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更）沙漠聖賢56：3-9-2:6:26。當！當！當！當！小.。更
士兵們用長矛的末端撞擊地麵，示意在場的所有人肅靜。577
當！當！當！當！
但這麽做效果不大，因為在場的所有人，男男女女，都激動的掂起腳尖站直身子，好看的更遠一些，更清楚一些。“珊瑚女巫來了！”有眼尖的人搶先說出來，然後人群中一片興奮的交頭接耳。“她和她的盟友們來了！”
沙蒂麗將會在今天對泰西安國王提出不信任案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提爾的大街小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年輕人在街頭巷尾談論它，婦人們在巴紮的攤位前談論它，父親們在餐桌邊上談論它。所有人都知道，泰西安和沙蒂麗之間要決裂了。
平心而論，泰西安行政極有章法，在軍事上更是了不起的天才。可惜他以前是聖堂武士首領，一直被視為巫王暴政的一個代表人物。到了今天，依然有很多人反對泰西安這個前聖堂武士擔任國王，他們堅持認為珊瑚女巫或者前角鬥冠軍裏卡斯應該坐上王位。這些人聽到不信任動議的消息便紛紛激動的走上街頭。“泰西安滾蛋！”他們喊道，“珊瑚女巫做女王！”
一般情況下，執政會議要表決議案，都是在宮殿裏的王座廳內完成。但這個對國王的不信任動議牽扯之深之廣，大大超過了執政會議以前麵對的所有議題。由於需要傳喚大量的證人，以及訊問大量的關係人士，王座廳顯得有些太小了。於是在艾基斯議員的提議下，執政會議在宮殿門前的廣場召開以示公正，所有提爾公民都可以到場旁觀。
五百個士兵一半是革命者出身，一半是聖堂武士出身被派來維持廣場周圍的秩序。他們每個人都蒙麵纏著頭巾，長袍下麵穿著精工製作的八環鎖甲。手中的長矛是用最好的鐵木做的矛柄配上鋼製矛頭，明晃晃的反射著陽光。
在這五百個士兵組成的警戒線外，是成千上萬的提爾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衣著光鮮的貴族也有幾乎衣不蔽體的平民。有坐在父親背上的好奇小女孩，也有被人推著前來，皮膚鬆弛，眼球蒙上白翳的垂暮老者。有人舉著繪有沙蒂麗和裏卡斯頭像的畫像，有人拿著彎刀弓箭，好像準備作戰一樣……人山人海，數不勝數。
五百名士兵以內，站著泰西安一派的議員們。他們大都出身革命之前的舊巫王政府，也有少數幾個來自和泰西安親近的商業家族或者部落頭人。此刻，這些人顯得十分緊張，有人不時抬頭偷瞄太陽升到什麽位置了，有人不斷拿出汗巾擦拭額頭，也有的人不耐煩的用腳在地上磨來磨去。
“她不敢把我們怎麽樣的，是不是？”有個肥胖的議員問道。他肚子上的贅肉都快要垂到大腿上了，胸脯比女人還大。聽他的語氣，明顯隻是想得到讚同而不是探求真相。
“珊瑚女巫行事向來難以捉摸，”另一個效忠泰西安的議員說，此人是個神情陰鶩的男子，一邊耳朵被割掉了，臉頰上還有怪異的刺青。“至少咱們的泰西安國王就猜測不到她的行動準則，不然他早就把她挑起的革命給撲滅了。”
“安靜，”第三個議員說，她是個老婦人，有著爬蟲一樣的眼睛。頭上的白發如此稀少，以至於能透過它看到粉紅色的頭皮。“珊瑚女巫來了。”
“沙蒂麗來了！”廣場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興奮的喊叫。“沙蒂麗和她的同盟者來了！”每個人都激動的對身邊的人說。幾個老到站不起身子的老人，全神貫注的聽身邊的親人對他描述珊瑚女巫駕到的場麵。
當！當！當！當！
士兵們繼續徒勞的用長矛撞擊地麵，但是完全淹沒在人聲鼎沸中了。人群在呐喊：“沙蒂麗！沙蒂麗！沙蒂麗！”
泰西安國王本人不在場，聽到排山倒海的“沙蒂麗”聲，國王的支持者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雖然也有少數人在高呼泰西安的名字，但他們的聲音，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伴隨著刺耳的喧囂，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好讓珊瑚女巫一行人通過。走在最前麵的是兩個長者，都一把白胡子了，手上戴著金屬環做裝飾。跟在這兩個人後麵的，是大商人福瓦德·伊本·阿巴斯，他身材中等，胡子修剪的很整齊，還帶著黑白格子頭巾和黑色頭環。
福瓦德的衣著並不貴重，他不是個看重物質享受的人。不過大商人看起來氣色很好，麵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他也是第一個皈依穆哈迪宣傳的第一因宗教的議員。
在最近幾個月裏，提爾大軍東征西討，四處征戰。福瓦德依靠投資鐵礦和鐵匠工會賺了不少錢，現在幾乎每兩個提爾人就有一個使用他的鐵匠鋪生產出來的武器。不少人開始紛紛傳言，福瓦德已經成了整個沙漠裏第二富有的人隻有那位安卡拉的財迷蘇丹比他更富裕。
來自天蠍部落的法赫德議員走在福瓦德身邊，他也經營著自己的生意重新開放的競技場。由於天蠍部落的勢力不斷膨脹，所以法赫德也成了議會裏炙手可熱的一員。他肩上披著的白色鞣製梅吉洛特蜥皮披肩看上去毫無特色，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是用純銀金屬絲縫合的。
出身角鬥士的議員也有不少，其中一個穿著深黃色外套，胸前別著六把匕首。另一個角鬥士議員看來就已不履沙場，長出了梨形肚子和圓圓的肩膀……雖然裏卡斯由於在外作戰還沒能趕回來。但是以矮人角鬥士妮弗為首的一群人依然站到了沙蒂麗一邊，這同樣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大心靈術士，也是革命的領導人之一，同時是提爾世襲貴族的艾基斯議員走在眾角鬥士後麵。這天他穿的很隨意，褐色的頭發批到肩膀，前額頭巾下垂下一綹散亂的發卷。他的幾個貴族同僚走在他身邊，幾個人有說有笑，似乎渾不把眼前這場沒有硝煙的政變放在眼裏。和他們不同，艾基斯有剛硬的唇形和令人不安的眼神。
除了這些人以外，支持沙蒂麗一方的議員還有些來自諸遊牧部落的代表，以及一些非人種族的頭麵人物。和久居城裏的人們相比，這些人明顯不適應這種大場麵。每個人都神色緊張，緊緊握住武器的把手。
珊瑚女巫沙蒂麗幾乎走在最後麵，簇擁著她的是一大群出身守護者法師的議員們。在一片黑袍中間，她的白袍顯得特別飄逸出塵。心性藍寶石掛墜佩戴在她的胸口，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她的額頭上也帶著精美的頭飾，用白金和綠色月長石妙手製成，更加襯托的她膚白勝雪。所有的飾物，都帶有強烈的魔法波動，顯示出它們並不僅僅有裝飾功能。
“打到泰西安！”看到珊瑚女巫現身，人群的情緒更激動了。
不斷有人試圖衝到近處，想親眼看到這個傳奇般的師，或者懇求她的賜福。耽誤了一點時間以後，這群人才來到廣場中央。
“既然尊貴的珊瑚女巫閣下大駕光臨了。”有爬蟲眼的老婦人用怨毒刻薄的聲音說。“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議事了。”
