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林子清接了黛玉為自己準備好的東西,一一看過,不僅沒有遺漏,而且準備極其用心,他也深受感動。


    這日是三月二十一日,正是開始考試的前一日,他早早的就帶了東西和小廝出府了。


    自古赴試登進,場中莫論文章,要靠一命,二運,三風水。


    到了這個時候用功也是白費力氣,所以林子清倒是安下心來了,隻待在臨時找的客房裏頭喝茶,等著排隊的小廝來叫自己。等到進入場中,三篇文章做下來,躊躇滿誌,料想即便得不了一甲,中是肯定能中的了。之前跟幾位約定了出考場就要去喝酒,所以這會兒找到等自己的小廝,先撒了幾兩碎銀子,算是討個彩頭,因為有浮雲聽了周鈺的命令也在這裏等著,所以又單獨遞給他一個荷包。


    這邊哄鬧過一陣後林子清正待上車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喊:“子清兄,子清兄,是你嗎?”


    他聽這聲音熟悉,便忍不住回頭去看,果然就見到一位穿著紫色綢緞的公子帶著自己背著東西的小廝跑過來了,林子清一眼人蠢,這位是在揚州城裏結識的好朋友潘望舒,倒是忘了他今年也來趕考,早知道他來了京中,該邀他來盡盡地主之誼,當初他家貧,潘望舒幫了不少忙。潘家中做的是絲綢生意,整個揚州城都排的上名號的,難得的是他沒有那些富家公子的脾氣,立誌考科舉,所以很是敬仰林子清的學名,特地托人引見過的,後來兩人結為知己好友,可惜後來林子清來了京城便沒有什麽聯係了,如今他鄉遇故知,林子清也很是激動,過去接了他:“望舒兄,倒忘了你也來趕考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


    潘望舒是出了考場看到一個人的背影極像林子清,隻是看那個人穿的是錦衣綢緞,又有幾個小斯跟著便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後來走遠了才想起來這位林子清不是認了揚州鹽政做父親,自然是今非昔比了,這樣明白過來,再一看已經不見了人影,他與林子清情分深厚,何況如今自己要在京城待幾個月,少不了找熟人幫忙,所以帶著幾個小廝一路找過來,好容易看到他,卻望見他正要登車離開,一時情急之下,便大喊出聲,如今倒是有些羞愧,身為舉子卻在公眾場合大喊大叫,有失體統,所以慢慢定了定神才回到:“啊,子清兄,多日不見,能在這裏見到實在是緣分。”“子清兄這是急著回去報信?”潘望舒看他剛才準備離開,這會兒少不得問他一句。


    “報信的人已經回去了,我急著回去是有幾個朋友還在等著我出了考場好好據一聚。”


    潘望舒聽了沉吟道:“啊,原來如此。”


    林子清察言觀色,看出來他是京城沒有熟人,想托自己交幾個朋友,他想了一想,這位潘公子跟自己也是熟人,那邊幾個又都是不拘小節的,自己帶他過去也不算失禮,所以提議道:“望舒兄回去可有急事?若是沒有不妨跟我一起見見幾位朋友?也算是給舒望兄接風了。”


    潘望舒巴不得他有這麽一問,連忙答應:“能見見子清兄的幾位朋友真是我的榮幸,隻是我初次見麵,沒有備好禮物,實在太過失禮。”


    林子清笑道:“這沒什麽,都是一般年紀的公子哥兒,不在乎這些虛禮,大家隻為交個朋友。”


    “好,那我就不請自到,跟著子清兄過去了。富貴,你回去跟他們報個信就說我與子清兄出去了。”


    “望舒兄那邊還有人在等著?”


    “不要緊,是幾個家裏的人,第一次出遠門,家母不放心,多派了幾個小廝,如今正在客棧裏等消息呢。”


    交代清楚潘望舒跟著林子清一起上了馬車,直接到了鶴頤樓。潘望舒下車見到這塊牌子,說道:“子清兄的幾位朋友是在這裏請客?”


    “正是,這裏的菜做的不錯,尤其是酒,有出名的女兒紅和竹葉青,望舒兄可以嚐嚐看。”


    潘望舒笑道:“早知如此不必如此麻煩,我就住在後麵的福來客棧裏,子清兄常來這裏,竟然沒有碰到過。”這麽一說林子清也不禁啞然,自己來這裏不是一兩次,何況趙風的幾個鋪子都在這附近,竟然沒有見到過,想來也是奇事。


    不過這且不去管他,徑直帶了他去先前說好的雅間裏,推門進去,裏麵做著的不僅有趙風,周鈺,薛蟠,連南安王府世子也在其中,林子清雖不是第一次與他見麵,但畢竟不算太熟,如今見他在這裏難免有些吃驚,又覺得這一席來了兩位不熟的人,恐怕場麵尷尬,便有些後悔帶潘望舒過來。


    還是趙風反應最快,先跟林子清打過招呼,就問:“這位公子是?”


