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在賈母這邊陪著用了午飯才回了自己的屋子,正好也陪著周姨娘說說話,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每次見探春都是說一切都好,這次也是一樣。


    探春問她可有跟尤二姐接觸過,周姨娘笑道:“她現在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我輕易不去見她的,我在這府裏也沒有人找我,我也沒有什麽是能麻煩上她的。”


    探春笑道:‘周姨娘不必跟她客氣,她等著要有事求我呢,你有什麽事不妨麻煩她的。’


    周姨娘笑道:‘我沒有什麽事,三姑娘就不必替我擔心了。我就是想問問姑娘,你可有環兒的消息?你看,這都好幾個月了,連封信也沒有寫來過,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好不好。’周姨娘有些落寞的說道。


    一連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就像沒有這個人了一樣。


    探春笑著安慰她:‘姨娘不必擔心環兒,他如今在上書房,難免是有些辛苦的,一時忘了給姨娘寫信來也是有的,我回去就讓王爺去看看他,回來給姨娘送信。’


    “姑娘也沒有收到環兒的信嗎?”周姨娘問道。


    “最近倒是沒有來信。”探春笑道。


    前段日子還是來了一封信的,信中也是報喜不報憂的,賈環這樣懂事,探春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


    他在心中隻說最近上書房進行了考試,他考的很好,叫探春不必替他擔心。探春本來想叫水彥尋過去看看他的,但是後來就出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所以也就給耽擱了,周姨娘倒是提醒了她,賈環確實已經許久不曾來信了。


    周姨娘一聽探春也沒有收到賈環的消息,便有些擔心:‘怎麽連姑娘也沒有收到信?不會是環兒出什麽事了吧?’


    探春笑道:‘不會的,環兒他在上書房,能出什麽事呢?’


    若是真的出了事的話也不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上書房又不是什麽窮鄉僻壤,在皇上眼皮子低下,裏麵培養點還都是未來的棟梁之才,隻怕每一個人都在皇上那裏留有底案的,不可能出了事卻沒有消息,所以探春倒不是很擔心,她隻是覺得奇怪,賈環怎麽忽然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給自己寫信。


    周姨娘還是不放心:‘姑娘回去還是叫王爺去看一看吧,我終歸是不大放心。’


    探春笑道:‘姨娘放心,今日回去就跟王爺說這件事。還有件事想問姨娘,四妹妹她在家中的時候可還好?’


    探春之前拜托了周姨娘照顧邢蚰煙,倒是忘了叫她也看著點兒惜春,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在意過惜春在做什麽。


    周姨娘笑道:‘四姑娘如今是老太太跟前兒的唯一一個還沒有嫁出去的孫女了,哪有不好的?’


    “尤氏那邊有沒有來找過四妹妹?是不是有一個叫妙玉的經常去找四妹妹?”探春問道。


    “尤氏?倒是沒怎麽注意?不過這都這麽多年了,也沒見她主動過來尋過四姑娘,想來也不會忽然就過來。至於姑娘你說的那個妙玉,我倒是見過她出來了幾回,不過大多不是去四姑娘那裏,而是去了寶玉那裏。”周姨娘說道。


    “那就好,以後還要拜托周姨娘幫我看顧著四妹妹,她年紀最小,又什麽都不愛說出來,把她自己留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她有不願意跟我住在王府,這不是才兩天就吵著要回來了。”探春笑道。至於妙玉跟寶玉什麽關係,她沒有什麽興趣知道也沒有什麽閑心去關心。


    “這個姑娘放心,你既然托了我,我以後會注意著的。”


    探春叫侍書把東西搬上來笑道:‘這是送給姨娘的,那邊那些是走了明麵兒的,這些是單獨給姨娘自己留著的,姨娘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周姨娘看著那個挺大的箱子說道:‘這可使不得,姑娘平日裏給我的東西已經盡夠的了,如今環兒又不在府中,我根本沒有用到銀子的地方,姑娘如今剛嫁過去,又是懷著身孕,正是要用銀子打點的時候,就不要給我貼補了。’


