖搖欲墜。


    “若雨,還不扶著婉貴嬪。”琪貴妃掃了身邊的侍女一眼,淡淡道,隨即目光輕飄飄地打在婉貴嬪身上,笑得優雅,“妹妹慢走,記得好生養著身子。”


    那名叫若雨的宮女連忙應是,走至婉貴嬪身邊扶住她。


    “多謝姐姐關懷。”婉貴嬪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麵上卻還是笑得一臉傲然,她就算離開也要維持自己的體麵!


    目送婉貴嬪走遠,在座的妃嬪或多或少都有些幸災樂禍,低賤之人就是低賤之人,怎可與琪貴妃這般的人作對,簡直就是不自量力。婉貴嬪這一病怕是好不了了,若婉貴嬪失了寵,她們便能多分一些皇上的寵愛,左右看來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眾人小坐片刻便辭了琪貴妃前往流雲宮請安,又是那套虛以委蛇,葉靈霜隻作旁觀,並不多言,但是葉靈霜卻想起了方才的事。剛進流雲宮時,她們這班人遇到原來散了的那一批妃嬪。其中那一人,她沒看錯的話……是安婉儀!


    葉靈霜嘴角一勾,眼裏盡是清明。終究還是變了麽,不過這樣也好,不至於在後宮活不下去,隻是她沒有想到安婉儀會選擇依附賢妃。對於她們這些妃嬪來說,先去鐺月宮再去流雲宮並不就意味著她們依附於琪貴妃的勢力,琪貴妃本身就高賢妃一籌,先去請安也是常理,但是!若先去流雲宮再去鐺月宮,那便是顯而易見的抉擇了,對於安婉儀來說,那就更加毋庸置疑,因為她本就是住在東六宮裏的甘泉宮側殿,現在卻先是去了西宮之首流雲宮。


    葉靈霜習慣性地眯了眯眸子,或許她一直以來都小瞧安婉儀了。如今看來,她若是玩起心計絲毫不遜於其他妃嬪。單說這件事,若是選擇琪貴妃,以安婉儀的低下品級就算表明心意亦是難以立足。因為琪貴妃這方的隸屬勢力太多了,單說那林昭儀和關婕妤之流便是高人一等的姿態,豈容你這般小小婉儀在琪貴妃麵前搶了風頭。而賢妃不同,身邊頂多一個孫榮華有點來頭,安婉儀若是投靠賢妃,立足便更加容易了些。


    出了流雲宮,日頭已經漸漸明晃,眼見身邊一個個嬪位以上的妃子坐了步輦離開,身邊的貼身侍女亦步亦趨地跟著,而自己卻隻能步行著走那麽遠的距離,葉靈霜心裏說不出的煩悶。


    見自家主子出來,早在外麵候著的雲嬌連忙迎上前,跟在她的身後。


    “雲嬌,大熱天的倒是辛苦你等這麽久了。”每日卯時前來請安,直至辰時將至才能離去,著實挺辛苦。


    “主子說這話當真折煞奴婢了,這本就是奴婢該做的,況且奴婢在那樹蔭下站著,還能和一些其他宮中的姐妹小聊一會兒,一點兒談不上辛苦。”雲嬌邊走邊道,臉上泛著淡淡的笑意。


    “這樣便好。”葉靈霜走在前麵,跟在身後的雲嬌瞧不見她此刻的神色,隻覺得她似有心事,但身為主子的婢女又不好多問什麽。


    “雲嬌,你猜我進流雲宮時看見誰了?”走在前麵的葉靈霜微微放慢腳步,突兀地問了一句。


    雲嬌頓住,隨即便會意過來,“充媛說的莫不是安婉儀?”主子進去的時候她亦在外麵候著,那些出來的妃嬪,雲嬌自然是或多或少記住不少,對於那安婉儀,跟主子又有些情分,雲嬌自不會錯過她的身影。