“我沒有看到泰西安國王和他可愛的助手，卡米拉大人。”艾基斯議員皺起眉頭。“有誰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尊貴的泰西安陛下日理萬機，不克出席。”高階聖堂武士提莫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看起來他想學泰西安一樣弄套全身板甲穿穿。可惜他隻弄得到一套四分之三甲，而且左右臂甲還不是一套的，看上去蠢極了。“由我來代理他主持執政會議。”
“那僭主不敢出來麵對我們麽？”妮弗凶狠的瞪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等他一被罷免，我親手剝了他的皮！”
“你這是在威脅弑君！”隻有一隻耳朵而且神色陰鶩的男子說。“不管怎麽說，泰西安現在依然是我們的國王，你的言辭等同叛國。我要求執政會議接下來就考慮你的議席是不是該被取消！”
“大家安靜。”沙蒂麗發話了，吵作一團的議員們紛紛停下來注意聽珊瑚女巫說了些什麽。妮弗和一隻耳朵的男人還在爭吵，但是吵著吵著他們也注意到了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了，於是暫時停戰。矮人角鬥士氣鼓鼓的雙手抱胸，看來還沒發泄個夠。
“諸位大人可能有些誤解了我們的意圖。”珊瑚女巫聲明，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我並非為了打到泰西安才召集這次特別的會議，誠然我們在巫王時期起過多次衝突，有人犧牲也有錯誤鑄成，但這不代表我今天的行為是針對泰西安大人的個人行為。這不是私人恩怨。”
“我，還有其他蒙麵同盟的守護者法師們，為了創建一個沒有巫王沒有壓迫的自由世界，才投身到提爾的革命中。今天，我們站到這裏的理由，也是同一個，那就是繼續確保提爾的自由。”
“說下去！”人群喊道。
“有令人震驚的證據顯示，泰西安已經背叛了他自己在上任時發下的誓言。”沙蒂麗說道。“他綁架，囚禁，出售超過一千個無辜平民給阿塔斯上最臭名昭著的巫王之一艾布的波利斯。他還被指控濫用職權，指示手下實施多項暗殺，發動私人戰爭……”
每說一項指控，沙蒂麗這邊的議員們就和人群一起齊聲呐喊，一浪高過一浪，聲勢驚人。
“……有鑒於此，我們認為，泰西安已經不適合再擔任他目前的位置。我們提議，執政會議對他進行不信任投票。”
人群的聲音在此時達到了最高點。
“你僭越太過了，沙蒂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憤怒的對珊瑚女巫大喊。“是什麽讓你以為，泰西安國王會忍受這些無恥的造謠中傷？你說他關押並出售貧民為奴？任何人都看到了泰西安國王是怎麽指揮大軍一舉打垮了十四個盤踞在尤裏克城的奴隸販子團夥。”
提莫滔滔不絕，“你說國王陛下濫用職權，實施無恥的暗殺行徑？難道在場的哪個人不知道，你珊瑚女巫自己組建了名為薩拉菲斯特的秘密武裝，大搞個人崇拜。”
“而且直到今天，你一直不肯公開所有守護者法師的身份和姓名，那麽我問，到底是誰濫用職權橫行不法？‘蒙麵’同盟的首領，卻反說國王陛下他行事詭秘，這不可笑嗎？”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偏差錯誤，曾經鼓吹聖戰，鼓吹要傳播提爾的自由製度最得力的，不就是珊瑚女巫本人嗎？怎麽現在，她又開始指責起國王發動私人戰爭了？請問沙蒂麗難道在表決是否進攻尤裏克的時候不在場？幾個月的戰爭，我們以極小的犧牲獲得了極大的勝利，這難道不是泰西安國王的赫赫武功？”
泰西安一方的支持者們開始零星的喝彩，為高階聖堂武士提莫壯大聲勢。妮弗在一旁呸呸呸，臉上的表情好像吃了蒼蠅一樣。
仿佛受到鼓舞，提莫說的更加興高采烈了。“當國王陛下征戰四方的時候，珊瑚女巫又做了些什麽呢？讓我告訴你們，她才是那個跋扈擅權，橫行不法的人。她才是暗中策劃暗殺行徑的人！”
“幾天前，我本人在沙漠裏，就遭到了心靈術士穆哈迪的伏擊。事發時的影像恰好被我的屬下記錄了下來，我想諸位大人都已經觀看了。但今天有這麽多平民在場旁聽，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再展示一邊！”
他話音方落，就有一個聖堂武士出身的軍官拿了一塊靈能水晶越眾而出走上前來。提莫將水晶拿到手中，激活了其中儲存的影像，投射在眾人頭頂。
“……聖堂武士話音方落，四周的沙丘頂上就閃出好幾個人影。法圖麥見狀立刻射出一箭，直飛提莫的胸膛。後者不閃不避，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箭穿過了蟲殼板甲，沒入自己的胸膛……”
“……提莫用一種殉道者的神情看了看自己胸前微微顫動的箭羽，露出極輕微的一絲微笑。與此同時他胯下的蜥蜴坐騎人立而起，口中嘶吼。聖堂武士掉下馬來，重重摔在沙地上……”
水晶完美的還原了穆哈迪第一次在沙漠裏遭遇高階聖堂武士提莫時的情景，但是卻沒顯示兩方起衝突的原因。很明顯，這是提莫想利用片麵的事實欺騙世人。
好像一陣寒風掠過人群，原本還低聲交談的人突然安靜了不少。這是真的嗎？很多人看到影像後有了一絲動搖，情勢變得略微有利於泰西安了。
沙蒂麗這一方的人們交頭接耳了一會，最後精靈法赫德走到前麵，挑頭對提莫說：“我們隻看到你被人打下馬來，提莫，難道你喜歡被人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
周圍響起一陣嘲弄的笑聲。提莫用憤怒的目光的瞪著精靈，回答道：“議員法赫德！一位提爾的軍官攻擊他的上級，這難道不是更大的醜行？難道說你們這些尖耳朵的沒有是非觀念嗎？！”
尖耳朵這個詞的侮辱色彩很重，法赫德一挑眉毛，“難道說你們這些前聖堂武士們沒長眼睛麽？出手把你打下馬的分明是我妹妹法圖麥，她可不是提爾的軍官，怎麽能算是攻擊上級？你自己被女人打得灰頭土臉，不要腦補說是穆哈迪大人動的手。”
“……這，”提莫一下子有些語塞，但他接下來就重整旗鼓。“就算是那個女精靈動得手，穆哈迪依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沒有出手阻止襲擊，之後也沒有攻擊這個女暴徒。難道我們提爾的軍隊不再講究互助互信了麽？在戰場上，泰西安陛下不止一次的出手拯救陷入危局的角鬥士士兵們，這個穆哈迪呢？”
“他在事後有沒有出手幫助你，以及他能不能事先判斷自己的同伴是否有出手的意圖。”法赫德說，“咱們得看到完整的錄像才能下決定。提莫，你有沒有膽子將整個事情的經過都展示給我們，展示給提爾的人民？！”
高階聖堂武士微微抬起腦袋，擺出一番不願意解釋的高傲神情。“你以為我不能？”
“我什麽也不以為。”法赫德嬉笑著說。“我隻是覺得，如果你真的有整個事件的影像我倒要懷疑了。為什麽你會事先做好這麽充分的準備呢？莫非你平時見個人都要把會麵情形給記錄下來？還是說你之所以精心準備，是因為這本身就是個陷阱？”
提莫深吸一口氣，“精靈，今天的事結束之後，我一定要找你決鬥！”
“悉聽君便。”法赫德一攤雙手。
“我們到底還要不要追究這場沙漠裏的爭鬥？”艾基斯上到前麵，看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說。“我們是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還是把注意力轉移到更緊迫的問題上？”他比了個代表沙漏的手勢。
