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插曲。


    “這件頭飾,送給你美豔的同伴。”仆人將一件華貴的金質飾品送上,而接受禮物的人連看都沒看一樣,就揮手吩咐他自己的仆人將禮物收下去。


    “我很震驚,不得不說,我從沒想過你還敢跟我見麵。”科溫帕夏對自己同母異父的兄弟說道。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前襟敞開,露出健碩的胸膛上緣。他的腰上係著用祖母綠,月長石和盜賊之石裝飾的係帶。幾個銀質的卷軸筒掛在係帶上,上麵有雙蛇,跳羚,毛駝和商人的紋飾,精美繁複。不管走到什麽地方,科溫王子隨時都帶著好多珍貴的法術卷軸——其中不乏傳奇法術,以應對各種情況。


    在他的身邊是拉伊娜,尼本耐城出逃的公主,自封的吟遊詩人和舞者。她的袍子是一種很透的淺藍色的,但是有很多層。她的手腕和腳腕上都帶著附魔的護身道具,用黃金,鉑金和耀石製成,不知道支付了多少生命力才恒定。另外雖然看不到,但她那藍色頭巾下的頭發上肯定也別著不少附魔過的小配件,一個敏感的法師能察覺那裏的法術波動。


    兩人並沒有坐在一起,拉依那坐在遠一點的一張墊子上,津津有味的看著拍賣會的進行。雖然科溫帶拉伊娜赴會,但他和她之間並沒有特別親密。坐在科溫對麵的是另一位男子,身材肥碩,身上的俯視比科溫更為華貴。


    本尼迪克特帕夏的著裝比科溫更為華貴,精美的刺繡,豪華流動的絲綢,搖擺的纓子,複雜的頭飾以金銀亮片裝飾,袍角以皮毛鑲邊。皮革製的寬腰帶上有手工繡出來的金絲紋路,描繪的是一行字——阿塔斯書麵語寫出來和流水的紋路差不多,所以那行字看起來也像是流水的紋路。腰帶的白金叩搭上嵌滿了鑽石。


    “那麽你又一次想錯了。”本尼迪克特沒帶自己的女眷,但他帶來了另外幾個兄弟姐妹。他們都是拉姆城前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子嗣,巫王封他們為帕夏,這個頭銜在埃米爾和貝伊之上,最為尊貴。“你總是猜想我會怎麽做,卻總是一錯再錯。你就沒考慮過自己為什麽總是犯錯嗎?”


    “因為我低估了你的下限?”科溫帕夏嘲弄對方,然後拿起自己麵前的清水一飲而盡。


    “因為你為自己創造出了一個假想中的敵人,那就是我。你活在自己兄長的陰影下。”較為年長的王子說道,同時看著科溫,看他作何反應。


    自從拉姆城在巫王阿貝爾拉赤莉和大心靈術士傀儡師的戰鬥中被破壞後,它就再也沒有恢複往日的榮光。提爾的軍隊一度控製這一地區,但泰西安國王和第一因教徒之間的對立又讓這一地區再次易主。當提爾的第一因信徒遷往尤裏克的時候,拉姆城的王子們也開始試圖重建這座被破壞的城市。


    和老時候一樣,埃裏克王子在重建中的拉姆城舉辦了一次魔法物品的拍賣會。貴族和商業世家們往往會借助這個機會買入珍貴的裝備,再用這些裝備出借籠絡出色的冒險者。


    此刻,埃裏克王子就坐在離科溫和本尼迪克特不遠的地方。雖然他的眼睛落在正在進行的拍賣中,但他無疑正努力傾聽著科溫和本尼迪克特之間的對話,隻是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罷了。


    “看起來我還低估了你自戀的程度。”科溫聳聳肩,沒有動手。本尼迪克特帕夏是阿塔斯沙漠裏除了巫王馬利克以外最富有的人,又喜歡收買傭兵和殺手。雖然他本人不怎麽厲害,但和他為敵就是和沙漠裏所有能被金錢收買的敗類為敵。


    “而我高估了你的理智。”本尼迪克特說道。“不過算了,今天我約你見麵,不是為了爭吵的。”


    “算你明智,要論爭吵,你可是吵不過我的。我可是個作家。”科溫淡淡一笑,拿起塊饢往自己嘴裏送。


    “作家?”


