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冥絕發現了身後的異動,一個殺手不知什麽時候潛行到了聶明裳那邊,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將那個已經昏迷的女人脅持了起來。與此同時,雙方幾乎是很有默契地同時住手,那些殺手暗暗慶幸同伴的急智,他們已經可以斷定,隻要捏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軟肋,那上頭的任務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放下你的匕首,否則這個女人就死定了!”那個脅持了聶明裳的殺手厲聲喝道。他已經可以想象冥絕放下武器後任他們宰割的情形,不由殘忍地舔了舔嘴唇,其他幾人也同時露出了同樣的模樣。他們雖然是殺手,但隻不過是普通角色,因此這邊的差使才輪到他們出手。先前沒有對聶明裳出手不過是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道,上頭要追殺的重頭戲並不在冥絕這邊,否則隨便派幾個好手出來也不會落到現在的結局。


    冥絕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這種人性化的表情出現在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臉上,如果徐春書等人在場一定會感到一陣恐懼,可惜這些殺手並不了解這一點。“你們若是想殺了她就盡管動手好了!”他言簡意賅地扔出一句話,身形瞬間又快速移動了起來。猝不及防間,那僅剩的四個殺手又被他撂倒了一個,另一個的前胸也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那個脅持者見冥絕不顧女伴的生死,頓時感到一陣驚駭。他自以為算準了利害,甚至一舉功成,結果最終卻給自己帶來了一個大包袱。眼下竟是殺不得放不得,同伴的一個個倒下讓曾經受過嚴酷訓練的他也不覺動容,畢竟三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殺手來說還遠遠不夠,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但聶明裳仍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因為那是唯一一點逃生的希望。


    本來以八人迎戰尚且沒能抵擋得住冥絕,如今這幫殺手中能戰的又隻剩下了三人,其中一人還身受重傷,另外一個又被聶明裳拖住無法動手,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當那柄鋒利的匕首如同春風般劃過纏鬥中最後一人的脖頸時,脅持者終於發現,自己不得不麵對那個如同九幽魔神般的男人。


    他正想開口威脅幾句,突然發覺眼前一黑,整個人便不自覺地癱軟下來,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一個無比冷淡的聲音:“下次挾持人的時候,不要忘了弄清楚她和你們要殺的人的關係。”


    冥絕皺著眉頭扛起了聶明裳嬌弱無力的身體,飛一般地朝遠處奔去。剛才的最後一擊著實費了他不少氣力,身上的多處傷口雖然並非致命,但失血過多卻讓他的戰力大大下降,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一陣子,怕是接下來的路更不好走。對於扛著的那個累贅,他倒沒有過於注意,橫豎隻要把人帶回去就行了,至於是死是活與他何幹。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荒廢的屋子,冥絕便聽得肩頭傳來輕微的呻吟聲,頓時心中一動。他隨手將聶明裳擱在一張肮髒不堪的床上,絲毫不在意那上麵的灰塵和汙物。果然,聶明裳幾乎是睜開眼睛就瞧見了四周的環境,立時發出一陣驚叫,隻可惜她重傷過後氣力微弱,那聲音和蚊子叫差不了多少。


    “你已經不是大小姐了,怎麽還這般大驚小怪!”冥絕不滿意地撂下一句話,仿佛對於這個女人救了自己的主子沒有半分自覺。“你好好躺著,我出去弄點藥和衣服,順便帶點吃的回來。”言罷他便推門出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聶明裳怔怔地瞧著門口,神情已是一片茫然。她此次黏上風無痕等人本就不是懷有好心,至於幫助風無痕擋住暗器更是為了博取信任,可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幫家夥會將她拋給這個男人照看。根據主人透露的消息,這個叫冥絕的男人是風無痕身邊最得力的侍衛,但性情卻最為冷漠無情,出手更是極為狠辣,難道他們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她立刻搖了搖頭,自己的一番做作可謂天衣無縫,再者又有救人的舉動在前,就是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會為之意動。自從父親亡故之後,自己便與母親艱難度日,一個昔日的千金小姐淪落到那般田地,換作誰都無法忍受。而少女最為自豪的出閣也是一樣,堂堂官宦之家的女兒竟然嫁給一個癆病鬼,最後死了丈夫後還被逐出家門,這更是她的奇恥大辱。若非遇著那位貴人收容了她,怕是她早就變成了大街上的餓殍浮屍了。而這一切,都是拜那位七皇子風無痕所賜,正是他奪走了父親的官職性命,正是他讓自己的哥哥流落關外,什麽假惺惺的賻儀都是蒙騙別人的把戲而已。


