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下)[最初的原點]


    “我想你真的搞錯了,我以前從未來過這裏。”胡順唐看著那名生命頑強的翻譯,完全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也在心中尋思這家夥是不是故意在耍手段,讓自己陷入混亂,於是又補充道,“隻要你規規矩矩,不要耍花樣,我不會為難你。”


    翻譯一揮手,咬牙道:“我沒有搞錯!你明明來過,雖然你的樣子有些變化,但我記得你的一舉一動,走路的姿勢,因為從前我和頭人也帶你來過這間神廟,你也看過這些牆壁上的血圖,隨後你還向頭人承諾過永遠不會再回來,也永永遠遠會保守著這裏最大的秘密!”


    “不是我,你肯定搞錯了!”胡順唐抬頭去看那神像,覺得翻譯已經神誌不清了。


    “你年輕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人的動作和神態是無法輕易改變的!”翻譯拔出肩頭的棺材釘來,扔在胡順唐的腳下,“我還記得你叫吳天祿,對吧?”


    什麽?胡順唐猛地回頭來看著那名翻譯,一把抓住他問:“你剛才說什麽?”


    “你!叫!吳!天!祿!”翻譯從牙縫中吐出這五個字來。


    “你認識吳天祿?”胡順唐又問,手臂都有些發抖。


    翻譯想要扯開胡順唐的雙手:“別裝了!”


    “吳天祿是我養父!”胡順唐道,“他來過這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養父?我看沒那麽簡單吧!”翻譯本就身受重傷,加之胡順唐使勁按住他的肩頭,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上下仔細打量著道,“對,你不是吳天祿,但你說他是你養父,這個謊言也未免太爛了吧?哪裏有養父與養子的神態、動作都這麽相似的!”


    翻譯說這句話的同時,胡順唐抓住他雙臂的手猛地一使勁,翻譯慘叫一聲,用力推開胡順唐,半跪在地上痛哭地呻吟起來。


    先前在怪山峽穀中,丁鼎重複著了兩遍說什麽倒黴後殮師來過,難道所指的也是吳天祿?他呆呆地站在那,腦子中全是丁鼎和翻譯的話,兩人的話結合在一起能得出一個結論——吳天祿曾經來過瘋魚島。


    這個結論又衍生出兩個新的問題來:一、吳天祿是什麽時候來的?二、吳天祿和自己的關係到底是怎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翻譯說自己的與吳天祿的神態、動作很相似,除了這名翻譯之外,自己所認識的其他人都沒有見過吳天祿,這會不會是他的錯覺?胡順唐糾結起自己的身世來,這件事他一直沒有搞清楚過。說是被入了胡家族譜的唐家所收養,但自己也不知道準確收養的時間,而收養的原因僅僅是開棺人定下的某個規矩。眼下來看一切都是謊言。回到原點,按照自己是吳天祿親子這個邏輯來分析,姑且當這一切都成立,但吳天祿為什麽要把自己送到棺材鎮胡家去撫養?另外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不是吳姨?應該不是,按照吳姨的性格,在吳天祿死的時候,早就揭露了這個事實,她不是一直渴望有個孩子嗎?


    自己會是吳天祿在外麵的私生子?因為這層關係,所以送到了棺材鎮胡家。還有,吳天祿去廣東替人開棺之後,等他回來,發現吳姨懷孕了,卻大聲嚷嚷說吳姨肚子裏麵的孩子堅決不能要,自己在解決棺材鎮白狐蓋麵事件的時候,認為那是因為開棺導致的,這也說得通。


    “聽你吳叔說,中過‘棺產’中的屍氣後,會壞了自己的身子不說,還會導致入了那家族譜的開棺人命脈逆轉,原本在我和你吳叔的命程之中應該有一個兒子,十分可愛聽話,長大了還會有大出息,可命脈一旦逆轉,這個孩子一旦生下來就會變成逆子,不孝也罷了,還會讓家人有牢獄之災,所以吳叔極力製止我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這是吳姨當時的原話,這句話從邏輯上沒有什麽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吳姨的話也僅僅是轉述吳天祿的,如果說吳天祿故意有所隱瞞,她一個普通人也沒有辦法識破。