    “當然,我寫擔保書的,不是嗎?”科溫哈哈一笑。和組織拍賣會的埃裏克王子不同,科溫賺錢的方式給那些沙漠裏的商隊頭人們寫擔保書,而後者就給他交一筆錢。如果他們被沙匪抓了的話,科溫會替他們付贖金——或者給他們的家屬付撫恤金,如果他們不小心掛了的話。另外,科溫還會放貸生財。


    “非常好笑,科溫,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幽默感。”本尼迪克特,拉姆的王子和帕夏說道。“不過我看,你自稱賭徒更加合適,你和那些商人們對賭。不過和一般的賭局不同,那些商人們都希望自己輸。你靠別人恐懼牟利。”


    “彼此彼此,我的兄弟。”科溫,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另一位兒子和帕夏對自己的兄長說道。“你也是同樣的賭徒罷了,你四處借錢,然後把借來的錢用在投資你那些風險巨大的商業冒險上。當然,你用巧妙的措辭掩蓋了自己的行為。那些借錢給你的人以為自己隻是把自己的錢安全的保存在了金庫裏,還有利息拿。”


    “我更樂意自稱為慈善家。”本尼迪克特矢口否認。“有贏有輸才叫賭博,我的投資卻從不失敗。所以等於是我無償給大家發錢。”


    “把你叫做晚餐,你就會自己跳到火爐裏去嗎?得了吧,本尼迪克特,你管自己叫什麽都成,改變不了你究竟是什麽。”科溫說道,臉上的表情像是。“我知道你約我會麵,肯定是事要商量。但我卻在來之前就打定主意不和你合作,坦白說,我就是來嘲諷你的。”


    本尼迪克特沒有立刻回答,場麵冷清了下來,先前的火藥味消散了一些。這時,可以清楚的聽到拍賣會的主持者大聲報出了成交的口號。


    一名貴族買下了一份贗品魔法項鏈,當然那其實是真貨,隻不過來曆不太正當而已。用贗品的名義買下了,可以避免道義上的指責,一旦正主找上來了也可以推辭。埃裏克王子經常搞這些真品充贗品,或者利用拍賣會洗錢的把戲。隻有那些愣頭青冒險者才把拍賣會看的那麽單純,所以他們總是吃虧上當。


    “為什麽不合作呢?”本尼迪克特用兩根手指敲敲自己麵前的桌子。“這座城市——或者說它的廢墟吧,可以是你的,我不和你爭。你不是一直想取代母親的地位麽,現在機會來了。拒絕我,恐怕你就隻能在夢裏統治拉姆了。”


    “那我寧可長夢不醒。”科溫說道,“也不願和你合作……說到底,你憑什麽以為我竟然會合你合作呢?在長達數百年的互相敵對之後?”


    “又一次的,你找錯了敵人。”本尼迪克特舉起自己麵前的水杯,慢慢吞咽夜影之水以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你我現在並非敵人,莫非你忘了我已經皈依了第一因的指引。而信士之間不得爭鬥。”


    “你也許宣稱自己皈依了第一因,”科溫指出。“但除了動動嘴皮子,你沒有任何變化,骨子裏你還是那個混蛋。”


    “我可不僅僅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你看我還把有穆哈迪名字的禱詞繡在腰帶上了。”本尼迪克特反駁,雖然語氣裏他自己也不拿這當回事。


    “你把名字文在自己屁股上我也管不著。”科溫揶揄。“不過我覺得穆哈迪本人肯定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落在你的大屁股上。”


