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自大半夜被鄧布利多叫起來心情本就不好,然後得知韋斯萊被黑魔王的蛇咬傷沒死,還是被波特發現的,如今更是理由都沒有的被叫到這座蠢狗的房子——每周一次的會議已經讓他對這地方厭惡透頂,竟還要莫名其妙多加一次?


    輕輕關上門——他是真的很想大力甩上,但鑒於剛開始的幾次經驗,這種愉快行為之後的尖叫折磨的不止是布萊克那條蠢狗,他也隻好作罷——同時習慣性掃視房間裏的人,竟看到那個自己暗地裏找了許久而不得的少年,不由大吃一驚。隻是習慣了不露聲色,除了一瞬間驟然收縮的瞳孔,麵上沒有任何不該有的表情。隻心中反複告誡自己:別魯莽地像個格蘭芬多,他一定是主人安排的替身。


    竺梓鬆先看到的是鄧布利多,勾起一個笑容正要打招呼,卻看到他身後的男人直勾勾盯著自己,笑容立時僵硬在臉上。


    眨眨眼,將麵部肌肉調整到最合適的表情,竺梓鬆朝兩人點點頭,一言不發走到邊上坐下,全心逗弄起一個勁往自己肩膀上跳的哢哢二世。


    鄧布利多和眾人打著招呼,仔細詢問亞瑟·韋斯萊的情況。斯內普的視線則隨著少年遊移。方才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再熟悉不過,一如過去的這幾年,深沉莫名,永遠都掩飾著什麽,飄到自己身上時一觸即走卻總能讓他魂不守舍。如果說“打入敵人內部”這樣的理由可以解釋黑魔王“找人假扮”的說法,但如果一個“假扮者”不僅能模仿筆跡,更連這份眼神都能表演得如此相像的話,他情願把藥材室裏那桶還沒來得及處理的鼻涕蟲全吃下去!


    那麽現在這樣算什麽呢?如果這孩子是自己等了多年的人,那麽三天兩頭把自己招過去鑽心剜骨的那個,又是誰呢?難道其實是他親自潛進了鳳凰社?又或者……斯內普根本不敢想下去。


    鄧布利多叫過竺梓鬆進了會議室,斯內普也被要求同行。少年低眉垂目,眼觀鼻鼻觀心地隨著老頭走,斯內普在他身後亦是低頭無言,大廳裏韋斯萊一家和兩個教父子靜靜目送他們關門,過了好一會兒喬治開口打破了沉默:“有沒有人覺得……很詭異?”


    “就像母雞帶著兩隻犯了錯的小雞?”弗雷德接上。


    哈利打翻了手裏的牛奶,小天狼星抱著肚子開始顫抖,羅恩大張著嘴,反反複複念叨著“斯內普”“小雞”,金妮還算鎮定,很理智地分析:“我確實從沒見過斯內普低著頭的樣子。”


    韋斯萊夫人深呼吸了好幾次,教訓道:“是斯內普教授!你們不可以對自己的老師沒禮貌!”如果她的聲音裏沒有帶上幾分顫音的話,或許會有那麽點說服力。


    進了會議室,三人依次落座——斯內普挑了個能看到埃弗隆表情的次座,換來少年一道隨意掃過的視線,心又突突地開始跳。


    “斯科特,你應該和哈利談過昨晚的問題了吧?”鄧布利多連開場白都省了,“你怎麽看?”


    竺梓鬆又看了斯內普一眼,鄧布利多可真是把他當心腹看啊,什麽都不瞞著他。不過想想也對,早在十幾年前,他就已經在替老頭子做事了。當下不再遲疑,將自己與哈利的談話內容簡單複述了一遍,又補充了自己當時與伏地魔的溝通內容,末了建議:“無論哈利能從伏地魔那裏看到什麽,或是伏地魔能從哈利這看到什麽,這種聯係都太過危險,最好快點讓他學會大腦封閉術。”


    鄧布利多點點頭,藍色眼睛露出些笑意:“這也是我特意找你們來的原因之一,我想你會是個好老師,或者西弗勒斯,你覺得呢?”


    竺梓鬆黑了臉,明明是問兩個人的問題,這老頭幹嗎隻看著自己一人說?好像自己有資格替那誰誰誰做主一樣!還有那誰誰誰,明明是問你的問題,盯著我幹嗎?我臉上寫著答案麽!


    斯內普黑袍下的手指自敘述起便緊緊擰在一起,少年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被誤認為主魂、能夠與那人爭奪納吉尼的立場,更別提哢哢二世在他懷中那般歡快自在的模樣,隻是——為何連鄧布利多都早已知道的事情,自己卻始終毫不知情?而且看這兩人的表現,似乎自己早該知道了才對。可我……我怎麽會知道黑魔王其實不止一個?我該從哪裏得知你假死是為了脫離另一個黑魔王的視線?從他在魁地奇球場失蹤之後,他們連一次都沒有碰到過,我又怎麽能分辨出你不是他,他不是你!


    甚至於,自己完全不知道他是打算站在那個黑魔王的對立麵的。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卻指望我給你們賣命?你們就不怕我賣掉的不是自己的命?要知道,要知道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他可就差把那個黑魔王當梅林一樣地供起來了,生怕把鳳凰社哪一條秘密忘了告訴他!現在卻告訴他,他其實弄錯了人?梅林知道他現在花了多少力氣才控製住自己不要咆哮出來!


