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的歲月(中篇小說)張寶同2016.1.2


    那天下午,玉秀接到白鴒的電話,說潘副書記要陳傑去公社一趟,具體情況白鴒也不清楚。可是,等玉秀去找陳傑時,隊裏的人說他已經去了公社。玉秀怕陳傑沒去過公社,那裏的人都不熟悉,萬一遇到了不順利的事,不好解決,所以,連廣播室都沒有回,就直接去了公社。


    到了公社廣播站,屋門開著,卻沒見到白鴒。玉秀見隔壁行政秘書的屋門開著,探頭一看,卻見陳傑獨自一人坐在屋裏,就說,“你怎麽一人坐在這裏?”


    陳傑說,“辦公室的吳主任讓我在這裏等他。”


    玉秀就問,“見到潘副主任沒有?”


    陳傑說,“見了,他讓我找吳主任。”


    玉秀就問,“潘副書記沒對你說話?”


    陳傑說,“沒有。”


    這時,吳主任抱著一堆材料進到了屋裏。他見玉秀也在屋裏,就問,“秀妹子,做麽子來了?”


    玉秀馬上說,“我來找白妹子,可是沒見到她。”


    吳主任就讓玉秀坐在床邊,然後,走到辦公桌前,把懷裏抱著一些稿紙和一大堆材料朝陳傑麵前一丟,又從抽屜裏拿出一支鋼筆和一瓶墨水往桌上一放,麵孔板得好平,對陳傑說,“從現在起,你就紅花公社的通訊報道員。”


    玉秀一聽這話,心裏好是歡喜。心想陳傑再也不用回生產隊下田勞動了。而陳傑卻並不曉得玉秀為此來找過潘副書記,還以為自己能來這裏,是因為自己那篇文章寫得好,讓公社領導看上了,才把他給調來的。而且公社這裏都是一人一個辦公室兼住宿。床上的被子和床單都是公家配備的。這自然讓他很高興。就對吳主任說,“那我就在這裏辦公了?”


    可是,還沒等陳傑笑出來,吳主任就陰著臉說,“小陳伢子,你莫要高興得太早了,這通訊報道工作每月每季度都是有硬性任務的,縣委每年都要進行考核評比。我哩紅花公社因為沒有通訊報道員,所以,通訊報道和簡報信息上稿率連續兩年在縣裏排名最後,受到了縣委的通報批評,徐書記為此發了脾氣。公社要你過來,是要你改變現狀。一會我讓白妹子把縣裏的考核任務拿來給你,你必須要想辦法去完成。”


    玉秀見陳傑的臉色一下子嚴峻起來,眉頭快要擰成了一個疙瘩,心裏不由地為陳傑捏了一把汗,害怕他會有什麽想法。這時,她見陳傑把目光朝向了她,象是在征尋著什麽。因為吳主任在跟前,她不好說話,就用眼神暗示著要他振作起來。於是,陳傑就把眼睛眨了好一會,猶猶豫豫地說,“要不,我先試試。”


    可是,吳主任卻嚴厲地說,“試麽子?每月每季的任務必須完成。醜話說在前頭,給你三個月時間,出不了成績,莫怪領導臉色難看。”說完,也不聽陳傑回話,便對玉秀說,“走,到我那坐坐。”


    玉秀跟著吳主任出了行政秘書室,來到了吳主任的屋裏。這時的吳主任儼然象換了一個人似地,又是泡茶,又是讓座,一副眉開眼笑的溫和。於是,玉秀就對吳主任說,“剛才你對陳傑那麽凶,讓我都感到害怕。”


    吳主任說,“沒得辦法,縣委領導在大會上說紅花公社工作做了不少,喇叭裏沒得一點響聲,報紙裏沒一點影子,搞得徐書記好生氣。所以,徐書記說了要多給小陳伢子一些壓力,要讓他快快地出成績。”


    玉秀說,“陳傑伢子是我們茶嶺大隊的人,你要多多關照呢。”


    吳主任說,“沒得問題。”


    說了一會話,喝了一杯茶,玉秀想著陳傑此時的心理壓力肯定很大,想去寬慰他幾句,便急忙離開了吳主任的辦公室,去找陳傑。可是,陳傑的屋門是關著的,推開門一看,裏麵沒人,再去找白鴒,白鴒也沒在,眼看著時間不早了,她就急忙往回走。說得也巧,她剛走到供銷社門前,就見一輛手扶拖拉機要去羅江糧庫。她馬上一招手,司機停住了車,讓她上到了車上。


    來到糧庫,下了拖拉機,她沿著羅江江堤朝茶嶺大隊走去。看著流動的江水,吹著徐徐的涼風,想著陳傑從此可以不用再下田勞動了,她心裏別說有多少高興。心情一好,就不由地唱起了那支堂客們愛唱的《采茶》曲:


    我的小情郎,


    做事好慌張,


    上樹采檳榔,


    劃破了新衣裳;


    我的小情郎,


    莫要哭久長,


    哭壞了好模樣,


    讓我好心傷。


    回到大隊部,太陽就要下山了。因為天氣熱,走了這多路,出了好多汗,她就從食堂打來一盆熱水在洗臉。


    這時,陳傑卻回來了,一臉的苦色。玉秀很是吃驚,說,“你怎麽回來了?”


