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晚上,賀雙溪基本沒有休息。拎著餐盒前腳才從主帥營回來,後腳,夥食長就到了。她手裏的白麵饅頭才咬了一半,又被叫過去刷碗。


    “我說賀阿九你咋動作這麽慢呐?做過活沒?刷個碗,你把它當玉瓷盤子呢?”夥食長在軍營這麽多年,這種活閉著眼睛都能做了。看到賀雙溪一隻碗洗的幹幹淨淨,一遍又一遍,就忍不住火大。就這一破碗,洗一萬遍還是這個樣子。他破鑼嗓子一開,急躁的催促,“你這洗不完,等下主帥那邊又送過來,你要今晚休息不了,可別說俺苛待你。”


    “哎,好。”賀雙溪硬著頭皮答應著。剛好,手裏還在搓著碗,鬱悶的從水裏撈起來,瞪著這個確實是洗了很多遍還是豬肝色的砂瓷碗,無奈的撇了撇嘴。


    夥食長拎著左手拎著一桶水,右手握著鍋鏟又進去了。


    重重的步子,夾雜著泥水,踩一下就響一下。從營長裏偷偷露出來的火光,也因為他身軀的遮擋,明一下,暗一下。賀雙溪就著這微弱的光,淘著手裏的晚。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時不時的動一下,時不時的動一下。壓根沒有注意,昏暗的燈火下有人緩緩輕輕的靠近。


    大約是因為有人來了,又緩緩輕輕的離開。


    “阿嚏。”一陣斜雨飄過來,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她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轉而又去撈水裏的碗。幸好,這五月的天,溫暖的緊,這樣的風雨也還受得住。賀雙溪邊刷碗,邊在心裏安慰自己。


    冷不丁的,卻忽然有人說話,聲音還有點熟悉,猛開嘲諷技能。


    “偷偷摸摸的跟來東南郡,這淒風冷雨的,可好玩?”


    賀雙溪聞言,下意識的回頭,仰著脖子看向聲源處。一張模糊的臉映入眼簾。可是,那張揚霸道的氣質,卻並不模糊。賀雙溪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又縮回頭看看自己手裏的碗,還有臉頰上感受到的他嘴裏說的淒風冷雨。


    “誰偷偷摸摸來了?我正兒八經的來的!”說出來的辯駁的話,賀雙溪自己都覺得虛弱無力。


    徐隔江隻覺得想笑,初見時,在龍泉寺,伶牙俐齒,膽大包天的那個睿智女孩兒哪裏去了?這嬌嬌羞羞的小模樣,早已經不是當時的那般英姿颯爽,卻依舊動人心魄。他忍不住又想到,剛才和賀雲鵬喝酒說話的時候,賀雲鵬說的她哭哭啼啼硬要喬裝來東海的事情。甚至還說,若是不帶她,自己一個人再艱辛都不怕。他當時腦海裏就勾勒出來了那樣一副畫麵,她仰著脖子,和她父親據理力爭,因為他。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光是想想,整個人就坐立難安,就非要見她一麵,就想看看這個女孩兒,為了他在所不惜的女孩兒。為了他,願意一個人奔赴東海的女孩兒。


    徐隔江心裏那些因為她想要護住家人,護住自己,而在太子麵前大聲念狀書傷害他時殘留的那一丟丟的難受,那些固執的男人麵子,就這樣統統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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