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相信媽媽也一定為我的婚姻禱告過。希望我能夠找到一位智慧,賢德的姑娘。所以我都和媽媽說好了,等我再一次遇到你,一定會把你帶到她的身邊。”


    秦朗清清淺淺的訴說裏,不帶任何波動起伏的情緒。


    聽著一個令人心碎的故事,被他這般平靜若水的傾訴,突然就有些心疼的,想要握一握秦朗的手。


    原來他們初遇的那一天,竟是承載了秦朗如此多破碎的記憶。


    他當時一定難過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也一定因為錯失了和母親最後相處的機會,而覺得撕心裂肺般痛悔的吧?


    因為太痛了所以沒了生機勃勃的模樣,因為太痛了所以隻剩下眉宇間不化的悲傷……


    不然那麽一張令人難忘的臉,怎麽會憔悴到,沒在自己的心裏留下絲毫的痕跡……沒在她的眼裏落下一道憂傷……


    十點鍾的陽光慵懶而明媚,淡淡溫暖的灑在兩個人的臉上,也一寸一寸的照亮了彼此的心。


    始終不言不動的站在秦朗的背後,注視著他跪在墓碑前的身影。


    原先那麽高大偉岸的一個人,也一瞬變得脆弱。


    時空安靜的這一刻裏,顧念隻想靜靜的加增,那層自己傳遞給他的溫暖。


    一直以來,都是秦朗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的在給予她保護。


    而眼下突然便濃稠了傷感的這一刻,自己能夠為他做的,卻隻有陪伴這麽多。


    所以不由自主的便提步走到秦朗的邊上,顧念平靜了心緒緩緩在他身側矮身跪了下來。


    動作輕柔的按住秦朗冰涼的大手握在手裏,忽然轉臉對身邊的人淺淺一笑。


    好像眼前那張永遠笑著的照片,便是記憶中的模樣,拉過秦朗的手覆上自己的溫度,顧念婉轉低柔的說:


    “阿姨,謝謝你,把秦朗帶到我的身邊。現在,他終於把我給找到了,所以我們這麽不容易才能夠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的和他相處,好好的代你關心他的。”


    盈盈一笑的眼裏,水光點點,不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心痛,仿佛能夠感受秦朗這四年來所承受的辛苦一般,顧念忽而一笑的輕聲說:


    “嗯,還有,雖然我不任性不蠻橫,但也不夠溫柔。不過……我盡量不去欺負他,所以阿姨,請您放心吧!”


    被顧念笑中帶淚的俏皮惹得臉上掛笑,沒有任何一句安慰能夠抵得過愛人對自己的理解,暖著眸光鎖住眼前的這道溫柔,秦朗的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心安。


    曾經在多少個日夜默默向媽媽訴說,沒能陪在她最後的那段日子,他的心裏到底有過多少的失落。


    那種遺憾中滋生而出的思念,就像是永遠沒機會完成的樂章,直到顧念跪在墓碑前,喊出阿姨的那一刻,秦朗知道,他的思念,終於有了完整的寄托。


    很多的安慰不是華麗的說辭,卻是真實的陪伴。


    陽光下,玉山上的積雪一片片消融,凝著顧念靜若繁花的臉龐,秦朗心下一片柔軟。


    ***


    離開玉山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


    兩個人在路上隨便找了間速食店,解決了午餐問題,才剛重新回到車上,顧念就聽秦朗沒來由的低聲問她:“為什麽不說,其實,你是顧家的女兒?”


    從秦爸爸跟他講起顧家淵源的那一刻起,秦朗就覺得他不得不愛這個叫顧念的女孩兒。


    明明在白城有著顧氏這樣一個穩固的靠山,卻偏偏心甘情願的脫去華麗的保護,把日子過得質樸而平凡。


    明明有條件去慵懶揮霍,卻獨愛深居簡出,腳踏實地的忙碌。


    從不浪費一分錢在趕潮流上,卻寧可把努力工作賺來的每一份收入,都捐獻給福利院裏更需要幫助的人。


    樂此不疲的出入於充滿了煙火氣的合租公寓,清淡素雅的臉上從不多一分多於天然的修飾。


    每天早出晚歸享受著城市裏的擁堵和落寞,所以就隻是低眸淺笑著,也能夠輕而易舉的,讓人的心弦攪動。


    為什麽有錦衣玉食不要,卻偏偏喜歡粗茶淡飯的生活。


    其實這樣的話秦朗早就想問了,隻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口。


    懂得用心生活,時刻細心感受,甘願真心付出,又努力暖心回報。


    輕輕淡淡卻又馥鬱芬芳,如此一個靜若初雪的女子,單純,真實,如一顆璞玉般的存在,那麽美好,叫他怎麽能夠不去好好的疼愛?


    所以眸光中溫柔的凝視著這個——從不放棄去努力獨立,奮不顧身在擁抱夢想的她,很多到了嘴邊的話,卻突然沒辦法問得那樣直接了。


    忽然就好想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哪怕什麽都不做,就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同她靜享一段傾城時光。


    即便是相顧無言的等待,也成了他此刻最大的滿足。


    仿佛連無言的守候都是一種感恩,不曾期盼任何一種可能的回答,卻是在良久的沉默中,突然聽到她靈動悅耳的聲音說:


    “本來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人總要努力的活著,生命才不會顯得太單薄,不是嗎?”


    雖然秦朗把話問得十分的隱晦,但顧念細細一想便也猜得出他言語背後的隱藏。


    別人能給的保護再堅固,也不及自己長出羽翼豐滿的一雙翅膀。


    所以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裏麵的想法,顧念臉上雖然若無其事的掛著笑,但那輕快跳躍的字句裏,卻透著一股難以掩藏的堅韌與果決。


    被溫暖衝刷過的心底融融地舒緩,聽著小姑娘輕鬆敞開的回答,秦朗隻覺得,她是他在這世上,能夠擁有的最好的幸福。


    所以看著她臉上淡淡掛笑的神色,品著她言語間不服輸的倔強,倏然牽過她的手放在唇邊,送上輕輕的一吻。


    脈脈含情的眼裏始終帶著笑,秦朗專心開車的神情裏,忽然柔化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念念,”扭頭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顧念聽到秦朗叫人如沐春風的聲音對她說:“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叫我更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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