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堅持了一袋煙功夫,老傑就發現自己的力氣正如流水一般逝去。好厲害的麻藥啊,他不禁苦笑起來,似乎當初正是他將所有的製藥暗殺之術傳授給那個少年的,如今,卻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他無力地靠在一棵大樹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突然,耳邊傳來了一個冷漠的聲音,“傑叔,你絕對逃不掉的。”


    老傑抬眼一看,還是冥絕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手上還執著剛才自己從臂上拔下的那匕首。他自忖必死,臉色倒也平靜了下來。隻是此次無端被碧珊牽累,他卻極為不甘心,就算死了也不能讓那個丫頭好過,老傑憤憤地下了決心。“我記得還沒有獵物能在你手下逃脫,阿絕,你比當年更厲害了。”


    “廢話少說,傑叔,我沒有時間和你耗著。”冥絕冷不丁地打斷了他的話,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一擊之下,一了百了,這可是當年你教給我們的,你不用再玩什麽花樣了!”


    “你難道當真對老爺當年遺留下的大筆財富不動心?”老傑仿佛沒看見那如同鬼魅般逼近的肉掌,自顧自地說道,“這麽多年來,你以為我跟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僅僅是為了一絲主仆之義?要不是為了老爺當年藏下的大筆銀兩,我用得著這麽拚命?”


    冥絕臉上現出一絲鄙夷之色,“傑叔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忠仆之流,貪財之心也沒什麽,隻不過今天你就帶著那些財寶一起到陰曹地府去報到吧。”


    “等等!”老傑大吼道,“將近兩百萬兩銀子,難道你就真的不想要?”


    兩百萬!冥絕隻感到腦際轟然巨響,他如何不知道這是何等巨款,本以為最多也就是十幾萬兩紋銀,誰料到竟是如此一個龐大的數字。“那筆錢在哪裏?”他沙啞著嗓子問道,目中也同時現出了貪婪之色。


    果然上鉤了,老傑心中一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就連這個看似冷人兒的冥絕也不例外。“那些銀子的去處我並不清楚。”他搖了搖頭。


    “你竟然耍我!”冥絕的聲音不禁提高了。


    “隻有碧珊大小姐才知道,老爺出事前曾經單獨和她密談了很久,想必就是交待後事。連密營的處置也是她的主張,想為老爺遮掩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她還以為老爺能很快脫罪,沒想到打錯了如意算盤。”


    “這麽說來你也不知道錢的下落。”冥絕瞬間又恢複了古井無波的表情,“那留著你也沒什麽用,傑叔,你放心,隻要你一死,就什麽痛苦都沒有了。”寒光一閃,一柄匕首忽然出現在老傑的心窩。


    “哼,臭,臭小子,你贏了!”老傑勉強迸出幾個字,頭一歪,氣絕身亡,臉上卻仍帶著一縷詭異的笑容。


    冥絕抽手拔出匕首,不動聲色地在老傑的衣服上擦去了那血跡,愛憐地將其攏在袖子裏。“傑叔,臨死你還要陷害別人一次,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並不太相信老傑的說辭,畢竟此人可以說是被碧珊拖累,想拉個墊背的也是極可能的事情。不過,兩百萬兩銀子,數額實在是太大,冥絕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兩百萬兩銀子?”風無痕驚呼道,心中猶如翻起了驚濤駭浪,這筆財富若是落到自己手中,無疑可以起到相當大的作用,“冥絕,你能肯定那個老傑不是臨死前瞎編一氣?”


    “屬下不能擔保。”冥絕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此人所言不一定可靠,但如今碧珊在我們手裏,如果真的有這麽一筆錢,也許可以從她的嘴裏撬出來也不一定。”


    風無痕詫異地看著冥絕,初見碧珊時的迷茫和掙紮已經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個冰寒冷酷的冥絕,對敵人沒有任何憐憫之心的殺手。“冥絕,此事就交給你吧。”風無痕的聲音明顯有些異樣,“她畢竟是女人,況且對你愛恨交織,你的手段不要太過分了。”眼見得大患已除,冥絕連那種巨額財富也不瞞著自己,風無痕也就不想再將他和蘇家有牽連的事情再鬧大了,畢竟知情者也就是那有限幾人。


    “殿下放心,屬下自有分寸。”冥絕死板著臉,似乎碧珊是從未謀麵過的陌生人一般,“刑罰之道,在於攻心,她既然來刺殺殿下,就應該早有了這個準備。”


    碧珊已經被關了整整兩天了,兩天來,除了送飯的徐春書,一個外人都沒有進來過,而那些粗糙不堪的飯菜,也讓一直嬌生慣養的她吃盡了苦頭。第一天,她根本是粒米未進,徐春書也並未搭理她,隻是強灌了她幾口涼水而已。由於穴道被製,徐春書又極有心機地恐嚇了她幾句,碧珊現在竟是連尋死都不敢,隻能在這陰森的房間裏掙命,因此第二天才勉強吃了些東西。


    “看來你還過得不錯啊!”冥絕的聲音自門口傳來,“碧珊小姐,怎麽樣,你還是不肯說誰是幕後的主謀嗎?”


