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做過早課,靜啟便來教授葦江武技,傳授的卻是一門“金剛護體拳法”。


    靜啟言道:“小師弟,師哥看你聰穎非常,但武技之道,需要勤下苦功,並無半點取巧,你可要明白。”


    葦江對這不苟言笑的大師哥十分敬重,並不和他嘻嘻哈哈,點點頭道:“師弟記下了。”


    靜啟言道:“金剛護體拳法不是歸一門所獨有,其實多數佛家、道家修真均有研習。此拳法屬金,看似簡單,但大巧不工,要練好著實不易。金係拳法素以剛猛著稱,往往勇往直前,使用時有一種無堅不摧,無往不利的氣勢,但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水無常勢,法無常形,剛開始一味走剛猛的路子,碰上修為遠遜自身的尚可恃強淩弱,但碰上更強的對手能如何?或是碰上火係功法,往往是個雞蛋碰石頭的下場。”


    葦江問道:“就一門拳法,怎麽還分出金木水火土了?”


    靜啟言道:“不光武技分五行,便是內家修真,其實也分五行的。不過很少有功法專煉一行,多數是五行間雜,某一行偏盛偏衰而已,所以大家就不過於強調這門功法到底屬於哪一行了。”


    葦江點點頭。


    靜啟見葦江連連點頭,以為葦江都聽懂了,便繼續道:“老子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柔之勝強,弱之勝剛’,道理就在這裏麵。但凡金係武技,倒不是大家不懂,而是能練到剛中有柔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金係拳法,入門快,精深難,金係拳法練到極致,需能化實為虛,化簡為繁。有些厲害修真,把這拳法煉得爛熟,又從拳法中煉出或土、或水的屬性,拳法已不是一味的金係了。”


    “其中的相生相克之理,師哥其實都領悟很少。你比師哥天分高出百倍,更需得勤學苦練,慢慢體會,若有不明之處,你就找我和師尊請教。”靜啟凝視著葦江,鄭重言道。


    葦江聽這師哥說了一大撅,大概隻聽懂十之六七,後麵又聽靜啟自稱老子,肚裏便嘟囔道:“師哥說得高興,就稱起老子了。”


    但他自己就經常嘴裏不幹不淨,哪好意思挑師哥的錯?心道,別說你要自稱老子,若是小爺學會了這功夫,叫你爺爺都行。


    最後,靜啟言道:“你一定要記得,靈力修煉是本,武技修煉是末;靈力修煉中,感應天地是本,利用器物是末。這些主次,你一定要記好了。內家修真好了,什麽都能舉重若輕,能化腐朽為神奇,你現在還小,千萬別執著於幾塊靈石,執著於一門武技。這些,再等你大些,慢慢就懂了。”


    葦江點頭道:“這些我現在就懂了,真懂了。”


    靜啟言道:“師哥便開始給你教授拳法,你要用心記憶。”說罷,擺出一個起手式,一套修真入門拳法便教給了葦江。


    這些日子,葦江心無旁騖,一天四個時辰習練心法,兩個時辰習練拳法,竟是風雨無阻。


    前幾日,靜啟說金剛不動拳是修真的入門拳法不假,但這拳法不是拳名這般一動不動,卻是大動而特動,招式繁複已極。這套拳法說是三十六招,其實一招衍化為三式,每式三變,合計三十六招倒有三百二十四種變化。


    當日靜啟隻說了一遍,葦江便已記下大半,演示三遍,葦江已能照葫蘆畫瓢,打個有模有樣了。


    靜啟十分高興,木訥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言道:“師傅說你資質不凡,師哥開始還不信,今天一見,果然比你師哥強太多了。”


    金剛護體拳的第一式名曰開天式,招式大開大闔,真靈之氣催動下,端的無堅不摧,剛猛無比,輕輕一拳便有開碑裂石的威能。開天式講究拳法出招迅捷,剛猛有力,任對手是何種武技,開天式必用絕對的速度和力量以攻堅克敵。


    一日,葦江體會到這“無快不破,無力不破”的精義後,葦江催動拳法時,感覺丹田處有股淩烈的真氣湧動上來,周身循環一圈便化為使不完的精力,一套拳法使完,渾身汗如雨下,腳下都濕了一小圈。


