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麝香肉的報應]


    真的有報應嗎?


    對,有報應。


    任如剛扭頭看著牆角邊那幾個泡菜壇子,哭喪著一張臉,一隻手摳著嗓子眼,想要嘔吐,一陣幹嘔後除了口水外,什麽都沒有吐出來,一把抱住夜叉王的大腿道:“救救我!?那怎麽會是內髒呢?那不是神仙肉嗎?啊?為什麽呀?”


    夜叉王一腳踹開任如剛,又準備抬腳踩向任如剛的臉,卻被胡順唐抬手握住腳脖處製止了,夜叉王收回腿,冷冷地看著任如剛。


    任如剛又朝向劉振明,劉振明後退了一步,他隻得又看向賈鞠,雙手在那輕輕揮舞著,不知道想做什麽,開口道:“賈總,賈總,你的朋友個個都是高人,世外高人,求求他們,救救我,我保證以後隻做善事,不做壞事!我去自首!我去自首!我告訴他們,重建的時候那些用竹條代替鋼筋所做的預製板,都是我找來的!”


    “x你媽!你狗日的說什麽?”賈鞠瞪大雙眼,走近任如剛,一把將其拽起來抵在牆麵上,“新聞上說的你家鄉重新房屋垮塌,被發現預製板裏是竹條的事情,主謀是你!?”


    “我也是被逼的!我被逼的!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人!我一個人胃口沒有那麽大,對了,賈總,你不是喜歡喝酒嗎?我這裏有好酒!”任如剛掙脫賈鞠的雙手,連滾帶爬來到另外一個牆角處,打開一個箱子,側身站在一邊,給大家展示他的藏品,整整一箱子瀘州老窖。


    任如剛見大家都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些許的希望,拿起一瓶子1573道:“1573!市價五六百!好酒!還有這個……”


    說完,任如剛又拿起另外一瓶,高舉著,像是舉起一個珍貴的祭品:“老曲!這是老曲!我托人搞到的,1960年廬州政府將公私合營酒廠合並為瀘州曲酒廠時出的酒!不多了!很珍貴!很好喝的!”


    劉振明慢慢走到任如剛跟前去,拿過那瓶子酒握在手中端詳著:“我記得有傳言說,地震後某些災區的鄉鎮幹部喝的是瀘州老窖1573,市價幾百一瓶的酒,但卻有很多受災百姓連修房子的救災款都沒有拿到,在地震棚裏住了很久都得不到解決,今天算是明白了,你們真行呀,山高皇帝遠,還來個名正言順,就不怕生孩子沒屁眼嗎?”


    “生孩子?我生不了!我……我……前列腺有問題!而且,我還做了結紮!我嚴格執行國家的相關政策,真的!相信我!我能改……”任如剛似笑非笑,收起笑容又正色道。


    “咣……”劉振明拿起酒瓶狠狠砸在任如剛的腦子上,任如剛慘叫著坐到地上,酒和鮮血混在一塊順著兩側流了下來,叫了兩聲又爬向賈鞠苦苦哀求道救救他。


    賈鞠踹開任如剛,雖然沒那麽用力,但依然沒有辦法卸下滿臉厭惡的表情。


    滿屋的酒香此時聞起來比糞坑還要臭,任如剛帶著滿身的鮮血挨個磕頭求他們饒恕了他。


    胡順唐起身來,抓著他的衣服拽到門口,指著外麵說:“給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磕頭吧,看他們肯不肯饒了你。”


    任如剛苦著一張臉道:“但他們已經死了呀?”


    “我可以讓你看到他們,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告訴我誰教你的這些事情,那人叫什麽名字,什麽模樣,什麽時候開始的,都說清楚,一個字都不允許漏,也不允許撒謊,否則我立刻讓你死。”


    任如剛用滿臉血汙的手捂著臉,半晌才說:“是個老頭兒,不知道叫什麽名字,是兩年前,就是賈總囑咐我留車之後的事情,他說我做了太多的錯事,必須讓我和死去的妻子一起贖罪,不能離開這個屋子,不能離開,隻要和我妻子在這個屋子內再同寢六年,就可以贖罪了!真的!真的是這樣!我沒有騙你!還說我的妻子已經是神仙了,可以保護我!”


