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貝爾拉赤莉，第五鬥士，獸人之瘟神。
她是太初術士最擅長塑能魔法的徒弟，她的芊芊素手裏揮舞著毀滅的力量。
她是極端的大人類主義者，一千五百年的時間裏，她滅絕了獸人。
因為一個未知的原因，她和幾乎全部巫王同時反叛太初術士拉賈特，在那之後，她以巫王的身份統治著拉姆城，直到被提爾的莎蒂麗殺死。後者擊碎了她的命匣，將她的城市據為己有。
——伊本·艾希爾所著《大聖戰前的阿塔斯曆史》
花剌子密新發明的載人氣球和原來那個熱氣球不同，體積相同的情況下升力要高的多。而這一點之所以能實現，靠的是老頭兒發明了一種大量製取特殊氣體的方法。
這種特殊的氣體，被花剌子密命名為“輕氣”。按照老頭兒的計算，相同體積下它的重量大概隻有空氣的十四分之一，非常適合用作氣球的填充氣體。
類似的念頭，曆史上也有別人動過，比如阿塔斯古代的**師帕拉切爾蘇斯。不過他沒發現一種能大量製取這種氣體的方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花剌子密就不同了，戰勝拉姆巫王以後，他用“密不外傳”的獨門絕技造出了大量“輕氣”，以及這個大型載人氣球。
複活後的阿貝爾拉赤莉被珊瑚女巫所殺，之後，為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提爾參加冒險的幾個人聚首討論了一番。
莎蒂麗的主張是，暫緩前往鹽海的冒險，先完成對拉姆平民的救治和將這一地區整合到提爾政府治下再說。她的想法剛一提出，就遭到阿瑪爾的強烈反對。“無疑，”盜賊這麽說。“這麽大動靜的是會吸引來很多有心人的。沒準哪個想湊熱鬧的巫王會過來看看，然後順手結果了取勝後但是虛弱的一方。”
“恕我直言，”阿瑪爾·伊本·哈蘭對莎蒂麗說道。“珊瑚女巫雖然強大，應該也無法和兩個巫王連續交手吧。”
穆哈迪此時一言不發，還在想著自己的事。在巫王戰死之後，他原路返回地表。和之前的倉促比起來，這一次他走的要慢的多，也仔細的多。一路上，他發現並不是所有的守衛都逃跑了或者被巫王和傀儡師的戰鬥波及給殺死了。實際上，有不少守衛一直活到了穆哈迪進入地下宮殿的時候。
他們之所以沒造成阻礙，是因為有人暗殺了他們。一連好幾具屍體，心靈術士都發現他們被背後一刀一擊致命，一行小小的血字寫在屍體身後的牆上——我很遺憾。
臉舞者海蒂徹下的手，心靈術士肯定，可是她現在跑哪兒去了？
進過一番討論，幾個人決定還是暫時離開拉姆。不過，珊瑚女巫用魔法通知了裏卡斯議員，要求他的部隊盡快進占這一地區。穆哈迪則寫了兩封信，分別寫給本尼迪克特王子和科溫王子，要求他們配合未來的提爾占領軍。莎蒂麗派自己的魔寵——一隻小惡魔——負責找到這兩個人把信送上。
（看到莎蒂麗的魔寵竟然是一隻小惡魔，卡米拉明顯吃了一驚，不過什麽也沒說。）
恰在此時，老頭花剌子密聽說他們要去鹽海，立刻湧出了無限學術探究的精神，死纏爛打要加入冒險隊伍。考慮到他會製作載人氣球，大大加快冒險的速度，其他人也就同意了。肌肉老爹更是躍躍欲試，因為除了吹牛的時候，他還沒上天飛過呢。
花剌子密長時間來已經把他的載人氣球設計的盡善盡美，大家看了之後也明白，這個精妙的飛行器，是老頭兒操心最多的一件造物。
老頭兒經過十分精密的計算得出結論，連同冒險中的必須物品和幾個人的自重，得攜帶四千阿塔斯磅的重量。因此，必須算出能夠吊起這個重量的升力，以及氣球的容量。移動四千阿塔斯磅的重量需要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的空氣。
給氣球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的容積，裏麵不裝空氣，而是裝上花剌子密製備的“輕氣”，那麽氣體的自重就隻有二百七十六磅。留給其他物件三千七百二十四磅的富餘升力。
不過，氣球的容積不能隻有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如果把氣球給充滿了的話，因為隨著高度的升高，大氣中氣體的密度也在不斷減小。氣球裏裝的氣體可能逐漸膨脹，隨時可能漲破氣球外殼。所以，花剌子密設計的這個氣球最多隻能充三分之二的氣體。
所以，他把氣球設計成最可取的橢圓形狀。氣球的水平直徑為五十腕尺，垂直直徑為七十五腕尺。這樣，就得到了一個容積為九萬立方腕尺的球體。
如果從安全的角度考慮，其實用兩個氣球才是最合適的。誰知道冒險中會遇到什麽，如果在鹽海裏氣球破了，那麽一行人不是都要墜毀了嗎？用兩個的話，即使一個破了，還可以棄車保帥，用另一個維持。但是，如果用兩個氣球吊著吊艙的話，又涉及到升力平衡等複雜的問題。
經過長期思考，花剌子密終於想出了個主意，揚長棄短，結果即集中了兩隻氣球的優點，又克服了它們的不足之處。他製造了兩隻大小不等的氣球，並且把小的裝在大的裏麵。外層那個大氣球的尺寸就是一開始設計的尺寸。形狀相同，體積略小的氣球，水平直徑為四十五尺，垂直直徑為六十八尺，總容積為六萬七千立方腕尺。小氣球和大氣球間有剛性連接，通過一個安全閥門相通。
假如需要釋放一些氣體使氣球下降，那就先放掉大氣球的“輕氣”；必要時，甚至可以把大氣球的氣全部排空，小氣球的氣留著不動；這時，就像可以扔掉多餘的重量一樣，扔掉外麵這層外殼。因為剩下來的這隻氣球小，又隻是一個，盡管裝滿“輕氣”，也沒有兩隻裝一半“輕氣”的氣球招風。