法赫德隻是個部落民，而且是個精靈，提莫心裏壓根就看不起他。但艾基斯是另一會事，他是提爾的世襲貴族，血統高貴，同時是大心靈術士和革命的發起人之一。另外，他還是泰西安國王童年時期的密友。這些因素讓提莫不敢隨便輕忽。
“既然艾基斯大人發話了，”提莫微微欠身，然後說。“那麽我們可以先擱置前一個問題，開始著手為國王陛下洗清罪名。”
“是證明他有罪！”妮弗大喊，她的話在角鬥士中引起了一片讚同之聲。
泰西安的支持者人數雖少，但不甘示弱，又開始對著妮弗謾罵了起來。眼看場麵又要失去控製，珊瑚女巫再次發話了。“也許我們該讓穆哈迪大人公開作證？不然在這裏互相指責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
“讚同。”妮弗惡狠狠的瞪了提莫一樣，說。
提莫飛快的回望了宮殿大門一眼，好像期待什麽人出現一樣。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反對讓穆哈迪出席作證。“我也讚同。”他居然附和起妮弗來。
……
穆哈迪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覺得自己已經穿戴齊整，可以應付任何情況了。
在地下的一場大戰，心靈術士受傷極重。提爾最好的醫者們忙碌了半天，才大致上控製住了傷勢，不過那副尊榮可就難以讓人恭維了。要知道這些醫者們用的藥材包括蜥蜴膽汁，洋蔥，橄欖油，麵包黴還有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塗上這些東西以後，聞起來像個移動的獸欄。如果不是心靈術士堅持自己縫合傷口不需要麻醉，醫者們還打算用烈酒把他灌醉。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些，穆哈迪選擇了一套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武士服裝。又把自己的臉和頭發用頭巾遮住，隻露出雙眼。這樣就掩蓋住全身的傷口和繃帶了。
就在他起身準備走出房間的時候，法圖麥一把握住心靈術士的手。“一切都會順利的。”她用杏仁黃的大眼睛看著穆哈迪說。“我相信你。”
“小心行事。”在屋子外麵，阿伊莎用靈能傳信直接和穆哈迪進行心靈溝通。
“一切都會順利的。”心靈術士對法圖麥重複了一遍，拉低麵巾，俯身在她額頭留下輕輕一吻。然後，他推開笨重的木門，走入宮殿的走廊。
阿伊莎守在門口，靠在走廊的石壁上。她穿著黑色的罩袍，隻露出半張臉，袍子下的軀體顯得格外嬌小。當心靈術士走出房間門的時候，她抬起頭來，因為失眠而沒幾分血色的眼眸露出一絲欣慰。
注意自己身體，穆哈迪也用靈能和阿伊莎交流。然後，他略微點頭，沿著走廊，離開宮殿，步入人山人海的廣場。
高階聖堂武士提莫一見心靈術士出席，立刻露出一副嫌惡的神情。穆哈迪直接沒有理會他，而是把目光投向聚集在廣場四周的人群，從一張張或期冀或興奮或激動或喜悅的臉上掃過。
無比巨大的情緒波動，洶湧，難以捉摸，莫可名狀。心靈術士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點啟發，但是想仔細思考的時候，卻又抓不住重點。穆哈迪聳了聳肩，也許自己確實還沒到突破瓶頸的時候。
巨大的人群中，已經有不少第一因的信徒。他們看到心靈術士出現，雀躍興奮之意立刻湧上心頭。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也被穆哈迪敏銳的注意到。心靈術士心裏剛要產生一絲興奮喜悅之情，就立刻被長久以來的靈能訓練和自控壓製掉了。最後，他隻是簡單的揮揮手，向信徒們示意。
心靈術士走到沙蒂麗支持者那一邊的人群中，麵對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站好。
看到穆哈迪現身，沙蒂麗對他微微一笑，頓時引起在場很多男人們嫉妒的眼光。
“你如果有話要說，”提莫打量心靈術士的眼光讓後者感到一陣發毛，他好像胸有成竹。“那就現在說吧，執政會議給你這個機會！”
“我指控泰西安叛國。”穆哈迪說。
即使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但是當心靈術士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聲張後，還是引起一片不小的騷動。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不得不再次撞擊自己的長矛，示意所有人安靜。
“說下去，穆哈迪大人。”沙蒂麗鼓勵他。“我保證在這裏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心靈術士微一停頓，然後開始講述自己的發現。他從在北方阿特基城時遇到的奇怪遭遇講起，向每一個人指出故意在這麽偏僻荒涼的地方購買奴隸是多麽的古怪。接下來，他又開始講述自己在拉姆城的驚人發現。
阿塔斯每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都知道淨化之戰和巫王們的由來，即使沒受過教育的人多少也曾聽過關於“大敵”，“戰爭傳播者”，“太初術士”拉賈特的恐怖傳說。有些特別博學的人還知道拉賈特被自己的徒弟們給封印了。而每個人都知道，魔法，需要抽取生命力來維持。
所以穆哈迪的故事完美的解釋了不少曆史之謎，而且沒留下任何邏輯上的漏洞。既然拉賈特被自己的徒弟們用魔法給封印了，而魔法是要消耗生命力的。那麽很自然，即使今天，巫王們也必須想辦法抽取足夠的生命力來維持封印魔法。
每個城邦每年一千人，這就是龍王艾布的波利斯定下的血稅。作為巫王中最強大的一個，他負責維護封印太初術士的魔法不出現漏洞。而其他巫王必須向他繳納活人來支付魔法所需要的生命力。
泰西安在當上巫王後，就秘密和波利斯定下協議，前者正常支付血稅，後者支持他連任國王。
聽到穆哈迪的控訴，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表現的義憤填膺，怒發衝冠。“穆哈迪，你可有證據來支持你的惡逆言論？你難道以為，執政會議的諸位大人會盲目的聽信你的一麵之詞？”
“我當然有！”心靈術士信心十足的回應道。雖然事實上直到昨晚之前他還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不過當暗紅色太陽剛剛沉入沙海時，穆哈迪就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東西。
心靈術士曾經考慮過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會怎麽把她口中所謂的證據送到自己手中，但他沒想過對方會采用這麽別出心裁的方式。
為了防止聖堂武士們賊心不死，再次發動暗殺。珊瑚女巫沙蒂麗把穆哈迪帶到宮殿裏，並囑托守護者法師們將他保護起來。這種情況下，身為泰西安助手的卡米拉根本不能接近。
