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上來的是管府中下人的李家的,看起來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探春猜她應該是當初太妃帶過來的陪嫁。


    在她見過禮之後,探春先笑道:‘李媽媽,還要勞煩您老人家給我挑幾個好的丫頭過來呢。’


    果然她頓了一下,探春房中的丫頭她一早就按太妃的意思挑好了的,都是年輕貌美,又不是那麽安分的,這樣的人放在探春房裏,擺明了就是惡心她。


    她現在開口就是要自己幫她重新挑丫頭,是已經發現了?還是單純的不放心,心中有些猜測?


    於是她笑道:“王妃是對現在房中的幾個丫頭不滿意?那過兩天我就給王妃另領幾個丫頭過來。”


    她說話可不像魏嬤嬤,是知道給自己留後路的,不是單純地問探春為何要換人,而是跟著說了自己會聽她的安排重新帶人過來。


    若是隻有疑問會顯得自己在質問主子,不把她放在眼中,而有了後麵的話就顯得體貼多了。


    探春聽了笑道:‘李媽媽給我挑的丫頭哪有不好的,隻是我這個人喜歡看眼緣,這幾個丫頭好則好,可惜我與他們沒有眼緣,隻好勞煩李媽媽再送幾個過來,李媽媽可千萬別嫌我煩。’“這幾個丫頭也都是個頂個的好的,從我這裏出去了也別委屈了她們,就緊著安排在母妃那裏吧,母妃那裏該多幾個人伺候,她身子又不好。”


    李媽媽聽了不敢再表示任何異議,探春的話說的滴水不漏,隻是這一個眼緣就把人全都打發了,她的身份擺在那裏,誰敢說個不字。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竟然還點明了要自己把人送到太妃那裏。


    不管她是不知道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李媽媽都聰明地選擇了閉嘴,乖乖地聽安排。


    自然探春也給她準備了見麵禮。


    之後再見的幾個有管花園的,有管采買的,有管夜禁的,大概是因為水彥尋親自吩咐的,除了管外麵的鋪子的沒有得到消息,府裏但凡有點兒臉麵的都來了,還好探春準備的東西足夠多,不然隻怕還不夠分的。


    隻是與每人說個兩三句話,這些人一個個見下來就耗費了一個多時辰,他們走了之後探春簡直要累癱在椅子上,隻怪這說話實在是太過耗費腦子。自己現在就是一張白紙,闖入這個錯綜複雜的王府,不得不小心應對。


    水彥尋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探春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他就喝了一個多時辰的茶。


    等到眾人都走了,他才親自端了一杯茶到探春手裏笑道:‘夫人好手段,把我都看傻了。累了吧,喝茶。’


    探春哭笑不得,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因為娶了這麽一個精於算計的夫人而感到不喜嗎?


    不過既然他沒有異議,那是最好不過,以後也不必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了,這樣自己也可以更輕鬆一些。


    送走了他們,又該擺飯了,探春想著還要把回門的東西分門別類,所以隻草草吃了幾口,喝了一碗粥便要漱口。


    水彥尋看著明顯著急的探春笑道:‘夫人,不必如此著急,咱們慢慢吃完,早些歇息,明日還要帶你出去呢。’


    探春皺眉,這樣的話,東西什麽時候收拾才好。


    “夫人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過王管家了,這些東西他會準備好。夫人,該相信他。”水彥尋又說道。他話中有話,隻說該相信王管家,卻沒有說是下人們。


    探春的預感很強烈,這位王管家一定是水彥尋的人。


    看來王府也不是那麽簡單,即便是親生母子之間也有勢力的劃分。


    探春點頭,既然水彥尋如此說,私下一定是交代過王管家的,以後想必不會為難自己。


    有了昨日的經驗,探春今日就放鬆多了,用過飯之後,兩人不過歇了一盞茶的功夫,水彥尋便笑道:‘夫人,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帶你早些出去。’


    探春心中緊張了一下,還是乖乖地聽話走了過去。


    “夫人好好睡吧。”大概是怕探春不放心,水彥尋又特地交代了一句。


    果然有了他的承諾,探春就安心多了,而且這是來王府的第一日,自己忙亂的很,也緊張的很,到這會兒才可以歇一歇,神經一旦放鬆下來,探春很快就進入了夢想,半睡半醒之間她感覺到水彥尋輕輕抱了抱自己,累極了的她完全沒有在意。


    一夜好夢,第二日一早還是水彥尋輕輕叫醒的探春:“夫人,咱們該起來了。”


    探春睡的有些朦朧,忍不住問道:‘要去的這樣早麽?’