此外，萬一出現事故，外層氣球不巧被吹破，小氣球可以作為後備。
兩隻氣球都是用拉姆斜紋塔夫綢製成的，上麵還塗了伯德熾產的樹膠。這種樹膠質物質具有極強的不透水性，而且一點不怕酸和氣體的侵蝕。氣球上部用了兩層塔夫綢，因為整個壓力幾乎都作用在那裏。
這種經過特別加固的外殼可以把氣體長期貯存在裏麵。外殼的重量大約為每十八平方腕尺一阿塔斯磅。外層大氣球的麵積為一萬一千六百平方腕尺左右，重量為六百五十磅。裏麵小氣球外殼的麵積為九千二百平方腕尺，重量隻有五百一十磅。這樣，兩隻氣球自身的重量相加，共一千一百六十磅。
用來承受吊籃的高空氣球網是用一種強度非常大的動物肌腱編製而成的，花剌子密自稱為此捕殺了不下一百隻大蜥蜴。兩個氣門也下足了功夫，做工就像宮廷裏的藝術品一樣精細。
吊籃的形狀是園的，直徑十五腕尺。它的主體用浸泡過油的沙柳枝條編製而成。起加固作用的是一個很輕的鐵骨架，關鍵部位用蟲殼加固過。吊籃下部配有一些大彈簧，為的是氣球降落時，緩和吊籃對地麵的衝擊。吊籃和氣球網的重量合起來不超過二百八十磅。
除此以外，就是花剌子密的“輕氣”製備裝置了。有兩個大的鐵皮箱子，箱子之間由一些帶有開關的管子連接。老頭在每隻箱子上裝上一隻約兩指粗的蛇形管，蛇形管的頭叉出兩條長短不一的直管。不過，長的才二十五腕尺，短的隻有十五腕尺。
鐵皮箱子嵌在吊籃裏，盡可能地少占些地方。蛇形管應該後來裝上，因此它暫時另外裝箱。此外，一個特製水箱裏裝滿了水。
穆哈迪仔細看了看，這套玩意構成了一個簡單的本生電池。結構不複雜，給他點時間他也能造一個。但這在地球上可是十八世紀的技術，真沒想到阿塔斯上也有人能造出來。不過轉念一想，地球上無論是本生電池還是格羅夫電池，主要技術難關在於製造電池液。在阿塔斯，酸液濺射不過零級戲法罷了。
靠這個裝置，花剌子密可以給水通電製造他口中的“輕氣”。即使完全不依賴魔法，僅靠技術本身載人氣球也能飛。
這一套裝置，大約重七百磅。
冒險所需要的其他東西還包括著陸用的三隻鐵錨。一條五十尺長的軟梯，定位用的羅盤，六分儀，精密日晷，觀星用的單筒望遠鏡等等。
隨身攜帶的食物重量，花剌子密也做了精確計算。包括蜥蜴肉幹，各種幹果，咖啡豆，馬腸子等等，全是些體積小，營養成分高的物品。除了酒以外，還帶了兩大箱子食用水。
老頭也沒忘了在吊籃上裝上帳篷，所以風沙不會刮進來。由於空間狹小，所以每個人都得用睡袋站著睡覺。
再加上壓艙物，六個人的自重和他們的隨身物品——穆哈迪隻帶了自己的衣服，武器，還有穿越後就帶著身上的魔法書——總重大約四千磅。
在起飛前，莎蒂麗還就一個技術問題向花剌子密確認，“為了能始終待在有利的氣流帶裏，氣球必須時常升升降降，這難道不是很危險嗎？”
“為什麽？我的設計怎麽會有危險？”老頭對自己的發明自豪不已，哪怕珊瑚女巫是傾世絕色，他的回答也沒什麽好顏色。
“因為，要上升就隻有扔掉那些壓艙物。要下降就放掉一部分您的‘輕氣’。這樣下去，您的‘輕氣’和壓艙物很快就會用光的。”
“啊哈，”老頭兒興奮的搓搓手。“這個問題，我早就解決了。”
據花剌子密介紹，他用那個原始的本生電池電解加了酸的水，然後燃燒氣體通過密封的管線加熱氣球，實現微升微降。這個主意讓穆哈迪大皺眉頭，地球上的興登堡事故他可是知道的，在氫氣球上用明火等於自殺。所以，心靈術士建議用他的一級靈能加熱管線。靈能不需要抽取生命力，或者受到地脈輻射影響，到鹽海裏也能使用。老頭兒聞言鼓鼓囊囊，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花剌子密的氣球早在大戰前就造好了，所以戰鬥結束後不到一天時間，一行人就乘坐它離開了拉姆。
空氣純淨，風力始終。花剌子密的載人氣球直線上升到了一千五百腕尺的高度。阿塔斯缺乏高大的山脈，所以這個高度非常安全。穩定的氣流把他們往西南方向吹去，比乘坐任何坐騎都要快。
展現在眼前的風景非常壯闊，層層疊疊的沙丘，好像起了皺褶的地毯一樣在冒險者眼下緩緩展開。沙子的顏色，在外人眼裏也許都是一成不變的黃色，但在有經驗的旅者眼裏這黃色有深有淺。顏色較深的部分沙粒比較粗糙，較淺的部分沙子也比較細。最淺的部分往往是致命的靜滯流沙帶，那裏是無生命的死亡陷阱地區。
地上的生物看起來小的用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由於拉姆爆發的戰鬥，現在這一帶的沙漠裏到處都是從拉姆城逃出來的商隊和難民。較小的隊伍往往隻有十來人，七八匹坐騎。甚至五六人，獨行的也有。較大的隊伍人數能達到數百，有巨型殼甲蟲和長長的駝隊。一些騎著馬的哨探分布在駝隊周圍，小心警戒。
阿塔斯的這一部分地區沒有學名，眾人也都沒來過。一座矮小的石山矗立在偏西一點的地方，山峰大致呈現一個圓錐形。石山的一麵有很明顯的風蝕痕跡，留下很多像是水流流過的溝渠。山的背風一麵則生長著一些低矮的沙漠植被，從高空看，好像是一片片褐色的色塊。
有一次，穆哈迪還看見了一棵長的很繁茂的猴麵包樹，從這個高度看，它好像一株小蘑菇。這種樹長得非常有特點，樹木的主幹非常粗，不過七八十尺高，卻要四十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形狀有點像一條法棍麵包。樹幹大部分部位都光禿禿的，隻有頂端才伸出幾根枝杈。這種樹的木質非常稀鬆，不能用來製造器物或者當柴火燒，不過殼甲蟲倒是特別喜歡吃。