    “所以你是覺得沒有我的幫助,你也可以控製劫後重生的拉姆城嘍?”年長的王子問道,似乎在期待科溫的回答。


    “當然。”科溫毫不猶豫的說。“除了我還能有誰?幾個兄弟當中,埃裏克無心政治,布拉德色厲內荏,朱利安和其他弟弟們則太小了。而你,我的哥哥,你除了是個混蛋,沒有別的品質適合當一位統治者。至於妹妹們麽,伊芙琳沒有勢力,別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迪爾德麗。”本尼迪克特簡單的吐出了一個科溫漏掉的名字。


    “不可能,迪爾德麗,她已經……”科溫的瞳孔驟然縮小。


    “死了?”本尼迪克特說,“不,顯然沒有。我的好妹妹可沒這麽容易死。這點你自己也清楚,她當拉姆首席聖堂武士的那段時間,我知道你想了不少法子要弄死她,最後都沒成功。”


    “可我知道她作為交易的代價,被巫王馬利克送給了一個叫法赫德的精靈。”科溫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她不是嫁給那個精靈了麽?”


    “嫁人了又不是等於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本尼迪克特又抿了一口夜影之水。“事實上,這也許反而增加了她的優勢。你口中的那個精靈法赫德,來自天蠍部落,和穆哈迪的女人是兄弟,好好想想這意味著什麽吧。”


    “這什麽都不意味。”科溫的表情好像凝固住了一樣。“都是你的猜測。”


    “繼續自己安慰自己,等到迪爾德麗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了,我倒要看看你會怎麽做。”


    “她懷孕了?!”科溫這下似乎真的重視起來了。


    “沒錯,這個孩子會是巫王的後裔,也算是穆哈迪的姻親。你覺得他和你,誰對拉姆的宣稱權有更多人支持?”


    科溫沉默了很長時間,再次開口時,他語氣中的敵意似乎減退了不少。


    “其他幾個弟弟呢?他們都站在你那一邊了嗎?”


    “沒錯。”本尼迪克特回答。“所以我對你的支持就是我們全體對你的支持。”


    “假設,”科溫想了一想,停頓片刻後說道。“我是說假設——我和你合作,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做你最擅長做的,賺錢。”本尼迪克特重回微笑。


    “解釋一下!”


    “我想你一定已經聽說了最近的重大發現了吧,穆哈迪的追隨者們和巫王馬利克發現了一個新的世界。他們正打算征服那裏,為這個瀕死世界上的人們找一個遷徙的方向。”


    科溫點點頭,但是沒說話。


    “我是個純粹的商人,戰爭和刀劍之道不是我的專長。但我對這個發現很感興趣,特別是當我聽說還有許多別的世界,而且魔法船可以讓我們來往於諸世界之間的時候。”本尼迪克特說道。


    “說重點。”科溫挑起眉毛,表露出自己的不耐煩。“我是個法師,我早就知道多元宇宙和諸世界,以及魔法船的知識。”


    “你早就知道其他的世界存在,你卻沒想到這其中蘊含的巨大商機。可見你對商業的理解還大有欠缺。”本尼迪克特說道。“我的探子回報給我說,他們已經發現了好幾個世界,都有文明和國家,可以通過魔法船來往——就是太遠了點,不適合大規模移民。”


    “你想和這些世界做生意?”科溫眉頭緊皺。“這可真是個爛點子,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首先多元宇宙裏有些位麵商人,這不假,可他們也都說不上多富裕。魔法船旅行沒你想象的那麽便利,要消耗生命力,越長的航線消耗的就越驚人。除此以外還要提防吉斯洋基海盜。一兩艘船也就罷了,數目一多肯定出事。數目太少的話,還不如普通商隊的貿易量。”


    “誰說我要和他們做生意了?”本尼迪克特爆發出一陣大笑。“再給你點提示了,我的人驚奇的發現,在其中一個世界,那裏的人們使用金幣銀幣和銅幣進行交易。而且他們那裏,一金幣兌換一百銀幣,而一銀幣兌換一百銅幣。”


    “等等!”科溫好像突然注意到了什麽。“你說他們的貴金屬兌換比例是固定的?”