    探春笑道:‘姨娘誤會了,這裏麵並不是銀子。我也沒有這樣多的銀子。裏麵不過是些藥材補品,還有一些上好的布料,姨娘要是高興了,就自己做幾件衣服穿。’


    周姨娘笑道:‘這就更使不得了,我這樣的年紀,既不用穿花哨衣服,也用不了那些補品,姑娘還是留在自己用吧,要是非得送,還是送給老太太。’


    探春笑道:“姨娘怎麽糊塗了?老太太那裏多少沒有?這些是我給姨娘的,你就好好收著就是了。誰說的這個時候就不能穿兩件新衣服了?我專門給姨娘挑的花色,都素淨的很,姨娘穿上一定也好看。”


    “這?姑娘一下子拿這麽多東西出來,太妃那邊會不會不高興?”周姨娘小心地問道。


    其實這樣的話應該是自家母親問自己的女兒的,但是探春的母親是指望不上了,一直以來周姨娘都覺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去問這樣的問題。


    但看著探春給她拿這麽多東西過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她。


    “不會,太妃很是大方的,且我剛過去就把庫房的鑰匙給了我了。”探春笑道。她並不打算把太妃不喜歡自己,第一天早上就讓自己跪了半天,並且打算在新婚第一天就給水彥尋房裏添人的事情告訴周姨娘。她膽子小,若是知道了,一定又要擔心。


    但是她又什麽都做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叫她白白擔心一場。


    果然周姨娘聽了鬆了一口氣,也不再拒絕的那麽堅決了。


    小嬋去了賈政那裏問水彥尋要不要離開,每次探春派人去問水彥尋的時候就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去告訴他一聲其實就是表示自己可以回去了。


    但是這次小蟬卻是自己單獨回來的。


    探春奇怪:‘王爺還在老爺那邊?’水彥尋跟老爺並沒有什麽可說的,這次怎麽待這麽長的時間還沒有要走。


    小蟬回到;“王爺說先叫姑娘在這裏再待一會兒,他馬上就要過來。”


    探春也隻能點頭。


    閑在屋子裏沒事,她也不打算再出去招惹她們,所以就在裏麵看看自己之前寫過的字,這些字當初嫌麻煩都沒有帶過去王府。


    看著看著便有些手癢想要寫幾個字,跟侍書說了,侍書很快就把東西備好了,探春走之後這屋子裏的東西並沒有亂動過,賈母也說過這屋子給探春留著,所以並沒有什麽人會住進來。


    東西備好了,但是侍書卻叮囑她:‘不要站的太久了,你現在這樣站久了也會累的。’


    探春正好隨性所致,隨便寫了一篇狂草,她其實不擅長這種字體,一直以來她最愛模仿的都是行書,偶爾寫點兒楷書,草書寫的極少,狂草更是幾乎沒有涉及過,但是現在她竟然有興致寫點兒狂草。


    侍書在一旁看了笑道:‘姑娘,許久不摸筆,手都生疏了吧?’


    “你懂什麽?這是狂草,能寫好狂草的才是真正的書法大家呢。”探春笑著擱了筆,狂草要寫好也是很費力氣的,何況她這種幾乎沒怎麽寫過的人,她寫完看了看,恩,確實不怎麽好看。


    侍書笑道:‘我不知道什麽狂草不狂草,隻知道姑娘這字寫的確實不如之前好看了。’


    探春忍不住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確實是有些醜了,看來以後不可偷懶,還是要多練習。’


    侍書連忙說道:‘那就不必了,姑娘如今行動不便,過段時間就更不可長時間站著了,字寫的不好也就不好吧,等之後再練就是了。’


    探春笑罵:‘你這丫頭管的越來越寬了,一會兒又嫌棄我字寫得不好了,一會兒又不叫我練。’


    “不是不叫你練,是叫你過段時間再練嘛,姑娘,你又開始冤枉我。”侍書有些委屈地說道。姑娘的字寫的太差了,這是事實,就算自己不懂的字也能看出來。


    探春懶得跟她計較,說道:‘我現在說不過你,但是你再這麽牙尖嘴利下去,看誰還敢要你。’


    探春才沒有放棄勸侍書嫁人的打算呢,她不知道一個兩個的,賈府的姑娘這都是怎麽了,惜春如此,侍書也是如此,就是不想嫁人,但是惜春大概是被那些姑子的話和賈府的情形給嚇著了,侍書可是一直跟著自己,見到過自己,還有寶姐姐和迎春過的怎麽樣的,怎麽也是這麽想。


    侍書正色道:‘姑娘會攆我走嗎?’