一隻紅色的螞蟻從牆角的一根細縫裏爬出來，一開始穆哈迪都沒注意到它。但是接下來，更多的螞蟻從牆縫裏爬出，形成一道細細的紅線。
這是行軍蟻，心靈術士低頭觀察。它們的下顎很大，說明這是兵蟻。這些兵蟻越來越多，然後它們居然在地上排列出文字來了。
德魯伊怎麽控製這些生物的，穆哈迪不懂，但是他讀出了這些螞蟻拚成的單詞。“東西在左手邊第三間房間裏。”
心靈術士找了個借口，避開保護自己的守護者法師單獨行動。當他走入那間指定的房間時，他正好看到一大疊蜥皮紙就整整齊齊的放在地麵上，一群蜘蛛正快速四散逃開。
蜘蛛居然還能吐出動物纖維來編織成織物，穆哈迪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拿到所需要的證據是最重要的。他的好奇心可以先等等。
那是整整一打寫滿了各種秘密協議和帳目的資料，一開始心靈術士還不能肯定對方會不會把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交給自己。但他越看越是放心，這麽龐雜繁複的內容，絕不是能夠隨意偽造出來的，這東西是真的。
心靈術士從懷裏拿出從卡米拉那兒弄到的證據，交給諸位在場的議員們。後者們一邊傳閱，一邊發出陣陣驚歎聲。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臉色鐵青，眼睛好像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
“如果這證據屬實，”福瓦德議員一邊給穆哈迪打了個眼色一邊說。“那麽我很遺憾，關於泰西安的一切指控都是真實的。”
“憑什麽說這些所謂的資料都是真實的？”提莫從一個議員手上搶來幾張蜥皮紙，一邊快速掃視一邊發出質疑。“這些東西……”
“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穆哈迪對提莫說。“這些文件顯示，泰西安授權了在尤裏克城的抓捕行動和之後的運輸，而你就是直接的經手人。如果你質疑這些文件的真實性，那麽我們用預言魔法探測一下成不成？”
“用沙蒂麗手下的守護者法師？誰能確保他們是無利益關係的中立第三方？！”提莫抿緊嘴唇，不接受心靈術士的提議。
“要麽接受探測，要麽滾蛋！”妮弗喊道，站得比較近的人群聽到後也跟著喊道，“要麽探測，要麽滾蛋！”離的遠的人不知道廣場中心發生了什麽變化，紛紛交頭接耳的詢問。頓時現場又一片混亂。
“泰西安自己不也是法師？讓他自己來檢測好了！”法赫德提議道，頓時引來一片讚同。
“就為了這種無稽之談的荒謬東西？你們就建議國王破壞環境，進一步榨取世界的生命力？”提莫說。“難道這不是很諷刺麽？難道守護者法師們不是一直堅持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施法的麽？”
“把那個中間人商人給抓來審問一遍，不就成了？”福瓦德出言建議。“他到底有沒有做過這一單生意，我們調查調查，總能查出些什麽來。”
提莫聞言，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你們不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妮弗質問他。
“因為……”提莫四下張望，好像是在尋求救星。“……因為那個商人已經死了！”
居然已經給滅口了？看來泰西安手腳很快啊。穆哈迪想，“死亡可不是拒絕出庭作證的合理借口，用招魂魔法招出來一樣可以審問。”他直視提莫的眼睛說道。
“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心靈術士，你還想狡辯到什麽時候。”出乎意料的是，提莫居然反擊了。“他在死前，靈魂就被靈能撕裂了。”
“我對此一無所知。”心靈術士鎮定的說。
“真的麽？穆哈迪大人，難道不是你指示的暗殺？”提莫似乎找回了信心，越說越是咄咄逼人。“難道不是他撞破了你勾結拉姆巫王的陰謀，才遭到滅口的嗎？”
一時間沙蒂麗這邊的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麽東西？莫非提莫瘋了麽，所以開始口不擇言胡言亂語了？
“心靈術士穆哈迪，你身為提爾軍官，卻勾結拉姆城巫王阿貝爾拉赤莉和王子本尼迪克特，妄圖顛覆提爾政府，奴役她的自由人民。你敢否認？”提莫像一個演奏家一樣站直身體，雙手比劃。似乎眼前的人群已經變成了他的樂隊，他的聽眾。“諸位大人們，就在我們說話的這一刻。一隻螳螂人大軍在蒙哥可汗的帶領下正悄悄經過劄格羅斯山脈，向提爾城進發。”
“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襲擊，正好在我提爾大軍主力征討尤裏克地區的時候，螳螂人就來了，這難道僅僅是個巧合麽？”提莫慷慨陳詞。“請每個有良知的提爾人捫心自問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秘密？”
“眾所周知。”在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後，提莫繼續道。“拉姆的巫王艾貝爾拉赤莉極端仇視非人種族，在她的勢力範圍內幾乎沒有類人種族聚落存在。這次螳螂人的襲擊卻堂而皇之的從拉姆的領地出發，由阿貝爾拉赤莉的兒子本尼迪克特率領進攻提爾。到底是誰讓巫王放下了對非人種族的成見？”
“你難道想說，”穆哈迪把頭抬的更高。“是我和巫王勾結，把螳螂人引過來的？”
“難道不是嗎？穆哈迪？”提莫尖銳的質問。“不然你待在拉姆久久不歸，是在做些什麽？”
心靈術士被困在拉姆，是因為受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委托，調查大心靈術士傀儡師的秘密。但這他可不敢在執政會議，在全體提爾人麵前公開。不然激怒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非殺了他不可。
“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和巫王勾結，還引來外敵進攻提爾？”
“你隻拿出了一疊寫滿謊言的荒唐文稿，”提莫終於亮出了他的王牌。“而我人證物證俱在！”
“幾天前，我們的巡邏隊在沙漠中抓到了一個密探，還從他身上搜出了一份迷信，上麵詳細記載了穆哈迪的罪行。”高階聖堂武士提莫對每一個執政會議的議員們說。“我會向你們展示這份信的內容！”
“現在，帶犯人上來！”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提莫對士兵們下令道。
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宮殿的側門處，他帶著手銬腳鐐，披著隻能算是一堆破布的囚服，裸露出的肌肉上全是鞭打和電擊的痕跡。八個全副武裝的聖堂武士小心翼翼的守衛在這個犯人周圍，小心警戒一切意外情況發生。
雖然囚犯的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凝固的血液留下了怪誕的刺青一樣的痕跡。但穆哈迪還是認出來了，那個一隻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駝著背，緩慢的挪動著腳步的犯人就是就未謀麵的肌肉老爹。
