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眾孩子危在旦夕之際,如水夜色中,一少女從天而降,白衣勝雪,身披月華清輝,站在門口老樹的枝頭。


    “無恥妖人,快放了這群孩子,然後自廢修為,等本仙子發落!”


    此時,這筷子粗細的樹枝顫顫巍巍,似乎難以承受少女的體重,一上一下地顛簸著。


    葦江一眼望去,隻見這女子正當韶齡,也不過比自己大了二三歲,衣袂飄飄,廣袖飛舉,仍掩不住身材的窈窕婀娜;一雙秀目清澈如秋水,兩彎嬌靨白若凝脂,雖竭力做出凶巴巴的樣子來,仍掩不住其間的國色天香。


    葦江肚子沒多少墨水,怒讚一句:好俊個娘兒們!


    此刻可不容葦江對別人姑娘家評頭論足。這少女一聲叱吒,台上的中年漢子受了驚擾,法訣便念不順暢,悶哼一聲,壓下胸口翻湧的血氣,暫且停下這法事。


    這漢子看不透這女子來路,便喝道:“你是何方弟子,來壞神教好事?”


    “憑你也配問本仙子名號?”少女一臉寒霜,重複道:“念你尚未鑄成大錯,趕快自廢修為!以免本仙子出手,髒了仙子手中曦雨劍!”


    葦江目瞪口呆,再次怒讚:好狂的丫頭,我很喜歡!


    那中年漢子也不怒反笑,喝道:“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說罷一揮手中藥杵,掄出一個碧綠的圓圈,騰空而起,便向那少女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


    所謂忙著不會,會者不忙。少女冷冷一笑,清吒一聲“劍來”,便從她背後飛出一柄薄如蟬翼,寒似清霜的寶劍來。這寶劍在夜空中劃出一個弧形,托舉著這女子便從半空中冉冉落下。待這少女已近地麵,這通靈寶劍化成一道寒光,一劍便向中年漢子當胸刺了過去。


    這中年漢子見這曦雨劍疾如閃電,陰陰一笑,左手憑空一劃,叫聲“疾”,硬是無邊夜色中捋出根根狀若黑絲般的黑氣來,然後手挽黑絲,掌中黑氣蒸騰,一掌便向這少女的胸口印了過去。


    隻聽得茲的一聲,如裂厚帛,如裁厚紙,這碗口粗細的藥杵已被這少女的一劍斬斷,然後這劍攻勢不減,如若無人之境,接著一劍穿過這漢子掌心,又穿過這漢子胸口,再圍著這漢子繞行一周,仍舊回到這少女手中,依舊晶瑩剔透,滴血未沾。


    這漢子雙目圓睜,手指著這少女,一句話也說不出,砰的一聲,揚天倒了下去。


    葦江本想和少女和自己年齡差相仿佛,功夫也高不了哪裏去,生恐她被這中年漢子一鋤頭打死,自己就大糟而特糟了。此刻,這少女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輕輕鬆鬆便把這漢子刺死,看得葦江舌橋不下,佩服至極。


    這一群黑衣人便是以這麵色煞白的中年漢子為尊,此刻見這漢子被這個嬌怯怯的小姑娘三招二式打敗,哪裏還有迎戰之心,於是大家發一聲喊,四散便逃。


    這少女也非良善之輩,喝道:“哪有那麽容易走?”說罷,這曦雨劍猶如穿花蝴蝶,四處追逐,一一把這群黑衣人一個個刺死,然後傲然立於巨鼎旁的木台之上,嘴角微微上翹,說不出的得意,說不出的瀟灑自如,看得葦江心曠神怡,又怒讚一聲:丫頭威武!


    那柳姓女子屁滾尿流,跪在這少女跟前,磕頭如搗蒜,戰戰兢兢道:“小仙女,饒了小女子。我也是受他們脅迫,再也不敢了。”


    少女並不正眼望她,隻是淡淡道:“你要本仙子饒你性命,得問手中的曦雨劍可不可?”


