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卿離了喬明瑾的花廳又去拜見了藍氏和喬父喬母。


    喬父喬母見到他很是高興。


    難得來一位家鄉人。很是親切。更因為二女兒的婚事也是他牽線搭橋的,周女婿又是他的族弟。對周宴卿就更是親近。


    喬父喬母拉著他說了半天話。


    臨走要留飯,周宴卿婉拒了。隻說還有事要忙。


    而藍氏見完他,則愣愣地看著喬明瑾出神。


    而喬明瑾似乎也沒從方才花廳再遇中走出來,隻愣愣地盯著腳下的青磚石地板。


    藍氏瞧著這樣的她,很是心疼。


    “瑾娘……”


    喬明瑾並未聽見。


    藍氏歎了一口氣,又喚了一聲:“瑾娘。”


    喬明瑾愣愣地抬頭去看。


    “來,到祖母這裏來。”藍氏朝她招手。


    喬明瑾聞言起身。


    坐到藍氏寬大的榻上,扭頭對藍氏笑了笑。藍氏瞧著心酸,把她的頭攬在自己的肩頭。


    喬明瑾緩緩閉上了眼睛,放鬆了下來。


    藍氏拍著她,良久。方道:“他是喜歡我的瑾娘吧?”


    喬明瑾指頭動了動。


    隻輕輕嗯了一聲。


    藍氏聞言又歎了口氣。


    稍稍扭頭去看向偎在她懷裏的孫女,撫著她的頭,良久才開口問道:“瑾娘呢?是否也跟他一樣?”


    喬明瑾聽了更偎進了藍氏的懷裏。


    藍氏本以為她會等不到回答,不料卻聽到喬明瑾小聲說道:“他很好……隻是不在對的時間遇上。”


    藍氏聽著有些糊塗。又似乎有些明了。


    “那瑾娘呢,不想爭一爭?有祖母呢。”


    喬明瑾在藍氏的懷裏搖頭:“沒人像祖母這麽疼瑾娘。”


    藍氏聽了越發心酸。摸著喬明瑾濃密如黑緞一般的長發,緩緩說道:“也不是要和他娘一起過日子……我瞧他有些放不下呢。”


    喬明瑾眼裏湧上些許淚意,輕輕搖頭:“會累。”


    會累啊。這可不好。人生苦短,何必讓自己受累。


    藍氏拍著孫女:“好。若讓我的瑾娘受累那就不要……隻是祖母有些舍不得呢。”


    喬明瑾聽了把頭埋進她的懷裏。


    藍氏抱著她,輕輕拍著她。低頭又看了孫女一眼,又問道:“那仲堯……”


    喬明瑾看著藍氏胸前繡了一朵又一朵的石榴花,用手輕輕往上摸了摸:“他很好……很合適。”


    藍氏聽完又歎了一口氣。


    “好。瑾娘說他合適就合適。就依瑾娘的。若他以後不好。看祖母放不放得過他!”


    藍氏歎氣不止。好在嶽仲堯是個一心的。若是今天來的那人不是個一心的,也許她就不會這麽不舍。


    祖孫倆靜靜地相互依偎著。


    藍氏抱著孫女,心疼之餘想到自己孤守的婚姻……若是在對的時間裏能讓她遇上對的人,那她是否還會苦守無望的婚姻?


    她孤獨了一輩子,這個她一手帶出來的孫女無論如何都要幸福啊,連著她的那一份。


    藍氏一下一下地拍著喬明瑾:“會過去的。日子這是這樣,有舍才會有得。我的瑾娘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快快樂樂的……”


    喬明瑾在藍氏的懷裏重重點頭。她一定會的……


    再說周宴卿,從喬家裏出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要去向何處。


    益州街頭巷尾人聲鼎沸,店鋪林立,旌旗飄搖。他置身其中。前後左右。有行人不時與他擦身交錯,可他卻覺得異常孤單。看不見的街頭,猶如他未知的人生。


    退後一步,有他可見的寂寞孤獨。而向前一步,哀求爭取,未償就沒有機會。也許從此海闊天空。花誘蝶來蝶戀花。


    瑾娘砸在青石板上的眼淚,看得他驚心,也砸得他痛徹心扉。


    要如何放手,他才能甘心?


    周宴卿在益州逗留了十數天,天天在益州街頭留連。益州城裏依舊繁華。依舊行人如織。可他並不過眼也不過心。


    他心深處隻有燙疼了他五髒六腑的那幾滴眼淚……


    又隔了幾日,周宴卿下帖邀喬明瑾同遊。


    喬父喬母得知後。把明玨和明珩叫到一起相陪。藍氏則揮手讓兩個孫子該幹嘛還幹嘛,她知道她的孫女,內有乾坤,曉得分寸。


    便讓喬明瑾一個人出門去了。隻是喬明瑾仍是叫了明瑜、明琦同往。


    益州承恩寺外有一大片油菜田,此時正開著密密簇簇引遊人爭相觀賞的黃花。


    周宴卿攜了喬明瑾在一塊平坦的山石上坐下。臨坐前細心地為她撣了灰塵。


    喬明瑾見了,衝他揚了揚嘴角。周宴卿見了便如喝了蜜一樣。


    麵前的油菜花田如畫一般,連綿看不到頭。明瑜和明琦見之喜之自禁,早早就丟下兩人如那采蜜的蜜蜂一般撲了進去。


    喬明瑾笑眯眯地看著。好像跑動的是自己一樣。


    “怎的不帶琬兒同來?”周宴卿扭頭看向坐在身側的喬明瑾。


    “祖母要帶她去藍家。”喬明瑾並沒扭頭去看他。


    “我很喜歡她。”周宴卿又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二人說著便沉默了下來。


    良久,周宴卿也隨著喬明瑾的目光看向撲在花海中的姐妹二人,又笑著說道:“你這姐妹二人都找到了一門好親事……”


