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狂迷


    等所在建築物中的傀儡木偶都從窗口離開之後,判官吹了聲口哨,領著自己的傀儡怪屍也從窗口翻越了出去,落地後,抬眼注視著周圍那些列隊整齊慢慢行走的傀儡木偶,又吹響一聲口哨,找到方陣中兩個空缺後,自己立即領著傀儡怪屍混入其中。


    從混入方陣那一刻開始,判官的麵部表情開始變得木訥,動作也變得與那些傀儡木偶一樣僵硬,就連抬腳的頻率都與周遭的傀儡木偶保持相同。


    “這家夥!連傀儡都能模仿……”站在窗口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夜叉王,在他身後堂廳內的那堆篝火已經被雪風給吹熄滅,這裏再呆不下去了。


    夜叉王衝著裏屋大聲喊道:“半桶水!該走了!跟上整容男!”


    剛喊完,夜叉王就看到胡順唐呆呆地站在門口,手上的綁帶也重新纏好,隨即來到篝火旁將棺材釘和五禽骨粉的罐子給收好,也不說話,隻是來到窗口探頭向外看了一眼,隨即轉身就跳了出去。


    “他到底怎麽了?”等胡順唐從窗口翻出,落到雪地上,蹲在那看了看周圍的傀儡木偶後,況國華湊在窗戶口低聲詢問。


    風雪之中,隻能隱約可見窗戶下方蹲著的胡順唐。不知道什麽原因,原本大道之上厚厚的積雪莫名其妙降低了至少一米多的高度,但在這種暴風雪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本是不應該發生的。


    夜叉王側過頭去,況國華以為又要喝斥他,趕緊捂住嘴,誰知夜叉王卻是看著莎莉說:“是上屍眼!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那東西會將他內心深處想拚命掩飾的東西給挖出來,從而導致陰暗麵完全顯現!會有兩個極端的結果,要不變得更強,要不變得極弱,失去生活的信心,還有可能自殺。上屍眼就如砒霜一樣,用得好就能救人,用不好就會即死!”


    聽完夜叉丸這番話,原本就擔心胡順唐的莎莉更加焦急,衝到窗戶口就要跳下去找胡順唐,夜叉王將其一把抱住道:“他連現在自己是誰,在做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行為都隻是潛意識中埋下來的,你跟著他隻會有危險!”


    莎莉拚命掙紮著,手肘連連撞擊夜叉王的麵部,夜叉王也不敢對莎莉下狠手,隻得鬆開她。莎莉扔下了一句“這是我欠他的,你幫我照顧好佳苑”隨即就跳下窗戶,在暴風雪之中四下呼喊著胡順唐的名字。


    “喂!那個誰……”況國華見莎莉跳下去,消失在風雪之後,趕緊湊到窗口,卻忘記了她的名字。


    夜叉王急得抓緊了窗戶邊緣,指甲都壓斷了好幾個也渾然不覺,轉身對況國華說:“胖子!讓你的耗子趕緊下去,覓著那兩個癡男怨女的氣味!我們趕緊去追!”


    說完,夜叉王站在況國華身邊,將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彭佳苑摟在懷中,翻身跳了出去,落地後明顯感覺地麵上的積雪少了許多,原本地麵與建築物窗口差不多持平,可現在卻有了至少一米多的落差。此時,從窗戶口滾落下來的況國華整個人砸進雪地之中,又抬起頭來將珍霓哥從腰包中放出來,要其覓著胡順唐和莎莉的氣味追趕。


    珍霓哥身體較為輕巧,站在雪地上四下奔跑著,但暴風雪的原因將人留下來的氣味完全給吹散了,昂著頭四下跑了一圈,隻得回到況國華身邊來“吱”叫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胖子!你13年來就養了這麽個玩意兒?真……服了!”夜叉王罵了一聲,什麽也不顧,迎頭就向前麵追去。


    況國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得摸了摸珍霓哥的小腦袋,緊跟夜叉王身後。


    也不知道這城內到底有多少傀儡木偶,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周圍的建築物中還在不斷地走出各式各樣的傀儡木偶,就像是古代被召集到某個特定地方的百姓,整齊地列隊向前方走去。


    夜叉王和況國華無法混入隊列之中,又擔心與傀儡木偶發生衝突,隻得沿著隊列旁邊的雪道之中向前方追趕著胡順唐與莎莉。


    前方,在雪地中疾行的胡順唐完全不顧身後莎莉的呼喊,隻知道埋頭向前方走去。有時候停下來左右看看路,就在莎莉準備追上去伸手抓住他的時候,又加快了速度,換了一個方向繼續走,可無論怎麽走,都會迎麵碰到那些正在向同一個方向行進的傀儡木偶。


    莎莉追趕胡順唐的過程中才發現,這座傀儡城比想象之中還要大許多,走了這麽遠,都沒有看到盡頭不說,連周圍應該有的城牆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群傀儡木偶列隊沿著同一個方向走去有什麽意義,而判官先前口中所說的那句“時間到了”又是什麽意思?


    風雪漸漸減縮,一直縮頭追趕的莎莉也終於能直起脖子來,抬頭看向前方去尋找胡順唐的蹤影時,卻發現正前方風雪之中聳立著一座高塔,高塔的外型和模樣很眼熟,引得莎莉又不自覺地向前快走了幾步,想要看清楚,定睛看去,卻發現那高塔的外型和北打金街大廈中隱藏的蜀王屍解樓一模一樣!