    “若是隻替夫人挑東西倒是不必去的這麽早,隻是昨日不是與夫人說過,有一家酒樓很是不錯,夫人以後可以與姐妹們在那裏常聚麽?那家酒樓的早點做的也尤其的出名,今日就帶夫人過去嚐嚐,也算是帶你認認路。”水彥尋笑著解釋道。


    探春對此卻沒有太大的樂趣,於她而言,睡覺比吃的重要多了,這會兒她還沒有睡醒呢,卻被他叫起來去吃什麽早點,若不是看在他是王爺,自己又是剛嫁過來的份兒上,探春才不會理他。


    “能讓王爺這樣早起來嚐他的早點,倒是值得期待了。”探春笑道。


    她看了看水彥尋在與自己說話的功夫,已經把衣服穿的差不多了,便叫了侍書和小蟬進來。


    特地吩咐了準備一套簡單的衣服換上。


    隻是雖說著簡單,比起水彥尋來還是繁瑣的很,等探春裝扮好,水彥尋已經坐在外麵喝了幾杯茶了。


    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勞王爺久等了。’


    “夫人裝扮的這樣好看,多等一會兒也是值得的。”水彥尋笑道。“不過,夫人,咱們確實要走了,若是再不出門,今日這早點可就用不上了。”


    水彥尋看者外麵已經漸漸升起的太陽,有種不好的預感,隻是自己一早誇下海口,這個時候若是直接告訴探春,東西吃不上了,他拉不下這個臉,雖說也是因為探春自己才耽誤的時間。


    聽他這樣一說,探春更加不好意思了,連忙吩咐侍書和小蟬帶著東西跟水彥尋走。


    水彥尋做事,或者說是王管家做事,果然靠譜,探春剛出了內儀門,就已經有一台轎子在等著了,看到探春進去,幾個轎夫才從別處出來抬轎起步。


    等到了大門,又把探春放下,自己回避,等到水彥尋扶著探春上了馬車,才有人出來趕馬車。


    探春看了忍不住感慨,原來隻覺得賈府規矩已經是不小了,這些轎夫都是不允許進內儀門的,沒想到王府規矩也不小,而且這個似乎更加方便一些,在主子出來之前回避,等主子坐上了教才露麵,確實是簡單省事了許多。


    這馬車也豪華的很,她本來以為像水彥尋這種人麽,軍營裏待習慣了的,即便是為了做做樣子,表示自己與兄弟們同甘共苦,也不會乘這樣豪華的馬車。


    隻是她顯然是低估了水彥尋。


    這馬車不僅比賈府老太太專用的馬車還大了整整一圈。當然,這個是怪不得水彥尋的,這馬車的大小是有規格的,即便水彥尋見了賈母也要尊稱一聲老太君,但是論起身份來,賈母比水彥尋還是差的遠。


    裏麵布置的也極其講究,精毛的毯子打底,馬車兩邊鑲嵌了許多的暗格,輕輕一按上麵的按鈕,暗格就打開了。


    暗格裏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探春剛剛就看著水彥尋打開了一個暗格,從中間取出了一整套茶具。是的,不是一個茶壺或是一個茶杯,而是一整套,探春腹誹,難不成他們在馬車上談論國家大事麽?


    就在剛剛水彥尋又神奇般地打開一個暗格,從中取出了一件披風披到了探春的身上。


    三月份的天氣,早上還是冷的很,又是露重,一不留神就可能著了寒。今日探春又怕耽誤了時辰,所以出來的急了些,沒來得及帶披風,不知道水彥尋是當真如此有心,還是隻是巧合,這馬車的暗格中竟然還有披風,而且還是女子的。


    探春忍不住懷疑,這披風究竟是為誰準備的。


    不過,她還是聰明地選擇,沒有開口。


    水彥尋卻主動說道:‘夫人披這件披風著實好看,這是宮裏頭賞的,當時非煙那丫頭要,我都沒有給她。’


    探春含笑點頭:‘多謝王爺了。’


    兩人坐在這裏其實有些尷尬,探春又是沒有睡足的,所以在這樣沉默的環境中,不過一會兒探春便開始覺得眼皮發沉。


    水彥尋看了笑道:‘夫人這是沒有睡好麽?’