    碧珊循聲望去,果然,那個令人痛恨的人影又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而怒氣衝天的自己,卻隻能在鐵鏈的束縛下勉強抬起頭。“你那主子究竟想怎麽樣?你們到底想把我關多久?”她的話和神情比起來,不免有些軟弱無力。


    “行刺皇子,依律該淩遲處死,罪及九族,你既然行刺未果,就應該預料到這個下場。”冥絕似乎沒有注意碧珊的窘迫,“沒有嚴刑拷打已是殿下額外的恩典,不過,若是你再倔強下去,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盡管心中有所準備,碧珊還是露出了恐懼之色,她當然見識過舅舅當年拷問別人的情景,那慘狀讓她足足三天吃不下飯,現在自己要受到這種待遇,她怎能不怕?“阿絕,你真的如此狠心?難道你一點都不念著當年的情意?”


    “在當年你和老傑放火燒屋的時候,其實情分就已經斷了。”冥絕神色淡淡的,“初見你的時候,也許我還會放過你,但現在不同了,你的本意就是要來刺殺我現在的主人,那麽,各為其主,難道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還真是大小姐呢,碧珊!”


    “你!”碧珊隻覺得一股氣往上衝,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了,碧珊,看在當年畢竟相識一場的份上,你說出實情,我可以在殿下麵前替你求個情,否則,別人可不會像我這麽憐香惜玉。”冥絕還是那幅臉孔,“我今天已經破例說得夠多了,是死是活你給句話吧。”


    碧珊默然不言,冥絕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門吱呀一聲開了,徐春書推著一部極為古怪的車行了進來,上麵是一盆燃燒著的炭火。“冥絕,你走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徐春書注視著那個被銬得緊緊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不值得你多費心,你回殿下那裏去吧。”


    碧珊臉色慘白地見徐春書不懷好意地舉起了一把燒得通紅的烙鐵,再也無法克製心中的恐慌。“阿絕,讓他出去,我什麽都告訴你!求求你,讓他出去,我不要見到他,不要!”


    冥絕衝徐春書丟了個眼色,後者立即知機地退了出去,不過,那輛燃燒著炭火的小車卻依舊留在了屋裏,通紅的火光帶著幾許駭人的氣息。


    “你,你想知道些什麽?”碧珊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是誰雇了你來刺殺殿下的?”


    “還有誰,不就是那個賀甫榮,人家恨你主子入骨,買通個把殺手有什麽奇怪的。”碧珊的言語中很是不屑,“別人都怕和我們這種人當麵交易,他倒好,居然讓我們去了他的府邸,不知是存了哪門子心思。”


    “很好,果然是他們下的手。”冥絕冷哼一聲,突然又問道,“當然蘇大人遺留下的那筆龐大財富,想必你也知道下落?”


    碧珊不禁怔住了,舅舅留下的東西,此人怎麽會知道?她竭力控製住自己已經有些痙攣的麵部表情,硬生生地擠出一句話來,“什麽財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老傑已經死了。”冥絕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話,“你以為他是為了什麽事情跟在你身邊?如果不是覬覦那筆錢,他恐怕早就下手除掉你了。碧珊,真人麵前不說暗話,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確實知道那些銀子的下落。”


    碧珊的臉色頓時變了,老傑的死訊並不意外,但是,那個一直像忠仆一般跟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隻是為了舅舅留下的錢,這個體悟讓她不寒而栗。“好,很好,舅舅栽培了那麽多人,到頭來最信任的心腹居然背叛了她,還想對自己的主子下手。你們都是一群養不飽的狼,白眼狼!”她突然大吼道,“你,阿絕,欺負我這個弱女子算什麽本事!”


    “你住嘴!”冥絕喝道,“蘇大人當年的手段你也見過,恐怕隻有比我們現在更卑劣的份,你沒有資格指責別人。說吧,碧珊,難道你還指望自己能從這裏平安出去,然後享用那筆龐大的金錢嗎?”


    “告訴你又如何?”碧珊似乎有些歇斯底裏,“我苦苦等待了那麽多年,卻依舊沒有辦法,你能怎麽辦?那筆錢全都藏在先帝的皇陵裏,你的主子就算身份再高,想必也無能為力吧!哈哈哈哈!”


    “你說的都是實話?”冥絕突然踏進一步,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真的有這麽一筆巨款?”


    “隻要你拿的到,那就都是你的。”碧珊冷笑道,“那筆數額巨大的金子就在先帝皇陵的東側的石碑下,是當年舅舅為了應急埋下的,本以為守陵大營總兵喬清北是自己的心腹,沒想到舅舅一壞事,喬清北也受了株連,最後仰藥自盡,現在那些錢根本拿不出來。冥大人聽了不知作何感想?”她似笑非笑地抬起頭,劈頭就是一口唾沫,冥絕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中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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