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它必定在地球史上某個遙遠得難以置信的篇章中扮演過核心與中樞的角色,這個文明的外在衍生物早在今日所知人類蹣跚走出猿類大家庭前就徹底消失在了地殼變動引起的大混亂之中,隻在最晦澀和扭曲的神話裏還留有模糊的痕跡。在此綿延伸展的是一座第三紀的大都市,與它相比,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與雷姆利亞、科莫利昂與烏澤爾達隆,還有洛瑪之地的奧拉索埃都相近得仿佛今天,甚至不能算是昨天。這座大都市能與早於人類的瀆地相提並論,例如瓦魯西亞、拉萊耶、姆納爾之地的伊布和阿拉伯荒漠中的無名城市亦或是某個遙遠東方國度裏的祖巫祭壇。


    滄瀾飛過荒涼的巨塔群落,他腦海中的思緒偶爾會脫出一切限製,漫無目標地遊蕩於離奇的聯想國度,這讓他想起當年第一次讀《山海經》時的奇妙感受。


    就在這種思緒不受控製的胡亂飛舞的狀態下,滄瀾飛越了一片極為廣闊的地域——更準確地說,空域。山脈似乎沒有盡頭,以山麓丘陵為邊界的巨石城市同樣看不到盡頭。他分別朝兩個方向各飛了75公裏,猶如死物爪牙般突破亙古冰層而聳立的岩石迷宮沒有任何明顯的不同。不過,建築物倒是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變化,例如峽穀峭壁上的刻痕,寬闊的大河曾通過這條水成峽穀流向遠處的地穴。地穴入口處的岬地大膽地雕刻成巨石塔門,有隆起脊突的桶狀外輪廓在滄瀾心中激起了怪異而模糊、可憎又令人迷惑的似曾相識感覺,或許隻有那些邪神及其眷屬建造出的這些違背歐幾裏得幾何規則的建築才能給他帶來這種無論怎麽想都不會和舒服扯上關係的感覺了。


    除此之外,滄瀾還發現了幾處五角形的開闊區域,似乎是供公眾聚集的廣場。他注意到地勢有高低起伏之分,隻要有高聳的丘陵隆起,通常就會被掏空,變成形狀不一的巨石建築物。但至少有兩個例外。其中一處嚴重風化,看不出它曾經有什麽特殊之處,另一處的頂端支撐著一座奇異的圓錐形紀念碑,圓錐體由頑石雕刻而成,略似佩特拉遠古河穀中著名的蛇墓。


    滄瀾從群山飛向內陸,發現城市的寬度並非無限,隻是沿著丘陵的長度似乎沒有盡頭。四十五公裏過後,奇形怪狀的巨石建築物開始變得稀疏。又飛了十五公裏,除了連綿不斷的荒野,找不到任何智慧造物的蹤影。一條寬闊的溝壑標出了河道在城市外的走向。地勢變得越來越險峻,似乎漸漸向上抬升,直到消失在西方的霧靄之中。


    到了這裏,滄瀾已經沒有繼續飛下去的必要了,因為尋龍羅盤上顯示的很清楚,作為他此行最後一個目標的爾科亞就在附近。


    雖然尋找爾科亞是一個重要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在於——既然已經親眼看過了潛藏於山脈屏障背後的驚人秘密,不好好去莽……探查一番豈不是太可惜了。


    雖說好奇心害死肥宅快樂獸是一個不亞於相對論的著名定律,但一想到能夠親身走進幾百萬年前已知人類尚不存在時,由某些智慧生物建造的高聳建築中就很興奮啊。這就跟雖然你知道自己的紙片人老婆是假的,但每次一看到她就麵色潮紅眼神迷離心跳加速性腺爆炸然後腦袋一熱就買買買一個道理。


    總之不管怎麽樣,滄瀾已經從高空中降落到了地麵上,正站在一座缺少了屋頂的巨型防禦工事麵前。


    這座工事狀如五角星,從端點到端點約長90米,由侏羅紀砂岩搭建而成,石塊大小各異,外表麵平均長1.8米、寬2.4米。五角星的五個端點和五個內角上非常對稱地分布著一排拱形瞭望孔或窗戶,底部離冰層表麵約有1.2米。透過這些孔洞望去,可以看見石壁足有1.5米厚,室內沒有留下任何分隔物,內部有一些條狀雕刻或淺浮雕的殘骸。


    先前滄瀾飛過這座或其他類似的工事時,曾經猜測過它們內部的結構,而現在看到的這一切倒是頗為符合他的想象。這些建築的底部無疑也有其他結構,如今已經徹底埋藏在了深不可測的冰層與積雪之下。


    順著工事上的一扇窗戶爬進工事內,在嚐試解讀幾乎徹底風化的壁飾圖案的過程中,年久失修的地麵因為承受不住滄瀾的重量而坍塌,又因為工事地麵下正好是一個冰窟窿,所以讓他體驗了一下滑滑梯的快感。


