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慕容羽馨鳳目含淚,欲語還休的樣子,小馬的心刺痛起來。


    他轉身對無為老人與韋媽媽施禮道:“無為前輩、韋媽媽,時間緊迫,你們趕緊從後門走吧。我到前院暫且穩住他們,能拖一刻是一刻。大家珍重,後會有期。”小馬說完從懷中掏出地圖交到無為老人手上,急步走了出去。


    他沒有再去看慕容羽馨,生死存亡之際,兒女情長依依惜別隻會把最好的逃生時機錯過。


    他寧願慕容羽馨一輩子恨他狠心無情,也不想為了臨別的依依不舍造成終身遺憾。


    屋外冷雨如織,密集緊湊,落在身上,點滴冰涼。


    小馬快步行至前院,四下打量了一番,輕縱上院中三層高的小樓,一臉悠閑的立於瓦脊之上,莊院前景象盡入眼中。


    山莊外原本開闊平坦,可供三五百人聚集練功的平地,此刻顯得有些擁擠混亂。隨風招展,獵獵作響的各色各樣旗幟下,裝束打扮各異、體態形貌參差的各門派高手腰懸手執十八般武器立於莊外。


    看情形,既有走路騎馬而來,也有乘轎坐躺椅而至。有那相識的臉上一團和氣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大多卻是暗中四下打量,獨自盤算;也有那摩拳擦掌,意欲衝進莊內先下手為強的,然而到底心中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小馬舉目掃視一番,對這些人的師承門派已有七八分了解,心頭著實吃驚不小——看情形當真是大半個武林的強大幫派及高手盡皆雲集於此。


    **幫、至尊坊、雙龍會、五毒教、猛虎堂、煙雨樓、靈蛇島、雞公寨、連雲堡、青城派、形意宗、斷劍山莊、皇甫世家……大大小小不下六七十個門派幫會,俱是藏龍臥虎、叱吒風雲的一方霸主。


    此外,還有無心道長,色和尚,奪命書生,醉乞兒,“一劍封喉”侯德柱,“山西雙刀”刁野、刁蠻,“邙山三絕”洪透天、黑一波、白費勁,“關東四霸”魯莽以及他三個兒子魯龍、魯虎、魯豹,“嶺南五怪”卜氏兄弟,“雲南六豔”花氏姐妹等一大批在黑白兩道久負盛名的前輩名宿、武林高手。


    小馬看著莊院前黑壓壓一大群人,不由得歎了口氣,人心不足蛇吞象,這些人縱然不是一方霸主亦是武林中的拔尖人物,放著好日子不過,爬山涉水來此地爭奪赤狐寶匣,以圖君臨天下。殊不知卻是往鬼門關來闖,枉自送了性命。


    一幫人在這裏相互殘殺,隻為了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寶物,實在是有些荒唐可笑。


    按理說這些人皆是為了他手中地圖而來,恨不得刀削劍劈了他,其中有些還是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的黑道中人,他完全沒有必要管這些人的死活。但一則有數百之眾,纏鬥起來,於己不利;二來這些人大部分不過是一時貪念,罪不致死,今日若全都葬身此處,整個武林必然受到毀滅性的重創,今後百餘年都難以恢複元氣。


    如果可以,他應該試著說服這些人離開。


    群雄的目光在小馬現身小樓之巔時,不約而同的聚集過去。已經有知道情況的人私下裏傳開此人便是在錦衣衛手中奪走地圖的小馬。


    四下裏便亂糟糟的響起一陣討論,羨慕嫉妒恨,莫衷一是。


    “年紀輕輕,倒是膽識不凡,竟然敢與朝廷公然作對,隻不過擁有地圖對他卻不是什麽好事,可惜啊可惜。”院門東側,錦衣華服、麵白無須的皇甫遠澤言語中略有一絲惋惜,手中把玩著兩顆大如雞蛋的貓眼石。


    “遠澤兄這番感慨倒是大可不必,他若是識得時務,將地圖交出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若是執迷不悟,那便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說話的是個年近花甲的紅臉老者,精神矍鑠,不怒自威。


    此人便是斷劍山莊的歐陽存義,十五年前他便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此番前來,多半是因為他那不成器的獨生子以死相逼。歐陽莊主中年得子,自然是奉若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卻也因此把寄予厚望的兒子養成了撩是鬥非、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世人皆搖頭歎息:歐陽莊主一世英雄,偏偏生了個豬狗不如的兒子,屹立二百餘年的斷劍山莊隻怕是真的要斷送了。


    那二世祖不知從哪裏聽來赤狐寶匣的消息,硬是尋死覓活要他老子為他尋來。於是歐陽存義就出現在這裏了。


    距他們十餘丈外,無心道長眯起眼,手捋長須,緩緩說道:“這個年輕人骨骼精奇,器宇不凡,倒是個可造之才,貧道甚是喜歡,有心將他收為衣缽弟子,大家以為如何?”


    “放你娘的狗屁,你這妖道淨想便宜事,想著人家用地圖送你做拜師禮,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受不受得起。”道長話聲未落,魯莽已經怒罵起來,當真是人如其名。


    無心道長臉色鐵青,狹長的三角眼中烈火熊熊,恨不得將魯莽化成灰燼。


    “嘿嘿嘿,上古神物,有能者居之,何必逞口舌之爭?既然都是為赤狐寶匣而來,終究是憑手上家夥說話,你們要打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靈蛇島島主一襲黑色寬鬆長袍連著帽子,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黑袍裏麵究竟隱藏著什麽可怕的東西。他說起話來陰陽怪氣,讓人總感覺後背涼嗖嗖的。


    另一邊,猛虎堂堂主袒露著胸膛,露出一隻吊睛白額虎的紋身,嚷嚷道:“不是說有幾個人嗎?怎地隻見他一個人?莫不是看到我們的氣勢,不敢出來了,哈哈哈……”


    “兵不厭詐,說不定他們正潛伏在院子裏,等你一衝進去就殺你個措手不及。如若不是有所防備,那個叫小馬的會如此輕鬆自在的一個人站在那裏?”說話的是“一劍封喉”侯德柱。此人劍術群,與人交手往往一招奪命,詭秘狠辣,行為做事但憑喜好,亦正亦邪。


    “即便他們有三頭六臂,也不過區區幾個人,我們幾百號人便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要拿地圖簡直是易如探囊取物。”白費勁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手中兵器是比較罕見的子母刀,而且起碼要比尋常的重上一倍。


    煙雨樓樓主燕南歸冷笑道:“人多倒是不假,隻不過哪個心中不是惦記著地圖?指不定誰在背後給你捅刀子,到時候你就真是白費勁了。”他帶著麵具,看不到臉上神情,卻聽得到聲音裏的冷酷無情。


    作為江湖中最神秘最強大的殺手組織,從來沒有人見過樓主燕南歸的真麵目,但眾人從他衣服上金絲刺繡的燕子足以確定他的身份——能夠隨主人喜怒而變化神態的刺繡燕子,天下絕對找不出第二件。繡這件“煙籠雨潤燕含春”錦袍的“天下第一巧手”玉巧娘在完成刺繡當天就已經死在燕南歸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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