他被自己派去送信警告提爾，怎麽被聖堂武士的人抓住了？
“我指證心靈術士穆哈迪，”肌肉老爹說話了，生意聽起來像受了傷的野獸。明顯他被打的很慘，還承受了各種折磨。“有罪！”
第一次的，這場公開舉行的執政會議出現了戲劇性的逆轉。
沙漠聖賢56：
士兵們用長矛的末端撞擊地麵，示意在場的所有人肅靜。577
當！當！當！當！
但這麽做效果不大，因為在場的所有人，男男女女，都激動的掂起腳尖站直身子，好看的更遠一些，更清楚一些。“珊瑚女巫來了！”有眼尖的人搶先說出來，然後人群中一片興奮的交頭接耳。“她和她的盟友們來了！”
沙蒂麗將會在今天對泰西安國王提出不信任案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提爾的大街小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年輕人在街頭巷尾談論它，婦人們在巴紮的攤位前談論它，父親們在餐桌邊上談論它。所有人都知道，泰西安和沙蒂麗之間要決裂了。
平心而論，泰西安行政極有章法，在軍事上更是了不起的天才。可惜他以前是聖堂武士首領，一直被視為巫王暴政的一個代表人物。到了今天，依然有很多人反對泰西安這個前聖堂武士擔任國王，他們堅持認為珊瑚女巫或者前角鬥冠軍裏卡斯應該坐上王位。這些人聽到不信任動議的消息便紛紛激動的走上街頭。“泰西安滾蛋！”他們喊道，“珊瑚女巫做女王！”
一般情況下，執政會議要表決議案，都是在宮殿裏的王座廳內完成。但這個對國王的不信任動議牽扯之深之廣，大大超過了執政會議以前麵對的所有議題。由於需要傳喚大量的證人，以及訊問大量的關係人士，王座廳顯得有些太小了。於是在艾基斯議員的提議下，執政會議在宮殿門前的廣場召開以示公正，所有提爾公民都可以到場旁觀。
五百個士兵一半是革命者出身，一半是聖堂武士出身被派來維持廣場周圍的秩序。他們每個人都蒙麵纏著頭巾，長袍下麵穿著精工製作的八環鎖甲。手中的長矛是用最好的鐵木做的矛柄配上鋼製矛頭，明晃晃的反射著陽光。
在這五百個士兵組成的警戒線外，是成千上萬的提爾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衣著光鮮的貴族也有幾乎衣不蔽體的平民。有坐在父親背上的好奇小女孩，也有被人推著前來，皮膚鬆弛，眼球蒙上白翳的垂暮老者。有人舉著繪有沙蒂麗和裏卡斯頭像的畫像，有人拿著彎刀弓箭，好像準備作戰一樣……人山人海，數不勝數。
五百名士兵以內，站著泰西安一派的議員們。他們大都出身革命之前的舊巫王政府，也有少數幾個來自和泰西安親近的商業家族或者部落頭人。此刻，這些人顯得十分緊張，有人不時抬頭偷瞄太陽升到什麽位置了，有人不斷拿出汗巾擦拭額頭，也有的人不耐煩的用腳在地上磨來磨去。
“她不敢把我們怎麽樣的，是不是？”有個肥胖的議員問道。他肚子上的贅肉都快要垂到大腿上了，胸脯比女人還大。聽他的語氣，明顯隻是想得到讚同而不是探求真相。
“珊瑚女巫行事向來難以捉摸，”另一個效忠泰西安的議員說，此人是個神情陰鶩的男子，一邊耳朵被割掉了，臉頰上還有怪異的刺青。“至少咱們的泰西安國王就猜測不到她的行動準則，不然他早就把她挑起的革命給撲滅了。”
“安靜，”第三個議員說，她是個老婦人，有著爬蟲一樣的眼睛。頭上的白發如此稀少，以至於能透過它看到粉紅色的頭皮。“珊瑚女巫來了。”
“沙蒂麗來了！”廣場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興奮的喊叫。“沙蒂麗和她的同盟者來了！”每個人都激動的對身邊的人說。幾個老到站不起身子的老人，全神貫注的聽身邊的親人對他描述珊瑚女巫駕到的場麵。
當！當！當！當！
士兵們繼續徒勞的用長矛撞擊地麵，但是完全淹沒在人聲鼎沸中了。人群在呐喊：“沙蒂麗！沙蒂麗！沙蒂麗！”
泰西安國王本人不在場，聽到排山倒海的“沙蒂麗”聲，國王的支持者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雖然也有少數人在高呼泰西安的名字，但他們的聲音，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伴隨著刺耳的喧囂，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好讓珊瑚女巫一行人通過。走在最前麵的是兩個長者，都一把白胡子了，手上戴著金屬環做裝飾。跟在這兩個人後麵的，是大商人福瓦德·伊本·阿巴斯，他身材中等，胡子修剪的很整齊，還帶著黑白格子頭巾和黑色頭環。
福瓦德的衣著並不貴重，他不是個看重物質享受的人。不過大商人看起來氣色很好，麵色紅潤，雙目炯炯有神。他也是第一個皈依穆哈迪宣傳的第一因宗教的議員。
在最近幾個月裏，提爾大軍東征西討，四處征戰。福瓦德依靠投資鐵礦和鐵匠工會賺了不少錢，現在幾乎每兩個提爾人就有一個使用他的鐵匠鋪生產出來的武器。不少人開始紛紛傳言，福瓦德已經成了整個沙漠裏第二富有的人隻有那位安卡拉的財迷蘇丹比他更富裕。
來自天蠍部落的法赫德議員走在福瓦德身邊，他也經營著自己的生意重新開放的競技場。由於天蠍部落的勢力不斷膨脹，所以法赫德也成了議會裏炙手可熱的一員。他肩上披著的白色鞣製梅吉洛特蜥皮披肩看上去毫無特色，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是用純銀金屬絲縫合的。
出身角鬥士的議員也有不少，其中一個穿著深黃色外套，胸前別著六把匕首。另一個角鬥士議員看來就已不履沙場，長出了梨形肚子和圓圓的肩膀……雖然裏卡斯由於在外作戰還沒能趕回來。但是以矮人角鬥士妮弗為首的一群人依然站到了沙蒂麗一邊，這同樣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大心靈術士，也是革命的領導人之一，同時是提爾世襲貴族的艾基斯議員走在眾角鬥士後麵。這天他穿的很隨意，褐色的頭發批到肩膀，前額頭巾下垂下一綹散亂的發卷。他的幾個貴族同僚走在他身邊，幾個人有說有笑，似乎渾不把眼前這場沒有硝煙的政變放在眼裏。和他們不同，艾基斯有剛硬的唇形和令人不安的眼神。
除了這些人以外，支持沙蒂麗一方的議員還有些來自諸遊牧部落的代表，以及一些非人種族的頭麵人物。和久居城裏的人們相比，這些人明顯不適應這種大場麵。每個人都神色緊張，緊緊握住武器的把手。
珊瑚女巫沙蒂麗幾乎走在最後麵，簇擁著她的是一大群出身守護者法師的議員們。在一片黑袍中間，她的白袍顯得特別飄逸出塵。心性藍寶石掛墜佩戴在她的胸口，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她的額頭上也帶著精美的頭飾，用白金和綠色月長石妙手製成，更加襯托的她膚白勝雪。所有的飾物，都帶有強烈的魔法波動，顯示出它們並不僅僅有裝飾功能。
“打到泰西安！”看到珊瑚女巫現身，人群的情緒更激動了。
不斷有人試圖衝到近處，想親眼看到這個傳奇般的師，或者懇求她的賜福。耽誤了一點時間以後，這群人才來到廣場中央。
“既然尊貴的珊瑚女巫閣下大駕光臨了。”有爬蟲眼的老婦人用怨毒刻薄的聲音說。“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議事了。”
