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上)[孤獨至死]


    同一時間,美方營地,a級安全屋內。


    屋內除了角落中那盞較暗的壁燈打開之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醒來後的王婉清抱著大腿縮在角落之中,仰頭盯著那盞壁燈,腦子中竟然想的是為什麽沒有飛蟲圍繞著燈光拍打著翅膀。她有這種想法,完全是源於她現在心中的孤獨,哪怕是一隻蟲子都能暫時性化解她心中的寂寞,也就是醒來後,她才猛然發現原來內心的孤獨比死亡還要可怕。


    王婉清的內心孤獨,全是是因為周遭人的算計,原本血濃於水的親戚,甚至是自己親生父母都因為一筆龐大的財產而完全轉變了性格,接著人人都產生出了那個荒謬的複辟念頭,雖說人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但為了那筆龐大的財產又算得了什麽呢?


    如果給一個不相關的普通人五千萬美金的啟動資金,那個普通人在發現這筆錢無法自己支配用於享受生活後,立刻就會放棄,但dws集團中那些人卻不同,他們如果放棄,等同於拋棄貴族般的安逸生活,這對他們來說比死更可怕,和下地獄沒有任何區別,所以他們勾心鬥角,所以他們放棄了血親的觀念,所以他們人人都變得孤獨……


    “你是新教徒吧?”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這個聲音王婉清很熟悉,雖說也很厭惡,但此時有人說話會讓她好受很多。


    “嗯。”王婉清應了一聲,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燈光隻能照出在椅子上坐著那人的大腿,腰部以上卻是隱約可見、模模糊糊,而麵部則完全融入黑暗之中。即便如此,王婉清還是知道坐在那的是金.凱特,那個有多重身份,但父母卻是雙子計劃中科研人員的可憐家夥。


    “我媽媽信奉天主教,我爸爸曾經是東正教教徒,來到美國後信奉了天主教,可我卻是新教教徒,你知道嗎?像我這樣的人,往回倒退幾百年,是會被活活燒死的。”凱特說,話中也隱藏了一層意思,表示自己的父親也不是美國人,而是從其他國家來到美國的,雖然沒有說明白,但是說是東正教教徒王婉清也大概知道他父親也許是俄國人。


    “是呀,我們這樣的人都不能去梵蒂岡旅遊。”王婉清開了個很冷的玩笑,說完後自己幹笑了兩聲。梵蒂岡是天主教的教廷所在地,而東正教的教廷則在君士坦丁堡,雖然同信一個神,但新教卻完全否定梵蒂岡和教宗所有事務,雙方互不聯係,甚至仇視。


    凱特見用宗教信仰來拉進雙方之間的關係起了作用,緊接著就準備進一步聊聊家庭,但沒有想到王婉清卻忽然說:“peter死了,被那群怪物吃掉了,連骨頭都沒有剩下,我試圖將他拚起來,但是時間來不及了。”


    凱特見魏大勳沒有返回,也大概猜到了凶多吉少,可死都沒有想到的是魏大勳已經落入了尖端技術局的手中,此時王婉清的話語確定了他心中的猜測不說,也從話語中聽出王婉清受到了很沉重的打擊和刺激,開始說些瘋言瘋語。


    “等等!那個專家會法術,他可以救peter!他能讓大勳複活!”王婉清忽然爬了起來,衝向凱特,嚇了凱特一跳,此時安全屋的門突然打開,強光照射進來的同時兩個手持包裹著軟布警棍的士兵衝了進來,卻被凱特揮手阻止。


    “沒關係!你們出去吧!”凱特起身來護著王婉清,兩名士兵看了王婉清一眼,皺著眉頭點點頭這才退了出去,等門關上,強光消失王婉清這才放下擋在眼前的胳膊。


    “沒事了,沒事了!”凱特想去擁抱王婉清,但想到中國人的習慣,隻是將手高高舉起揚了下。


    “一定要找到他們!他們在哪兒?等等,我又在什麽地方?這是怎麽回事?他們人在哪裏?時間來不及了,必須要找到那個專家!隻有找到他才能救得了大勳!”王婉清又激動地說道,但實際上已經算是用呐喊的方式將這番話給說出來。


    “他們離我們很近,我會去找他們的,你放心好了,我也會懇求他們救回peter!”凱特知道王婉清說的事情不可能發生,但眼下隻能依照著她腦子中思想的方向前進,避免進一步刺激她。


