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寺的方丈與大能們正在閉關,當天夜裏隻請來了幾位僧人,誦經念佛,法事辦到黎明。


    這一晚,國主寢食難安,睡得尤為不踏實,翌日,他便昭告天下,但凡能化解惡靈者,準許他一件心願。


    柳如顏想去一試。


    “此事若是能辦成,不妨向國主借出玄坤印。”她道。


    “惡靈凶險,金陵寺的和尚也束手無策,你有何把握?”沈晏初問。


    “鬼神之說尚不可信,不親自查驗,怎知曉這件事是否是人為?”她淺談,“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城中的百姓七情有異。我懷疑,這宮裏宮外,有人縱怒行凶。”


    沈晏初了然。


    “目前隻是我的猜測,惡靈附身,太過蹊蹺,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金陵城,必將大亂。”柳如顏蹙眉。


    這一日,柳如顏幾人求見了國主。


    國主望著一行藝人,也好奇他們幾個到底有何本事。


    “你是說,你會巫蠱之術?”國主問道。


    柳如顏回稟:“大理有一種巫蠱之術,稱作‘厭勝’,通過對偶人下咒,能夠製服妖魔鬼怪。”


    國主直起身子,看向她,“惡靈附身,你亦是能夠對付?”


    柳如顏道:“不妨一試。”


    說著,她掌心向上輕托,露出一隻小巧的偶人,“國主請看。”


    那隻偶人本是躺在她手上,它動了動腿腳,忽地站立起來,原地轉了一圈,細小的胳膊緩緩抬起,指向殿外。


    國主不由問:“它這是?”


    柳如顏解釋:“我已對偶人施術,它不僅能看到惡靈所在,還可以壓製惡靈。隻不過,這次遇到的惡靈十分狡詐,善於藏匿,還望國主寬限我幾日,來將此事處理妥當。”


    “準——”國主下令,“宮中百官皆配合除祟之事,萬萬不得大意。”


    得到國主口諭,柳如顏先從宮外的章府查起。


    據說那日宴席結束,章廷就出現了異樣,他盛怒之下,殺害府裏的一位仆從,隨後又大開殺戒,險些傷到至親。


    仆人們都說公子當時六親不認,已是發了瘋。


    柳如顏站在章府後院,她隨意問道:“章公子平時性情如何?”


    仆人邊走邊說:“公子他年少有為,性情持穩,若不然,也不會在禦前伺候。”


    柳如顏沉思:“那他是否患有隱疾?”


    仆人仔細答道:“老奴在府邸多年,未曾聽聞公子身患隱疾。”


    問過話,柳如顏又檢查了章廷平日裏的起居飲食。


    她問向白芷:“這些飯菜有沒有問題?”


    白芷搖頭:“毫無異常。”


    “幾位,公子出事時,便是在這間屋子。”


    柳如顏、沈晏初、白芷等人,看向麵前的一間屋子,被大火燒得熏黑,門口還掛著鎖具。


    仆人打開銅鎖,悵然道:“出事後,老爺悔恨不已,怪當時不應該把公子關在房裏,幾位若是能祛除惡靈,章府必將感激不盡!”


    清除邪祟,其實是為查明真相的幌子,她手裏的人偶也非厭勝,而是公輸宇的機關術。


    柳如顏不懂施咒,不崇鬼神,她隻相信,百密終有一疏。


    麵對章府的懇求,她自當是盡力而為。


    推開門,眼前焦痕遍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味。


    柳如顏走進屋子,支起一扇窗欞,讓光線傾灑進來,房間頓時亮堂許多。


    她問向仆從:“章公子身上除了燒傷,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這倒是沒有。”


    柳如顏隨之走進,來到案幾旁邊站定。


    她腳下的木板因為一場大火,被燒得支離破碎,隱約可瞧見底下的地基。一支燭台,正巧被卡在木板的縫隙當中。


    她彎腰拾起,撚在指尖。


    這支燭台原本插著一根蠟燭,如今隻剩下幾滴幹涸的紅蠟。而紅蠟附近,似乎還沾著一層紅色的石屑,已經辨不出原形。


    柳如顏蹲著身,見附近還有許多這樣的碎石,形狀大小不一。


    她隨手揀了一塊,遞給仆從:“這個東西你可識得?”


    仆人瞧了又瞧,想不起是何物。


    沈晏初接過此物,見石頭泛出蠟質的光,細微處,還有年輪一樣的紋路。


    “是海底的紅珊瑚,此物珍貴,自然是罕見。”他道。


    世家公子收藏珍寶並不稀奇,但怪就怪在,如此珍貴之物,怎會摔到地上?


    她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寢屋,事發時門窗皆有上鎖,屋裏也沒有旁人。


    燒焦的燭台平時放在桌上,青銅材質,桌邊有供人飲用的水。房間偏角,也備有水盆等物。若是不慎起火,屋裏的水足夠將火苗熄滅。


    她淡淡看向桌案,除了焚毀的書冊、卷軸、筆架之外,還有一座雕工精致的燕尾爐。


    不僅如此,章廷的床頭擱著一副手串。


    手串白皙如玉,暈有彩光,看上去絕非凡品。


    想來章廷他生前,喜歡收納這些珍品。


    從章府回來,柳如顏又去了一趟大理寺。


    她從旁人口中得知,當時獄丞被鬼附身,被擊斃後,那惡靈又附到了寺正的身上。


    寺正僥幸生還,如今休養在家,聽說整日裏鬱鬱寡歡,任何人都不見。


    回到教坊時,天色剛擦黑。


    她收拾好幾件衣物,去浴房洗漱。


    房內水汽氤氳,柳如顏泡在暖水當中,臉頰泛出淡粉色的紅暈。


    她睨著升騰的水汽,暗想:事發時,章廷、獄丞、寺正皆沒有接觸過可疑的人,平時的飲食起居,更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三人何以變得癲狂?


    記得最初的源頭,是從湖裏打撈起一具女屍,在場的有宦官、侍衛、大理寺、金陵寺,約莫二十個人親眼目睹。


    為何偏偏是這三人被鬼附身?


    柳如顏沉思。


    許是陷入了思緒,一時間,沒注意到屋外有人靠近,等她察覺時,那人已推開浴房的門,繞過屏風。


    沈晏初赫然撞見她,當即匆匆垂頭,背過身去。


    “不知道你也在。”男子低聲道。


    他閉了閉眼,那粉潤的香肩,凝白的肌膚,恍若刻入腦海,遲遲揮之不去。


    柳如顏暗自懊惱,洗漱之前竟然忘記落栓。


    “我去外麵等候。”他說著,步出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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