一個小型村落就在山的背風一麵，可以看見有一些小小的像黑螞蟻一樣的蜥蜴群在村落周圍。有一群人大概是看到了有載人氣球從天空飄過，驚駭莫名，從坐騎上跳下來指指點點。有人搭弓射箭試圖射下這個怪物，但它依舊在這些村民頭頂上莊嚴的搖來擺去。
一群長的像沙鬆雞的鳥兒從氣球旁邊飛過，看它們飛行的樣子，優雅極了，而且一點也不驚慌，簡直像是巴不得被一箭射死一樣。不過，既然不可能降落下去撿屍體，鳥群的距離又恰好在心靈移物的作用範圍之外，所以就沒必要浪費箭矢。
肌肉老爹坐在氣球上頭腦發暈，嘔吐不止，待在吊籃底部休息，嘴裏還不斷自言自語什麽“再也不聽拉姆人的謊話了”的自言自語。阿瑪爾·伊本·哈蘭在玩弄某種硬幣把戲，同時拋接十五個閃閃發光的金幣，雖然氣球並不穩定，但他也從沒失手。莎蒂麗盤腿坐在吊籃一角看她的魔法書，老頭花剌子密則擺弄他的儀器。
心靈術士站在吊籃上層邊緣繼續眺望風景，大漠孤煙，萬裏無雲。阿塔斯，火與沙，血和塵的世界。無邊無際的沙漠一望無垠，飛的越高，越覺得自己的渺小。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穆哈迪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大德魯伊卡米拉來了。“你也上來看風景？”
“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的口氣說不上友善。”卡米拉站在一邊，看著下麵無邊無際的沙漠回答。
“我聽說了是你告訴其他人我被吉斯洋基人綁架，帶到拉姆的。”穆哈迪偷瞄了女德魯伊一眼，發現她格外有吸引力。堅強，優雅，聰敏，也稱得上是個大美人。不過，他還是沒什麽表示。“我猜，你是靠留在我手上的苔蘚追蹤我的位置的。”
“半點不錯。”
“可是我的命雖然撿回來了，我的銀劍卻搞丟了。”心靈術士用遺憾的語氣說。“這可不夠好。”
“依賴**的武器超過依賴靈魂的武器，”卡米拉說，“這樣還能稱得上是合格的心靈術士嗎？”
穆哈迪聳聳肩，繼續看著沙漠。“我想恐怕沒有人是為了當心靈術士而選擇當心靈術士的。”
“你的戰士朋友搜刮到了好幾把銀劍，你可以去借。”大德魯伊出聲提議，這可不像她，甚至顯得有些溫柔。到底卡米拉是哪一點突然吸引自己的，穆哈迪不明白，此時他想著一個念頭——那麽卡米拉是同樣覺得自己有吸引力嗎？
“那也不是我原本的那一把了。”心靈術士說。
“我注意到你的態度是在刻意找茬。”卡米拉轉過頭，一手靠在吊籃邊緣，支著自己的臉說。她的馬尾辮隨風飄逸。“你對我有什麽意見？”
“我在想，在淨化之戰爆發前，阿塔斯該是一個什麽樣的美麗世界。”穆哈迪說。“到處是欣欣向榮的森林和樹木，水從天而降，匯成小溪和河流，大海一片蔚藍，孕育著無數生命。”
“那時候生命比現在更好，雨露恩澤著所有人，微風滋潤大地。現在呢？淨化之戰中，你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和巫王們一起，毀滅了森林，蒸發了海洋……告訴我，卡米拉，作為德魯伊，你對這麽多生命的逝去一點想法沒有？曾經那個生機勃勃的翠綠世界變成今天這個殘酷炙熱的世界，不是有點違背德魯伊理念的嗎？”
卡米拉輕蔑的一笑，眼神還放在穆哈迪身上。“既然現在我們是冒險的夥伴了，那麽我就網開一麵原諒你的愚蠢一次。我輩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保護自然，但是不保護落後。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本就是自然的鐵律。那些古代生物，不能適應這個進化的世界，活該滅亡。沒有舊物種的衰退滅亡，就沒有新物種的壯大繁盛。”
“至於這個火與沙的世界，”卡米拉直言不諱。“在我輩德魯伊眼中，比曾經蔚藍年代或者翠綠年代的阿塔斯要美麗無數倍。這裏的生命堅韌強壯，這裏的人民狡詐頑強。任何一個今天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比他們的祖先在體質上強壯的多，也聰明的多。這就是進化的力量！”
“何況，你真的覺得，我們今天的阿塔斯死氣沉沉嗎？”大德魯伊問道。
“顯而易見。”穆哈迪斟酌著回答。“生命在阿塔斯曾經無處不在，如今卻隻能據守在水源周圍苟延殘喘。海洋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生物棲息地，今天的鹽海卻是毫無生機的死地……無論從數目上還是種類上來說，今天阿塔斯的生機都在衰落，不是嗎？”
“當然不是！”卡米拉說，她搖頭的時候，腦後的馬尾辮甩出一道波浪。
“首先，阿塔斯沙漠裏的生物比你想象的要豐富的多。隻不過，今天的生物比起古代生物來說，往往體型減小了很多，也更善於隱蔽。比如一種二指蜥，阿塔斯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它們的存在。我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卻發現了這種下唇上長著兩根觸須的小蜥蜴有多大潛力。知道嗎，它們下唇的觸須竟然比人的手指還靈活，雖然隻有兩根手指頭大，但它們已經學會製造簡單工具和構造巢穴。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它們甚至形成了巨大的群落……這是古代生物能比的嗎？”
