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秦朗時不時看著表。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已是車流小高峰。好不容易把車駛入校區,雖然距離更近,反而開不了太快。一路上恨不得把能闖的stop-sign都闖了遍,卻還是遲了十幾分鍾。忙而不亂地停好車,衝出車門便邁開長腿往禮堂奔去。


    站在大廳舉目四望,入目的隻有寥寥幾個落後的學生和負責清潔的工作人員,卻沒有發現半點熟悉的身影。


    這豬不會真的走了吧?


    明明站在金碧輝煌的禮堂,卻覺得這恢弘空曠得讓人心慌。顧不得平複急促的呼吸,剛掏出手機要打給顧念,就感覺背後有人戳他。猛地轉過身,麵前的人正偏頭看著自己,手裏還捧著兩杯jamba-juice的鮮榨果汁,臉上笑盈盈,讓人覺得幸福知足。


    “不是告你別動,等我的麽?”秦朗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因為著急語氣頗有些重。雖然仍是一副嚴肅的表情,但看到顧念的瞬間,眼神明顯閃過一絲放鬆。


    “我沒動啊。”她遙遙指著大門坦蕩道,“還在門裏呢。”


    順著某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秦朗自顧沉默了會兒。可一想到剛剛在大廳裏四處找不到她的人,複又嚴肅道:“剛剛人呢?”


    “我上廁所啊~”開玩笑,她有手有腳又不是石頭,呆在門裏等他已經很給麵子了,某人難道還要上天不成?


    顧念理直氣壯,反倒搞得秦朗臉色陰晴圓缺了一番。正沉默地站著,眼裏突然橫過來一隻手。偏頭看去,顧念正笑眯眯對他晃著手裏的果汁。


    “拿去喝,不用謝!”


    “給我?”他原地站著未動,顯然是想到了什麽。盯著果汁看了好一會兒,才挑眉道:“什麽時候買的?”


    好麽,看到果汁就眉開眼笑,果然也是吃貨一枚。心中莫名飄來一股親切感,想也沒想就回答:“嗯,給你的。上廁所之前買的~”


    小小的沉默後,秦朗猶豫:“所以你剛剛也帶進去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地方叫做桌子?我不會放在外麵的桌子上再去廁所嗎?”把他的話在心裏掂量一番,顧念臉一沉,收了手裏的果汁,不開心道。


    眼看某人氣哄哄地走掉,秦朗淺笑。從身後快速反超,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果汁猛喝一大口,“嗯,還不錯,就是這個味!”


    見自己喝得正歡的百香果汁被搶了去,顧念恨不得把秦朗抓回來痛扁一頓。但畢竟人家長手長腳,若不是以小跑的姿態追上去,勢必是徒勞。眼看秦朗就要走到門口,顧念趕緊加快腳步,卻不料麵前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害得她一頭撞上,差點酸出眼淚來。


    “把外套穿上。”


    視線在顧念發紅的鼻頭上短暫停留,秦朗一把抽掉她手裏的果汁放在一旁的小圓桌上,望著她臂彎裏的外套道:


    “把扣子扣上,等我打給你再拿上果汁出來。”


    說完,便推開大門朝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直到他高大俊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顧念鼻子還一陣陣犯酸。畢竟人家也是練過肌肉的,結結實實一撞,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慢悠悠扣好衣扣,秦朗也剛好打了電話過來。看著桌上那杯果汁,唇角不自覺勾起,看來他還挺懂得現學現賣的嘛。


    順手推開門,顧念不由得把衣領又緊了緊,遠遠看到車裏默默暖車的人,突然感到心安。也好像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麽她會突然撞到那堵肉牆,為什麽會突然被命令把外套穿上,為什麽某人要讓她站在門裏等他,不要動了。


    車子緩慢地行駛在芝大校園內,隨處可見古樸莊嚴的哥特式建築。紅頂白磚的教學樓掩映在鬱鬱蔥蔥的鬆樹林中,寧靜清幽,雅致秀逸,仿佛置身於浪漫的歐洲小城。時至深秋,綠樹林蔭的小道上五彩繽紛。偶爾看到騎著自行車的學生經過,還有幾個躺在長椅上,臉上蓋本書,沉醉在美好的陽光下。


    陽光穿透潔淨的玻璃窗跳動在顧念的肩膀上,照得她整張臉微微泛著暖暖的光。所以當秦朗無意中望向她時,心裏便不由得多出一個念頭。若有所思地把手輕觸在唇邊,又漫不經心地滑落在檔位上。當他第二次把手擱在空調出風口上麵探溫度的時候,車子剛好經過了一個大教堂,鐵藝的大門裏麵,是一個有湖心島的公園。周圍錯落有致地種著一些樹,零星走著雙雙對對的人。


    “下車走走吧。”把車子泊好,他側過臉輕聲說道。


    顧念瞥他一眼,剛剛不還說外麵冷的嗎。怎麽才暖和五分鍾,就又要出來走走?


    帶點不情願地解開安全帶,秦朗已經在另一側為她開好了車門。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湖邊有很多社團籌款的展台。義演、義賣應有盡有,熱鬧非凡,唯獨秦朗腦袋裏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一路無話,實在破壞氣氛。


    繞著水池不知道風中淩亂了多久,身邊的人終於停了步子,聲線極具溫柔的道了聲:“念念。”


    顧念聞言一愣,難得見他這麽猶豫,八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就很配合地準備洗耳恭聽。誰知,就在這四目相對愛恨交織的瞬間,一陣狂風吹過,很有個性地卷起了一幅展板重重朝顧念的方向砸了過去。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跑了。手腳好像被綁住,下意識愣在遠處未動,卻被一個力道帶著扣進懷裏。


    一切都安靜了。


    靠在秦朗胸前埋著頭,顧念一時無話,感受著他胸口傳來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聲,眼前模糊一片。


    就是這個常把自己氣得半死的人,此刻,卻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心安。


    耳邊,熱鬧依舊。心中,草木皆兵。


    輕輕拍著她的背,秦朗示意她沒事了。


    半晌,顧念從他懷裏離開,一雙杏眸抬起,裏麵盈盈泛著霧氣,顯然被嚇得不輕。


    “謝謝……”低了頭,她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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