    林子清趕忙引見,又給他介紹了在座的幾位。潘家世代做生意,雖福不貴,所以到了他這一代,潘家老爺讓他這位小兒子來考科舉,潘望舒在揚州城也是見過不少大官的了,但像這種皇親國戚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對著南安王世子不知如何行禮,世子看出他的不便,主動開口:“望舒兄不必客氣,我們出門在外是朋友,何況望舒兄尚未如官場,不必在乎那些稱呼,叫我彥尋就好。”


    他雖如此說了,潘望舒卻不敢這麽叫,隻是他的年紀比自己小的多,稱呼“兄”也不合適,叫世子又顯得太過生分,正在不知如何稱呼,趙風看出他的為難,笑道:“潘公子不必為難,稱呼他彥尋就好了,大家都是朋友,這樣才顯得親近。”


    潘望舒隻好戰戰兢兢的直接叫了名字。


    這裏彼此引見已經耽擱了半天,薛蟠早不耐煩,說道:“哪有這麽多虛禮,趕快坐下好讓他們上酒。”


    眾人一聽都道是,那邊店家知道今日是林子清出場的大日子,幾位又是這裏的常客,所以特地送來了一壇三十年的女兒紅,說是送給幾位品嚐。


    今日在這裏吃飯的人多,都是剛出考場的舉子,店家一個也不敢怠慢,好容易安排好了這邊便要馬不停蹄的趕去下麵。


    所說與潘望舒是初見,但是紈絝子弟,最喜歡結交朋友,而且不論家世,隻要脾氣合的來,那是沒話說,而這位潘公子能與林子清做知己,肚子中也不會沒有丘壑,所以雖說是初見,都不覺得有什麽拘謹,一壇酒喝完,幾位已經成了相談甚歡的朋友。


    既然成了朋友,自然想長長久久的相處,知道他是從揚州過來的,周鈺便問他:“望舒兄是打算這就走呢?還是等到放了榜一起回去報喜信呢?”


    “之前跟家父說好了,等到放了榜回去,如今結交了幾位朋友,更要在這裏多呆些日子了。”


    “如今是住在哪裏呢?”


    潘望舒是今年二月份到的,因為嫌麻煩,又沒有熟人幫忙,所以一直住在客棧,如今既然要等到放榜,那至少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何不托了幾位朋友幫自己尋一個住所呢,所以回到:“不瞞幾位,我來這裏是人生地不熟,雖說到了一個多月,但一直寄身在客棧,如今既然要常住,還要拜托各位幫忙尋個合適的住處。”


    幾位一聽都相視而笑,不久前就是趙風幫林子清找到了房子,這件事少不得還要托他,趙風是願意幫忙的熱心腸,所以答應下來。


    潘望舒感激不盡,當下就要拿銀子出來。


    趙風攔住他問道:“望舒兄別忙著往外掏銀子,你先說說是打算買呢,還是賃呢?賃的話要多長時間?屋子的格局大概要個什麽樣子?知道了這些我才好替你找。”


    潘望舒在家中也是一無所知的公子哥兒,哪裏知道這些,等趙風一問,才想了想說:“我沒什麽講究,全靠趙大哥幫我相看,房子有合適的買下來也行,沒有就賃三個月好了。”


    林子清聽了奇怪:“望舒兄,怎麽在京城買房子?”


    周鈺笑道:“這就是子清兄糊塗了不是?將來中舉做了官自然是要留在京城了。”


    林子清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問的不好,當下賠笑道:‘是我糊塗了,自罰一杯。’


    幾人談笑間幫潘望舒解決了一件大事,他感激不盡,等眾人散盡,才找到林子清問:“幾位朋友初次見麵,就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子清兄,我是不是去各位府上拜會一趟?”


    林子清知道,這在揚州城是有規矩的,各位公子交好,彼此家族隻見也是互通有無,隻是京城不必揚州,這裏局勢複雜,各位官場中的人不見得願意出麵直接應對這些人,所以沒有這個規矩,全憑這些小孩子的交情,等他略一提點,潘望舒已經明白了,隻是還是不肯死心:“別人府上不去,子清兄那裏總該去拜一拜的。”


    林子清推辭:“我那邊更不必去,說句老實話,現在去也不合適,我的情形望舒兄也知道,如今正籌劃著搬出來,隻是還未安排妥當,等一切安置好了,一定請你過去喝酒。”


    潘望舒一聽就明白這是不希望自己與賈府有太多牽扯,所以隻得作罷。


    這邊林子清應酬完潘望舒回到家中已是掌燈時分,他先回了賈政那邊匯報了場中情形,因為之前已經派人回來傳過話,所以賈政倒不在意他回來完了,畢竟馬上就要進入官場,朋友還是要結交的。


    等回過賈政,因為又略微探討了今年的考試題目,所以出來時已經不早了他雖有心去告訴黛玉一聲,但怕她擔心,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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