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叔,我們已經在這鬼地方呆了幾個月了,究竟還要等多久?”碧珊不耐煩地問道,“你別忘了,雇主那裏還在等消息呢。”


    老傑繼續瞧著窗外,毫不在意碧珊的責難,直到這位大小姐完全忍不住了,他才徐徐道:“碧珊小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都曆練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是沉不住氣?”


    碧珊臉色大變,雖然已經流浪江湖多年,但畢竟出身官家,還有那麽一點大家閨秀的矜持。她對於這個挽救了自己命運的傑叔確實有那麽點感激,但是,對於他那種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態度卻是恨之入骨。然而,自己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孤女又能怎樣?“紅粉傾情”,說來好聽,但幾乎每一個任務都是老傑兜攬來的,每一次最後的絕殺都是老傑下的手。盡管外界傳說她這個紅粉手段有多麽慘烈,可碧珊自己清楚,她的武功再高,也絕不可能離開老傑過活,即使外界看來兩人在一起是多麽滑稽。


    “碧珊小姐不會忘了阿絕吧?”老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此次就是為了他現在的主子而來,難道小姐心中就沒有一絲疙瘩?不怕舊情人對你拔刀相向麽?”話音剛落,就隻聽鐺的一聲,怒極的碧珊已是長劍出鞘,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傑叔,我敬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忘了主仆際野!”碧珊冷冰冰地說,“否則,我並不介意讓紅粉傾情少掉一半。”她緩緩收回手中的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見到碧珊遠去,原本麵無表情的老傑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譏誚之意一覽無餘。“碧珊大小姐,你還真的以為自己還是官家千金?若不是我留你有用,又何必留你到今天?殺我,哈哈哈哈,殺了我你去討飯?哼,一個不自量力的丫頭!”


    碧珊漫無目的地走在福州的大街上,這些天來,官兵大肆搜捕外地的可疑人物,要不是她和老傑走南闖北,懂得不少閩南話,恐怕早就被抓進大牢了。饒是如此,憑著她的如花美貌,還是被一些不長眼睛的士卒騷擾了好幾回,因此早就作了男子裝扮。


    “這位爺,來塊白糖糕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殷勤地兜攬道,“這白糖糕又香又軟,很好吃呢!”


    旁邊的婦人不屑地瞪了老人一眼,隨即滿臉堆笑地湊上前道:“這位大爺,一看您就是位貴人,那白糖糕哪配得上您這樣的人物?不如來一碗甜羹吧,暖暖身子。”


    碧珊隨意瞅了那老人一眼,目光卻被那粗糙的白糖糕吸引了過去。曾幾何時,那個少年就是為了這樣一塊東西,不惜和其他人爭鬥不已,然後,隻是為了博自己一笑,又把它當作寶物般送給了自己。那時,高傲的她哪懂得什麽叫珍惜,一次又一次把別人的好意踩在腳底,一次又一次在比武中折辱那個可憐的少年。


    “給我五塊白糖糕。”她遞過去一把銅子,心中卻滿是酸澀的感覺。


    老太婆聞言大喜,雖說隻是幾個銅子的小生意,可天氣日冷,這白糖糕還真是越來越難賣了。旁邊的婦人嫉妒地注視著那些黃澄澄的銅子,嘴裏不滿地咕噥著:“又是一個不識貨的,老娘的甜羹比那勞什子白糖糕強多了……”


    碧珊懶得理會那個多嘴的婦人,隨手接過老人遞過來的白糖糕,轉身就走。老人猶自在那裏絮絮叨叨地道謝,卻不防碧珊已經走遠了,她一個個地數著手中的銅子,臉上盡是滿足的笑意。


    背靠著一堵廢屋的圍牆,碧珊低頭將一塊白糖糕放進嘴裏,然而,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種熟悉的甘甜,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苦澀。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在浪跡天涯多年之後還會碰到那個人,她狠狠地將嘴裏的白糖糕吐了出來,一拳擊在牆上。飽挾憤怒的一拳將原本就是殘垣廢墟的磚牆打得瑟瑟發抖,而她自己的手上也劃破了長長的幾道口子。碧珊低頭瞧著那雙原本屬於官家千金的手,原本潔白如玉的手,然而現在,那上麵卻沾滿了血腥,沾滿了死氣。


    “阿絕,就讓我們之間來個了斷吧。”碧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厲的笑容,“讓我看看你這昔日的群童之冠,是否能抵擋得住我這些年來的苦功。”她決絕地掃了老傑和自己的藏身處一眼,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行去。


    入夜,一切都極為安靜,隻有打更的更夫仍在盡責地敲著更鼓。老傑直到現在還沒見碧珊回來,臉色不禁變得十分難看,他就怕這位大小姐脾氣發作,若是自作主張,那麽自己多年來的苦心就全白費了。他隨手抄起身旁桌上的短劍,如同一股輕煙似的朝窗外飄去。