    賈鞠走到那泡菜壇子前,蹲下來要去打開,卻被走上前的劉振明阻止,劉振明讓大家捂住鼻子,一腳踹翻那泡菜壇子,壇子碎開,一股子奇怪的氣味頓時布滿了屋子,有酒味、麝香味,還有腐爛的氣味……


    劉振明拿起旁邊桌子上麵的筷子,撥開壇子碎片,挑起一塊惡心的東西,輕聲道:“是胃……人胃,都是內髒!”


    “那是麝香肉!”夜叉王靠著牆麵說,“隻有吃了這些肉,他才聞不到他妻子身上那股子怪味,平常人雖然也聞不到,但他是那女子的丈夫,有陰陽關係,能夠察覺。”


    “等等……”賈鞠好像發覺到了什麽,抽動著鼻子認真地聞著空氣中彌漫著的那股子怪味,撥開擋在自己身前的葬青衣,來到碎開的壇子前,“這酒的氣味……怎麽會……那麽像……”


    賈鞠“像”了半天,終於扭頭來看著在門口的胡順唐,又道:“像烙陰酒?太醇了!這酒香太醇了!”


    說完,賈鞠快步來到任如剛的跟前,問:“這酒是那個老頭兒給你的?”


    任如剛使勁點頭:“他就給了我一個裝礦泉水的瓶子,說每個壇子裏麵都裝一些,但我不能空口喝,喝了就會死,必須要與神仙肉泡在一起才行!你說烙陰酒是什麽?是什麽酒?好酒吧?”


    胡順唐仿佛明白了,看著賈鞠道:“賈老爺子,你靠著那一半酒方是什麽時候把半成品的烙陰酒釀出來的?”


    賈鞠不語,扭頭看著壇子的碎片發呆,眾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的身上,半晌賈鞠才道:“其實拿到酒方我就研究過,做了一點半成品,不過那是在曾達找到我之前的事情了,但我把那半瓶子酒藏得很好呀!”


    曾達!毫無疑問做這件事的人是曾達!隻是他改良了畫屍匠的法子,做了個屍水池,讓屍體可以長期回到那間屋子內,最惡心的是他還懲罰性地告訴任如剛,每夜都必須和全身裝滿了垃圾的妻子交合,這樣可以贖罪。夜叉王和胡順唐在那女屍休養期間是從屍水池中拖出來的,這樣做立即就會破開這個看似複雜的異術。


    除了不清楚曾達的葬青衣和任如剛,其他人想到這個名字就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麽回事。特別是胡順唐,在優撫監獄中曾達的所作所為和現在沒有什麽區別,嫉惡如仇,用盡一切殘酷的手段對待這些應該遭受天譴的罪惡之人,絕不留情。還有那照片,現在仔細看來,不是什麽照片,而是一幅手法極佳的畫……


    仔細看清那幅畫後,劉振明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曾達的手法。早在鎮魂棺事件中,他在醫院與曾達追查夜叉王時,曾達就展示了這麽一手絕活——現場勾勒和人像速寫!


    警界中有六個字是資深刑警都知道的——南曾達,北齊風。也就是說在中國的南方研究犯罪的專家最出名的是曾達,在北方則是另外一個叫齊風的警察,兩人的年紀相當,當年都曾經出席過國際刑警論壇,毫不誇張地說兩人在整個亞洲地區都享有一定的威名。


    但這些是關鍵嗎?並不是,關鍵在於李朝年、曾達、賈鞠和詹天涯四個人的布局。四個人都分別為了不同的目的布下了局,但這些局隨著時間的推移產生了變化,被迫融合在了一起。賈鞠在曾達布下的局外布下了一個三年後逃離監獄的局,卻未想到曾達在賈鞠這個三年局之外又布下了另一個局,同時詹天涯也為了找出內鬼布下了另外一個大局,在他的局中,賈鞠隻是個意外,曾達雖然被算計,卻留有後招,順利逃脫。


    最重要的是,所有事情的開端都是李朝年,那個遠在千裏之外,身在牢不可破的蜂巢中的一級重犯!


