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班不少人一進教室,第一眼就被洪皓腦門上那小半個手掌大的烏青給吸引了視線。有些自認熱心的還跑來友好的慰問,得到的不是洪皓的漠然以對就是含混的說自己摔了一跤,整個有苦難言的狀態。


    伍子旭走過來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不由嗤笑了一句。


    “活該。”


    洪皓被這麽一說心裏更鬱悶,“你能不落井下石了麽?”


    伍子旭搖頭晃腦,“誰讓你手賤,明知道閻王這兩天不樂意,你昨天還卯著勁兒在遊戲裏ko他,不上趕著找死麽。”


    洪皓卻越想越不對,“你覺得就我那水平能把閻王ko的這麽慘嗎?別說我,就你以前贏過他幾回啊?而且他這手下的也夠狠的……”


    “我的意思也是這個啊,他不過找個理由揍你嘛。”伍子旭心直口快。


    “為什麽啊?”洪皓委屈,他倒不是氣閻澄揍他,但總要給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吧,“閻王到底哪裏不爽了,說出來好歹兄弟們也能給他出個氣吧。”拿他練手虧不虧啊。


    伍子旭一愣,“我怎麽知道,高三綜合征?”


    洪皓翻了個白眼,“你沒覺得閻王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差了麽,他以前可不這樣。”


    伍子旭聳聳肩。


    洪皓道,“我覺得毛病估計還出在紀悄身上……“


    “跟紀悄有啥關係啊?“伍子旭現在有意無意的也是幫襯著紀悄的,在他心裏,已經自動把紀悄歸類為了“自己人”,有大舅子這層關係在,紀悄和他,應該要比閻澄更親的。


    “你看他對我們的態度,再看看閻王對紀悄,寶貝的跟什麽似的……“


    伍子旭瞪眼,表情詭異,“你這用的什麽詞兒啊,紀悄又不是女的。”


    “他要是女的這事兒也就不奇怪了。”


    伍子旭不語,洪皓則好像找到了什麽問題的關鍵一樣,繼續道,“從紀悄來到班上,閻王和我們待得時間就急劇減少,再看他和紀悄,事事照應,誰都說不得碰不得,上次那場麵你也在哈,紀悄這手夠黑的啊,對閻王哪裏留過半點情麵,那計算機別說砸過去,就連東哥都沒這抬手的膽子,他紀悄就有這本事,閻王回了頭卻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別告訴我你就一點兒也沒在意。”要說什麽好兄弟,那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啊,閻澄和伍子旭廖遠東那是什麽關係?十幾年一起處大的鐵哥們兒,但是他和紀悄呢,才認識多久啊,這發展速度也太快了吧。


    伍子旭被他說得臉也黑了起來,一抬頭見閻澄和紀悄進了教室,洪皓還在那兒滔滔不絕,伍子旭忙沉聲道,“你給我閉嘴吧!瞎叨叨的放屁,有這心思不會多看幾本漫畫啊,盡胡說八道。”


    洪皓被罵得很冤,但看閻澄走近了,立刻把話都吞了回去。


    他給伍子旭丟了個“走著瞧”的眼神,看到後頭誰信誰。


    伍子旭則默默地打量了前麵閻澄的背影半晌,又去看紀悄,見對方原本在看書,閻澄開了杯灌裝的冰茉莉花茶給紀悄遞了過去,紀悄低著頭接了,喝了口後往桌上一放。


    閻澄道,“不好喝嗎?”


    紀悄“嗯”了聲,“太甜了。”


    閻澄拿過來,就著紀悄剛才喝的地方灌了一口,嚐了嚐點頭,“買錯了,我喝吧,你喝這個。”說著又拿了灌大麥茶過去,仍是給開了遞到手裏,服務周到。


    伍子旭盯著那罐茶看了良久,才皺眉別開了眼。


    月考過後就是十一長假,雖然附中隻給放五天,但這也許是高三黨在年前唯一一次的休假了,有過前幾次放假時的經驗,閻澄也不問紀悄要不要出來,他心裏差不多能知道紀悄大概的安排,就在前一周,吳老太把一個寶貴的預備黨員的名額給紀悄留了出來,且不論這名頭的性質實質如何,在高中生裏的確屬於一種莫大的肯定。


    其實就紀悄的成績來說的確無可厚非,但是他的人際關係和他在學生中的組織影響力都是不行的,像以前楊嘯這樣的才比較符合標準,而紀悄這個名額,明顯有吳老太的私心偏愛在裏麵。不過因為之前的那件事,楊嘯的名額已經被擼了下來,所以看見紀悄頂上,楊嘯心裏的滋味隻有他自己明白。


    預備黨員還有挺多誌願者活動要參加,好比這次十一的前三天紀悄就要跟著類似的學生一起來往於養老院孤兒院等地方。閻澄難得任性了一次,對爺爺那裏就說學業忙,這個長假就不回a市去了,心裏的打算卻是,到時候直接去現場抓人就好。


    隻是,真到了休息天的當口,閻澄去到那兒卻得知紀悄沒來的消息。


    “人呢?”


    閻澄莫名,紀悄才第一次參加活動,當時自己擔心他崴了的腳還勸過他別去,但是紀悄為了不駁吳老太的麵子,自己堅持要一定到場的,現在又跑哪兒去了?


    文科班的蔡曉蒙道,“不知道,大概身體不舒服吧。”


    閻澄邊往紀悄家去邊給他打電話,隻是打了個好幾個電話卻沒通。


    不是又病了吧?