    葉靈霜嘴角勾笑,“帶你來果然是對的。”腳步又恢複了原來的快慢,一邊走一邊和身後跟著的雲嬌對話。“你曾說這事是沒有定數的,可是才短短十幾天,一個女人便說變就變了,這後宮著實可怕。”


    雲嬌微微皺眉,不置可否。“充媛可是感到惋惜?”沉默了許久才問。


    葉靈霜笑著搖搖頭,“為何要惋惜,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在後宮有一席之地。”見她眉頭微擰,眼裏便多了幾分冷清,道:“莫要以為我與她有什麽情分,對於我來說,後宮之中從無姐妹情分,怎麽明哲保身,怎麽登上高位才是最重要的。”


    雲嬌眉宇一下舒展開來,頭一次真性情地笑了,“充媛是奴婢見過的最真實的主子,從不掩蓋自己的野心和目的。”主子說得極是,娘娘無需姐妹,隻要有她們這些忠實的下人便好。相信姐妹情誼的那都是傻子,而安婉儀也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單純的傻子了,娘娘何須顧慮那僅有的一點兒情分。安婉儀若安分便罷,若是阻擋了主子的道路,主子放過她,她們這些當下人的亦不會放過!


    兩人撿樹蔭底下走倒也愜意,時而聊上幾句不知不覺便到了翠荷殿。守在門口的吳團忙行禮,見自家主子滿意地點點頭,不緊不慢地回了小院,才又繼續守著翠荷殿的大門。


    “對了,安德子呢?”葉靈霜踏出沒幾步轉頭問門口的吳團。


    “回充媛,安德子見方才趙公公那邊缺人手,便主動幫忙去了。”吳團沒想到主子忽地掉回頭,連忙低頭答道。


    葉靈霜淡淡地嗯了聲,眼垂了垂,問道:“可是負責管理皇後中宮的趙公公?”


    吳團有些驚訝,沒想到主子竟知道這人,雖說趙公公負責中宮事宜,放在以前皇後在時自是風光,可是現在那中宮隻不過是一個空殼子,趙公公偶爾也隻是去做一些清掃工作,算不得什麽大人物。


    “回充媛,正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吳團掃了一眼四周,確定無閑人,才放低聲音道:“主子,安德子平日裏和其他公公談得多,中宮裏的小太監大多時候都是閑著,趙公公也不多加約束,所以很多中宮的小太監閑來無聊也會來這邊走走。安德子不經意間打聽到,這陣子趙公公手裏缺人是有原因的。”


    聽聞這話,葉靈霜一時來了興致,直接道:“這裏是自己的地方。需要顧慮其他,直說便是。”


    吳團得了主子的肯定,便一五一十地道來,“據說下個月便是那已故花皇後的忌日,但是這件事似乎在整個宮中都是比較忌諱的,有人說花皇後死得冤,她的鬼魂仍是遊蕩不去,趙公公伺候那花皇後已久,知其喜好幹淨,才要召集人手將整個中宮從裏到外清掃一遍。”


    葉靈霜雙眼猛地大睜,隻短短一瞬便又恢複先前的淡然,朝吳團笑道:“做得不錯,等安德子回來後你們倆一起到內閣來。一趟”


    “謝充媛誇讚,都是奴才該做的。”吳團忙低頭應道。


    葉靈霜一步步朝內走去,眼裏的冷意鋪天蓋地地湧了出來。嗬,嗬嗬,她怎麽差點忘記,下個月月底,七月三十,便是花梨月那個蠢女人的忌日了。對了,她怎麽死的呢?是那一精致小杯裝著的穿腸毒酒直接下肚?還是那如雪般亮白的三尺白綾綰了脖頸掛在高梁上?!


    是,都是!她清楚地記得那幾個賤婢是如何掐住她的下頜,強行灌下那一杯□□,又怎樣在她意識還未完全失去時便讓她高懸了梁!至於那幾個大膽的賤婢身後是何人,葉靈霜冷笑一聲,琪貴妃,賢妃,德妃,關婕妤……本宮要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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