    “我們必須馬上走!不能再留在這了!”胡順唐開始擔心起莎莉的安危,雖說莎莉是被夜叉王藏起來的,但曾達不是普通人,就算莎莉不是曾達憎恨的罪犯,但事已至此,曾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麽事都可能做出來,必須馬上找到莎莉保證她的安全。


    賈鞠表示讚同,低頭問跪在那的任如剛:“我的車呢?”


    任如剛仿佛看到了希望,伸手指向外麵的車棚道:“在地溝上麵放著,鑰匙在車上插著,我每個星期都檢查一遍,隨時都更新gps係統,還定時跑山路來磨合,很好用的!”


    說完,任如剛又抱著胡順唐的大腿道:“我什麽都說了!我老實交代了!救救我呀!救救我!”


    胡順唐沒有回答,隻是將目光投向了任如剛妻子的屍身,任如剛順著胡順唐的目光看過去,錯誤理解了胡順唐的意思,立即跳起來向妻子屍身小跑而去,來到屍身身邊,帶著一臉下賤的笑容,一腳踩在上麵,不斷地用力踩著,一直到屍體肚子被踩破,流出一地的汙垢和垃圾後,這才又跪下來,看著胡順唐道:“高人!我知道!她很惡心!惡心到你們了!對不起!對不起!救救我呀!”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皺起了眉頭,側目看向一旁,不忍去看這個畜生如此對待自己妻子的屍身。


    賈鞠目光移開的同時對葬青衣說:“青衣,去檢查下車子,沒有問題我們馬上出發。”


    葬青衣默默離開,在經過任如剛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重重將他一腳踹到牆麵上貼著。


    任如剛雖然被踹,但為了保命,依然帶著下賤的笑容道:“踢得好!我該死!我該死!但我要多活幾年!我活下去才能贖罪!我才能為百姓謀福利!對吧!?你們說對吧!?”


    “下輩子吧,你該進監獄了……”劉振明走近任如剛,作勢要去拽他。


    任如剛躲開劉振明的手,連連後退,退到那張照片的下方,怒視劉振明道:“你們是騙子!你們說了要救我的!你們騙了我!”


    “騙子?因為你搞來的竹片預製板而害死的那些人呢?你有沒有每天晚上都聽著那些冤魂在罵你騙子?有嗎?”胡順唐冷冷地看著任如剛,“沒有,你的耳朵隻有數鈔票的聲音,還有酒瓶碰撞的聲音。”


    夜叉王離開牆壁,來到劉振明的身邊,冷笑著對任如剛說:“我這位朋友綽號叫半桶水,半桶水你明白什麽意思吧?他的話你也信?你真是傻得可愛,不,你不傻,你隻是個鄉鎮幹部都敢貪汙那麽多?哇!無比的聰明呀!”


    夜叉王說完,站立好,開始鼓掌,任如剛看著夜叉王臉上那種怪異的笑容,頭皮都炸開了。


    劉振明俯身去抓任如剛,卻被夜叉王猛地一下握住了手腕,他扭頭看著夜叉王,夜叉王卻笑著說:“別緊張,我隻是幫你看著他,你應該找根繩子把他綁起來。”


    劉振明點頭離開去找繩子,剛一轉身,夜叉王就蹲了下來,抬手摸著任如剛的臉,摸了一手的血汙,又抓起他被釘子穿透還在流血的左手道:“舔幹淨!這樣不好看!”


    任如剛立即開始舔著自己左手的鮮血,舔了一口剛吐出去,夜叉王抬手抓著他的腦袋笑著說:“自己的血何必呢?咽下去!”


    “咕嚕……”任如剛咽下了帶有血的口水,還擠出笑容來。


    “乖!”夜叉王說著猛地一把抱住了任如剛,將其腦袋緊緊鎖死在自己的肩頭,隨後在其耳邊說,“我那位半桶水朋友說過,人做錯事不要緊,重要的是不要做壞事,因為錯事可以糾正,壞事不能糾正,你懂嗎?你是幹部,這些道理應該懂。”


    任如剛喉頭卡在夜叉王的肩頭,無法說話也無法點頭,隻能發出輕微的“嗯嗯”聲。


    夜叉王略微抬頭看著牆麵上那張任如剛和妻子的合影:“古語道持子之手,與子偕老。那是你妻子,瞪大眼睛看好了,你妻子有錯嗎?有錯,他跟著你這個畜生就是犯了大錯!你於公是個畜生,於私是個禽獸!我很讚同那個用這種法子整你的老頭!非常讚同!”


