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所指的方向看去,但見重重迷霧間,隱隱能看到一艘小船。


    船頭,站著個須發盡白的老者,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掛著謙和的笑意。


    “老爺爺,我們是來渡河的,敢問該如何算價錢?”


    莫寒雪搶先上前一大步,恭恭敬敬施了一禮,禮數周全。


    渡河?話落,老者撚須笑了起來,“哈哈,魔鬼蕩擺渡,渡的乃都是有緣人,有緣人不需問價,權當做是幫你們的忙了!”


    “哈哈,哪裏哪裏,天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還是給了價錢方才安心呐!”


    玖瑤勾唇,從懷中掏出一大包靈石遞去,接過靈石掂了掂,老者臉都快笑爛了。


    “多謝多謝,這麽多靈石都夠花好幾輩子了,諸位且上船坐好,船兒很快就要出發咯!”


    竹篙一撐,小船晃晃蕩蕩飄到了河心,很快便被乳白色的迷霧所吞噬。


    四下裏,是雪白色的蘆葦地,還開出了一朵朵火紅火紅的彼岸花,好似雪地上的鮮血般惹眼。


    船兒還在悠悠飄蕩,迷霧也隨之越來越濃,能見度極其低。


    但老者不怕,依舊有條不紊撐船,嘴裏,甚至還哼唱起了古老的歌謠。


    “灰灰兔喲,白白貓喲,天黑黑喲,地黃黃喲,蘆葦花開呀子喂……年輕的小妹妹,你為什麽要躲藏,天上血雨蒙蒙下,該回家喲喂……”


    歌聲斷斷續續,歌詞也詭異得讓人害怕,旋律曲調悠遠綿長,在偌大的魔鬼蕩悠悠然回蕩不休。


    “你說,他會不會是鬼?這歌聲,也太恐怖了……”


    李二狗扯了扯莫寒雪的袖子,微微壓低了嗓音道。


    話落,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移過來,帶著幾分詭異和森冷,瘮得李二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些話不可以亂說,有些問題不可以亂問,否則……桀桀桀桀桀……”


    “好,好好好,狗爺不問了,狗爺不感興趣了!”


    頭皮越來越麻,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李二狗被此情此景瘮得不輕,隻能幹笑著結束這個話題。


    船兒還在蘆葦叢中飄蕩,周圍除了流水聲,安靜到幾乎詭異的程度。


    低頭看去,但見清泠泠的河水不知何時竟變成了血紅色,而擺渡的老者則變成了青麵獠牙的妖怪。


    “你們,都會淪為我的食物,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笑聲在耳邊回蕩,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河水血池中更是伸出一隻隻枯槁的鬼手,緊緊攥住船兒的船舷。


    “去死吧,去死吧,我們都要吃了你,吃了你好過冬呀,桀桀,桀桀桀桀桀……”


    笑聲還在繼續,一聲聲敲打在李二狗心上,而這時脖頸邊突然傳來一抹刺痛,整個人更是如遭雷擊。


    是不是鬼魅在咬人?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嗚嗚,活到這麽老他還沒討過媳婦兒,摸過大姑娘的手呢,就這樣死了也死得太可惜了!


    想到這裏,李二狗不要命般睜開眼睛,入目依舊是清澈的河水,擺渡的耄耋老者,還有一望無際的蘆葦叢。


    所以說,剛才是做夢?哎喲,既然是做夢那就好說嘛!


    擦擦額上冷汗,李二狗可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咦,快聽,那是什麽聲音?”


    “聽起來,似乎有人在哭,這荒郊野嶺的,難不成竟有誰被困住了麽?需不需要,我們一起去幫幫忙?”


    “幫你個大頭鬼,聽到這哭聲,難道你就不會感覺到害怕?哭的多半是鬼,多半是鬼!”


    隨從們爭執個不停,哭聲也越來越強烈,周圍一個個幻影人頭出現,人頭上是一張張表情痛苦的臉。


    “嗚嗚,我死得也太慘了,誰來為我申冤,誰來為我報仇……嚶嚶,嚶嚶嚶嚶嚶……”


    人頭越飛越近,開始圍繞著眾人旋轉,來回轉了一圈又一圈。


    “嗚嗚我死了,我死得太慘了,誰來為我申冤,誰來為我申冤……”


    鬼哭聲還在繼續,吵得人耳膜生疼生疼,再加上環境效果加持,更是教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看來,如若不把它們渡化,興許會纏我們一路,指不定還想攝了我們的魂!”


    “不能再這般下去了,我們絕不可以坐以待斃!”


    眾人紛紛抄起家夥,開始對付那些飛過來的人頭,但聽得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無數人頭頃刻間化作了飛灰。


    而後,大家更是越戰越勇,人頭一顆顆破碎,便是激勵他們的鬥誌。


    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破碎的人頭重新開始凝聚,凝聚出的新人頭。


    人頭神色可怖,比起先前陰氣更重,哭得也更是淒慘,滿臉都是鮮紅鮮紅的淚花。


    “怎麽辦,殺都殺不完,難道我們隻能被它們一直纏下去麽?可惡,可惡!”


    “看來,唯一的辦法是把這些亡靈超度了,否則沒完沒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終於將閉目養神的玖瑤驚醒。


    抬眸看去,但見漫天都是鬼臉,滿耳都是淒厲的鬼哭聲。


    發生什麽了?她夢中下棋剛剛贏了司命一盤,立刻便恢複了意識。


    想到桌邊還未動過的佳釀,忍不住又是一陣的肉疼。


    “神女,神女您可算是醒過來了,這些人頭最喜歡哭,而且殺都殺不完,您不是會什麽清心訣麽?快,快快試一試!”


    堪堪回神後,一顆心也終於平靜了下來,玖瑤再度環視了一圈。


    但見已經有半透明的意識開始從人頭剝離,意欲奪舍還魂,再耽擱下去,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清心訣,破!”


    再猶豫不得了,玖瑤閉上眼簾雙手結印,一道道金光從眉心裏迸射而出,很快便直衝上天際。


    哭聲逐漸微弱下去,魂體也逐漸變得半透明,轉眼間雲開霧散。


    金色的陽光衝淡了白茫茫的迷霧,船兒也終於快要靠岸了。


    這時,優雅的笛音起,在虛空中悠悠回蕩不絕,岸邊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上,站著個白衣飄飄的男子。


    黑發如瀑,眼眸卻是血紅血紅的顏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玖瑤神女,好久不見,本座施展秘術離開陰曹地府,就是特意來尋你的!”


    “這招‘清心訣’乃神女自創,見此訣如見神女,這招引蛇出洞委實妙絕,不枉本座在此地枯等了神女好些日子!”


    明月思?!話落,玖瑤很快便認出了來人。


    “死後不好好待在地府等投胎,反倒來此地自尋死路,既然鐵了心想要魂飛魄散,那本姑娘不妨成全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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