    各想各的心事,兩人都沒有立刻回答,竺梓鬆終於開口:“我的大腦封閉術遠不如他,也沒那麽空。”這話雖然不假,他的大腦封閉術確實不怎麽樣,但教導入門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惜他怕麻煩,尤其必須配合用上攝神取念這種窺探隱私的咒語,他和哈利的關係還沒好到那地步。


    “除了你們倆,我沒有其它人選了。”鄧布利多摸摸胡子,看向斯內普,“西弗勒斯你看呢?”


    “我來教。”斯內普的視線依舊沒有移開少年,過了好一會兒才答,自己若是不接受,老狐狸一定又會纏上他,既然他不願意,那便自己來做吧。


    竺梓鬆的眼神暗了暗,沒說什麽,他對哈利的保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沒什麽好介懷的。


    “那就這麽定了,西弗勒斯,哈利就交給你了。”鄧布利多笑得一臉純良,他想安排給哈利的老師本就是他,霍格沃茲裏烏姆裏奇盯得正緊,斯科特不適合暴露在魔法部跟前,況且他的大腦封閉術確實不如斯內普,但如果沒有斯科特,憑斯內普對哈利的厭惡程度,這固執的家夥一定不會答應。


    “那麽斯科特,按你的說法,伏地魔沒辦法對哈利做什麽?”安下心的鄧布利多繼續問。


    “我想是的。隻是如果讓他知道哈利腦子裏的才是主魂而不敢動他,他一定會讓食死徒動手,哈利反而更不安全。我有一個……想法,”竺梓鬆頓了頓,看了眼斯內普,飛速說下去,“不透露主魂真相,留個空隙讓伏地魔找上哈利,按他的性格,我有八成的把握他會選擇親自動手,一旦他們對上,哈利九成不會有事,如果那時哈利……作誘餌纏住他,會是一個除掉他的大好時機。隻是這樣算起來,把握隻有七成。”


    說到後麵,竺梓鬆的表情已經十分難看,這種拿孩子當誘餌的建議,光是說出口就覺得難堪,雖然許久之前這想法就出現過,隻是當時立刻就被否決,然而今天看到斯內普答應要教哈利大腦封閉術,忽然就鬼使神差地非常想說出口——或許,他就是想看看這男人露出憤怒的表情?


    隻是說完便後悔了,即使哈利麵對伏地魔可以有恃無恐,即使自己可以貼身保護讓勝算更大,依舊改變不了將無辜孩子卷入成人戰爭的事實——哈利與伏地魔,甚至沒有“殺父害母”的那份仇。


    三人一陣沉默,竺梓鬆抬頭看看鄧布利多,老頭將手指疊成塔狀放在胸前,不知在想些什麽。再看看斯內普,男人依舊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目光空洞,卻總有種悲哀的感覺,視線相交的一刹那,連呼吸都滯了一滯。


    【你在怪我將哈利置於險地嗎?】竺梓鬆自嘲笑笑,再度開口:“好吧好吧,我隻是隨便說說,別聽我胡扯。”


    “不。”鄧布利多銳利的目光射向少年,“這個方法我也想過,隻是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在哈利落到伏地魔手上時及時發現然後趕到,不然一切都是空談。哈利在霍格沃茲是安全的,但不排除伏地魔又以什麽方式將他擄走。”


    “所以咯,這法子太冒險,行不通,你們當我沒說過就好了。”竺梓鬆已經被斯內普的視線盯到發毛,故作無事地攤攤手,“還有什麽問題嗎?沒事我回去了。”


    “斯科特,請答應我,”鄧布利多在竺梓鬆離開座位前嚴肅開口,“繼續守在神秘事務司,每個晚上。”


    竺梓鬆疑惑地看了眼老頭,應下之後開門離開。斯內普也站起向鄧布利多告辭,緊追著少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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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斯科特,在這吃飯吧,說說我們你最近在幹什麽,我也有許多學校的事想和你說呢!”哈利拉過竺梓鬆,熱情地邀請,羅恩和雙胞胎也很是期盼地看著他。見少年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剛從會議室走出的斯內普,幾人湊到他耳邊補上一句,“放心,斯內普從來都是開完會就走,不會在這吃的。”


    竺梓鬆琢磨了一下,反正回去也得自己做飯,蹭上一頓也沒什麽不好——更何況他們都說了某人不會留在這裏,便笑笑答應了下來。


    急匆匆跟出來的斯內普看到少年與其他人說著話,便站到一邊候著,無論他是不是樂意看到自己,有些事還是必須要確認的,比如他的真實立場。


    這時剛從廚房走出來的韋斯萊夫人見斯內普難得沒有飛一般離開,好客開口:“西弗勒斯,吃了再走吧,我做了肉丸子呢。”


    斯內普的視線對上剛應承下來聞言又偷偷望向他的少年,也不轉頭,十分自然地回答:“好的,那就麻煩你了。”渾然不顧第一次得到肯定答複的韋斯萊夫人保持著僵硬姿勢無法動彈,以及哈利一夥人目瞪口呆、驚恐萬分、不敢置信等各式各樣的表情,隻定定看著讓他留下的唯一理由幅度極小地勾了勾嘴角,雖然又極快地恢複了原樣。


    斯內普忽然覺得,蠢狗的家也沒有那麽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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