    胡順唐一直愣在那回憶著,謝根源、古劍雲一直盯著牆壁上的畫來,各有所思。卻是那翻譯,目光掃過謝根源、古劍雲之後,又看向胡順唐,最終目光落在那座巨大雕塑的雙腳之間的石板上,隨後每隔幾秒就故意捂著傷口向那裏挪動著,終於挪動到了石板跟前,抬手就準備用手去拍……


    “你幹什麽!?”察覺翻譯有小動作的謝根源,一個箭步上前,抬腳就要去踩住那翻譯即將拍下去的手。


    翻譯立即縮回手去,怒視著謝根源道:“來不及了!如果不按下機關熄滅火焰,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不行!”胡順唐反應過來,也立即製止翻譯的行為,“我還想知道其他的壁畫還記錄了什麽事情!這些都是線索!”


    “你可以去問你的養父,他什麽都知道,不過他比你聰明得多,知道這些火焰就這麽持續燃燒下去,誰也逃不了!”翻譯咬牙喝道,“如果現在不按下機關,我們全都得被活活燒死在這裏!再說,我知道其他壁畫還記錄了什麽,我都看過。”翻譯說完,趁著胡順唐和謝根源發愣的那一秒,猛地朝著雕像下方的石板拍去。


    翻譯的手拍中那石板之後,石板猛地向下一沉,同時雕像也開始劇烈震動起來。胡順唐、謝根源、古劍雲三人一時沒有站穩,紛紛倒地,又趕緊互相攙扶著起身。


    翻譯此時也掙紮著起身,指著外麵的入口道:“離開這裏!快點,否則我們再也出不去了!我按下的是絕世石的開關!”


    謝根源見中計了,大罵轉身拉著胡順唐就跑,若不是離開這裏還需要靠胡順唐,他恐怕早就獨自離開。胡順唐知道那名翻譯還有用,一把抓住翻譯扛在自己的肩頭,但走了兩步,發現古劍雲沒有跟上,趕緊回頭,卻看到古劍雲站在雕像下方,一臉的迷茫。


    “古劍雲!”胡順唐喊道,“你找死嗎?快走!”


    “我已經死了。”古劍雲盯著正在崩塌的雕像,根本沒有挪動腳步,雖然他受了傷,但跑出神廟的力氣還是有的。


    “你還管這個廢物做什麽?走!”謝根源拽著胡順唐就要離開,胡順唐甩開謝根源的手道,“帶他走!否則我不會幫你離開這裏!”


    “優柔寡斷,你忘記他是什麽人了?”謝根源罵道,甚至想直接出手將古劍雲殺死。


    神廟頂端已經開始崩塌了,大塊的石頭朝著下方墜落,古劍雲也不躲閃,幹脆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亡再次降臨的那一刻。胡順唐將肩頭的翻譯扔給謝根源,拔腿就朝著古劍雲奔去,古劍雲也在此時轉身來,對著胡順唐說:“對不起,我隻是想回去,隻是想和老婆女兒團聚,我不是個壞人。”


    胡順唐跑近古劍雲,抬手就要去抓他,此時上方一塊巨石已經搖搖欲墜,很快就要朝著他倆的頭頂砸下來。古劍雲微微抬眼看著上方的巨石,接著一掌推開胡順唐,喊道:“姓胡的,你是個好人……”


    古劍雲話還沒有說完,巨石已經砸了下來,直接砸中了古劍雲的身體,隨後周圍的碎石也紛紛落下,直接填滿了那塊巨石周圍還露出的縫隙,隻留下在那目瞪口呆的胡順唐。


    “開棺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殺了他!”謝根源急了,四下看著快要徹底崩塌的神廟,用鐵指劍對準了肩頭翻譯的咽喉。


    胡順唐一咬牙轉身跟著謝根源朝著巷道外麵跑出,當三人跑出神廟,撲倒在外麵的地麵之後,再回頭整座神廟已經成為了廢墟,但地麵的震動並未停止,那股震動從崩塌的神廟廢墟向眾人襲來,地麵也呈現出波浪形席卷而來。


    “跑!”謝根源抓起翻譯,和胡順唐朝著那座陸地橋飛奔而去,向著叢林之中奔跑,一直奔到感覺不到地麵的震動之後,這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氣。


    “終於逃出來了!”謝根源從肩頭放下翻譯,回頭從樹葉的縫隙中看著已經完全成為一片廢墟的神廟和陸地橋,廢墟上散落著被地麵震動分割成為一塊塊的人體殘肢,看了一陣謝根源回頭朝著因為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的翻譯道,“聽好了,你要是再耍花樣,我把你也變成爛肉!”