    任如剛的腦袋被鎖在夜叉王的肩頭,夜叉王雙臂的力量導致他眼珠子都快從眼眶中噴出來了。他瞪大的眼珠無法移動,隻能看著在夜叉王身後自己妻子的屍體,還有屍體上被自己踩破開的肚子,因為窒息的關係,他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可潛意識中求生的欲望導致他還在死死支撐著。


    劉振明解下屋外晾衣服的繩子轉身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知道不對勁,正要上前阻止卻被胡順唐一把抓住,與此同時賈鞠也用自己半個身子擋住了劉振明,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劉振明也清楚他們很讚同夜叉王的做法。


    “夜叉王!他應該接受法律公正的審判!”劉振明口是心非地說,雖說他很憎恨任如剛這種畜生,但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如此他卻沒有再挪動身子向屋內移動。


    “劉警官!我記性不好!在監獄裏才記起來自己有很多個名字!其中一個叫查無此人!”夜叉王聽完劉振明的話後,腦袋微微一側,貼緊了任如剛的頭顱,“現在我又想起來另外一個名字,叫法律,字公正!現在這個叫法律公正的人正在審判他!你有異議嗎?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夜叉王說完,雙臂猛地一用力,同時張嘴咬住了任如剛的一隻耳朵。這時任如剛全身都傳來了骨節連續斷裂的“哢嚓”聲。


    夜叉王扭斷任如剛脖子的同時,又勒斷了他的胸骨和後背的脊柱,等任如剛身子一軟,這才鬆開瞪大雙眼已經死去的他,可就在鬆開的刹那間,他又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夜叉王一口撕下來先前咬住任如剛的那隻耳朵!


    “呼……”夜叉王從牙縫中吐出一口氣來,那口氣噴出來的同時也將斷耳上的血珠給吹落到了地麵,隨即他小心翼翼地將任如剛的屍體與其妻子的屍身擺在一起,再將兩人的手十指緊扣握在一起,這才抬起頭來,叼著那隻血淋淋的耳朵,微笑著對劉振明說:“大團圓結局!”


    劉振明打了個寒顫,盯著兩具屍體,低語道:“瘋子!”


    胡順唐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賈鞠緊跟其後,兩人向車棚走去。夜叉王則跳著舞步,來到劉振明跟前,攤開手,鬆開牙齒咬著的那隻耳朵,又抓起劉振明的手,掰開他的五指,將斷耳放在他的掌心中,湊近說:“他的耳朵什麽都聽不見,留下一隻聽聽罵聲就行了,而且罵聲得永遠在他腦子中回蕩,免得左耳進右耳出!”


    夜叉王說完哼著歌向車棚走去,留下劉振明一個人站在那亮著昏暗燈光的房間門口。他握著那隻耳朵,指縫中還在滴落鮮血,目光在屋子內環視了一圈,看著牆麵上的照片,牆角中那些裝有麝香肉的泡菜壇子,還有裝有價格不菲白酒的木箱,最終目光停留在那兩具屍體上時,他突然覺得心裏很難受,那股子難受僅僅是因為猛然間發現,就算自己身在古科學部,也隻是個小人物,被太多的條例約束,想去改變什麽,卻又無能為力。


    汽車發動的聲音讓劉振明轉過身來,一輛現代聖達菲從車棚中開出,左後車窗搖開後,胡順唐手臂把著車門拍了拍道:“上車!”


    劉振明遲疑了一下,想將那斷耳給扔進去,想了想還是放入了褲兜中,轉身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一桶修理廠的備用汽油,淋遍了屋子。


    車內的人看著劉振明在那“毀屍滅跡”,一句話沒說,開車的葬青衣打開旁邊的gps導航,畫麵閃爍了一陣後,導航的畫麵變了,變成了一個老頭兒笑吟吟地出現在屏幕中,正在葬青衣發愣時,畫麵上的老頭兒說話了:“你好,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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