    “你也注意到了其中的商機了?”本尼迪克特說道。“沒錯,他們金融係統就是這樣的,匯率固定的貴金屬貨幣,你知道我們該怎麽做了吧?”


    “忽略沙漠裏諸城邦鑄幣之間的成色不同,阿塔斯上黃金和白銀的兌換比例大約在一比八十到一比一百二十之間波動。”科溫閉上眼睛,然後睜開,說道。“以目前的市價,我們從阿塔斯帶十萬塔倫特的銀子過去,以一金幣兌一百銀幣的比例,能在那裏換到一千塔倫特的黃金。”


    “然後把這些黃金帶回阿塔斯,我們就能換回十二萬塔倫特銀子,一來一回,我們淨賺百分之二十。”本尼迪克特接著把科溫的話說完。“而且這不是普通的商品貿易,金銀不會腐爛變質,對時間的要求沒那麽高。而且占的體積小,一艘魔法船就夠了。”


    “而如果阿塔斯的金價跌倒一比八十左右的時候,我們又可以用金子換回銀子來,再次賺取差價。”科溫點點頭。


    “比這更好,我們甚至不需要用阿塔斯的金銀去賺差價。記得我說過,我的人發現了好幾個世界了嗎?有一個世界,金銀匯率的差異甚至大到了一金龍兌換二百一十銀鹿……我們利用這幾個世界之間的貴金屬匯率差就能發財了。”年長一些的王子說道。“這是我發明的新式商業手法,我已冒昧決定將它命名為對衝套利交易。”


    本尼迪克特接著說,“不過呢,要想用這種法子賺錢。首先得要有一筆足夠大本金,最好還要有個強力的法師,幫我們操縱魔法船,以及對付吉斯洋基海盜……而你兩者皆是,不是嗎?”


    “作家和慈善家的聯合?”科溫端起自己麵前的水杯,一飲而盡,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表情,似笑非笑。“好的,算我一個,暫時。”


    “至於我們聯手組建的這個機構,就叫它鐵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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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王,大魔鬼,再加上有色龍種的神,這是一個強大到讓人窒息的陣容。更別提那個魔鬼隨時可以召喚來更多的巴特茲幫手,在鋼鐵之城迪斯,魔鬼的數量無窮無盡。


    所以莎蒂麗必須速戰速決。


    大魔鬼歌革首先出手,它手中的黃金權杖一個揮舞,就讓麵前融化狀態的鐵水掀起一道波浪,向前疾湧過來。它身上散發出的恐懼靈氣,彌漫到了好幾個街區之外。那些等級較低的巴特茲魔鬼,都在威壓之下瑟瑟發抖,懼怖不已。


    萬色返空龍提亞馬特巨大的軀體,讓她在迪斯這座鋼鐵之城中行動不便。但她的五顆頭顱,讓她可以同時對五個方向發動毀滅性的打擊。就在珊瑚女巫將自己從原地傳送走的片刻以後,白色的那顆龍頭噴射出的寒冰將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化作極寒酷境。連原本原本炙熱融化的鐵水都被凍結。


    藍色的龍頭碰出的是閃電,明亮有如死亡。被強大的電流集中後,電流順著鋼鐵的高塔黃銅的街道向四麵八方傳導,將圍觀的巴特茲驅趕向更遠的地方。紅色龍頭噴吐而出的火焰,一次能將一座數千尺高的金屬高塔融化。


    很少有人見過一座小山般大小的金屬尖塔被融化後的樣子,更少有人能活著向外人描述這一情景。迪斯城裏那一座座高聳入雲,頂天立地的金屬高塔在龍後的噴吐下像融化的蠟燭一樣液化,然後熾熱的液態金屬像洪水一樣沿著街道和小巷四處蔓延。四處逃生的巴特茲們像受驚的烏鴉一樣成群飛起。


