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開了,這個地方才像是桃花源。


    那武陵人,也是做了個夢罷了。


    在曆史蟻穴空間,竟然也有如此一片桃花源。


    烈日當空,夏日炎炎。顧一昇倍感疲憊,才放下鋤頭,躲進了樹蔭中歇息片刻。


    一畝稻田,綠油油的一片,這就是原始的生活。


    “郎君。”稻田的另一頭,一個穿著黃白色襦裙的貌美婦人喊著,左手提著壺漿,右手牽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不時與周邊農人打招呼。


    頗有詩意……


    那是九兮,她溫柔,善解人意。在那一次絕望過後,是她抱著顧一昇說:“留下來吧。”,就好像初次的那一次擁抱。


    確實這麽說,除了留下來,顧一昇也找不到另一條路。


    五年了……


    九兮發現了坐在樹蔭下“偷懶”的顧一昇,微笑著上前:“開飯了。”


    可愛的小男孩更嬉笑著撲向他,嘴裏嚷嚷著:“阿父,阿父,‘大白’又欺負我了……”


    “大白”是隻狗……


    顧一昇微笑著接過九兮遞來的毛巾,擦手後摸了摸男孩的頭,安慰說:“阿父替你欺負它。”


    “好啊。”


    “汪!”


    後方跑來一條體型不大的白色田園犬。它是顧一昇前兩年在北方帶回來,這些年,他仍不放棄尋找空間門以及那瘋子。


    如果說沉迷於美夢中不能自拔,顯然是無比可憐的,那顧一昇現在的處境也是如此。


    “阿羽,去跟‘大白’玩吧。”顧一昇笑著說。


    小男孩嬉笑兩聲,便跑去抱著那隻那隻姍姍來遲的白色田園犬。


    “郎君,明日你外出了嗎?”九兮擺出豐盛的餐食,麵色平靜地問道。


    顧一昇每至月初,總會外出一日,有時甚至過上兩三天,讓九兮頗感擔憂。


    顧一昇點點頭,喝了口水,沒多說什麽。


    在這五年內,顧一昇早已多次跟九兮說,自己不屬於這裏,遲早有一天會離開。


    而溫柔的她,卻笑著說:“若是那天到來,九兮便跟郎君離開。”


    顧一昇說自己不屬於,那麽他為什麽會在洛陽城出現呢?親善的九兮經常問。


    “我啊,是為了找玉璽。”


    這句話卻是嚇了九兮一跳,雖然自己也隻是一個歌女,但自然也知道玉璽是何物。


    善解人意的她又說:“那郎君肯定是因為某些緣由才找這東西吧?”


    “不不不,我隻是為了找真相。”


    “什麽是真相啊?”


    “我也不知道什麽是真相。”


    “那麽,是為了回到故鄉嗎?”


    “故鄉……是啊。”


    “所以郎君你外出,也是為了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嗎?”她說出這話時,每每帶著傷感之意,令顧一昇心感。


    而這一次,九兮差些哭出來了。


    “郎君為什麽一定要走呢……”


    或許她早知道,總有一天,自己的夫君會離開自己,所以日夜牽掛不已。


    雖然說顧一昇不該投入感情,但看著九兮的哭泣,總是令他心疼。他輕輕抱住了悄聲哭泣的九兮,安慰說:“我現在陪著你呢……”


    九兮也知自己的軟弱,反倒會讓夫君心煩,便停止哭泣。


    “郎君的故鄉一定很美。”她突然像個孩子一樣說著,眸中帶水。


    “是啊。”


    “那你會帶上九兮和阿羽嗎?”


    顧一昇的沉默,明顯告訴了她最殘酷的答案。這個聰明的女子,在他麵前總是能如此惹人憐愛。


    “郎君快吃東西……”她盡量掩飾自己的失落,轉移話題說。


    顧一昇明白,這些年她受的苦,不一定比自己少。自己是一個自私的人,但是……九兮是他第一個妻子,或許說,名義上的妻子。她明明已是婦人,卻比阿羽更愛哭。


    “郎君在笑什麽啊?”九兮疑惑問道。


    “沒什麽。”顧一昇仍笑著說。


    “肯定是笑話九兮。”她憋著嘴說,像個委屈的孩子。


    “沒有呢。”顧一昇忍不住取下她頭上的頭布撥弄她散落在肩頭的長發。


    很難想象,在五年後,離開他們的時候,九兮會不會再次痛苦。


    “郎君勞累了一天,肯定累了吧,回去後九兮給你按摩……”她調皮地笑道。


    顧一昇也忍不住笑了。這些年,他始終保持著現代的生活,在生活中也不忘影響著身旁的人,不免惹得鄰裏鄰舍的善意嘲笑。比如說,他會讓所有人都稱自己為顧一郎,隻因為他覺得顧大郎這麽叫實在奇怪。這家夥還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張什麽“吊床”,每日空閑之時便躺在門前兩柳樹之中的吊床上,實在是愜意。


    現實世界的殘酷,虛擬世界的快樂,似乎是一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樹下美麗的愛人九兮,農田裏向他微笑的農人鄰裏,樹下與白犬嬉戲玩樂的可愛男童,這分明就是一個真相的世界。這裏或許不是曆史蟻穴空間……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自我麻醉,可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確令人沉醉。


    風吹拂著臉頰,使人忍不住靜下心享受這一切。


    辛勤勞作,秋收之時便能收獲。


    日落西山,農人歸家。


    “阿羽,回去了。”


    顧一昇抱起在地上打滾的男孩,拍了拍他後背的塵土。左手抱著阿羽,右手牽著九兮,身後跟著吐舌奔跑的“大白”,不時湊到顧一昇腳跟,嗅了又嗅。


    “阿父,剛才有個人一直在他看著我。”阿羽在顧一昇懷中說。


    “是誰一直看著阿羽呢?”顧一昇笑著問他說。


    “一個小孩子……”阿羽滿臉童真地說:“阿父,他是不是想跟‘大白’一起玩啊?”


    “說不定是想跟阿羽一起玩呢……”


    “但是,我不認識他啊。”阿羽認真地說道。


    顧一昇沉默不言,靜心微笑。這個四歲的孩子,比自己要聰明不知多少。更重要一點,這小家夥長大必然是個俊俏小哥。


    再過二十來年,這天下也許就沒有如今這般大亂。


    沉醉於這場夢的他,並不知道,五年後的某一天,會不會真正地醒來。


    就好像,那武陵人一樣。


    醒來的時候,發現這一切都消失了。


    夜已至,沉沉睡去,今後該與誰分享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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