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地幫小哥把盤子都擺好後,顧念終於鬆了口氣,扯開一次性筷子包裝,笑眯眯看著白鹿,語重心長的說:


    “快吃吧,都涼了。”


    白鹿失笑。


    壽司本來不就是涼的麽。


    然而沉默後,他突然深沉的說:“如果,你還沒有男朋友的話,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瞬間時空都安靜了,等待仿佛長過一個世紀。就在白鹿以為不會再得到任何回應的時候,突然聽到她說了兩個字。


    “不!行!”


    就說了講話是要分場合的嘛。


    一上午下來顧念最不想聽到的三個字就是“男朋友”。偏偏此刻有人主動撞槍。必須、肯定、當然是說不行啊。


    “為什麽?”


    這麽痛快就否定,會不會太絕情了些?


    “我跟國家發過誓,35歲之前不結婚。”微微蹙了眉,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但是結婚和交男朋友不衝突啊。”


    這事兒連法律上都沒有規定過的,跟國家發誓也沒用。


    “不行。”想起那句偽毛爺爺語錄,她理直氣壯,“所有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你這動機不純,更不行了。”


    這......


    如此認真嚴肅的表白,被以政治立場不堅定為由斬釘截鐵的拒絕。瞬間,一點都不浪漫了。正鬱鬱,突然聽顧念開口。


    “白鹿,我求你一件事行嗎?”她放下碗筷,露出極為認真的神色。


    “當然。”


    “能不能別跟周曦一樣大嘴巴,到處宣揚外賣小哥是我男朋友?”


    重重的點頭,用行動表示著對顧念的認同。這種事,傻子才去宣揚呢。


    然而,凡事不能高興得太早這句話蘊藏了人類極大的智慧,若不好好體會其中深意,往往樂極生悲。


    看白鹿如此善解人意,顧念接著說,“另外,我暫時不考慮個人感情問題。手頭有一大單子。正鬧心呢。麻煩您老人家看在同學一場的份兒上,別給我添亂了哈,謝謝。”衝白鹿嘿然一笑,默認他同意後,繼續吃起壽司來。


    深埋已久的話,如果錯過了,便隻適合被更深的掩埋。


    顧念的話像一盆冰水,在這個寒風瑟瑟的深秋,澆了白鹿一身透心涼。


    他苦笑,把所有的泄氣都投注在不斷升騰著熱氣的茶杯裏。就好像那緩緩升起的嫋嫋白霧,可以帶走他的失落和心痛。


    吃完午飯,送走白鹿。顧念一路深呼吸的上了樓。


    剛一進公司大門,就又被圓子給叫住了:“念念,老板找你。”


    什麽情況,一天之內就要找談話兩次,還挖不挖ql了?可是沒辦法,誰叫他是老板呢。所以,隻好乖乖的去了。


    辦公室裏,老板笑得慈祥:“來,小顧。你坐。”


    顧念屁顛屁顛坐下後,隱隱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事情是這樣的。公司要去芝加哥大學開招聘會,想派名代表去跟那邊的同事對接。我在想你畢竟有這個背景,能不能牽個頭?”


    顧念一聽,出差?那挖ql的進度豈不是又要滯後了?這可怎麽搞,換大房子的事情遙遙無期了呀。可是老板總不會讓自己白出差的吧。所以她就稍稍的欲擒故縱了一下。


    “可是老板,我弱弱的問一句,要去多久?聯係ql的事兒我怕給耽擱了。”聲音越來越小,“畢竟,也關係到公司的盈利......”


    “三天。放心,你代表公司去美國,我會給你多加點年終獎的。”


    一聽這句,顧念樂了。成,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自己兩樣都不占,但年終獎有變動就行。第一次見到這麽人性化的獵頭公司,當初多虧自己英明果斷跳了槽。


    所以她忙不迭點頭,笑眯眯道:“嗯,老板,什麽時候出發?”


    估計沒想到顧念會這麽好說話。老板眼神閃了一閃,聲音也跟著軟了幾分,“周三。”


    什麽?“後天?”


    “對,後天。”


    走的這麽急,連打包行李都有點緊張。顧念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想想老板的話都說得那麽義不容辭了,年終獎肯定得漲不少吧。想到這一層,隻好一咬牙答應了。


    畢竟這年代,除非想辭職,不然哪有員工拒絕老板的份兒。


    渾渾噩噩把日子過到下午,雖然沒幹出什麽正經事,但卻是驚心動魄的。


    等公交的時候,突然記起之前周曦跟自己賣的關子。《印象書屋》四個字便躍然腦海。


    眼看著走神間等的公交車從麵前呼嘯而過,顧念索性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輕快地朝對麵的公交站走去。


    印象書屋是這個月才剛剛落戶井字街的新店,更確切的說,今天才算是正式營業的第一天。


    從小在書店裏長大,又愛好有特色的小鋪子,推開書屋大門的時候,她深深地覺得,周曦終於靠譜了一把。


    古典與現代交相輝映,芬芳勾勒出幾分心曠神怡。店裏橫豎擺著些舒適的木質靠椅,頂端用特殊定製的書架相連。有了這層設計,看書的方式自然也隨性了些。


    環顧一眼四周,雖說店鋪臨街而立,卻不知用了什麽特殊材料,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真切,搞得顧念還以為自己走錯了片場,一不小心穿越了也說不定。


    “歡迎光臨~”一聲清甜擦過耳際。


    尋聲望去,導購員竟然還是個,擁有著小酒窩長睫毛的,萌妹紙?


    禮貌地笑笑,算是打過了招呼,顧念繼續往書屋深處走去。


    落地窗邊,陳列著兩排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花色樣式的硬皮筆記本,一塵不染。隨手抽出一個水藍色本子後,才留意到牆麵上的字《寫給未來的自己》。


    抽了把椅子坐下。靠著窗,看著街上的車水馬龍,腦海中不自覺回想到第一次去慢時光的那個下午。隻是當時望向窗外的時候天還沒有這麽黑,夜也沒有這麽沉。可現在坐在幾乎相同的落地窗邊,卻能夠清晰地看到街上拉長的樹影與鱗次櫛比的霓虹。時間那麽安靜的流逝,街上的人各自擁抱著自己的心事,執著的做著彼此的過客,在對方的世界中流連忘返。


    想到這,心裏不由得浮現出這樣一句話來。


    “我,遇上了一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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