    探春連忙笑道:‘自然是不會的。’


    “但是你總是要嫁人的嘛,嫁了人再陪在我身邊是一樣的。”探春又補充到。


    “姑娘看來還是沒有死心,那我今日也跟姑娘說的明白一點兒。我是不打算進王府的,這一點姑娘也知道。”探春連忙點頭。


    侍書看她一眼接著說道:‘既然這樣,姑娘還能替我配個什麽人呢?左右就是在王府替我挑一個人吧,我也是不願意的。’


    探春連忙說道:‘誰說一定要在王府替你挑一個了?你要是願意,別管是誰,我都盡力替你去說,你倒是告訴我,你有什麽有中意的人啊。’


    “也沒有中意的人,我覺得嫁人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我知道姑娘想說,幾位姑娘都嫁的極好,但是也不排除那些不好的,若是碰上那樣的人家,我可不想我的一輩子都浪費在那樣的家裏。”侍書也很是堅決地說道。


    探春正色道:‘說到底,侍書你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這跟信不信姑娘沒有關係,姑娘就算再厲害,再護著我,也不能保證一個人他就能一直對我好。”侍書說到。


    “是,我是不能保證一個人一直對你好,嫁了人之後,兩人之間,你與那個家庭之間的關係自然是要你自己去經營,我就算再大的能量,也不過是起到威懾的作用,能不能過好,還是要看你自己。”探春勸她。


    “姑娘也不必再勸了,我就是不想嫁人,嫁人太過麻煩。”侍書堅定地說道。“我想留在姑娘身邊,真的是我自願的,姑娘以後也不必再提起這件事,姑娘要是再提起的話,我立馬就梳起頭發來。”侍書威脅到。


    探春忍不住歎氣。這下看來是徹底完了,侍書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她的性子探春多少還是了解的,她是心中有主意,但是嘴上很少說出來的人,現在既然已經說的這麽明顯,幾乎是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探春隻能最後再問一句:‘你有沒有想過怎麽跟你爹娘講?’


    “姑娘不必擔心,我會去跟他們說的,他們養老送終都由我管,應該也不會跟我鬧。”侍書不願嫁人,其實最擔心的不是探春不願意,因為探春雖說是主子,但是這麽多年,兩人早就像姐妹一樣了,隻要她明確表示了不願意,探春是不會勉強她的。


    她擔心的隻是自己的父母,畢竟他們也沒有兒子,一直都是指望著自己找個夫家或者上門女婿替他們養老送終的,現在自己忽然做出這個打算,隻怕他們輕易不會願意。


    探春歎氣:‘既然你下了這個決心,要是你爹娘那邊有什麽為難的,就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多謝姑娘。”侍書很是跟探春說這樣的話,這句道謝絕對是真誠的。


    因為侍書的事情,探春剛開始寫狂草的悠閑心情也沒有了,畢竟看著跟自己姐妹一樣的人做出這個決定,探春心中不可能好受。


    水彥尋過來的時候就見到探春正坐在椅子上捧著一個茶杯,但是卻不知在想些什麽出神連自己進來都沒有察覺。


    水彥尋走到她麵前,把她手裏的杯子拿走她才反應過來:“王爺?你事情說完了?”


    水彥尋點頭:‘夫人在想什麽?’


    探春搖頭“沒什麽,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去老太太那裏說一聲就走吧。”


    水彥尋不置可否,她明明是有事,卻不肯告訴自己。他隻好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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