    “聽著!要救他,我必須知道在鐵翼山脈都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否則我和他們交涉沒有籌碼。”凱特緊盯著王婉清的雙眼,同時也在心中思考自己的說辭是否正確,確定後又補充道,“籌碼知道嗎?我們這是在賭,但是贏得幾率很大,隻要贏了,就可以救回peter來,我們會利用他們的法術和我們最先進的科技!”凱特跟著王婉清思想的方向撒謊道,但所謂的法術他也親眼見過,的確不可思議,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從其他人口中聽到恐怕會認為那隻是個孩子的睡前恐怖故事。


    凱特扶著王婉清坐在椅子上,然後倒了一杯不含糖的熱咖啡給她,讓她端在手中,然後靜靜地聽她回憶著在鐵翼山脈中發生的一切……


    另一方麵,俄軍營地安全屋內,全身包裹著紗布的王孤獨躺在一張半固定式病床上,周圍站著列昂立德、古拉耶夫和兩名俄軍的高級指揮官,除了古拉耶夫之外,其他三人的目光都放在王孤獨的身上,而古拉耶夫卻盯著角落桌子上那部不知道能通向哪裏的電話。他很想和自己在國內的家人通個電話,如今他已經不想知道內務部是怎麽知道他家人的行蹤的,明明掩飾得很好,為什麽?


    “古拉耶夫!你的電話!”上校軍銜的指揮官將手中的手機放在掌心,看著古拉耶夫,沉聲道,“這是安全線路,現在你的家人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點,受到我們二十四小時的保護。”


    是二十四小時的特級監視吧?古拉耶夫愣了下,決定拿過手機來,誰知道手快抓到手機的時候,旁邊那名少將軍銜的男子卻伸手按在手機之上,凝視著古拉耶夫。


    少將凝視古拉耶夫許久,開口道:“你的兒子現在身患重病,需要最好的醫院和一大筆錢,你應該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直接影響他的生死。”


    “好好掂量下吧!”這句話少將並未說出來,但話中已經表明了這層意思。俄方迫切想知道,這個失蹤多年的前俄軍精銳特種部隊戰士到底是怎麽和中國掛上關係的?當年那次邊境上的短暫交火,導致那支精銳部隊的戰士離奇消失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而這次為什麽古拉耶夫又會出現在聯合行動中,他是受什麽人的指派,又知道了些什麽……在這之前,古拉耶夫半個字都沒有向他們吐露。


    古拉耶夫抓起電話來,並未避開眾人,而是直接拿過電話聽著話筒中的動靜。話筒中也是一片寂靜,除了些許的“沙沙”聲,其他的什麽都聽不見。


    “列普……列普寧娜?”古拉耶夫低聲叫著自己妻子的名字。


    “爸爸……”一個微弱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隨即又聽到有女人抽搐哭泣的聲音,兩個女人。毫無疑問說話的人是古拉耶夫的兒子,而哭泣的兩個女人必定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媳。


    古拉耶夫猛地捏緊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又聽到病重的兒子在電話那頭又說道:“爸爸,愛國者。”


    “愛國者。”古拉耶夫聽到這重複了一遍,隨即掛斷了電話,也沒有更多的話說,隻是這個詞匯他就立刻明白了兒子的心意。那些關於愛國者的故事,從他兒子記事開始,他就開始講述,幾乎全是二戰時期的戰鬥英雄——獨臂飛行員列昂諾夫、遊擊英雄布馬史科夫、寧死不屈最終被德軍殘酷殺害的卓雅、用莫辛甘狙擊步槍斃敵五百以上的狙擊手伊萬.希多連科等等。


    每次古拉耶夫講述完英雄的故事,總會在結尾加上一句:“為了偉大的祖國!為了蘇聯!”後來,當古拉耶夫每次再講述完英雄的故事時,他的兒子也會站起來,學著他的語氣高喊道:“為了偉大的祖國!為了蘇聯!”