“其次，動動腦子你就能意識到。沙漠雖大，還遠遠不是今天阿塔斯生態體係的全部。”卡米拉指了指氣球下的大片沙海，沙丘一座連著一座，像一片凝固海洋上的海浪。“你看到很多綠色植物了嗎？”
“當然沒有。”下麵隻有一些褐色或者暗黃色的色塊，代表某些灌木或者沙漠喬木。綠色隻零星點綴在一些綠州附近。所以穆哈迪肯定的回答。“除非在你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詞典裏，綠色植物另有所指。”
“正是如此。”卡米拉出乎意外的承認了。“阿塔斯地表確實幾乎沒有多少綠色植物了。”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你還說沙漠不是生態體係的全部，難道鹽海裏有生命？”
“鹽海裏有沒有生命，我還不清楚。也許這次冒險後，我能回答這個問題。”卡米拉又搖搖頭。“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鹽海，是真正的海洋，就在今天的阿塔斯！”
真正的海洋？今天的阿塔斯？穆哈迪來興趣了，於是繼續聽下去。
“絕大多數森林，在淨化之戰中被魔法榨幹了生命力死去。海洋也已枯竭，所以遠古時代的藻類生命也已滅絕。按理來說，沒了這些生物鏈上的生產者，我們世界的空氣早就該變得渾濁無法呼吸才對，但它沒有，這早就引起我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好奇了。”
這個問題，穆哈迪也曾考慮過，但是沒有深入研究，聽卡米拉的語氣，她居然知道答案，這怎能不讓心靈術士好奇。
“聽起來你知道原因？”
“我輩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大長老，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的原因。”卡米拉得意洋洋的說，看起來幾乎像是想讓穆哈迪讚許她。
“那是什麽？”
“石油。”
“石油？”聽到對方吐出這兩個字，穆哈迪不由一愣，重複了一遍。看到對方點頭確認，他才追問。“石油跟這個問題有什麽關係？”
“石油的成分很複雜，當然也能孕育生命。”卡米拉說。“古代人愚蠢的以為隻有陽光才是生態體係的基礎，他們錯了。大長老在水廠的提煉物裏發現了幾種石油裏存在的微型生物，它們以地熱而非陽光為能量來源，分解石油產生水和有機物，這一過程中更新被呼吸過的空氣，構成了一套和光作用完全不同的生態係統。因為這些微小的生物，我們世界的空氣才沒變得完全無法呼吸。”
地球上，光合作用產生能量和氧氣是絕大多數生態係統的基石。阿塔斯幾乎沒有綠色植物，那麽它的生態基石是地熱？這倒真是新奇，穆哈迪想。
“隻有些微生物，說明不了什麽。”
“那你可就錯了。”卡米拉接著說，臉上掛著嘲弄。“大長老發現了這種分解石油的微生物以後，就下定決心一探究竟。他施法保護住自己，然後從水廠的油井裏跳了進去。”
“他跳到石油井裏？！”穆哈迪不太相信。
“他沿著油井一路下潛，先在狹窄的岩洞裏摸索，直到空間驟然變得寬闊。”卡米拉口中話好像變成了離奇的神話故事。“好像溪流匯入大海。”
“你能想象到他發現了什麽嗎？一個無邊無際，一片漆黑的真正海洋。千萬年來，死去的生物在阿塔斯地下形成了一個全球規模，無比豐富的石油帶。而由於那些微小生物日積月累的作用，石油帶的底部已經積累了無比豐富的水源，一個真正的海洋……”
伴隨著卡米拉的描述，穆哈迪想象著這個地下的黑暗海洋，永遠不見陽光，一片漆黑，地熱把海水加熱到讓人不適的高度，海洋的頂部漂浮著億萬噸石油。這該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會有什麽樣的怪異生物棲息其間？
會不會像地球上的深海裏一樣，有無眼盲目的巨大軟體動物和莫可名狀的異形物種潛伏在那永恒的黑暗中？還是說，事實會比人最狂野的想象還有瘋狂百倍？它們的恐怖與怪誕，是理智所完全不能接受的？
“你的大長老發現生物了？”
“當然，他發現了不少新奇的生物。比如說一種類似巨型水螅……等等，你這輩子沒見過海，不知道水螅是什麽樣子。總之，他發現了好多種膠狀有觸須的軟體動物，所有這些生物的外形都怪異無比，莫可名狀。有些地下海中的生物特別巨大，甚至大過拉姆這樣的城市。在那片永恒黑暗的地下海中，這種巨型生物遊動時帶起的暗流無比洶湧，數百隻比風車還大的盲眼無神的注視著虛無。”
“他還發現了一條奇怪的魚，有四條觸手，沒有表皮，靠一種粘液區分隔開身體內部的器官和外部的海水。它身體兩側各有一排氣孔，嘴巴就是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皺褶。大長老發現這東西好像有某種魔法潛能，可惜帶到地麵上以後，還沒來得及深入解刨它就死了……總之，大長老把這種奇怪的生物命名為底棲魔魚。”
“所以你看，其實今天的阿塔斯，在物種多樣性上完全不輸蔚藍年代的阿塔斯。”卡米拉笑著說。“為什麽你會覺得它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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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太初術士最擅長塑能魔法的徒弟，她的芊芊素手裏揮舞著毀滅的力量。