    冥絕的右眼已經連著跳了好幾天了,不知怎地,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竟然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讓他不禁把警覺提到了十二分。可是,風無痕卻有些受不了,雖然說自己確實下過讓冥絕貼身保護的命令,但這個呆子未免跟得太緊了,簡直和影子沒什麽兩樣,自己還沒辦法斥責,實在是鬱悶得很。


    這些天為了防備遇刺,徐春書是死活不讓風無痕出門,活動範圍也僅限於欽差行轅中的一小塊地方,而且每逢出入,身後必定跟了十幾個人,連睡覺時冥絕也是站著守在身邊。這個怪物一般的家夥居然能站著休息,風無痕還是第一次發現,不過,他對冥絕的過去越來越好奇了,曾經輾轉聽來的傳聞根本不能滿足他的胃口。


    風無痕無知無覺地在亭中坐下,這府邸原來的主人還真是夠奢侈的,不僅引來了天然活水早就眼前的這個池塘,而且光園子裏的花卉就不下百種,全是珍稀得很。“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身旁的冥絕突然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臉上也罕有地浮出一絲人性化情緒。


    風無痕大愕,這個像冰山一般的貼身侍衛還會背詩?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冥絕看了兩眼,“剛才那兩句是你背的?”盡管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失禮,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是屬下年幼時別人教的。”冥絕的眼神有幾分不自然,“剛才見殿下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就不小心念了出來。”


    “哈哈哈哈!”風無痕不禁大笑起來,很久沒有這麽暢快了,眼見得一向冷冰冰的冥絕也露出了小兒女之態,他如何能不樂。誰料想,隻笑到一半,冥絕就猛地向他撲來,眨眼間就將他壓在身下。


    噗噗噗噗,一連串的悶響後,風無痕駭然發現自己原先站著的柱子旁已經布滿了菱形的尖刺,剛才若不是冥絕發現得快,恐怕自己就變成馬蜂窩了。“有刺客,保護殿下!”離他倆不遠的一個侍衛扯著嗓子喊道,並帶著幾人快速地朝涼亭包抄過來。遠處火光一現,顯然都得了警報,一隊隊人掣著火把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一條黑影猛地從水中竄出,身形一晃,竟然化作數條人影,當頭向地上的風無痕撲去。“影術!”不遠處的徐春書驚呼道,腳下的步法也更快了些,開什麽玩笑,短短幾個月竟然讓主子遇刺兩次,傳揚出去他這個一等侍衛還哪有臉見人。


    冥絕抱起風無痕,詭異地向旁邊飄了一尺,恰恰躲過了那雷霆一擊。“殿下,得罪了!”他輕聲呼道。風無痕正奇怪他的言語,突然發覺自己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徑直朝趕來的人群中落去。“徐大人,拜托了!”冥絕大喝一聲,看也不看前來馳援的眾人一眼,回身向那名刺客逼去。徐春書忙不迭地騰身而起,穩穩當當地將風無痕接了下來,看得圍觀的眾人都是一身冷汗。


    “該死!”碧珊心中怒罵道,然而,麵對冥絕的狡猾,她也無可奈何。身為刺客者,一擊不中,立即遠遁才是至理,可她已經喪失了逃跑的最好機會,原本射出那筒奪命錐的時候就應該溜走的。“拚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頓時在她腦海中浮現。


    一把扯下蒙麵的黑布,碧珊傲然把自己的麵容呈現在了所有人麵前。“糟了!”徐春書失聲呼道,憑他的眼力,哪會瞧不出來此女正是上次在街頭偶遇時,讓冥絕心神不定的人,想來和那個冰塊定然有什麽關係,可是,此時此刻,他的任務是保護風無痕這個皇子,哪幫得上什麽忙?


    “老淩,小葉,你們去幫幫冥絕,務必要生擒那個女刺客!”徐春書衝著身旁兩人叫道,“殿下這裏有我,你們快去!”


    盡管不知道原委,但淩仁傑和葉風一向對徐春書信任有加,不假思索地衝了上去。豈道冥絕突然仰天長嘯,聲音淒厲無比,兩人頓時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那對峙中的一男一女。


    “你不是早已見過我,為什麽還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碧珊的聲音冷得像冰一般,“我來就是為了刺殺你的主子,怎麽,一向殺人如麻的你不敢下手殺我麽?”


    “你不要逼我!”冥絕聲音沙啞,眼睛更是通紅地仿佛要融化一切。


    “那就來吧,讓我看看這幾年你長進了多少!”碧珊淺淺一笑,伸手往腰中一抹,一溜如新月般閃著微光的軟劍頓時如毒蛇般向冥絕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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