    探春有些不好意思,強睜開雙眼:‘我這人覺比較多些,今日早上起的確實有些早了。不過,不礙事的,我回來再歇一歇就好了。’


    “怪我沒有考慮周到。夫人就在馬車上先將就著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再叫你。”


    探春搖頭:‘酒樓離王府不算遠,又走了這半日了,大概也睡不著了,我就閉眼歇一會兒就好了,不然,這眼睛總覺得睜不開。’


    本來兩人是麵對麵坐著的,水彥尋起身坐在了探春身邊,然後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馬車顛簸,不小心就會碰到頭,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扶著你,你就可以放心了。好了,閉上眼睛,歇一會兒吧。’


    新婚不過兩日,探春已經被他摟摟抱抱了許多會了,說實話,探春不是很喜歡別人的接觸的,尤其是男子,寶玉平日裏與女孩兒玩鬧,若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探春也是不高興的。


    但是對於水彥尋這個算是半個陌生人的人,探春竟然沒有本能地排斥他的擁抱,這大概就是緣分,或者說是天意?


    雖說是從武之人,但是水彥尋絕對算不上魁梧,甚至可以說是清秀,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沒有人會認為他是手握十萬大軍擁兵自重的王爺,大概都會認為他是一個秀才或者進士,官場之中做的也應該是分管天下學子的學台一類的官兒。


    探春向來喜歡有幾分書生氣的感覺,水彥尋在保留了軍營塑造的硬朗的同時,恰好也擁有了自小培養的書卷氣,這樣的氣質很是難得。


    而且他的懷抱溫暖而幹淨,每次抱著探春的時候,都有一種貼心的感覺。


    本來不打算睡的探春在他的懷抱中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等水彥尋叫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一次打臉。


    不過,大概是習慣了水彥尋看到自己的各種窘態,所以對於這樣的事情,探春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一個好兆頭,要隻帶自己在別人麵前,永遠都是那個完美的賈府三小姐的。


    探春在被水彥尋扶著走下馬車的時候才發現馬車並不是停在酒樓的前麵,而是直接進了後院,她忍不住懷疑,這酒樓不會就是水彥尋自己開的吧。


    畢竟是他告訴自己這裏是安全的,而且還能直接帶自己進後院,而且這樣一個酒樓能在鶴頤樓的附件開起來,探春可不會認為,這酒樓就是一個普通老板所開。


    要知道當時探春不是沒有打過開酒樓的主意,畢竟酒樓生意不僅僅是賺的多,更重要的是,上酒樓的人三教九流,什麽都有,這就是最好的信息收集站,若是有一個酒樓在自己的手中,那消息來源就多了。


    隻是這個打算一直沒能付諸實際,即便是連她一開始覺得最難搞定的藥店都已經開張了,這酒樓還是八字沒有一撇。


    不是探春投不起這個資本,而是酒樓的好處大家都看得到,明顯有人比自己更需要酒樓這個信息集散的功能,這些人也就願意花更多的錢來養著這些酒樓來幫自己收集信息。


    但是探春不一樣,探春是一個生意人,不管酒樓有多少額外的好處,唯一不變的是,它必須是盈利的,不然彈出開他便是沒有必要的。


    當時她仔細考慮過開酒樓的打算,最後發現鶴頤樓背後有大老板在支持,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盈利的,之前都是往裏麵砸錢,探春看了看自己錢莊裏的錢,還是選擇了放棄,自己的錢得來不易,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既然酒樓是這樣的,自己沒必要這麽早就涉足,還是再等等,等自己羽翼豐滿了再做打算。


    但若是這家酒樓就是水彥尋所開的,那就不一樣了。他不是說過麽,他的東西就是探春的,雖然探春不至於如此厚臉皮,就把他的酒樓據為己有,但是借鑒一下,彼此合作總是可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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