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生看著滿院子人的春喜院眉頭緊蹙。


    他想過姐夫去世後餘家會亂,可怎麽也沒想到會亂到這種地步。


    “舅舅,麻煩你先把他弄到前院去看管著吧。”不等他出聲,對麵易姐兒聲音不急不緩的望著他說道。


    張俊生想了想,最後鄭重的點了頭,招呼著護院押了那管家。


    這是餘家內宅的內務,又關係著姐夫的名聲,弄不好連易姐兒都會受到牽連,自然是鬧的動靜越小越好。他隻是餘家的親戚,不太方便過多的插手。


    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易姐兒,不大的孩子裹在鬥篷裏,又是剛剛大病初愈,在一群下人的簇擁下更顯單薄瘦小,現在就讓她處理這樣的後宅陰私,確實於心難忍。可一想到自己那到現在還蒙在鼓裏的軟弱姐姐和早喪的姐夫,也隻能硬起心腸。


    好在那孩子看上去鎮靜得很,絲毫不見慌亂,想必已有章程。


    即使她處理不好,最後還有他把關呢,想來也不會出多大的紕漏,就當讓她多些曆練也好。不過轉眼間,他已斟酌完畢,帶著人出去了。


    這邊餘易除了留下幾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管製春喜院的人和看守門戶外,其餘的人都打發了。剛才逮住那兩個不知廉恥的需要人手,這場齷齪事也需要有人見證,這裏差不多齊集了餘家大半的下人。


    “今天晚上的事,大家最好都爛在肚子裏,外麵若能聽到半點風言風語,現在站在院子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發賣出去,絕不容情!出了這道院門還請大家互相監督,省得受了牽連。”餘易的聲音極冷,冷到讓人沒法對她的決定產生任何懷疑,“當然若大家都安坐守已,月錢從今天起翻倍。”


    後麵追加的才是重點,讓一度嚴肅低沉的現場氣氛活絡了些,不少人麵上浮現雀躍的神色,畢竟往後的日子又多了一些指望。


    棍棒加大棗還說得過去,可無辜牽連,聽起來有些殘忍。可餘易覺得餘家的這些下人真的得好好規範一下了,這些人裏不知道藏有多少別樣心思,若跳出來她不介意全都賣了出去。


    人口買賣說起來是罪惡,可奴大會欺主,餘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為了自己過得舒暢一點,餘易免不得做一下那個惡人。


    不知道是餘家的家主沒了之後這些人產生了危機感,還是餘易的恩威並施起了作用,那些人還真的閉了嘴,一個個恭謹小心的退了出去。


    “小……小姐,怎麽會這樣?”喜鵲自打進了春喜院就目瞪口呆中,這一夜從保全家的叩門開始,怎麽全變了樣呢?等人散了才結結巴巴的開口。


    “喜鵲姑娘嚇著了吧?這一切都沒逃能過小姐的眼睛,全在小姐的掌握之中!”保全家的再次跟喜鵲說話時,底氣很足,而且讚揚起自家小姐來與有榮焉。這件事由始自終,她都是照小姐的吩咐行事,而且還沒出什麽漏子。


    保全家的邊說著,邊準備為小姐推開春紅姨娘緊閉的房門。


    餘易卻擺了擺手,徑直轉身朝另一間屋子去了,那裏關押著春紅姨娘的小丫鬟。這時候要她去麵對春紅姨娘還不如審問小丫鬟讓她心情好點。而且這時候春紅姨娘已經差不多要崩潰了,得讓她冷靜冷靜,掂量好利益得失,不然想問什麽都難問出來。


    餘老爺寵春紅這個小妾雖然是為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但對她的生活起居還是不錯的。


    張氏貴為正妻,易姐兒為唯一的嫡女,伺候的人都隻有一個大丫鬟和一個小丫頭並兩個粗使婆子。翠姨娘與她身份一般卻幹脆就住在張氏院子裏的廂房中,繼續做著端茶倒水的活兒。


    唯有春紅,不但有單獨的院子不說,身邊還配有使喚丫頭。


    那小丫頭不過十來歲大小,長得隻能算齊整,身子單薄麵色臘黃,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


    估計這一晚她也嚇得夠嗆,這會兒蜷縮在房子角落處的凳子上,在一個煮飯婆子的監視下瑟瑟發抖,雙手環臂,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身子,看上去極瘦小。衣服遮蓋不住的小手上露出幾塊烏青的淤痕,很是可憐。


    “你不用害怕,知道什麽就說什麽,還怪不到你頭上。”放在餘易前世,這也就是個小學生,被父母家人如珠似玉的捧在手心裏,每天發愁著吃什麽零食,怎樣打扮自己的芭比娃娃,要去責怪這樣一個孩子,餘易不忍心。


    可那女孩聽到餘易的聲音不但沒有絲毫的放鬆,反倒更加害怕起來,流露著驚慌的眼飛快的掃了餘易一下,又忙低下頭,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團,縮進泥地裏,永遠不被人發現才好。


    餘易眉目不善的朝一旁的婆子看去,那婆子渾身被看得一個激靈。“大小姐,我沒動她,真……真沒有!”婆子忙操著粗嘎的嗓音為自己辯護,憨厚的臉上帶著急色,連說話都結巴上了。


    “小姐,肯定不是餘婆子下的手,蘭丫向來膽子小,春紅姨……呸!那不要臉的待人苛刻,在她手底下蘭丫沒少吃苦,打人專挑看不見的地方,除了她也沒誰了,都是戲班子裏頭學來的陰毒手段!”喜鵲現在提到春紅姨娘便一臉的惡心,連名字都不屑再提。


    “是,是,她惡得很,對蘭丫不是打就是罵的,沒人不知道。”餘婆子得了喜鵲的解圍如釋重負。她被餘家買來已有好幾年了,老爺夫人都是好相予的人,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生恐懼過。剛才那一刹那,她完全相信隻要她對蘭丫動了手,大小姐肯定不會讓她好過!


    餘易自己走了過去,在蘭丫麵前蹲下身子,伸手輕撫上她瘦削得硌手的肩膀,“你放心,往後她不會再欺負你了。”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很輕,很軟。


    縱是這樣,餘易仍感覺到手底下小身子緊張的戰栗,這孩子還真是嚇壞了。


    “蘭丫別怕,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安撫有了效果,蘭丫渾身上下由僵硬慢慢軟和下來,但她仍舊沉默無言,餘易就那樣蹲著等了半晌,最後決定放棄問話。


    這麽小的孩子估計也不知道什麽,而且還被虐待得有了心理陰影,跟她溝通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她懷了孩子,是福管家的種。”


    餘易都要起身了,蘭丫卻突然開了口,而且說出的話是那樣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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