她是極端的大人類主義者，一千五百年的時間裏，她滅絕了獸人。
因為一個未知的原因，她和幾乎全部巫王同時反叛太初術士拉賈特，在那之後，她以巫王的身份統治著拉姆城，直到被提爾的莎蒂麗殺死。後者擊碎了她的命匣，將她的城市據為己有。
——伊本·艾希爾所著《大聖戰前的阿塔斯曆史》
花剌子密新發明的載人氣球和原來那個熱氣球不同，體積相同的情況下升力要高的多。而這一點之所以能實現，靠的是老頭兒發明了一種大量製取特殊氣體的方法。
這種特殊的氣體，被花剌子密命名為“輕氣”。按照老頭兒的計算，相同體積下它的重量大概隻有空氣的十四分之一，非常適合用作氣球的填充氣體。
類似的念頭，曆史上也有別人動過，比如阿塔斯古代的**師帕拉切爾蘇斯。不過他沒發現一種能大量製取這種氣體的方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花剌子密就不同了，戰勝拉姆巫王以後，他用“密不外傳”的獨門絕技造出了大量“輕氣”，以及這個大型載人氣球。
複活後的阿貝爾拉赤莉被珊瑚女巫所殺，之後，為了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提爾參加冒險的幾個人聚首討論了一番。
莎蒂麗的主張是，暫緩前往鹽海的冒險，先完成對拉姆平民的救治和將這一地區整合到提爾政府治下再說。她的想法剛一提出，就遭到阿瑪爾的強烈反對。“無疑，”盜賊這麽說。“這麽大動靜的是會吸引來很多有心人的。沒準哪個想湊熱鬧的巫王會過來看看，然後順手結果了取勝後但是虛弱的一方。”
“恕我直言，”阿瑪爾·伊本·哈蘭對莎蒂麗說道。“珊瑚女巫雖然強大，應該也無法和兩個巫王連續交手吧。”
穆哈迪此時一言不發，還在想著自己的事。在巫王戰死之後，他原路返回地表。和之前的倉促比起來，這一次他走的要慢的多，也仔細的多。一路上，他發現並不是所有的守衛都逃跑了或者被巫王和傀儡師的戰鬥波及給殺死了。實際上，有不少守衛一直活到了穆哈迪進入地下宮殿的時候。
他們之所以沒造成阻礙，是因為有人暗殺了他們。一連好幾具屍體，心靈術士都發現他們被背後一刀一擊致命，一行小小的血字寫在屍體身後的牆上——我很遺憾。
臉舞者海蒂徹下的手，心靈術士肯定，可是她現在跑哪兒去了？
進過一番討論，幾個人決定還是暫時離開拉姆。不過，珊瑚女巫用魔法通知了裏卡斯議員，要求他的部隊盡快進占這一地區。穆哈迪則寫了兩封信，分別寫給本尼迪克特王子和科溫王子，要求他們配合未來的提爾占領軍。莎蒂麗派自己的魔寵——一隻小惡魔——負責找到這兩個人把信送上。
（看到莎蒂麗的魔寵竟然是一隻小惡魔，卡米拉明顯吃了一驚，不過什麽也沒說。）
恰在此時，老頭花剌子密聽說他們要去鹽海，立刻湧出了無限學術探究的精神，死纏爛打要加入冒險隊伍。考慮到他會製作載人氣球，大大加快冒險的速度，其他人也就同意了。肌肉老爹更是躍躍欲試，因為除了吹牛的時候，他還沒上天飛過呢。
花剌子密長時間來已經把他的載人氣球設計的盡善盡美，大家看了之後也明白，這個精妙的飛行器，是老頭兒操心最多的一件造物。
老頭兒經過十分精密的計算得出結論，連同冒險中的必須物品和幾個人的自重，得攜帶四千阿塔斯磅的重量。因此，必須算出能夠吊起這個重量的升力，以及氣球的容量。移動四千阿塔斯磅的重量需要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的空氣。
給氣球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的容積，裏麵不裝空氣，而是裝上花剌子密製備的“輕氣”，那麽氣體的自重就隻有二百七十六磅。留給其他物件三千七百二十四磅的富餘升力。
不過，氣球的容積不能隻有四萬四千八百四十七立方腕尺。如果把氣球給充滿了的話，因為隨著高度的升高，大氣中氣體的密度也在不斷減小。氣球裏裝的氣體可能逐漸膨脹，隨時可能漲破氣球外殼。所以，花剌子密設計的這個氣球最多隻能充三分之二的氣體。
所以，他把氣球設計成最可取的橢圓形狀。氣球的水平直徑為五十腕尺，垂直直徑為七十五腕尺。這樣，就得到了一個容積為九萬立方腕尺的球體。
如果從安全的角度考慮，其實用兩個氣球才是最合適的。誰知道冒險中會遇到什麽，如果在鹽海裏氣球破了，那麽一行人不是都要墜毀了嗎？用兩個的話，即使一個破了，還可以棄車保帥，用另一個維持。但是，如果用兩個氣球吊著吊艙的話，又涉及到升力平衡等複雜的問題。
經過長期思考，花剌子密終於想出了個主意，揚長棄短，結果即集中了兩隻氣球的優點，又克服了它們的不足之處。他製造了兩隻大小不等的氣球，並且把小的裝在大的裏麵。外層那個大氣球的尺寸就是一開始設計的尺寸。形狀相同，體積略小的氣球，水平直徑為四十五尺，垂直直徑為六十八尺，總容積為六萬七千立方腕尺。小氣球和大氣球間有剛性連接，通過一個安全閥門相通。
假如需要釋放一些氣體使氣球下降，那就先放掉大氣球的“輕氣”；必要時，甚至可以把大氣球的氣全部排空，小氣球的氣留著不動；這時，就像可以扔掉多餘的重量一樣，扔掉外麵這層外殼。因為剩下來的這隻氣球小，又隻是一個，盡管裝滿“輕氣”，也沒有兩隻裝一半“輕氣”的氣球招風。