    一套拳法打完,葦江懶洋洋的舒展下肢體,聽到渾身的關節便如爆豆般的劈裏啪啦響成一串,從百會而至湧泉,從任脈而至督二脈,渾身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要爆裂出來一般,感覺舒適無比。


    如此這般,這開天式便這樣練成了。


    葦江哈的一笑,心道:“靜啟師兄說,這拳法的開天式若要小成,至少也得三兩個月,老子這還不到幾天呢,難道真是天賦異稟?”他想到數日後便要去天心峰,那邊可是別人的地盤,若是自己什麽都不會,不免為人恥笑。


    於是飯也不吃了,又多練了一個時辰。


    金剛護體拳第二式名曰碎玉式,葦江練了一個時辰,總是難得其要領,大師哥說這拳法總綱時,言道碎玉式講究是一招製勝,氣隨心動,拳出氣隨,最能抓住敵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侵入敵手經脈,內外夾攻,端是凶狠無比。


    葦江比劃半天,別說氣隨拳動,就是氣隨心動都難以掌控,好不容易感覺一股熱氣順著手陽明大腸經、手太陽小腸經和手少陽三焦經到達拳鋒處,忽然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葦江無奈,隻能慢慢體會,這碎玉式沒有練好,第三式混元式便無法體會。


    葦江就坐在山崖邊上,慢慢比劃,不知不覺間月隱星藏,一輪旭日從天際噴薄而出,片刻後朝霞漫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時光荏苒,這一日正是月中,按照計劃,這一月的初十五和十六,葦江將前往天心峰,找天心師叔學習丹法。


    葦江一早便收拾包裹準備出發,拿起行囊卻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些日子,葦江心無旁騖,一門心思鑽研拳法,竟把這無量真經忘了,這真經便隨隨便便塞在包裹中,掛在牆上。


    葦江嚇了一身冷汗,心道多虧無人看見,不然宗門追查下來,不說小命不保,被廢去修為,逐下無量山去是少不得的。


    葦江心道:“這真經又不能看,也不能學,放著是個禍端,還是焚毀了才得幹淨。”


    葦江一狠心,拿個火盆過來,舉起火折子晃了晃又放了下來。心道萬一自己無緣真傳,書都燒了以後咋辦,就不學了?


    歸雲師傅歸雲教了這麽多年徒弟,連個真傳都沒教出來,自己就敢說一定能得了真傳?


    他歎口氣,在臥房床下取出幾塊方磚,按照原來的方法把經書塞進去。想想覺得不妥,若真經在自己臥房被人發現,便是一千張嘴也說不清。


    一上午,葦江就在歸雲峰找來找去,最後找到一處荒廢的洞穴,洞穴幹燥,進去並不甚深。


    葦江在洞中找個石頭縫,歎著氣,油紙包了一層又一層。


    葦江心道,這真經自己到手也有數月,竟一字也沒看過,心道先看上幾段再說,若是一年看上幾段,放在心裏慢慢琢磨,說不得也能得到不少體悟,就把這經書學會了。


    哪知打開真經,葦江叫一聲苦也,這真經封麵是四個篆書,葦江連猜帶蒙,還認識一個“量”,一個“真”字。他以為裏麵應是小楷書寫正文,哪知打開一看,全是密密麻麻,曲裏拐彎的篆書,翻了數頁,幾乎是一字不識。


    葦江啪地把真經丟在地上,踩了兩腳道:“他媽的什麽玩意,不是讀書人,就不能修真了?”


    葦江氣憤一陣,又過了好久又把書撿了起來,見這書裏麵除開小篆,還有不少插圖,畫的是一個個箭頭,在一個光身漢子身上繞來繞去,他知道這是真靈之氣的循行線路。可憐他又不識得插圖上的注解,插圖看得也是顛三倒四,無頭無尾,看了半晌,屁都沒看出半個。


    葦江心灰意冷,便把書包好,深深塞進洞穴頂上的一個縫隙中,怏怏地回去了。


    小清菡見葦江蔫頭蔫腦,問道:“江哥,你幹嗎去了,師傅催你趕快去天心峰呢!”


    葦江眼皮一抬,見是小清菡,言道:“你和師傅說,我在山上找了個破洞,準備把自己給埋了!”


    說罷,他也不和歸雲道別,便去了天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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