    喬明瑾斜睇著他:“我也不算很差吧?”


    周宴卿定定地看著她,心裏微微有些疼痛:“他……聽說他年裏來過這裏?”


    “嗯。”


    周宴卿聞言沉默了下來。


    良久,又問:“他……他好不好?”


    喬明瑾看著連綿的花海。低聲應道:“好。”


    周宴卿聞言閉了閉眼睛。


    又一會,見那花海中歡跳著的姐妹二人漸行漸遠,扭頭笑著問道:“怕我吃了你,還找人左右陪護?”


    喬明瑾也笑著看向他,你,會嗎?


    周宴卿看著眼前夜夜入夢來的麵容,點頭。


    她不需要開口,他都盡知。


    他會的。他會把她重重地緊緊地摟在懷裏,任那狂風吹,也絕不放手。


    隻是,你會給我機會嗎?


    喬明瑾看向他,那眼睛裏有小心翼翼,有期盼,也有懇求。


    喬明瑾轉頭,目光又移向花海。她怕看得久了,會掉進去。


    “還要去何處?回青川嗎?”


    周宴卿狠狠地閉上了眼睛。錯過了。


    他太自信。給了她太多時間,生生地把人送了出去。如那手中沙,握得越緊。越是握不住。


    瑾兒……你可知我悔了。我恨我自己把你放任這麽長時間。


    “回青川……明日就回。”


    喬明瑾聽了,心頭猶如被人重重一擊……她朝前俯下身來。


    周宴卿搶過去,把人緊緊抱在懷裏。


    此時天地閉合,時間靜止。


    隻有他,還有他懷裏的她。


    “跟我走……”


    跟我走。請跟我走吧。我會護著你,寵著你。再不放開你的手。隻有我們兩個。我們快快樂樂的,直到暮發蒼蒼。


    喬明瑾的淚滾了下來。沒入他的華服……


    兩手輕輕抬起,抱擁著他,像他一樣,緊緊的。隻這一刻。且這樣吧,不去想其它。


    周宴卿得她回應。喜不自禁。


    更加抱緊了懷中的人兒。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啊。真好。


    喬明瑾被他抱得幾近喘不過氣來。輕輕掙了掙,沒能掙開。


    “會跟我走的吧?”周宴卿輕聲問道,帶著幾絲期盼。


    喬明瑾閉了閉眼睛。在他肩頭緩緩搖頭。


    周宴卿隻覺得能聽到心碎的聲音。


    兩手收緊,埋首在她的肩頸,男兒淚滾了下來。順著她的衣領滾了進去。


    喬明瑾隻覺得身子僵硬,像被人定住一般。


    “為何?我們去西南,隻我們兩個人……”周宴卿搖晃著她。


    “要丟下一切嗎?”


    “我會東山再起。”語氣中有著堅定不疑。


    “家不要了?娘也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瑾兒……”


    肩頭沉甸甸的,壓得他難受。是難以言盡的無奈,心酸……


    喬明瑾回府時,已是日薄西山。


    平靜地陪著父母家人吃過晚飯,便回了院子,再檢查了一番琬兒的功課,便進內室了。早早地上了床,隻是全無睡意。眼裏滿是那人蹌然離去的背影,孤獨,悲傷……


    那頭周宴卿自回了客棧,便要來幾壇好酒,捧著連灌幾壇,最後倒在客棧的地上……


    最好這樣,不再醒來……不然他的心會痛……


    次日,被小廝叫起。恍恍惚惚的,不知身在何處。


    良久才記起昨日的一幕幕,懷裏似乎還有那人的體溫,低頭一嗅,似乎還聞得到那人淡淡的體香……


    周宴卿隻覺得兩眼酸澀得厲害,不知是酒喝得多的緣故還是別的。


    再不願逗留,吩咐下人結帳,匆匆別去……


    次日,喬明瑾醒來,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正離她遠去,空空得難受。遣人去問,那人果然已離開了。


    喬明瑾一個人呆坐了半晌,才起身去藍氏的院子。見到藍氏,淚滾了下來……


    藍氏輕輕地拍著她,聽她一字不落的說起昨日之事,聽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和瑾娘都走不過世俗禮教,走不過自己想要的完全,也走不過太多的牽掛……


    “會好的,很快就過去了……會好的吧?”


    “嗯。”


    “七月你祖父的孝期一過,祖母送你進京吧?”


    “好……”


    ps:


    對不起,晚了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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