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後窗戶猶在晃動,小馬已然掠出房間,雙腳甫一觸地,他已感覺不妙,地上似平潑了一層油,滑溜溜的無處借力。猝不及防之下差點便滑倒在地,他極力控製住前滑之勢,試圖借助牆壁來平衡身體,往院子外疾行。


    身後風聲突起,“嗖嗖”四條人影從窗戶躥出,分落在小馬身側,手中兵器再次往小馬身上招呼而來。動作幹脆利落,迅速猛烈,地上的油似乎對他們並不起作用。


    在如此滑溜的地上行走已經相當艱難,更別提要躲避老馮四人淩厲的攻勢。小馬避不能避,逃不能逃,一時之間陷於被動之中,險象環生。他雖輕功冠絕天下,奈何遍地油汙,毫無借力之處,根本無計可施。


    反觀老馮四人,早已做好準備,鞋子套上了滿是鐵疙瘩的鐵掌,牢牢定在地上,行動絲毫不受影響。如此一來,小馬便完全處於劣勢,如肉在砧板,隨時便會性命不保。


    眼見得刀劍勢如破竹,斧鉞猛似砍瓜切菜,小馬無奈之下麒麟刀猛的往牆上狠戳,借力而起,堪堪避過四人致命一擊。然而如此一來,也把自己置身於更不利的境地,身後磚牆擋路,地上寸步難行,身在半空之中又無法堅持許久。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擺在眼前的唯有死路一條。


    小馬已經從老馮四人眼中看到了難以壓抑的暗喜,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局。


    刀鋒冷,劍氣寒,斧劈千斤,鉞斷流雲。這一次他們已傾盡全力,這一招是他們生平最快。小馬貼附在牆壁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接受最終的結局。


    刀劍臨身那一刻,小馬突然動了,閃電般貼牆而起。轟然巨響,四件兵器盡數擊在牆上,磚石四濺,牆上砸出一個三四尺見方的窟窿。


    小馬置身險境,最後一瞬才抽身而退,為的就是讓那四人攻勢不減,力道盡數落在牆上,擊碎震落滿地磚石,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地上施展身手。


    如今一擊奏效,他已如蒼鷹撲兔般飛身而下,斜掠到四人身後,往院子外奔去。心中壓著塊石頭,他無心戀戰,何況暗夜之中,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後著,一旦有機會脫身,他又豈會逗留。


    借著滿地磚石的輔助,小馬幾個提縱起落已躍上圍牆,老馮四人吆喝著飛身追來,瞬間牆外火光耀眼,人影重重。內有追兵,外有伏擊,小馬正猶豫不知該往哪裏撤退,猛然察覺身側勁風襲來,正欲閃避,兩聲驚呼傳來,兩個剛剛躍上圍牆的壯漢跌落下去。小馬看時隻見左側屋頂一個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蒙麵人對自己招手,示意跟他走,隨後轉身進入夜色之中。


    小馬略一遲疑,看看眼前形勢,追著蒙麵人而去。蒙麵人在前麵急行慢走,左彎右拐,漸漸甩開了追趕之人,約莫一炷香時間之後,閃身進了一個小院落,停在走廊上,等候小馬。


    院子不大,但整潔幹淨,小馬落在院中,抱拳施禮說道:“承蒙閣下出手相助,不勝感激,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容在下他日回報。”


    “哈哈哈,這才多久沒見,你怎麽變得如此婆媽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那個戰績卓著,冷酷無情的小馬了。”蒙麵人說笑著摘下麵巾,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濃眉大眼的方臉漢子。


    “譚大哥,你怎麽來了?”小馬有些驚訝的看著那漢子,說道:“這幾年你不是一直在北方執行任務嗎?怎麽突然到這裏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那年離開京城,去了北方,一晃就是三年,前些日子接到命令才趕了回來,不曾想一切都已經人事全非。”被稱為譚大哥的漢子說道,眉宇之間有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譚大哥從京城而來?我義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今晚的伏擊又是怎麽回事?”很多疑問鬱積在小馬心中不吐不快,此時麵對著這位譚大哥,他一口氣吐出心裏的話。


    “京城確實出了大事,分駐各地的赤狐衛前些日子都紛紛接到命令,奔赴京城。數日前新皇降旨,將一幹人等革職查辦,誅殺殆盡。我因路上有事情耽誤了幾天,趕到你義父府上時,正遇上錦衣衛的人奉旨緝拿赤狐衛。”


    “數百人把府苑圍了個水泄不通,院子裏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令人窒息,整個府苑的人隻許進不許出。我當時一看形勢不對,便悄然退後,藏身在附近屋脊之上留意院中動靜。小鎮往西三裏,有一片楓林,秋風拂過,紅豔似火。


    一泓碧水,半畝楓林,遠離市集喧擾,靜默於郊野僻地,自然是人間勝景。


    這裏本來是商賈富戶觀賞遊玩怡情養性的好去處,才子佳人吟詩作對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此時卻是一片淒涼肅殺,充滿壓抑與死亡的氣息。


    月淡星稀,寒鴉隱跡,秋風穿林而過,好像有幽魂在低聲抽泣,林中的空地上十幾條人影刀劍相向,對峙而立。


    天上不時有流雲遮掩住月光,林中光影忽明忽暗,滿地落葉殷紅似血。


    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激戰,下了一場血雨。


    醒叟醉翁、梅一塵成品字形背向而立,一場激戰過後,他們身上已或多或少的沾染上鮮血,有自己的,也有對手的。


    環立周圍的是關外響尾蛇,勾漏三聖,曲穿雲,還有兩個身著羊皮襖,滿臉絡腮胡的彪形大漢,其中一個臉上刀疤自左眼角斜延至嘴角,好像在臉上爬了條蚯蚓,異常醜陋猙獰。此外還有幾個著羊皮短襖、袒露胸口的大漢手持火把分立四周。


    看他們的形容神態,剛才一番打鬥,他們也沒有討到一絲便宜。


    一個紅衣怪人言道:“無主之物,有能者居之,又何須你們狗咬耗子,多管閑事。爾等說得冠冕堂皇,誰知道背地裏打的是什麽主意?”聲音尖厲刺耳,勾漏三聖相貌相同,也不知說話的是哪個。


    一個聲音嘶啞的嚷道:“老大何須跟他們多費唇舌,此番既然來了,定要他們有來無回。剛才要不是老三手腳慢了一點,那梅一塵早就一命嗚呼了。”


    “誰是老三,你才是老三,還說我慢,要不是我剛才危急關頭幫你牽製了一


    無為老人默默的坐在墳前,抽起了旱煙,小馬四人默立一旁,盡管有很多話想問,但此時顯然並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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