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淩玄!”


    楚暮雲一生都沒如此震怒過!


    他怒斥出聲的瞬間已然出手,這種滿含殺氣的招式淩玄不是第一次見,可卻頭一次清晰地感覺到,這殺意穿透了胸腔,刺到了他心髒上。


    他殺了淩夙雲,他便要殺了他。


    淩玄抬手,用極端粗暴的方式擋掉了這招式,因為太過蠻橫,以至於他手臂被擦傷,鮮血順延至下,趟過修長的指尖,最終落到了地上。


    楚暮雲卻看都沒再看他,他已經將淩夙雲抱入懷中,神態間全是毫不遮掩的焦急之色。


    那真是前所未見的情緒……可任誰都清楚,這是情感的真實流露。


    淩玄天生能看透別人的情緒,能看破偽裝與虛偽,而這一次,他也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


    淩沐在乎淩夙雲,是發自肺腑的,源自靈魂的,真真正正的在意。


    淩玄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他要殺了你。”


    楚暮雲恍若未聞,隻是在努力地做著急救措施,他手中的氣力源源不斷的湧出,全都流向淩夙雲……可這根本是無用的,淩玄出手狠辣,用的是毫無回轉餘地的奪命招。


    楚暮雲修為再高,但也挽回不了這條命,淩夙雲會死,一定會死!


    可即便結果已經如此明晃晃,楚暮雲還是沒有停下來,明知一切都是無用功,但他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拚命掙紮著……


    淩玄看不下去,也忍不住了:“淩沐你醒醒吧!這樣的垃圾哪裏值得你付出這麽多?幾百年的時間,你給了他一切,他卻隻想殺了你!”


    再也沒有誰比淩玄看得更清楚了,他親眼看著這個薄情的男人對淩夙雲的情深義重,也親眼目睹了他是怎樣費盡心思的周全著一切,又是如何步步籌謀地為淩夙雲勾畫著完美的人生……


    做了那麽多,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得來的卻是一把刀,一把從淩夙雲手中捅向淩沐心窩的刀!


    淩玄從來都不屑於對這樣的弱者出手,但這次他破了例,他當著淩沐的麵,殺了淩夙雲。


    為的是什麽?


    為的是讓這個男人看清楚,看清楚自己到底喜歡上一個什麽玩意!


    “滾。”楚暮雲垂著首,落下的發絲遮住了他的容貌,可那森然的冰寒之氣卻從周身狂湧而出,他的聲音裏怒火昂揚,“淩玄,你給我滾出去!”


    淩玄眸中瞬間一片猩紅,他薄唇緊抿,低沉的聲音卻有了一絲幾不可察的輕顫:“阿沐……你冷靜一些,淩夙雲他不值得你……”


    “你知道什麽?”楚暮雲猛地抬頭看他,因為急怒攻心,他的瞳仁幾乎縮成了一條細線,“淩玄,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淩玄盯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後悔,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了他。”


    楚暮雲深吸口氣,他抱著淩夙雲起身,看向淩玄的視線冷漠到了極點:“好,別後悔。”


    扔下這句話,他走出了屋子,就這樣抱著死去的淩夙雲,一身孤寂地向外走去。


    淩玄看著他的背影,心髒被狠紮了一下。


    他攥緊了拳頭,因過度用力,而周身神經都在叫囂著痛苦和不甘。


    那熟悉的絕望又湧上了心頭。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


    楚暮雲是真的生氣了,前世今生加起來,他都沒有這麽憤怒過。


    倘若淩夙雲死了,那代行之術就破了,淩玄將會被關回那暗無天日的地洞。


    他努力了千年,經營了千年,為了給他自由籌劃了千年,可最後關頭竟然是毀在這熊孩子手上。


    怎麽可能不氣?


    他沒幹死淩玄已經是耐性極佳了。


    零寶寶大氣不敢出一聲,硬是把自己縮了又縮,就差沒嚇得封閉五感了。


    楚暮雲:“絕對清醒。”


    零連忙使用了技能。


    腦中的火氣像遇上了冰泉水一般,被澆熄了大半,楚暮雲在極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抱怨無用。


    也怪他沒算計到這一層。


    那小狼犬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又怎麽能是輕易馴服的?


    會有今天,是他思慮不周。


    傀儡已經種下去了,若是現在用了,那淩夙雲活過來了,可是在暴食那裏還是一個死字。


    到時候代行之術還是會破掉,偷來這幾年時間,實在沒意義。


    因為這麽短暫,他絕對沒辦法再弄到一株靈引草,所以沒法再製作傀儡。


    楚暮雲輕歎口氣——其實他心裏已經明白了。


    兜兜轉轉轉近千年,所有一切都如同早就彼此吻和的齒輪,一下一下咬在一起,半點兒差錯都沒有。


    他跟著暴食,從而得知了‘淩沐的舊事’。接著穿到千年喚醒了淩玄,教導他,引導他,為了給他長長久久的自由所有布下了代行之陣,相應之體、萬人威望,再加上淩雲宗的建築布局,所有一切都是早就準備好的,他一點點將其完善,完全遵循了曆史的發展,直到現在……


    還剩下最後的一個收尾工作,其實‘未來’已經給了他答案。


    從白骨複活的答案就在這裏了。


    事到如今,想要救回淩夙雲,隻剩下一個法子了。


    ——舍身陣。


    上一次,楚暮雲用它救了色|欲,付出的代價是冰靈獸那世代傳承的斷情絕愛。


    這一次,他救了淩玄的相應之體,付出的代價約莫就是這幅血肉之軀了。


    化作白骨卻不死,留在淩雲宗上,仍舊以墓人的身份鎮守著代行之術。


    楚暮雲籲了口氣,沒有什麽猶豫。


    他平靜地接受了這件極為可怕的事,放佛那化作白骨的代價根本不值一提。


    其實……也的確是不值一提。已知的,可控的,對楚暮雲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淩玄說:殺了淩夙雲他並不後悔,重來一次,他還會這麽做。


    淩沐告訴他:好,別後悔。


    但淩玄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後悔會來的這麽快。


    他找到淩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為了挽救淩夙雲而選擇了死亡的淩沐。


    縱使化作枯骨,也要他醒過來。


    縱使扔上一條命,也要這個人活著。


    舍身陣的猩紅光芒下,紅發男子麵上一片蒼白。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切塵埃落定。


    淩玄的嘴角動了一下,接著一抹瘋狂染上了那鋒利的眉梢。


    同一時間。


    千鸞峰、照梅山、霧清宮、萬象宮、修羅域、極深之地……


    莫九韶、晏沉、沈水煙、謝千瀾、夜劍寒、君墨。


    六人同時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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