    綠色和黑色的龍頭碰出的是酸液和毒氣,但是它們無一能夠攻擊的到不斷傳送著自己的珊瑚女巫。大魔鬼歌革使用自己的類法術能力不斷傳送追擊,但總是慢了莎蒂麗半步。它的黃金權杖除了摧毀了不少建築和公物意外,沒有收到任何結果。


    巫王尼本耐沒有動,隻是站在原地看著珊瑚女巫的反擊。“嗯,以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你能學會這麽多法術真是匪夷所思,難道你一出生就開始學習魔法了嗎?”


    莎蒂麗在不斷閃現的間隙之中抽空反擊,她的法術給這座巨大無比的城市又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傷痕。位麵本身仿佛都被這大規模的毀滅和破壞所喚醒,不斷顫抖,一波又一波無形的壓力向珊瑚女巫襲來。


    她的法術大多數被尼本耐反製,隻有十分之一正常生效,大多數擊中了體型巨大的萬色返空龍,隻有百分之一錯過了目標,打在城市中錯亂的鋼鐵建築上。但僅僅是這百分之一的法術,已經讓城市的這一部分變得千瘡百孔,融化的街區和樓閣越來越多,直到整個戰場都化為熔爐。


    大魔鬼歌革利用傳送的類法術能力始終咬著她不放,雙方都在瘋狂的刷新自己的防護法術,同時破解對方的防護法術。巴特茲的那柄黃金權杖似乎自帶接觸魔法的功能,但是莎蒂麗的法術能力要遠遠超過對方。


    珊瑚女巫的身影從一座黃銅要塞的頂端消失,隨後又在一座尖塔頂端出現。幾乎是在她離開的瞬間,提亞馬特的毀滅之炎就將其徹底毀滅。


    大魔鬼歌革在莎蒂麗之後片刻出現在尖塔頂端,權杖橫掃,正中莎蒂麗的纖腰。後者的身形晃了一晃,然後消失了。


    又是一個鏡像,歌革沒有遲疑,收回權杖向後一掃。隱身中的珊瑚女巫本體不得不放棄偷襲的嚐試,後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歌革沒有半點停頓,立刻搶身攻上,黃金權杖重重的砸在女法師先前站立的地方。金屬地板在這一重擊之下發紅融化,很快整個塔尖就變得不能再次立足。


    莎蒂麗退無可退,從塔尖躍下。大魔鬼歌革緊追其後,縱身一躍,權杖的尖端射出耀眼的光芒,直指在它下方的珊瑚女巫。它飛躍的速度之快,在體表產生了超越音速引發的音爆。


    更遠一點的地方,隆隆的腳步聲和地震一樣的脈動,揭示著萬色返空龍的接近。五道不同的噴塗籠罩了巨塔的根基,製造出了一個難以躲避的死亡陷阱。


    莎蒂麗施法暫停時間,傳送到另一個塔尖上。然後用自己的法術在位麵本體上撕開了兩個深深的傷口,一個通向負能量位麵,洶湧的有害能量從中噴湧而出,將大魔鬼歌革籠罩。另一個傷口撕開了天空,當時間再次開始流動的時候,星隕如雨。


    提亞馬特的兩隻龍首抬頭仰望流星雨,一隻龍頭對著莎蒂麗再次出現的方向噴射強酸,另外兩顆頭顱則念誦奧秘晦澀的龍語施展起法術來。


    強酸沒法破開珊瑚女巫的防護法術,無形的斥力將它們排斥在離莎蒂麗十五腕尺直徑的球形空間之外。被排斥開的強酸向一道瀑布一樣從尖塔頂端飛流直下,所到之處萬物腐蝕。


    時間感覺似乎過了很久,但這離雙方開始動手不過十幾次心跳的時間罷了。雖然提亞馬特和大魔鬼歌革主導著攻擊,但莎蒂麗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還沒有真正出手的巫王尼本耐身上了,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敵人,她十分清楚這一點。