“我沒有看到泰西安國王和他可愛的助手，卡米拉大人。”艾基斯議員皺起眉頭。“有誰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尊貴的泰西安陛下日理萬機，不克出席。”高階聖堂武士提莫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看起來他想學泰西安一樣弄套全身板甲穿穿。可惜他隻弄得到一套四分之三甲，而且左右臂甲還不是一套的，看上去蠢極了。“由我來代理他主持執政會議。”
“那僭主不敢出來麵對我們麽？”妮弗凶狠的瞪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等他一被罷免，我親手剝了他的皮！”
“你這是在威脅弑君！”隻有一隻耳朵而且神色陰鶩的男子說。“不管怎麽說，泰西安現在依然是我們的國王，你的言辭等同叛國。我要求執政會議接下來就考慮你的議席是不是該被取消！”
“大家安靜。”沙蒂麗發話了，吵作一團的議員們紛紛停下來注意聽珊瑚女巫說了些什麽。妮弗和一隻耳朵的男人還在爭吵，但是吵著吵著他們也注意到了周圍突然安靜下來了，於是暫時停戰。矮人角鬥士氣鼓鼓的雙手抱胸，看來還沒發泄個夠。
“諸位大人可能有些誤解了我們的意圖。”珊瑚女巫聲明，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我並非為了打到泰西安才召集這次特別的會議，誠然我們在巫王時期起過多次衝突，有人犧牲也有錯誤鑄成，但這不代表我今天的行為是針對泰西安大人的個人行為。這不是私人恩怨。”
“我，還有其他蒙麵同盟的守護者法師們，為了創建一個沒有巫王沒有壓迫的自由世界，才投身到提爾的革命中。今天，我們站到這裏的理由，也是同一個，那就是繼續確保提爾的自由。”
“說下去！”人群喊道。
“有令人震驚的證據顯示，泰西安已經背叛了他自己在上任時發下的誓言。”沙蒂麗說道。“他綁架，囚禁，出售超過一千個無辜平民給阿塔斯上最臭名昭著的巫王之一艾布的波利斯。他還被指控濫用職權，指示手下實施多項暗殺，發動私人戰爭……”
每說一項指控，沙蒂麗這邊的議員們就和人群一起齊聲呐喊，一浪高過一浪，聲勢驚人。
“……有鑒於此，我們認為，泰西安已經不適合再擔任他目前的位置。我們提議，執政會議對他進行不信任投票。”
人群的聲音在此時達到了最高點。
“你僭越太過了，沙蒂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憤怒的對珊瑚女巫大喊。“是什麽讓你以為，泰西安國王會忍受這些無恥的造謠中傷？你說他關押並出售貧民為奴？任何人都看到了泰西安國王是怎麽指揮大軍一舉打垮了十四個盤踞在尤裏克城的奴隸販子團夥。”
提莫滔滔不絕，“你說國王陛下濫用職權，實施無恥的暗殺行徑？難道在場的哪個人不知道，你珊瑚女巫自己組建了名為薩拉菲斯特的秘密武裝，大搞個人崇拜。”
“而且直到今天，你一直不肯公開所有守護者法師的身份和姓名，那麽我問，到底是誰濫用職權橫行不法？‘蒙麵’同盟的首領，卻反說國王陛下他行事詭秘，這不可笑嗎？”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偏差錯誤，曾經鼓吹聖戰，鼓吹要傳播提爾的自由製度最得力的，不就是珊瑚女巫本人嗎？怎麽現在，她又開始指責起國王發動私人戰爭了？請問沙蒂麗難道在表決是否進攻尤裏克的時候不在場？幾個月的戰爭，我們以極小的犧牲獲得了極大的勝利，這難道不是泰西安國王的赫赫武功？”
泰西安一方的支持者們開始零星的喝彩，為高階聖堂武士提莫壯大聲勢。妮弗在一旁呸呸呸，臉上的表情好像吃了蒼蠅一樣。
仿佛受到鼓舞，提莫說的更加興高采烈了。“當國王陛下征戰四方的時候，珊瑚女巫又做了些什麽呢？讓我告訴你們，她才是那個跋扈擅權，橫行不法的人。她才是暗中策劃暗殺行徑的人！”
“幾天前，我本人在沙漠裏，就遭到了心靈術士穆哈迪的伏擊。事發時的影像恰好被我的屬下記錄了下來，我想諸位大人都已經觀看了。但今天有這麽多平民在場旁聽，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再展示一邊！”
他話音方落，就有一個聖堂武士出身的軍官拿了一塊靈能水晶越眾而出走上前來。提莫將水晶拿到手中，激活了其中儲存的影像，投射在眾人頭頂。
“……聖堂武士話音方落，四周的沙丘頂上就閃出好幾個人影。法圖麥見狀立刻射出一箭，直飛提莫的胸膛。後者不閃不避，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箭穿過了蟲殼板甲，沒入自己的胸膛……”
“……提莫用一種殉道者的神情看了看自己胸前微微顫動的箭羽，露出極輕微的一絲微笑。與此同時他胯下的蜥蜴坐騎人立而起，口中嘶吼。聖堂武士掉下馬來，重重摔在沙地上……”
水晶完美的還原了穆哈迪第一次在沙漠裏遭遇高階聖堂武士提莫時的情景，但是卻沒顯示兩方起衝突的原因。很明顯，這是提莫想利用片麵的事實欺騙世人。
好像一陣寒風掠過人群，原本還低聲交談的人突然安靜了不少。這是真的嗎？很多人看到影像後有了一絲動搖，情勢變得略微有利於泰西安了。
沙蒂麗這一方的人們交頭接耳了一會，最後精靈法赫德走到前麵，挑頭對提莫說：“我們隻看到你被人打下馬來，提莫，難道你喜歡被人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
周圍響起一陣嘲弄的笑聲。提莫用憤怒的目光的瞪著精靈，回答道：“議員法赫德！一位提爾的軍官攻擊他的上級，這難道不是更大的醜行？難道說你們這些尖耳朵的沒有是非觀念嗎？！”
尖耳朵這個詞的侮辱色彩很重，法赫德一挑眉毛，“難道說你們這些前聖堂武士們沒長眼睛麽？出手把你打下馬的分明是我妹妹法圖麥，她可不是提爾的軍官，怎麽能算是攻擊上級？你自己被女人打得灰頭土臉，不要腦補說是穆哈迪大人動的手。”
“……這，”提莫一下子有些語塞，但他接下來就重整旗鼓。“就算是那個女精靈動得手，穆哈迪依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沒有出手阻止襲擊，之後也沒有攻擊這個女暴徒。難道我們提爾的軍隊不再講究互助互信了麽？在戰場上，泰西安陛下不止一次的出手拯救陷入危局的角鬥士士兵們，這個穆哈迪呢？”
“他在事後有沒有出手幫助你，以及他能不能事先判斷自己的同伴是否有出手的意圖。”法赫德說，“咱們得看到完整的錄像才能下決定。提莫，你有沒有膽子將整個事情的經過都展示給我們，展示給提爾的人民？！”
高階聖堂武士微微抬起腦袋，擺出一番不願意解釋的高傲神情。“你以為我不能？”
“我什麽也不以為。”法赫德嬉笑著說。“我隻是覺得，如果你真的有整個事件的影像我倒要懷疑了。為什麽你會事先做好這麽充分的準備呢？莫非你平時見個人都要把會麵情形給記錄下來？還是說你之所以精心準備，是因為這本身就是個陷阱？”
提莫深吸一口氣，“精靈，今天的事結束之後，我一定要找你決鬥！”
“悉聽君便。”法赫德一攤雙手。
“我們到底還要不要追究這場沙漠裏的爭鬥？”艾基斯上到前麵，看著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說。“我們是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還是把注意力轉移到更緊迫的問題上？”他比了個代表沙漏的手勢。
