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是正在慷慨陳詞,做戰前動員的庫珥修。


    台下,是為了討伐魔獸而集合起來的戰士,他們有的是庫珥修的親兵;有的是在上一次白鯨討伐戰中幸存下來的為報戰友之仇的老兵;也有的是為報亡妻之恨的劍士。


    在最後一聲“出征!——地點是魯法斯街道,富魯蓋爾大樹!”的呼喝,以及台下戰士們那充滿戰意的歡呼聲下,白鯨討伐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由庫珥修·卡爾斯騰公爵率領,進行此次的「白鯨討伐」遠征。


    自十四年前的「大征伐」之後,這還是第一次為了消滅白鯨而進行的大規模作戰,可以預料會上演前所未見的激戰。


    此次遠征隊伍的組成,有庫珥修指揮的大討伐隊,及擔任其隊長的劍聖家係——威爾海姆·範·阿斯特雷亞。


    跟隨威爾海姆的討伐隊分成十五小隊,各小隊的隊長由親臨參與大廳演說的老兵們各自負責。每一小隊有十五人,庫珥修率領的討伐隊總數約有兩百二十人。


    不過,總戰力不僅於此。在決戰地富魯蓋爾大樹那,應該有接受拉賽爾指示而先行一步的輜重隊正在搬運必要物資及展開隊形。


    再加上還有安娜塔西亞出借、由裏卡德率領的獸人傭兵團「鐵之牙」。總數三十人,除了團長裏卡德之外,底下還設有兩名副團長。


    然後,說到「鐵之牙」的副團長……


    “蜜蜜是也——!”


    “我是黑塔洛。”


    分別是元氣十足舉手報上名號,和恭敬有禮低頭的兩名幼貓獸人。


    橘色的體毛和隻到大腿根部的身高。可愛的容顏與遮到脖子的純白長袍十分相稱,若要直截了當地闡述感想的話:


    “終於遇見一個比貝蒂還可愛的……噗!”


    果不其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的某人成功的引起了貝蒂的注意。


    “貝蒂覺得舌頭與眼睛是個好東西,可惜你並不需要。”


    “別冷不丁的就說出這麽滲人的話來啊碧翠絲!”


    不滿的對著她抱怨著,滄瀾一個鯉魚打挺從離原地幾十米外的地方站了起來,並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


    嗯,真幸運,十三根肋骨居然還有一根幸免於難,看來碧翠絲手下留情了呢。


    “小哥,在另一位女孩子麵前說這種話可是會被柴刀的哦。”


    “姐、姐姐又說這種話……”


    聽到滄瀾的感想,自稱蜜蜜的少女活力十足地笑,而自稱黑塔洛的少年則是莫名慌張地責備。從稱謂來看兩人是姐弟——雙胞胎嗎?


    “嗯……這句話我貌似在哪裏聽過……”


    “哎——?有人說過跟蜜蜜一樣的話嗎?”


    在思索了一陣子後,終於記起來的滄瀾對著一副好奇寶寶樣子的蜜蜜回道:


    “哦,我想起來了,與這類相似的話我妻子和女兒都曾說過多次呢。”


    哢嚓!


    是滄瀾的錯覺嗎?總覺得在他這句話說出口後,貝蒂不僅瞬間灰白化而且全身上下都出現了裂紋。


    “是貝蒂出現幻聽了嗎?怎麽剛才貌似從鹹魚的嘴裏聽到了妻子與女兒這個原本絕不應該出現的詞。”


    “不不不,你的聽力絕對是世界最好的哦,碧翠絲。”


    原本還想逃避現實的貝蒂可惜攤上了滄瀾這麽個契約者,於是乎她那不切實際的幻想迅速的被滄瀾殘忍的扼殺在了搖籃裏。


    “死鹹魚!臭鹹魚!該說好話的時候你不說,不該說好話的時候你反而好話連篇,你這隨意玩弄少女心的混蛋,今天老娘一定要為民除害!”


    “我冤枉啊!都是時辰與世界的錯!”


    “多說無用!”


    因為接下來的畫麵實在是太過於血腥,太過於少兒不宜,所以果斷跳過。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我叫滄瀾,話說既然是副團長的話,那麽就代表你們的實力很強吧?”


