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


    陽春三月,這個時節是桃花開得最燦漫的時分。一枝盛放的桃花被樹下人輕握在掌中,他的麵容曖昧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若非那斜飛入鬢的眉梢掩不住意態風流,當真雌雄莫辯。


    “憐卿,這枝可好?”


    “隻要是爺給的,奴家無不喜歡。”憐卿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盯著樹下握著桃枝的白衣青年,嘖嘖,當真是人麵桃花相映紅。


    萬翼剪下那枝桃花,無視一旁的花神醫,將那枝桃花輕輕插在憐卿發上,而後退開一步又仔細調整了下位置,方才滿意地收手。


    “爺,好看嗎?”憐卿起身,擺弄了下頭發,拋去一記媚眼……


    樹上的影一忍不住背過身,痛苦的撫額。


    當假鳳虛凰到了以假亂真的最高境界時,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已經徹底被顛覆了。


    公子……憐卿……你們倆個其實是來報複社會的吧。-_-||


    這廂,萬翼將憐卿飄來的媚眼打掉,“憐我呢?”


    “還待在屋裏呢,說什麽也不過來,”說到這,憐卿道,“女人心你就不懂了吧,她好歹也曾是大家閨秀,哪有勇氣大咧咧的坐在這看我們打情罵俏?”


    “女人心……”萬翼默默地重複了一遍,其實……她,她也是女人啊。


    作為一個女人,還不如一個男人知心,實在是太失敗了!


    花神醫聞言立刻精神振作,一把又撲上來握住憐卿的手,情真意切道,“姑娘此言真是直入心肺,女人心……在下也不懂,為求解答,可否讓在下看一看姑娘的胸口?”


    憐卿麵無表情的抽回手,“流氓!”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扒拉扒拉。”


    又來了……


    萬翼揉了揉太陽穴,還未進入正題,他們兩個又開掐,眼看她的二十歲生辰即將到了,介時他的冠禮該如何置辦?


    萬翼計算著邀請入席的名單,回頭跟大長老敲定人選,再則,近來商量被太後打壓得厲害,漸漸向王黨靠齊,憐我這步棋,也該到了下手的時機。


    “話說,怎麽濟王回京後都沒見他來拜訪?”


    冷不防花應然將話頭轉向他。


    萬翼一愣,笑道,“他八成還在掙紮。”


    花應然先是愕然,而後意會地搖頭,“萬郎,你實在是壞透了!”


    萬翼哈哈一笑,“萬某倒萬分期待殿下主動尋我的那天。”


    憐卿眼珠子一轉,“那……若是他當真肯妥協,爺又該如何?”


    萬翼反手彈了彈他的腦門,“本公子自有主張。”卻是任他再怎麽追問,也笑而不答。


    定國將軍薛濤很煩惱。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暖玉溫香還沒抱熱乎,後腳濟王殿下又追上來了。


    他隻想抱著夫人再造幾個娃兒,可遇上了殿下……真是造孽啊。


    “你說,你說孤有什麽不好?”這次濟王殿下來,總算沒有再洗劫他地窖裏的酒,唯一不好的是,他這一待下來,就不走了。


    這熟悉的問題五年來薛濤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也能回答,“殿下英明神武,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若有人說不好,那定是嫉妒,若萬郎說不好,那定是他害羞,愛在心口難開!”


    可惜今日濟王未醉酒,不好糊弄,隻聽“砰!”地一聲,祁見鈺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拍——


    定國將軍心中已淚流成河……我最愛的夜光杯呐,隻剩下最後一對了。


    “殿下,天晚了……這幾日你都滯留在將軍府,太後在宮中該急了。”


    祁見鈺道,“無礙,下個月孤要分府,已經同母後提過,這幾日孤就在宮外選府邸位置,暫不回宮。”


    薛濤暗暗扼腕,要不要這麽不幸?


    濟王殿下道,“孤已經打算好了,介時就將王府修在將軍府隔壁,孤來去也方便。”


    薛濤張大嘴:“……”晴天霹靂!


    “怎麽?高興成這副模樣?”濟王殿下笑著用力拍拍他的肩,“孤可是放棄了跟萬翼比鄰的機會選擇你喲。”


    薛濤噴淚:萬郎萬尚書萬大人!請速速將殿下給認領了吧。


    “你說!”祁見鈺壓根沒體會到定國將軍心中的悲苦,他一胳膊輪住薛濤的脖子將他的頭拉到離自己不過半指的距離——


    薛濤霎時大驚失色,“殿,殿下!你……你要幹什麽?”


    “薛濤,你看著孤,”祁見鈺一手捏起薛濤的下巴,讓他近距離的看自己,“你仔細看孤!”