法赫德隻是個部落民，而且是個精靈，提莫心裏壓根就看不起他。但艾基斯是另一會事，他是提爾的世襲貴族，血統高貴，同時是大心靈術士和革命的發起人之一。另外，他還是泰西安國王童年時期的密友。這些因素讓提莫不敢隨便輕忽。
“既然艾基斯大人發話了，”提莫微微欠身，然後說。“那麽我們可以先擱置前一個問題，開始著手為國王陛下洗清罪名。”
“是證明他有罪！”妮弗大喊，她的話在角鬥士中引起了一片讚同之聲。
泰西安的支持者人數雖少，但不甘示弱，又開始對著妮弗謾罵了起來。眼看場麵又要失去控製，珊瑚女巫再次發話了。“也許我們該讓穆哈迪大人公開作證？不然在這裏互相指責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
“讚同。”妮弗惡狠狠的瞪了提莫一樣，說。
提莫飛快的回望了宮殿大門一眼，好像期待什麽人出現一樣。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反對讓穆哈迪出席作證。“我也讚同。”他居然附和起妮弗來。
……
穆哈迪低頭仔細檢查了一遍，覺得自己已經穿戴齊整，可以應付任何情況了。
在地下的一場大戰，心靈術士受傷極重。提爾最好的醫者們忙碌了半天，才大致上控製住了傷勢，不過那副尊榮可就難以讓人恭維了。要知道這些醫者們用的藥材包括蜥蜴膽汁，洋蔥，橄欖油，麵包黴還有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塗上這些東西以後，聞起來像個移動的獸欄。如果不是心靈術士堅持自己縫合傷口不需要麻醉，醫者們還打算用烈酒把他灌醉。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些，穆哈迪選擇了一套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武士服裝。又把自己的臉和頭發用頭巾遮住，隻露出雙眼。這樣就掩蓋住全身的傷口和繃帶了。
就在他起身準備走出房間的時候，法圖麥一把握住心靈術士的手。“一切都會順利的。”她用杏仁黃的大眼睛看著穆哈迪說。“我相信你。”
“小心行事。”在屋子外麵，阿伊莎用靈能傳信直接和穆哈迪進行心靈溝通。
“一切都會順利的。”心靈術士對法圖麥重複了一遍，拉低麵巾，俯身在她額頭留下輕輕一吻。然後，他推開笨重的木門，走入宮殿的走廊。
阿伊莎守在門口，靠在走廊的石壁上。她穿著黑色的罩袍，隻露出半張臉，袍子下的軀體顯得格外嬌小。當心靈術士走出房間門的時候，她抬起頭來，因為失眠而沒幾分血色的眼眸露出一絲欣慰。
注意自己身體，穆哈迪也用靈能和阿伊莎交流。然後，他略微點頭，沿著走廊，離開宮殿，步入人山人海的廣場。
高階聖堂武士提莫一見心靈術士出席，立刻露出一副嫌惡的神情。穆哈迪直接沒有理會他，而是把目光投向聚集在廣場四周的人群，從一張張或期冀或興奮或激動或喜悅的臉上掃過。
無比巨大的情緒波動，洶湧，難以捉摸，莫可名狀。心靈術士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點啟發，但是想仔細思考的時候，卻又抓不住重點。穆哈迪聳了聳肩，也許自己確實還沒到突破瓶頸的時候。
巨大的人群中，已經有不少第一因的信徒。他們看到心靈術士出現，雀躍興奮之意立刻湧上心頭。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也被穆哈迪敏銳的注意到。心靈術士心裏剛要產生一絲興奮喜悅之情，就立刻被長久以來的靈能訓練和自控壓製掉了。最後，他隻是簡單的揮揮手，向信徒們示意。
心靈術士走到沙蒂麗支持者那一邊的人群中，麵對高階聖堂武士提莫站好。
看到穆哈迪現身，沙蒂麗對他微微一笑，頓時引起在場很多男人們嫉妒的眼光。
“你如果有話要說，”提莫打量心靈術士的眼光讓後者感到一陣發毛，他好像胸有成竹。“那就現在說吧，執政會議給你這個機會！”
“我指控泰西安叛國。”穆哈迪說。
即使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但是當心靈術士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麽聲張後，還是引起一片不小的騷動。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不得不再次撞擊自己的長矛，示意所有人安靜。
“說下去，穆哈迪大人。”沙蒂麗鼓勵他。“我保證在這裏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心靈術士微一停頓，然後開始講述自己的發現。他從在北方阿特基城時遇到的奇怪遭遇講起，向每一個人指出故意在這麽偏僻荒涼的地方購買奴隸是多麽的古怪。接下來，他又開始講述自己在拉姆城的驚人發現。
阿塔斯每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都知道淨化之戰和巫王們的由來，即使沒受過教育的人多少也曾聽過關於“大敵”，“戰爭傳播者”，“太初術士”拉賈特的恐怖傳說。有些特別博學的人還知道拉賈特被自己的徒弟們給封印了。而每個人都知道，魔法，需要抽取生命力來維持。
所以穆哈迪的故事完美的解釋了不少曆史之謎，而且沒留下任何邏輯上的漏洞。既然拉賈特被自己的徒弟們用魔法給封印了，而魔法是要消耗生命力的。那麽很自然，即使今天，巫王們也必須想辦法抽取足夠的生命力來維持封印魔法。
每個城邦每年一千人，這就是龍王艾布的波利斯定下的血稅。作為巫王中最強大的一個，他負責維護封印太初術士的魔法不出現漏洞。而其他巫王必須向他繳納活人來支付魔法所需要的生命力。
泰西安在當上巫王後，就秘密和波利斯定下協議，前者正常支付血稅，後者支持他連任國王。
聽到穆哈迪的控訴，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表現的義憤填膺，怒發衝冠。“穆哈迪，你可有證據來支持你的惡逆言論？你難道以為，執政會議的諸位大人會盲目的聽信你的一麵之詞？”
“我當然有！”心靈術士信心十足的回應道。雖然事實上直到昨晚之前他還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不過當暗紅色太陽剛剛沉入沙海時，穆哈迪就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東西。
心靈術士曾經考慮過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會怎麽把她口中所謂的證據送到自己手中，但他沒想過對方會采用這麽別出心裁的方式。
為了防止聖堂武士們賊心不死，再次發動暗殺。珊瑚女巫沙蒂麗把穆哈迪帶到宮殿裏，並囑托守護者法師們將他保護起來。這種情況下，身為泰西安助手的卡米拉根本不能接近。
一隻紅色的螞蟻從牆角的一根細縫裏爬出來，一開始穆哈迪都沒注意到它。但是接下來，更多的螞蟻從牆縫裏爬出，形成一道細細的紅線。
這是行軍蟻，心靈術士低頭觀察。它們的下顎很大，說明這是兵蟻。這些兵蟻越來越多，然後它們居然在地上排列出文字來了。