    “咪咪和黑塔洛合起來很強喔——!堤比也加進來的話會更~強!超強的喔~!嘎嘁——!不過,蜜蜜覺得你在某些方麵也算是強得過分呢。”


    “嗯,是的,確實如此。”


    兩姐弟看著頭上頂著一個柴刀,毫不在意血流如注的腦袋正與他們談笑風生的滄瀾,皆心生敬佩之意。


    這才是真正的挨得了柴刀,吃得了便當,曆經各種白學現場而不倒的真.人渣啊。


    說起來蜜蜜等「鐵之牙」一行的騎獸不是地龍,而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用大型犬已經是最貼近的表達了吧。可是從體格來看是大型肉食動物——足以和原本世界的獅子、老虎匹敵,速度和體力也不輸地龍。聽蜜蜜說是一種卡拉拉基特產的叫做萊卡的生物。


    就這樣邊聊邊趕路,很幸運的,討伐隊沒遇到什麽麻煩,平安無事地抵達了目的地。


    抵達是在白鯨出現的五個小時前——皎潔月亮已經冉冉升至決戰的夜空。


    討伐隊和事先部署好的先發部隊會合,然後盤點武器物品,以及進行作戰的最終確認。當然,滄瀾也有參與會議,不過全程都是在摸魚罷了。


    仰望又長又大的樹幹直到脖子痛都還看不到樹頂的富魯蓋爾大樹,滄瀾陷入深思之中,進入了賢者模式,那副憂國憂民的文藝青年模樣讓貝蒂下意識的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過在靠近之後她一下子就鬆了口氣,隻因為聽到了在樹下思索的滄瀾不經意間發出的極為小聲的自言自語:


    “老天爺還真厚道,居然還給我們備好了柴火。”


    果然這家夥一正經起來就沒什麽好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決戰時刻逼近,大樹周圍繃著一股戰場獨有的緊張感。


    輪班用餐和假寐後,聚集到戰鬥區域的討伐隊狀態絕佳。服從騎兵的地龍和萊卡,現在各個鼻子噴氣等待發號施令。


    屏氣凝神,沉靜心靈,全軍靜靜等待時刻到來。


    魯法斯街道的夜空因為今晚風強,所以雲朵流動的速度很快。


    每次月光被雲遮蔽,就會有人往上看,看是不是白鯨正泅遊在空中。光看這舉動,就知道警戒正支配大家的心。


    夜色下,一個人影漸漸地向著營地內靠近。


    “誰!”


    因為不加掩飾的緣故,所以負責警戒的哨兵很快就發現了他。


    “別緊張,是我。”


    從來人身上傳來的聲音讓哨兵把準備拔出鞘的劍又重新放了回去,這道聲音的主人在這幾天裏他們也見過不少次了。


    “滄瀾先生,都這時候了您怎麽還到處亂跑。”


    “哎呀,哎呀。這不是突然想起來有件事之前因為太忙所以忘了做嗎,於是就趁白鯨沒出現趕緊去把這事給辦妥了。”


    過了一會兒後,滄瀾從夜幕籠罩下的黑暗中走出,一副“我有什麽辦法,我也很絕望啊”的樣子。


    忙你個錘子!這幾天來你不是一直都在摸魚嗎?!


    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那位哨兵一臉糾結的讓開了路,不過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的滄瀾卻突兀的停在原地,抬頭仰望天空。


    察覺到他的異常,哨兵也下意識的抬頭向天空望去,然後……


    讓人心跳幾乎都要停止跳動的異象讓他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月光消失,平原上卻投下影子。


    遮住月光的雲霞緩緩降低高度,逼近眼前。


    ——那不是雲霞。


    那是莫大的魚影、飄在空中的魔獸。


    就在哨兵屏息的同時,作為這隻隊伍的領袖的庫珥修也察覺到了天空中的異常狀況。討伐隊幾乎所有人也都理解到同一件事。然後全員的意思被統一,視線全朝向庫珥修。


    先發攻擊。他們正等待這命令。


    掌握製敵先機,成功搶在白鯨出現的當頭做好準備。


    再來就是按步驟發動奇襲,支配這戰場而已。


    “……”


    深吸一口氣,庫珥修決心要發布第一道號令。


    白鯨尚未察覺到矮小的士兵存在。


    扭動巨大頭部左顧右盼的白鯨,動作簡直就像在確認自己現在身在何處。而這樣的舉動毫無警戒,渾身上下都是空隙。


    看它那樣子,庫珥修下定決心。


    “全軍——”


    出擊!本來想接著這麽說,但一旁早就等不及的某人已經開始動手了。


    “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詬遤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


    以白鯨為中心的一千米內,有著按照《奇門遁甲》中的八門:生、驚、死、開、杜、景、休、傷放置排列的八個乍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石堆。不過在這浩大雄渾的言靈引動下,這八個石堆的上方皆出現了一個個金色的玄奧字符。又經過須臾間的變化,這些字符的數量已經浩如繁星,接著一個個金色的頂部帶著尖錐的鎖鏈從字符中冒出,猶如垂直向上的金色銀河般向著在半空中遨遊的白鯨射去。


    “噗!噗!噗!”


    尖錐毫不費力的貫穿了白鯨厚實的皮膚與大半個肌肉層,瞬間就把它打成了刺蝟。在尖錐紮入的瞬間就如同花苞綻放了似的在白鯨的體內留下了一個個花朵,使得鎖鏈的阻力大增。


    隨著滄瀾的右手用力往下一壓,多如繁星的鎖鏈立馬將白鯨往地麵拽去,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碩大的魔獸猶如死魚一般被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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