    她憤然地捏緊了拳頭,讓風無痕死在賊人手裏太便宜了,她要讓這個害她家破人亡的皇子嚐一嚐同樣的滋味,什麽叫生不如死,忍辱偷生!正沉浸在複仇情緒中的她並沒有發現,窗外一雙銳利的眼睛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一個極度危險的女人,冥絕暗中下了定論,隻看聶明裳瞬息萬變的臉色,久經人事的他不由麵泛殺機。放任這種女人接近主子,後果的嚴重性恐怕不亞於留下碧珊。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可愛而又可恨的女人身影,曾幾何時,他已經幾乎忘記了這個人,仿佛她從未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那樣。既然可以狠心除去碧珊,那麽殺掉一個陌生的女人又有什麽關係?


    他冷不丁地推門進房,目光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對方,倒是讓聶明裳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冥絕會那麽快就回來,不免有些手足無措,但是,聰明的她卻敏銳地發覺了冥絕的濃濃殺機,頓時心生警惕。那個被主人都譽之為極度危險的男人,此時正爆發出極為強悍的氣場,那種即使她在氣力充足的時刻尚且無法抗衡的氣場。“你……你要幹什麽?”她竭力裝出一副害怕的神態,身子也朝角落裏縮去,就連移動時胸腹難言的痛楚都顧不上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她絕不能在這裏喪命。


    冥絕一言不發地逼上前去,對於一個將要死的人,他向來懶得多話,無論如何,到時隻要說聶明裳斃命在那群殺手刀下即可。自己最多被訓斥幾句,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為了當初的一句承諾,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對方的沉默讓聶明裳更加心悸,那冷冽的眼神仿佛預示著她的將來,僅僅一瞬間,她便感覺自己的玉頸被人狠狠捏住,窒息一般的無力感頓時讓她渾身癱軟。然而,她很快便發覺了異樣,那雙有如鐵鉗一般的手掌仿佛突然失卻了力道,雖然還掌握著她的生死,但那股駭人的殺氣卻已經不見了。她茫然地抬起頭來,卻發覺由於剛才的拚命掙紮,自己胸前的衣物已經盡數裂開,無限誘人的軀體正呈現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麵前。


    她羞憤交加地想要反抗,卻無意間對上了冥絕的眼神,剛才那個盡顯殺氣的男人已經不見了,眼前的這個人讓她感到無比陌生,她說不清自己可以從那眸子裏看出什麽,是憐憫,驚訝,甚至還有一丁點難言的情意,難道他發現了什麽奇怪的物事?


    冥絕的聲音中有一種難言的沙啞:“你胸前的玉佩是誰給你的?”他突然俯低了身子,雙目狠狠地瞪著聶明裳的眼睛,“如果你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那我也許會放過你。”他的言語雖然不帶一絲殺氣,但聶明裳絲毫不懷疑,倘若自己說不出什麽救命的借口,那自己就真的要殞命於此了。


    深陷重圍的徐春書等人也終於盼到了援軍,幾個身手極其高明的救兵打退了那些如同牛皮糖般死纏爛打的殺手。徐春書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樣的人一共應付了多少,他隻知道,自己的左臂幾乎已經無法動彈了,天知道那個雇請殺手的大人物是怎麽想的,竟然找上了那麽難纏的家夥。“弟兄們,可以歇歇了。”他幾乎是用最後的氣力吐出一句話,隨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自己的這些同伴個個都是鐵打的,除了滿身傷痕,竟沒有折損一個人,也算是奇跡了。


    “你們倒真的夠能撐的。”那個為首的人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徐春書幾人,他幾乎無法相信,被江湖人稱為隻能裝裝樣子的大內侍衛也能有這般的膽識和武功。怪不得“七殺”會連續不斷地派出人手,僅僅是他們掃落的人數,恐怕就令那個聞名遐爾的殺手組織丟盡了臉麵,枉論還有雇主的要求。“不過找到你們還真是費了些功夫,我們倒是沒想到你們會避開官府。不過這裏還是不安全,你們稍微歇息一下,我們必須馬上護送你們進京,要知道,上頭那位主兒可是急壞了。”他這話一說,後麵幾個援手也不由苦笑起來,這幾天他們可是被自己的老板催慌了。


    徐春書看了這些人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他並不知曉風無痕是從哪裏招攬的這些人手,但隻要那位主兒還看重自己這些人,那就足夠了。自己效命的貴人不是那種不顧屬下生死的人,這一點無比重要,因為那意味著,自己在任何時候都不必擔心背後捅來的刀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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