此外，萬一出現事故，外層氣球不巧被吹破，小氣球可以作為後備。
兩隻氣球都是用拉姆斜紋塔夫綢製成的，上麵還塗了伯德熾產的樹膠。這種樹膠質物質具有極強的不透水性，而且一點不怕酸和氣體的侵蝕。氣球上部用了兩層塔夫綢，因為整個壓力幾乎都作用在那裏。
這種經過特別加固的外殼可以把氣體長期貯存在裏麵。外殼的重量大約為每十八平方腕尺一阿塔斯磅。外層大氣球的麵積為一萬一千六百平方腕尺左右，重量為六百五十磅。裏麵小氣球外殼的麵積為九千二百平方腕尺，重量隻有五百一十磅。這樣，兩隻氣球自身的重量相加，共一千一百六十磅。
用來承受吊籃的高空氣球網是用一種強度非常大的動物肌腱編製而成的，花剌子密自稱為此捕殺了不下一百隻大蜥蜴。兩個氣門也下足了功夫，做工就像宮廷裏的藝術品一樣精細。
吊籃的形狀是園的，直徑十五腕尺。它的主體用浸泡過油的沙柳枝條編製而成。起加固作用的是一個很輕的鐵骨架，關鍵部位用蟲殼加固過。吊籃下部配有一些大彈簧，為的是氣球降落時，緩和吊籃對地麵的衝擊。吊籃和氣球網的重量合起來不超過二百八十磅。
除此以外，就是花剌子密的“輕氣”製備裝置了。有兩個大的鐵皮箱子，箱子之間由一些帶有開關的管子連接。老頭在每隻箱子上裝上一隻約兩指粗的蛇形管，蛇形管的頭叉出兩條長短不一的直管。不過，長的才二十五腕尺，短的隻有十五腕尺。
鐵皮箱子嵌在吊籃裏，盡可能地少占些地方。蛇形管應該後來裝上，因此它暫時另外裝箱。此外，一個特製水箱裏裝滿了水。
穆哈迪仔細看了看，這套玩意構成了一個簡單的本生電池。結構不複雜，給他點時間他也能造一個。但這在地球上可是十八世紀的技術，真沒想到阿塔斯上也有人能造出來。不過轉念一想，地球上無論是本生電池還是格羅夫電池，主要技術難關在於製造電池液。在阿塔斯，酸液濺射不過零級戲法罷了。
靠這個裝置，花剌子密可以給水通電製造他口中的“輕氣”。即使完全不依賴魔法，僅靠技術本身載人氣球也能飛。
這一套裝置，大約重七百磅。
冒險所需要的其他東西還包括著陸用的三隻鐵錨。一條五十尺長的軟梯，定位用的羅盤，六分儀，精密日晷，觀星用的單筒望遠鏡等等。
隨身攜帶的食物重量，花剌子密也做了精確計算。包括蜥蜴肉幹，各種幹果，咖啡豆，馬腸子等等，全是些體積小，營養成分高的物品。除了酒以外，還帶了兩大箱子食用水。
老頭也沒忘了在吊籃上裝上帳篷，所以風沙不會刮進來。由於空間狹小，所以每個人都得用睡袋站著睡覺。
再加上壓艙物，六個人的自重和他們的隨身物品——穆哈迪隻帶了自己的衣服，武器，還有穿越後就帶著身上的魔法書——總重大約四千磅。
在起飛前，莎蒂麗還就一個技術問題向花剌子密確認，“為了能始終待在有利的氣流帶裏，氣球必須時常升升降降，這難道不是很危險嗎？”
“為什麽？我的設計怎麽會有危險？”老頭對自己的發明自豪不已，哪怕珊瑚女巫是傾世絕色，他的回答也沒什麽好顏色。
“因為，要上升就隻有扔掉那些壓艙物。要下降就放掉一部分您的‘輕氣’。這樣下去，您的‘輕氣’和壓艙物很快就會用光的。”
“啊哈，”老頭兒興奮的搓搓手。“這個問題，我早就解決了。”
據花剌子密介紹，他用那個原始的本生電池電解加了酸的水，然後燃燒氣體通過密封的管線加熱氣球，實現微升微降。這個主意讓穆哈迪大皺眉頭，地球上的興登堡事故他可是知道的，在氫氣球上用明火等於自殺。所以，心靈術士建議用他的一級靈能加熱管線。靈能不需要抽取生命力，或者受到地脈輻射影響，到鹽海裏也能使用。老頭兒聞言鼓鼓囊囊，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花剌子密的氣球早在大戰前就造好了，所以戰鬥結束後不到一天時間，一行人就乘坐它離開了拉姆。
空氣純淨，風力始終。花剌子密的載人氣球直線上升到了一千五百腕尺的高度。阿塔斯缺乏高大的山脈，所以這個高度非常安全。穩定的氣流把他們往西南方向吹去，比乘坐任何坐騎都要快。
展現在眼前的風景非常壯闊，層層疊疊的沙丘，好像起了皺褶的地毯一樣在冒險者眼下緩緩展開。沙子的顏色，在外人眼裏也許都是一成不變的黃色，但在有經驗的旅者眼裏這黃色有深有淺。顏色較深的部分沙粒比較粗糙，較淺的部分沙子也比較細。最淺的部分往往是致命的靜滯流沙帶，那裏是無生命的死亡陷阱地區。
地上的生物看起來小的用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由於拉姆爆發的戰鬥，現在這一帶的沙漠裏到處都是從拉姆城逃出來的商隊和難民。較小的隊伍往往隻有十來人，七八匹坐騎。甚至五六人，獨行的也有。較大的隊伍人數能達到數百，有巨型殼甲蟲和長長的駝隊。一些騎著馬的哨探分布在駝隊周圍，小心警戒。
阿塔斯的這一部分地區沒有學名，眾人也都沒來過。一座矮小的石山矗立在偏西一點的地方，山峰大致呈現一個圓錐形。石山的一麵有很明顯的風蝕痕跡，留下很多像是水流流過的溝渠。山的背風一麵則生長著一些低矮的沙漠植被，從高空看，好像是一片片褐色的色塊。
有一次，穆哈迪還看見了一棵長的很繁茂的猴麵包樹，從這個高度看，它好像一株小蘑菇。這種樹長得非常有特點，樹木的主幹非常粗，不過七八十尺高，卻要四十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形狀有點像一條法棍麵包。樹幹大部分部位都光禿禿的，隻有頂端才伸出幾根枝杈。這種樹的木質非常稀鬆，不能用來製造器物或者當柴火燒，不過殼甲蟲倒是特別喜歡吃。