德魯伊怎麽控製這些生物的，穆哈迪不懂，但是他讀出了這些螞蟻拚成的單詞。“東西在左手邊第三間房間裏。”
心靈術士找了個借口，避開保護自己的守護者法師單獨行動。當他走入那間指定的房間時，他正好看到一大疊蜥皮紙就整整齊齊的放在地麵上，一群蜘蛛正快速四散逃開。
蜘蛛居然還能吐出動物纖維來編織成織物，穆哈迪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拿到所需要的證據是最重要的。他的好奇心可以先等等。
那是整整一打寫滿了各種秘密協議和帳目的資料，一開始心靈術士還不能肯定對方會不會把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交給自己。但他越看越是放心，這麽龐雜繁複的內容，絕不是能夠隨意偽造出來的，這東西是真的。
心靈術士從懷裏拿出從卡米拉那兒弄到的證據，交給諸位在場的議員們。後者們一邊傳閱，一邊發出陣陣驚歎聲。高階聖堂武士提莫臉色鐵青，眼睛好像都快從眼眶裏瞪出來了。
“如果這證據屬實，”福瓦德議員一邊給穆哈迪打了個眼色一邊說。“那麽我很遺憾，關於泰西安的一切指控都是真實的。”
“憑什麽說這些所謂的資料都是真實的？”提莫從一個議員手上搶來幾張蜥皮紙，一邊快速掃視一邊發出質疑。“這些東西……”
“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穆哈迪對提莫說。“這些文件顯示，泰西安授權了在尤裏克城的抓捕行動和之後的運輸，而你就是直接的經手人。如果你質疑這些文件的真實性，那麽我們用預言魔法探測一下成不成？”
“用沙蒂麗手下的守護者法師？誰能確保他們是無利益關係的中立第三方？！”提莫抿緊嘴唇，不接受心靈術士的提議。
“要麽接受探測，要麽滾蛋！”妮弗喊道，站得比較近的人群聽到後也跟著喊道，“要麽探測，要麽滾蛋！”離的遠的人不知道廣場中心發生了什麽變化，紛紛交頭接耳的詢問。頓時現場又一片混亂。
“泰西安自己不也是法師？讓他自己來檢測好了！”法赫德提議道，頓時引來一片讚同。
“就為了這種無稽之談的荒謬東西？你們就建議國王破壞環境，進一步榨取世界的生命力？”提莫說。“難道這不是很諷刺麽？難道守護者法師們不是一直堅持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施法的麽？”
“把那個中間人商人給抓來審問一遍，不就成了？”福瓦德出言建議。“他到底有沒有做過這一單生意，我們調查調查，總能查出些什麽來。”
提莫聞言，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你們不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妮弗質問他。
“因為……”提莫四下張望，好像是在尋求救星。“……因為那個商人已經死了！”
居然已經給滅口了？看來泰西安手腳很快啊。穆哈迪想，“死亡可不是拒絕出庭作證的合理借口，用招魂魔法招出來一樣可以審問。”他直視提莫的眼睛說道。
“你明知這是不可能的，心靈術士，你還想狡辯到什麽時候。”出乎意料的是，提莫居然反擊了。“他在死前，靈魂就被靈能撕裂了。”
“我對此一無所知。”心靈術士鎮定的說。
“真的麽？穆哈迪大人，難道不是你指示的暗殺？”提莫似乎找回了信心，越說越是咄咄逼人。“難道不是他撞破了你勾結拉姆巫王的陰謀，才遭到滅口的嗎？”
一時間沙蒂麗這邊的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麽東西？莫非提莫瘋了麽，所以開始口不擇言胡言亂語了？
“心靈術士穆哈迪，你身為提爾軍官，卻勾結拉姆城巫王阿貝爾拉赤莉和王子本尼迪克特，妄圖顛覆提爾政府，奴役她的自由人民。你敢否認？”提莫像一個演奏家一樣站直身體，雙手比劃。似乎眼前的人群已經變成了他的樂隊，他的聽眾。“諸位大人們，就在我們說話的這一刻。一隻螳螂人大軍在蒙哥可汗的帶領下正悄悄經過劄格羅斯山脈，向提爾城進發。”
“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襲擊，正好在我提爾大軍主力征討尤裏克地區的時候，螳螂人就來了，這難道僅僅是個巧合麽？”提莫慷慨陳詞。“請每個有良知的提爾人捫心自問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秘密？”
“眾所周知。”在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後，提莫繼續道。“拉姆的巫王艾貝爾拉赤莉極端仇視非人種族，在她的勢力範圍內幾乎沒有類人種族聚落存在。這次螳螂人的襲擊卻堂而皇之的從拉姆的領地出發，由阿貝爾拉赤莉的兒子本尼迪克特率領進攻提爾。到底是誰讓巫王放下了對非人種族的成見？”
“你難道想說，”穆哈迪把頭抬的更高。“是我和巫王勾結，把螳螂人引過來的？”
“難道不是嗎？穆哈迪？”提莫尖銳的質問。“不然你待在拉姆久久不歸，是在做些什麽？”
心靈術士被困在拉姆，是因為受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委托，調查大心靈術士傀儡師的秘密。但這他可不敢在執政會議，在全體提爾人麵前公開。不然激怒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非殺了他不可。
“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和巫王勾結，還引來外敵進攻提爾？”
“你隻拿出了一疊寫滿謊言的荒唐文稿，”提莫終於亮出了他的王牌。“而我人證物證俱在！”
“幾天前，我們的巡邏隊在沙漠中抓到了一個密探，還從他身上搜出了一份迷信，上麵詳細記載了穆哈迪的罪行。”高階聖堂武士提莫對每一個執政會議的議員們說。“我會向你們展示這份信的內容！”
“現在，帶犯人上來！”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提莫對士兵們下令道。
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宮殿的側門處，他帶著手銬腳鐐，披著隻能算是一堆破布的囚服，裸露出的肌肉上全是鞭打和電擊的痕跡。八個全副武裝的聖堂武士小心翼翼的守衛在這個犯人周圍，小心警戒一切意外情況發生。
雖然囚犯的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凝固的血液留下了怪誕的刺青一樣的痕跡。但穆哈迪還是認出來了，那個一隻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駝著背，緩慢的挪動著腳步的犯人就是就未謀麵的肌肉老爹。
他被自己派去送信警告提爾，怎麽被聖堂武士的人抓住了？
“我指證心靈術士穆哈迪，”肌肉老爹說話了，生意聽起來像受了傷的野獸。明顯他被打的很慘，還承受了各種折磨。“有罪！”
第一次的，這場公開舉行的執政會議出現了戲劇性的逆轉。
沙漠聖賢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