    莎蒂麗瞬發兩個創奇法術,兩朵巨大的蘑菇雲在她身後綻放。衝擊波掀起的狂風受到迪斯城高大金屬建築峽穀效應的影響,形成數十股龍卷風,四處蔓延。希望這能阻擋住提亞馬特和那個巴特茲一會兒,莎蒂麗心中暗自期冀。


    她傳送自己,想要突襲巫王尼本耐。


    巫王還站在原地,那個下沉劇場出口的地方。看到敵人像向自己接近,他倒是有些不慌不忙。還沒等莎蒂麗施法,尼本耐就開始準備一個異常複雜的反製法術,正好足以克製她的法術,還能趁機展開淩厲無比的反擊。


    “你的反抗無法推遲不可避免的結局。”尼本耐遊刃有餘的說道,舉手投足間帶著王者的優雅。“而且我可不是在虛張聲勢。”


    大魔鬼歌革從爆炸中傳送出來,手中的權杖舞的像旋風一樣。莎蒂麗再次利用傳送逃過它的追擊,閃現到了尼本耐身後,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淡淡的殘影。


    “你不可能總是能成功的猜測我要施展的法術,然後提前采取反製。”


    “你不記得了。”尼本耐看著珊瑚女巫不斷消失,又從另一個地方出現,同時傾瀉出暴風般的法術攻擊說道。


    “不記得什麽了。”提亞馬特——萬色返空龍穿過爆炸的濃煙再次出現,融化的鋼鐵和青銅裹在她身上,讓她此刻看上去倒有些像是一隻金屬龍。但沒有金屬龍有她這樣龐大壯麗的體型,也沒有金屬龍有她一半的威儀和尊嚴。


    “不記得我沒能襠下你的法術的情況。在另一個現在,你的法術傷到了我。”尼本耐聳聳肩,好像談論的不是什麽了不起的魔法奇跡一樣。“於是我改變了曆史,抹掉了記憶,所以現在——”


    “這不可能!我剛覺到時間線沒有變動。”


    “又一次的,你的感覺背叛了你自己。”巫王尼本耐,太初術士最擅長幻術係法術的徒弟說道。然後施展了一個法術,製造出了一個純黑的球體,在它消失之前,幾乎半個街區都被它吸了進去,好像那是什麽無底洞一樣。


    這個法術沒能傷害到珊瑚女巫,但在後者心中引起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這是她自己發明的法術,從未向任何人傳授過,也從未在任何人前施展過。剛才她原本想在驅散了尼本耐的防護法術後用這個法術追擊的。


    “在另一個現實中,我記住了你的施法手勢和咒語。”尼本耐說,有些不好意思的聳聳肩。“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為這不光彩的剽竊行為道歉。”


    如果不是戰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莎蒂麗將會更為震驚。“你是幻術係的大師,操縱時間的魔法並非你所長!”她憑空造出一道護盾擋住提亞馬特藍色龍頭噴射出來的粗大閃電,用另一個法術偏轉開毀滅之炎和龍後施展的奧妙法術,在酸液和毒氣加身之前成功傳送逃了開來。


    地麵上,酸液匯成了湖,沿著迪斯城錯綜複雜的地下通道一層層倒灌到這座鋼鐵之城的地下和地下的地下。氣流從地下通道裏被擠出,發出汽笛一樣的淒厲聲音。


    “時間,小姑娘,就是幻覺。”尼本耐說道,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參考係可以扭曲它,觀察者可以改變它。當你可以像我一樣觀察多元宇宙的時候,時間的流動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它隻是我們對現實的近似的了解。感知的時間流動,隻是我們對實際的非常近似的認識。時間是我們無知的結果。”