一個小型村落就在山的背風一麵，可以看見有一些小小的像黑螞蟻一樣的蜥蜴群在村落周圍。有一群人大概是看到了有載人氣球從天空飄過，驚駭莫名，從坐騎上跳下來指指點點。有人搭弓射箭試圖射下這個怪物，但它依舊在這些村民頭頂上莊嚴的搖來擺去。
一群長的像沙鬆雞的鳥兒從氣球旁邊飛過，看它們飛行的樣子，優雅極了，而且一點也不驚慌，簡直像是巴不得被一箭射死一樣。不過，既然不可能降落下去撿屍體，鳥群的距離又恰好在心靈移物的作用範圍之外，所以就沒必要浪費箭矢。
肌肉老爹坐在氣球上頭腦發暈，嘔吐不止，待在吊籃底部休息，嘴裏還不斷自言自語什麽“再也不聽拉姆人的謊話了”的自言自語。阿瑪爾·伊本·哈蘭在玩弄某種硬幣把戲，同時拋接十五個閃閃發光的金幣，雖然氣球並不穩定，但他也從沒失手。莎蒂麗盤腿坐在吊籃一角看她的魔法書，老頭花剌子密則擺弄他的儀器。
心靈術士站在吊籃上層邊緣繼續眺望風景，大漠孤煙，萬裏無雲。阿塔斯，火與沙，血和塵的世界。無邊無際的沙漠一望無垠，飛的越高，越覺得自己的渺小。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穆哈迪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大德魯伊卡米拉來了。“你也上來看風景？”
“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你的口氣說不上友善。”卡米拉站在一邊，看著下麵無邊無際的沙漠回答。
“我聽說了是你告訴其他人我被吉斯洋基人綁架，帶到拉姆的。”穆哈迪偷瞄了女德魯伊一眼，發現她格外有吸引力。堅強，優雅，聰敏，也稱得上是個大美人。不過，他還是沒什麽表示。“我猜，你是靠留在我手上的苔蘚追蹤我的位置的。”
“半點不錯。”
“可是我的命雖然撿回來了，我的銀劍卻搞丟了。”心靈術士用遺憾的語氣說。“這可不夠好。”
“依賴**的武器超過依賴靈魂的武器，”卡米拉說，“這樣還能稱得上是合格的心靈術士嗎？”
穆哈迪聳聳肩，繼續看著沙漠。“我想恐怕沒有人是為了當心靈術士而選擇當心靈術士的。”
“你的戰士朋友搜刮到了好幾把銀劍，你可以去借。”大德魯伊出聲提議，這可不像她，甚至顯得有些溫柔。到底卡米拉是哪一點突然吸引自己的，穆哈迪不明白，此時他想著一個念頭——那麽卡米拉是同樣覺得自己有吸引力嗎？
“那也不是我原本的那一把了。”心靈術士說。
“我注意到你的態度是在刻意找茬。”卡米拉轉過頭，一手靠在吊籃邊緣，支著自己的臉說。她的馬尾辮隨風飄逸。“你對我有什麽意見？”
“我在想，在淨化之戰爆發前，阿塔斯該是一個什麽樣的美麗世界。”穆哈迪說。“到處是欣欣向榮的森林和樹木，水從天而降，匯成小溪和河流，大海一片蔚藍，孕育著無數生命。”
“那時候生命比現在更好，雨露恩澤著所有人，微風滋潤大地。現在呢？淨化之戰中，你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和巫王們一起，毀滅了森林，蒸發了海洋……告訴我，卡米拉，作為德魯伊，你對這麽多生命的逝去一點想法沒有？曾經那個生機勃勃的翠綠世界變成今天這個殘酷炙熱的世界，不是有點違背德魯伊理念的嗎？”
卡米拉輕蔑的一笑，眼神還放在穆哈迪身上。“既然現在我們是冒險的夥伴了，那麽我就網開一麵原諒你的愚蠢一次。我輩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保護自然，但是不保護落後。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本就是自然的鐵律。那些古代生物，不能適應這個進化的世界，活該滅亡。沒有舊物種的衰退滅亡，就沒有新物種的壯大繁盛。”
“至於這個火與沙的世界，”卡米拉直言不諱。“在我輩德魯伊眼中，比曾經蔚藍年代或者翠綠年代的阿塔斯要美麗無數倍。這裏的生命堅韌強壯，這裏的人民狡詐頑強。任何一個今天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比他們的祖先在體質上強壯的多，也聰明的多。這就是進化的力量！”
“何況，你真的覺得，我們今天的阿塔斯死氣沉沉嗎？”大德魯伊問道。
“顯而易見。”穆哈迪斟酌著回答。“生命在阿塔斯曾經無處不在，如今卻隻能據守在水源周圍苟延殘喘。海洋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生物棲息地，今天的鹽海卻是毫無生機的死地……無論從數目上還是種類上來說，今天阿塔斯的生機都在衰落，不是嗎？”
“當然不是！”卡米拉說，她搖頭的時候，腦後的馬尾辮甩出一道波浪。
“首先，阿塔斯沙漠裏的生物比你想象的要豐富的多。隻不過，今天的生物比起古代生物來說，往往體型減小了很多，也更善於隱蔽。比如一種二指蜥，阿塔斯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它們的存在。我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卻發現了這種下唇上長著兩根觸須的小蜥蜴有多大潛力。知道嗎，它們下唇的觸須竟然比人的手指還靈活，雖然隻有兩根手指頭大，但它們已經學會製造簡單工具和構造巢穴。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它們甚至形成了巨大的群落……這是古代生物能比的嗎？”