    “胡淼、薛先生……”胡順唐直起身來,朝著周圍喊道,隨後薛甲宏等人聞聲趕來,胡淼見胡順唐平安無事,心中那塊石頭也落下了,又揉了揉滿是眼淚的雙眼,但她還是有些害怕胡順唐,覺得先前他那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實在太恐怖了。


    “好了!好了!現在你們東西也到手了,接下來你要問這家夥什麽事就趕緊抓緊,問完之後我們應該走了,我很不喜歡這個地方。”謝根源找了一棵樹靠著坐下,閉目養神,仿佛對翻譯即將要說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


    胡順唐來到翻譯跟前,簡單給他做了包紮,問他:“說吧,那些壁畫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麽事情。”


    翻譯定了定神,又問胡順唐要了水喝,等他感覺到完全舒坦之後,這才開口敘述之後發生的事情——徐福偷走鎮魂棺之後,又返回的這段期間,那個告密者也在童男童女的指導下,學會了在這裏記載的一切東西,隨後也順理成章成為了這個島嶼上的領頭者。


    “那個人是誰?叫什麽名字?當時這座島嶼上有人嗎?”胡順唐打岔問道。


    翻譯盯著遠處的神廟廢墟道:“你應該問的是,這座島是什麽時候誕生的,我之所以要成為頭人手下的奴隸,也僅僅是想搞明白這個問題。”


    “你是誰?你又為什麽會對這些事感興趣?”胡順唐問翻譯。


    “我是個考古學家,至少曾經是個考古學家,我都不知道來這裏多少年了,隻知道來這裏之前,我受雇一家跨國企業私下研究兵馬俑,其實從兵馬俑出土那一年開始,那家跨國企業就啟動了這項考古工作,隻不過都是在偽裝下進行的。”翻譯捂著自己肩頭的傷口,陷入回憶之中,“兵馬俑是中國的一類保護古物,還有武裝警察部隊駐紮保護,要接近研究是不可能的,我們甚至想過辦法混入國家級考古隊中,但卻做不到,因為政治審查特別嚴格,所以我們隻能去做一件最冒險,但卻最有效的事情。”


    “開啟秦皇陵?”薛甲宏在一旁插嘴道,“不用細想就知道你們做的是什麽蠢事。”


    “蠢事?不,這是最管用的辦法!”翻譯抬眼看著一臉平靜的薛甲宏,搖頭道:“雖說是最管用的辦法,可我們知道秦皇陵的位置,但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入手,要知道做那麽大一項工作,要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被發現的幾率也非常大,於是工作就那麽斷斷續續在私下持續了三四年的時間。我也在陝西當地呆了許多年,生活習慣口音都和當地人無異,忽然有一天,有個人找上門來,交給了我一張名片,隨後便離開了,我看著那張名片,十分詫異,於是立即按照名片背麵所寫的那行字去西安市內的一家酒店中去找那個人。”


    胡順唐馬上問:“是誰?”


    “當時考古隊有三個負責人,我是其中之一,但我統管所有的工作,其他兩人也僅僅是負責器材和後勤而已,而我卻是負責人中唯一清楚考古隊是由什麽人出資讚助的。而那張名片的主人便是出資者,也就是當時我的老板!”翻譯抬眼看著周圍的人,卻又問,“你們誰知道‘霍克家族’?”


    翻譯不清楚眼前這群人的身份和目的,但也想從自曝身份這個途徑來查探出。


    此時不僅是胡順唐,一旁閉眼養神的謝根源也猛然睜開眼睛。


    “你們的工作是霍克家族出資讚助的?”胡順唐意識到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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