    蘇聯解體前,古拉耶夫一段時間內陷入了低迷狀態,完全是因為在邊境上與0021部隊的那次遭遇,從那天開始他的餘生就徹底改變了,他從滿腦子的英雄理念轉變成為了思考“祖國”到底有什麽含義?自己到底是熱愛祖國,還是熱愛身邊的兄弟,亦或者遠在天邊的家人。


    “赤色黎明”是那次行動的代號,但行動後所有資料都被封存,並且貼上了20年後才能解封的封條,可誰又能想到隨後蘇聯在1991年的8月19日爆發了政變,前蘇聯副總統、國防部長、kgb領導人、總理、內務部長等領導了這場政變,軟禁了當時的總統戈爾巴喬夫。政變發生後,負責管理這批資料的上校立即按照總統秘書想方設法傳出來的命令銷毀了這批資料,付諸一炬,全部燒毀,而燒毀的地點就在危機四伏的紅場。這對領導那次行動的愛國者古拉耶夫無疑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幾個月後,戈爾巴喬夫辭職,將權力移交給俄羅斯總統,最高蘇維埃通過最後一項決議,宣布蘇聯停止存在,從此蘇聯正式解體。


    第一次車臣戰爭還未結束,古拉耶夫就偷偷離開了俄軍部隊,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又是什麽人幫助了他離開,但因為他身份特殊,沒有公開此事“叛逃”事件,再後來俄軍情報機構從各方麵發回的情報判斷出,古拉耶夫並未參加車臣武裝,也未前往西方國家,於是暗地中撤銷了“叛逃”的指控,隻是將其定義為“失蹤”,但與此同時古拉耶夫的家人也一夜之間從情報機構的監視中“失蹤”,一直到多年之後才找到了其家人的行蹤,並驚訝地發現古拉耶夫的家人根本未離開俄羅斯,一直就在境內,隻是全部更換了身份,而更換的身份在政府資料庫中查詢竟然全是合法的!


    也就是說,古拉耶夫當年必定有政府的人幫助,所以情報部門不敢下手,隻得啟動監視程序,靜靜等著古拉耶夫的重新出現,可沒有想到的是,古拉耶夫竟然會出現在這次聯合行動之中。


    古拉耶夫放下電話後,注視著床上的王孤獨,他在盤算著是否要說出當年的一切,如果說出來,不僅僅是賀昌龍會成為俄羅斯注意的目標,就連多年來與他保持聯係的詹天涯也會被盯上,而在此時那兩個人距離自己不過幾十米而已。他說出來,這件事會演變成為什麽?一場新的戰爭嗎?


    腳步聲……陣陣腳步聲從屋外不遠的地方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腳步聲在門口停止,隨即聽到門口士兵們的喝停聲,喝停聲後又是尊稱,還有士兵敬禮時雙腳並攏的聲音。安全屋內,除了躺在病床上的王孤獨之外,其他四人都轉身看向門口,不知道來的是何人。


    此時,門開了,一個個子較矮的俄國人站在門口,當門緩緩打開,他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有了笑容,笑容使得臉上那塊白斑更加明顯。


    “是狗魚!”俄軍上校低聲道,語氣中全是不滿。


    “白斑狗魚!”少將也低聲嘲諷道,雖說不滿,但臉上也有了笑意。兩個職業軍人相當討厭這個被稱為白斑狗魚的家夥,在他們眼中這個家夥是個標準的政客,滿口謊言,典型的牆頭草,可偏偏這個家夥竟然得到了總統的認可,成為了這次聯合行動的俄軍最高指揮官。


    讓一個政客來指揮一線部隊,這是一件多麽可笑的事情。即便如此,他們還是礙於狗魚的勢力,並未露出不滿,可來到尼泊爾之後,最高指揮官狗魚卻是將權力下放給他們兩人,自己什麽都不管,每天隻是讀書、看報,躲在房間裏什麽人都不見,聲稱自己不適應尼泊爾的高原環境。


    狗魚的行為正好給了上校和少將兩人極大的自由發揮空間,原以為這次任務可以達到預計的效果,也捕獲了一個看似重要的人物,可為什麽此刻他又會出現在這裏呢?


    古拉耶夫當然知道狗魚是誰,時常能夠看到此人出現在電視新聞之中,也聽聞過軍方給他所取的那個“白斑狗魚”的綽號,原因是因為他總是一副無害的笑臉,但行事毒辣,如同狗魚一樣——看似隻是魚,沒有什麽攻擊性,卻是淡水魚中生性最粗暴的肉食魚。


    在少將和上校還未敬禮稱呼的時候,就看到了在狗魚身後竟還有三個中國人,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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