    “看……看什麽?”薛濤結結巴巴道,“殿下有的,臣都有……”想到萬翼,他又驀地改口,“雖然大家都有,可殿下隻,隻心慕萬郎的……”


    “這還需多說,”祁見鈺不耐煩的打斷他,強力鉗著他的下巴,又往他的臉上拉近了幾分,“我是讓你看孤!你看出什麽了嗎。”


    感覺濟王的鼻息噴到自己臉上,薛濤的臉瞬間憋成醬紫色,被……被男人噴氣的感覺……“臣……深愛妻女,臣,臣不能啊!殿下!”


    祁見鈺黑著臉,“誰問你妻女了?再看!你仔細再給孤看看!”


    薛濤被迫盯著祁見鈺的臉戰戰兢兢地看了老半天,最後吞吞吐吐地道,“好像……左邊的胡子沒刮幹淨?”


    祁見鈺:“……”


    薛濤雲裏霧裏的抬頭,“殿下?”


    隻見祁見鈺霍然暴起,給了他一記頭槌,“難道你看不出本王是一位難得的偉男子!不屈居人下的大丈夫嗎!”


    “……看出來了。”


    “那你說,大丈夫……”濟王殿下突然可疑地低了聲,“大丈夫該不該,那個屈……”


    薛濤本能地回答,“大丈夫能屈能伸。”


    話落,便霍然看見眼前的濟王殿下鐵青的臉,他忙不迭又改口,慷慨激昂道,“但大丈夫更應該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濟王殿下這才麵色稍霽,可過了一會,又道,“但,但若是對方……不威武呢。”接收到薛濤隨後投來的奇怪眼神,祁見鈺清了清嗓子,“若對方是心愛之人,那……又該如何?”


    薛濤隱隱有些了悟,驚悚地看向濟王,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殿下,有舍才有得。不過,若還有一絲抗爭的餘地,就千萬要爭取!”


    祁見鈺撓心撓肺,要舍,他第一個衝不破心中那關,光是想到對方也是同自己一般的男兒軀體,雖然情動時也曾有過不顧一切的野望,但真要明刀明槍,他……他就熄火了。


    他並非是那種天生龍陽之癖的人,除了萬翼之外,並非未見過其他嬌媚的少年,亦有臣下見他不近女色,改送他美麗的孌童,但麵對他們,他隻覺男子這般惺惺作態令人生厭,更無法忍耐那些飽含*的碰觸。


    唯一讓他有親近*的便是萬翼,可偏偏……又是男兒身,看慣了他的風情,再看其他女子,隻覺如人偶一般,精致脆弱又嬌軟無用,根本勾不起他的性致。


    除了……居那個人下,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


    祁見鈺蹙眉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麵,突然靈光閃過,他倏地起身,拋下一句“孤去萬府,今夜就不回來了。”


    薛濤默默地祈禱:……求您以後都別再來了。


    夜深露重,萬翼從書房步出時腳步有些虛浮。


    雖然她已經算老姑娘了……可還未到老的年紀吧,這麽快就腰酸背痛腿抽筋?萬翼按了按肚子,甚至連下腹都開始隱隱悶痛……


    “公子,濟王殿下已到府門……”暗衛悄悄來稟。


    “讓他進來吧。”萬翼不在意地揮揮手,他甚至有些期待……濟王的答案。


    一刻後,竹林盡頭萬翼毫不意外的被祁見鈺堵住。


    “殿下……可是已經想好了?”


    祁見鈺一身玄服,玉帶金冠,私闖入他府內卻毫無任何掩飾的意圖,他腳尖一點竹節,輕盈而優美的落回地麵,“你當日說,你並非未對我動心,是也不是?”


    萬翼一笑,而後緩緩點頭。


    祁見鈺朝他走近一步,微微赧了臉,“那,你隻說……不屈居人下,對不對。”


    “確是如此。”


    “這兩者,其實……本王覺得並不衝突。”關乎貞操危機時,濟王殿下很是變通,“其實,我們可以互許鍾情,*之愛焉能長久,其實二者,未必不能割裂……”


    說來說去,濟王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先柏拉圖一下,精神戀愛就好,關於居人下什麽的……大家就浮雲吧。


    萬翼正中下懷,正想著該怎麽趁此機會再調笑幾句,原本隱隱作痛的下腹卻是驀然一絞,他霎時白了臉,感覺一股熱流從腿間湧出,順著大腿下滑……


    祁見鈺見他突然色變,驚得一把扶住他,“萬翼!你怎麽了?”


    萬翼緊緊抿著唇,第一次在祁見鈺麵前失了一貫的鎮定——


    她的葵水竟然提前來了?!


    最要命的是,離寢室,還有將近一刻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


    祝大家新年快樂~元旦這3天假期將陸續補上更新!


    最後讓濟王殿下出來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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