    事實證明雖然今天是六一兒童節,但以這樣的方式體驗兒童的樂趣一點都不好受,這點從他被凍僵的ass上就可以看出來。


    在休息了一會兒後,滄瀾終於從ass被凍僵的酸爽當中回過神來,直到這時他才有閑工夫打量四周圍的環境。


    眼前是猶如迷宮般的古老城市,目之所及盡是倒塌的巨石建築,崩裂坑窪的牆體,以及四周圍那令人惶惶不安的氣氛。


    這座城市仿佛蘊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這種力量不斷影響著滄瀾的想象力,比方說來到某條遍布碎石、銳角轉彎的小巷,他的視覺係統在一瞬間捕捉到了地麵上那可憎的模糊拖痕,但當他仔細去看時,那可憎的模糊拖痕又消失不見了;又比方說他在另一個地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從某種想象中傳來的微弱聲音,那聲音來自某個難以界定的源頭,他仿佛聽到了某種有音樂性的隱約笛音,與狂風在山間洞口吹出的聲音不無相似之處,但又令人不安地有所區別。周圍建築物留存著少數尚可辨認的牆壁雕飾的五角形構造,以及某些神秘莫測又極其險惡的符文,就算是精神力與意誌力同樣強大的滄瀾也無法完全擺脫它們隱約蘊含的險惡暗示,在潛意識裏種下了一縷與建造這個瀆神場所的遠古生物有關的確定感。


    盡管如此,作為一名正義的太陽騎士,本著遇事不決莽一波的睿智精神,滄瀾熱愛冒險(feng kuang shou ku)的靈魂依然沒有完全死去,所以無論前方有著什麽奇葩的東西在等待著他,滄瀾也會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穿行於巨石陰影籠罩下的昏暗迷宮之中,滄瀾見到值得察看的孔洞就停下腳步,透過它們了解室內的情況,研究能否充當建築物的入口。有一些孔洞高不可及,有一些通向冰雪覆蓋的廢墟,它們和山坡上的那座工事一樣,屋頂垮塌,破敗不堪。其中一個盡管足夠寬敞誘人,裏麵卻似乎是無底深淵,而且找不到能夠向下的路徑。滄瀾時常得到機會研究殘存遮光板的石化木質材料,根據尚可辨認的紋理,發現它們古老得驚人。這些遮光板有的來自中生代的針葉樹和裸子植物(特別是白堊紀的蘇鐵),有的來自第三紀的扇葉棕櫚和早期被子植物。事實上這一路上滄瀾都沒有發現任何晚於上新世的植物。這些遮光板的用途似乎各不相同,通過一些細節可以看出它們的邊緣曾經裝有形狀怪異但早已消失的鉸鏈。有些遮光板的鉸鏈裝在外部,有些在深深的洞眼內側。遮光板上曾經存在的固定物和拴扣物多半是金屬質地,如今早已鏽蝕殆盡,而木板卻留了下來。


    走了一段時間,滄瀾見到一座龐大的五脊錐狀建築物,沒有破損的膨大頂端有一排窗戶,裏麵是個保存完好、鋪著石板地麵的巨大房間,但窗戶在房間裏的位置太高,沒有繩索就不可能爬下去。然而本身就會飛的滄瀾自然不需要繩索,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就跳了下去。


    底下的巨大房間多半是大廳或某種集會場所,借助強大的夜視能力,滄瀾看見牆壁上嵌著許多寬闊的橫向鑲板,上麵的雕刻清晰可辨,異常驚人,隔開它們的是同樣寬闊但隨處可見的那種雕飾鑲板。


    在往前就是一道拱形石門,作為石門主體的兩塊石板嚴絲合縫,把這條唯一的通路堵得死死的。就算是滄瀾也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道石門打開,順便一提在暴力開門的過程中滄瀾總共掰彎了7把物理學聖劍。


    從拱門出去就是一條鋪著大石板的長走廊,這條走廊的天花板很高,牆壁上刻有雕飾。滄瀾發現走廊上還有著許多拱門,意識到建築物內的分隔結構可能意外地複雜,如果沒有什麽高效的識別方向與道路的手段的話那絕對是會困死在這裏的節奏。


    正當滄瀾為此煩惱時,從滄瀾身後傳來的一聲犬吠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滄瀾看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想看到的身影。那是由牆角處的一灘藍色的、奇異的膿液狀物質變化而成的奇特獵犬,雖然和真正的犬類相比,它們的形態中蝙蝠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也正因如此更加劇了它們在常人眼中的恐怖印象。沒錯,出現在滄瀾眼前的正是曾經見過一麵然而直到現在依舊死追著他不放的廷達羅斯的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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