“其次，動動腦子你就能意識到。沙漠雖大，還遠遠不是今天阿塔斯生態體係的全部。”卡米拉指了指氣球下的大片沙海，沙丘一座連著一座，像一片凝固海洋上的海浪。“你看到很多綠色植物了嗎？”
“當然沒有。”下麵隻有一些褐色或者暗黃色的色塊，代表某些灌木或者沙漠喬木。綠色隻零星點綴在一些綠州附近。所以穆哈迪肯定的回答。“除非在你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詞典裏，綠色植物另有所指。”
“正是如此。”卡米拉出乎意外的承認了。“阿塔斯地表確實幾乎沒有多少綠色植物了。”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你還說沙漠不是生態體係的全部，難道鹽海裏有生命？”
“鹽海裏有沒有生命，我還不清楚。也許這次冒險後，我能回答這個問題。”卡米拉又搖搖頭。“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鹽海，是真正的海洋，就在今天的阿塔斯！”
真正的海洋？今天的阿塔斯？穆哈迪來興趣了，於是繼續聽下去。
“絕大多數森林，在淨化之戰中被魔法榨幹了生命力死去。海洋也已枯竭，所以遠古時代的藻類生命也已滅絕。按理來說，沒了這些生物鏈上的生產者，我們世界的空氣早就該變得渾濁無法呼吸才對，但它沒有，這早就引起我們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好奇了。”
這個問題，穆哈迪也曾考慮過，但是沒有深入研究，聽卡米拉的語氣，她居然知道答案，這怎能不讓心靈術士好奇。
“聽起來你知道原因？”
“我輩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的大長老，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的原因。”卡米拉得意洋洋的說，看起來幾乎像是想讓穆哈迪讚許她。
“那是什麽？”
“石油。”
“石油？”聽到對方吐出這兩個字，穆哈迪不由一愣，重複了一遍。看到對方點頭確認，他才追問。“石油跟這個問題有什麽關係？”
“石油的成分很複雜，當然也能孕育生命。”卡米拉說。“古代人愚蠢的以為隻有陽光才是生態體係的基礎，他們錯了。大長老在水廠的提煉物裏發現了幾種石油裏存在的微型生物，它們以地熱而非陽光為能量來源，分解石油產生水和有機物，這一過程中更新被呼吸過的空氣，構成了一套和光作用完全不同的生態係統。因為這些微小的生物，我們世界的空氣才沒變得完全無法呼吸。”
地球上，光合作用產生能量和氧氣是絕大多數生態係統的基石。阿塔斯幾乎沒有綠色植物，那麽它的生態基石是地熱？這倒真是新奇，穆哈迪想。
“隻有些微生物，說明不了什麽。”
“那你可就錯了。”卡米拉接著說，臉上掛著嘲弄。“大長老發現了這種分解石油的微生物以後，就下定決心一探究竟。他施法保護住自己，然後從水廠的油井裏跳了進去。”
“他跳到石油井裏？！”穆哈迪不太相信。
“他沿著油井一路下潛，先在狹窄的岩洞裏摸索，直到空間驟然變得寬闊。”卡米拉口中話好像變成了離奇的神話故事。“好像溪流匯入大海。”
“你能想象到他發現了什麽嗎？一個無邊無際，一片漆黑的真正海洋。千萬年來，死去的生物在阿塔斯地下形成了一個全球規模，無比豐富的石油帶。而由於那些微小生物日積月累的作用，石油帶的底部已經積累了無比豐富的水源，一個真正的海洋……”
伴隨著卡米拉的描述，穆哈迪想象著這個地下的黑暗海洋，永遠不見陽光，一片漆黑，地熱把海水加熱到讓人不適的高度，海洋的頂部漂浮著億萬噸石油。這該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會有什麽樣的怪異生物棲息其間？
會不會像地球上的深海裏一樣，有無眼盲目的巨大軟體動物和莫可名狀的異形物種潛伏在那永恒的黑暗中？還是說，事實會比人最狂野的想象還有瘋狂百倍？它們的恐怖與怪誕，是理智所完全不能接受的？
“你的大長老發現生物了？”
“當然，他發現了不少新奇的生物。比如說一種類似巨型水螅……等等，你這輩子沒見過海，不知道水螅是什麽樣子。總之，他發現了好多種膠狀有觸須的軟體動物，所有這些生物的外形都怪異無比，莫可名狀。有些地下海中的生物特別巨大，甚至大過拉姆這樣的城市。在那片永恒黑暗的地下海中，這種巨型生物遊動時帶起的暗流無比洶湧，數百隻比風車還大的盲眼無神的注視著虛無。”
“他還發現了一條奇怪的魚，有四條觸手，沒有表皮，靠一種粘液區分隔開身體內部的器官和外部的海水。它身體兩側各有一排氣孔，嘴巴就是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皺褶。大長老發現這東西好像有某種魔法潛能，可惜帶到地麵上以後，還沒來得及深入解刨它就死了……總之，大長老把這種奇怪的生物命名為底棲魔魚。”
“所以你看，其實今天的阿塔斯，在物種多樣性上完全不輸蔚藍年代的阿塔斯。”卡米拉笑著說。“為什麽你會覺得它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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