    陳傑把頭垂得很低,象是剛從戰場上逃了回來,站在她的麵前,半天才說,“白鴒把縣裏的新聞信息考核任務分配表給了我。紅花公社每月就要在縣廣播站上稿三篇,要在地區級以上的報紙上最少上稿一篇。可是,我過去上學時寫的都是一般的作文,啥叫報道,啥叫信息,我其實根本不懂。你說讓我如何去完成任務?”


    玉秀聽著這話,頭一下就疼了起來。她知道給廣播站寫文章難,給報紙寫文章更難。公社裏的人她也認識不少,可還未聽說誰的文章在報紙上發表過。可是,如果文章不是那麽難寫,通訊報道員的位子哪會一直空到現在?哪會等著讓他來做?


    她把洗臉水倒在了外麵,又打了一盆溫水讓陳傑洗臉,還給他泡了一杯茶水,端在他麵前,然後用勸導的口氣對他說,“通訊報道員屬於公社半脫產幹部,雖然拿的還是隊裏的工分,但至少不用再下田勞動了。雖然寫文章很難,可是,總比你在隊裏勞動要好。”


    陳傑一邊洗著臉,一邊解釋著說,“我也知道這次機會難得,我也不想呆在隊裏。可是,通訊報道那事我真地幹不了。”


    玉秀說,“你那篇關於九隊的事跡材料不是寫得蠻好,還在全縣廣播了。”


    可陳傑卻說,“我那篇文章完全是照著黃格輝給我的那些報紙裏的一篇文章照貓畫虎寫成的。”


    玉秀就說,“你既然能照貓畫虎寫出第一篇,為什麽就不能照貓畫虎寫出第二篇,第三篇?”


    陳傑沉默了一會,還是顯出很為難的樣子,說,“文章與文章的內容格式都是不一樣的,我的文章雖然在縣廣播上報道了,可是要想在地區級的報紙上發表文章那就很難了。我聽說有人辛苦了一輩子,都沒在報紙上發表過一篇文章。”


    玉秀說,“你可以先試著幹著,搞得好,就留在公社;搞不好,再回隊勞動。”


    陳傑搖了搖頭,說,“我是說了我可以試試。可吳主任說不讓試,必須要出成績。”


    玉秀有點急了,就說,“那你還沒試呢,怎麽就曉得自己不行?”


    陳傑沒吭聲了。


    玉秀就耐著心對陳傑說,“吳主任不是說了,要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真是出不了成績,再回來也不遲。至少你這三個月不用下田勞動。”


    陳傑顯出一副哭相,為難地說,“那不是要把人家的事給耽擱了?再說,到那時再回來,就好丟人。”


    玉秀走到他麵前,把茶水端著遞到他的手裏,說,“到那時,你也許就回不來了。”接著,又說,“這次機會好難得,莫要錯過。你過去好好幹,如果真是遇到麽子事,我再去找人想辦法。我與公社的潘副書記好熟呢。你去公社當通訊報道員,就是我與白鴒找潘副書記說的情。”


    陳傑聽著這話,神情馬上變了,眼睛也一下子亮了,他一邊點著頭,一邊對玉秀說,“既然有潘副書記幫忙,那我還有麽子擔心?隻是,你為我費了這多的心,出了這大的力,讓我如何感激報答?”


    玉秀見陳傑開始高興起來,心情也馬上好了許多。她說,“你為我弟弟和我們家幫了那大的忙,我做的這點事算麽子。如果你想感激和報答,就好好地幹出些名堂出來。”


    陳傑說,“我會努力的,隻是我這一走,就不能每天再來看你了。”


    聽著這話,玉秀心裏蠻不是滋味。她曉得陳傑一走,晚上他們就不能再在一起閑聊、說笑、吹口琴、講故事了。她要重新回到過去那種單調枯燥的生活中。但隻要他不再吃苦受累,她願意舍去這些。於是,她對陳傑說,“你去到公社,要安心工作,有空我會過去看你。”


    陳傑連連地點著頭,然後,把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說,“我這就回公社,你就看我的行動吧。”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寵物》6.單身女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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