    柳姓女子又是連連磕頭,哀求道:“神劍大人,饒小女子一條性命!小女必每日高香一炷,日夜祈禱,恭祝您脫胎換骨,早日化成人形!”


    這曦雨劍似乎受不得這般馬屁,滋溜一聲,便鑽進這少女背後的行囊中。少女冷笑一聲道:“你這惡毒婆娘,看來曦雨也不願饒你,納命來吧!”


    柳姓女子見這少女壓根不正眼望自己,自知活命無望,於是心一橫,惡從膽邊生,奮起全身之力,手持一柄刮骨尖刀,合身向這少女撲了過去。


    葦江看得真切,此刻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時,大喊一聲:“仙子小心——”,一頭便向這女子腰間撞去,隻聽得噗通一聲,這女子一個立足不穩,被葦江一頭頂入那巨鼎之中。


    隻聽得一聲慘叫,這女子手腳並用,拚命從鼎中想爬出來,但這邪教藥水何等猛烈,這女子上半身還搭在巨鼎邊緣,下半身已被腐蝕得大腿骨都露了出來。這女人不停叫“救我救我”,但誰人敢動?一會兒,這女子叫聲漸弱,雙目翻白,死命地盯著葦江,再也不動了。


    葦江本來膽大如鬥,此時也是嚇得六神無主,便往少女身邊靠了靠。


    那少女看到這婆娘慘狀,也是心驚,又見葦江蓬頭垢麵,除開一雙眼睛賊光閃亮,臉上其他地方均是汙垢,鼻子下麵還一坨黃鼻涕不時進進出出,尖聲叫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本仙子一劍殺了你!”竟比怕那婆娘更甚。


    葦江暗暗罵道:“臭娘兒們,當心老子一把也把你推下去。”但這話怎敢出口,乖乖地退開三步,嘻嘻笑道:“小姐姐,俺叫葦江,你那些功夫,是修真嗎?俺也想修真!”


    少女露出鄙夷之神,道:“你這模樣,還要修真?”


    既然修真如此風光,葦江深悔當日沒打蛇隨棍上,應承了那算卦先生,此刻又從何處尋他去?他心知這少女絕不可能收自己為徒,便答道:“當然,城裏有個算卦的說,俺可以去修真,以後那個修成了……那個縱橫四海,天下無敵……”他想了半日,才憋出兩個成語,接著道:“小姐姐請告訴俺去哪兒拜師,哪兒去修真?”


    這少女似乎見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笑得半天直不起腰,還是那一句:“你這模樣,還想修真?”接著又捂著嘴笑道:“還縱橫四海,天下無敵?哈哈——”


    葦江惱羞成怒,老子憑什麽就不能修真了?於是運足真靈之氣,咕咚一聲,一氣把那快掉到下巴的黃龍吸到肚裏,上前一步,漲紅臉道:“為什麽俺就不能修真?”


    少女見葦江又想過來,哐啷一聲,那曦雨劍和她心意相連,便從行囊中跳將出來。少女喝道:“本仙子說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你再敢過來,本仙子一劍就殺了你。”說罷,這少女鳳目圓睜,眼神淩厲,似乎真動了殺意。


    葦江頭一縮,嘟囔一句:“母老虎臭小娘,俺就修給你看!”肚裏暗罵幾句臭小娘便退了回去。


    到了此時,這少女已把一眾邪教教徒誅戮幹淨。這少女冷冷地看了看下麵的小孩兒,幾個大的已慢慢恢複神誌,迷茫地看著葦江和這少女。其他略小些的孩子有些還在昏睡之中,料想過不了幾日便可恢複。


    她委實不願和這些髒兮兮的孩子身處一地,生怕這群叫花兒身上的虱子就此從腳麵爬了過來。最後她冷冷地看了葦江一眼,瑤鼻一聳,冷哼了一聲,腳踏寶劍,冉冉騰空,瞬時便在這夜色中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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