    “這不可能!”莎蒂麗一邊集中精力攻擊龍後,試圖找出五顆龍頭裏哪一課占據主導地位,一邊對巫王喊道。


    “那就自己感受一下吧。”巫王尼本耐說道,開始施展一個非常長,非常複雜的咒語。他的聲音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沉神秘。當他頌咒的時候,世界仿佛一個小心翼翼的旁觀者,惴惴不安的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一道鼻血從尼本耐的鼻孔中留下來,他開始用自己的生命力支付法術的代價了。


    珊瑚女巫試圖用自己所知的最強力的法術攻擊巫王,打斷他的咒語,但大魔鬼歌革擋住了她。它的猛攻讓莎蒂麗不得不抽身自保。


    法術完成了,結果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


    莎蒂麗眨眨眼,自己站在一座金屬要塞的頂上。一名巴特茲魔鬼站在自己麵前,虎視眈眈。傳說中萬色返空龍盤旋在頭頂,無形的威壓如水銀瀉地,傾瀉而下。


    發生什麽了?珊瑚女巫一陣疑惑,然後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條項鏈,一條鑲嵌翡翠的鍛銀項鏈。她記得這是父親送給自己的禮物,就在自己命名日的兩天之前,她想。那是兩年之前的事情,當時尼本耐已經很忙,因為研究法術的原因一年都未必露麵一次。但他還是抽空在命名日那一天陪伴了自己。


    “現在你感受到了吧?”巫王尼本耐用右手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血,說道。他示意大魔鬼歌革的龍後不要攻擊。


    “什麽?”


    “我動了手腳。”巫王說道。


    “你動了手腳?”提亞馬特——龍後,也稱萬色返空龍——和大魔鬼歌革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為什麽在這裏浪費時間?這個女孩不是你的女兒麽?我們快點聯手去找你提到的那個敵人——你過去的老師。”


    莎蒂麗搖搖頭,她努力回想,但記憶模糊不堪。即便她再努力,終究還是想不起來。她想,是在另一個時空。在過去。除了這個,她想不起其他的。記憶到此為止。她心想,我是太陽法師,有些事情世上唯有她能辦到。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和自己的父親一起聯手對付太初術士呢?一定有哪兒不對勁。


    “為什麽我們還待在這裏不動?”龍後的口氣中流露出明顯的不耐煩。


    “現在你該感受到了。”尼本耐根本不去理會提亞馬特的詢問,徑自對珊瑚女巫說道,好像萬色返空龍對他而言與仆役無異。“我的幻術魔法可不是修改記憶,製造幻覺這麽簡單。我的法術真的能扭曲時間,修改現實。唯一的缺陷是被修改後的現實態會逐漸跌落回它原本的狀態。”


    “另外,你現在不是我女兒了。我把這一點也改回去了。”巫王說道。“不過你可以留著那個項鏈,作為我實力的見證。”


    自己的記憶全回來了,莎蒂麗瞪大了眼睛看著巫王,由於過度的震撼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龍後提亞馬特和大魔鬼歌革望向尼本耐的眼光也變得更為複雜,畏懼的色彩更多了。


    “為什麽你要告訴我這些,向我展示這些?!”珊瑚女巫不解的質問道,沒有再東躲西藏了——因為提亞馬特和歌革也停止了攻擊。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小姑娘。記住這一點,我不是你真正的敵人,太初術士才是。”尼本耐說道,然後他一揮手,背後的下沉劇場裏突然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動靜。“現在,該讓剩下的演員登台表演了,不是嗎?”


    隨著巫王的宣告,整個下沉劇場的頂部被掀開。厚重堅固,足有好幾尺厚的精金頂蓋在巫王的手勢下就像玩具一樣被無形的巨力扭曲撕扯,扔到一旁。


    兩名心靈術士——穆哈迪和阿伊莎,一名異界神侍——凱琳隨著下沉劇場的破壞,也正式暴露在了戰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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