    明知道紀悄的脾氣,閻澄卻還是忍不住越想越擔心。他琢磨了會兒,給伍子旭去了個電話。


    “把薑甄的號碼給我。”


    事關自己好不容易追來的新女朋友,伍子旭自然多了個心,“她就在我身邊,你找她有事啊?”


    閻澄卻沒心思解釋,“把電話給她。”


    下一刻,薑甄冷淡的聲音就在手機裏響了起來。


    閻澄直截了當道,“紀悄呢?”


    薑甄一頓,樂了,“你找不著他了?”


    閻澄又問了一遍。


    薑甄道,“找不著就說明他不想見你,你就自己找個地方呆著吧。”


    這種話也就她會對閻澄說,聽得一邊的伍子旭是又驚訝又沉重,複雜的很。


    閻澄沒心情跟她打趣,但也不能對薑甄來硬的,隻能耐著性子道,“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今天都沒去黨員活動。”


    薑甄想是感覺出閻澄話語裏的擔心,不由沉默了下,接著抱怨了一句,“你還真把他當豆腐做了。”


    “你要心大,要對紀悄沒半點兒緊張,你這麽一次次跟我不痛快是做什麽?”閻澄回道。


    薑甄被噎了下,“我、我就是看不順眼你!”


    “行了,不順眼就不順眼吧,我隻想知道紀悄跑哪兒去了。”


    聽著閻澄冷下了聲,薑甄也沒了動靜,半晌才說了句,“別的時候還好,今天你就讓他一人呆著吧,誰都別去惹他。”


    她都這麽說了,閻澄還能放心就有鬼了,可是任他怎麽問,薑甄都不給個準信,閻澄隻有憤憤地掛了電話。好在出租車也到了池家樓下,閻澄又繼續打電話,一邊快步往裏走,然後就聽見熟悉的鈴聲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閻澄一抬頭就看見紀悄正下了樓朝另一個門走去,紀悄沒有看見他,他低著頭在擺弄手裏的手機,明明電話鈴一遍遍的響著,但紀悄就是不接,一反手還把手機揣回了口袋裏。


    閻澄看著他的動作,不由皺起了眉。


    紀悄上了門口的一輛公車,大約坐了七八站後下了車,然後走進了一家咖啡館,挑了窗口的位置坐下了。


    這一次等的比上次要短,紀悄才沒看了兩頁書,一個女人便走了過來,還是一副優雅時尚的打扮,踩著高跟鞋,身姿步伐無不曼妙。


    不過紀悄一抬頭就發現,雖然化著精致完美的妝容,但卻難以掩蓋她其下晦暗的氣色和眼中的疲憊。


    看到紀悄,池姝怡比以往還要沒耐性,她直接道,“我沒法待兩個小時,我一會兒有事。”


    紀悄卻隻淡淡將她打量了一圈,繼續低下頭看起了書。


    服務生給紀悄送了杯水,又問池姝怡需要什麽,池姝怡道,“不用,我一會兒就走。”


    紀悄卻好像沒聽見般,對服務生說,“和我一樣。”


    池姝怡的眉毛立刻挑了起來,“我沒空在這兒浪費時間!”想是覺得這句話說得太重了,她立刻小了點兒聲,軟了口氣,“我真的有事,家裏……有事。”


    這樣的話她幾乎每次來都會重複很多遍,紀悄已經聽膩了,不過他還是看得出池姝怡今天眼中的焦急不似作假,但紀悄卻對此無動於衷,一言不發。


    紀悄看書,池姝怡就一眨不眨的瞪著他,隨著時間過去,她眼中的神色也越發陰鷙,嘴角都忍不住抽動起來,待到指針落在11的位置上時,池姝怡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二話不說拔腿就朝外麵走去。


    紀悄卻慢慢地放下書,在她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輕問了句,“你還有多少錢給他看病?”


    池姝怡一頓,怔怔地轉過頭來。


    紀悄不疾不徐,麵色如常,“就算今天能有,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了。”


    池姝怡表情驚異,眼中情緒劇烈翻騰,由不敢置信到痛苦到難過再到掙紮,最後留下濃濃的恨意望著紀悄。


    “他是你弟弟!”池姝怡咬牙切齒道,“你還是不是人啊!”


    紀悄又翻過一頁書,對於池姝怡的話毫無反應,他說,“因為你不是,所以我也不是……”


    池姝怡仰天長喘了幾口氣,仿似用盡全身的力量壓下湧到胸口的怒氣,她語帶哽咽道,“他的情況不太好,已經開始大出血了,你恨我,沒關係,這是我的錯,但是小旻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懂。”


    紀悄卻忽然勾起了嘴角,“你以為在拍電視劇嗎?”他眸色冷冽的看著池姝怡,語調平緩,一字一句道,“關我什麽事?”


    池姝怡最近神經緊繃,已經快到崩潰邊緣了,偏偏眼前這自己生出來的小畜生卻還一再挑戰自己的底線,已經將她逼到忍無可忍的地步。


    她抬手又想去拿桌上的杯子,但是紀悄對她早有防範,早就把杯子挪到了另一邊,池姝怡沒有找到趁手的工具,怒極之下,直接抬手就朝紀悄臉上抽去。


    隻是她的手卻被人猛地抓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紀悄的情況可以套用一句電影的台詞:


    表麵上你們看它是一個吹風機,其實它是一把刮胡刀~?謝謝好時岩海苔和ricuri00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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