    高塔看不到頂端,整個塔身高聳在風雪之中,直入整個傀儡城的“天空”頂端,像是沒入了“雲層”,也許是距離太遠的關係,她無法看清其中到底有多少層,在大廈之中也隻是晃眼看過蜀王屍解樓,從表麵上看去應該是完全一樣,但這怎麽可能?


    “順唐!”莎莉發現胡順唐又不見了蹤影,大叫起來,“胡順唐!胡順唐!”


    旁邊一座低矮的建築物中,一隻手伸了出來,將莎莉一把拽了進去,莎莉正要喊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是胡順唐,本平靜下來的莎莉在看清楚胡順唐的那張臉之後,忍不住自己伸手捂住了嘴巴,那是一張什麽樣的臉!?滿臉爬滿了奇怪的紋路,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幾十歲一樣,但皮膚卻依然緊繃,那些所謂的紋路像是合上的雙眼,可胡順唐自己好像絲毫都沒有察覺出有異樣。


    “你跟著來幹嘛?”胡順唐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嘶聲哭過一樣。


    “你的……臉……”莎莉慢慢放下手,緊盯著胡順唐的臉。


    胡順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察覺到異樣,又道:“你趕緊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獨自完成,我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


    莎莉沒有回答,完全沒有聽進去胡順唐的話,反倒湊近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摸胡順唐的臉,回想著先前夜叉王說過的話,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上屍眼所導致的嗎?胡順唐內心中那一層陰暗麵又代表了什麽?


    就在莎莉伸手要觸碰到胡順唐麵部的時候,胡順唐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別碰我!快走吧!”


    “你怎麽了?”莎莉感覺很奇怪,眼前這個胡順唐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沙啞的嗓音中感覺不到任何感情,冷冰冰的比外麵的暴雪還要滲人。


    “啪!”胡順唐揮手狠狠地打開莎莉又伸出來的右手,瞪著她道,“我說了!讓你快走!你要是出事了!胡淼也回不來了!我要救回胡淼,你明白嗎?把她救回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胡淼……果然還是為了胡淼!莎莉的手垂了下去,突然間伸手去拔胡順唐後背釘鞘中的棺材釘,被胡順唐閃身躲過,怒視她道:“你想幹什麽!?”


    莎莉沒有說話,雙眼也不再看著胡順唐,反而是環視了一圈身處的環境中,終於看到門邊結成的那塊鋒利的冰淩,抓起來,抵在自己的咽喉處說:“好,那個人說過,我死的瞬間,胡淼就可以回來,我完成你這個願望,你也不用再去冒險了,你我各不相欠!”


    胡順唐冷冷地看著莎莉,不說話,也不製止她。


    莎莉在等待,她在等待著胡順唐奪下她手中的冰淩,可過了足足一分鍾,胡順唐依然冷眼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絕望的莎莉終於舉起了冰淩向自己的咽喉狠狠刺過去,同時閉上了眼睛。


    “啪!”胡順唐伸手打掉了莎莉手中的冰淩,淡淡地說:“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回去吧,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莎莉盯著落地碎成幾塊的冰淩,心中有無法形容的感覺——他到底是在乎我?還是在乎胡淼?


    對於此時的莎莉來說,好像這些已經不重要,就算不是,她也寧願相信胡順唐是心疼自己,直接撲進胡順唐的懷中,將嘴唇湊了上去。


    莎莉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胡順唐措手不及,他沒有推開莎莉,也沒有躲避,反倒是在愣了幾秒後將莎莉緊緊地抱住。兩人擁吻著,胡順唐突然間像發了狂一樣去脫莎莉的仿生服,雙手在其身上上下摸著,莎莉意識到胡順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後,猛地睜開眼睛,用力去推開胡順唐,胡順唐卻一把又將她抱到懷中繼續擁吻著。


    “順唐……”莎莉用力把頭移開,試圖喚醒眼前這個男人,可這沒有絲毫用處。


    胡順唐將莎莉頂在屋子內的牆壁上,當他的手觸碰到莎莉的胸部時,莎莉像觸了電一樣渾身一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就將胡順唐給推開,隨後大聲喊道:“我是莎莉!我是a。莎莉。霍克!不是胡淼!不是胡淼!不是胡淼!”


    本還要衝上前的胡順唐低著頭站在那,似乎是清醒了,抬手擦去了剛才擁吻時在嘴角流下的唇膏,低聲道:“對不起。”


    莎莉又慢慢靠回牆壁上,抽泣著,終於忍不住蹲下來捂麵哭泣,不斷地重複著:“我是莎莉,我不是胡淼……”


    許久,胡順唐也蹲下來,雖說靠近了莎莉,但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又一次道歉道:“對不起。”


    莎莉依然哭泣著,縮成一團,似乎想找一個角落將自己整個身子給躲進去,這是委屈,這是傷心,這是一種連救命稻草都抓不住的無助。


    胡順唐的臉恢複了從前的模樣,腦子也逐漸清醒過來,下意識勒緊了手中的繃帶,長籲了一口氣,終於說:“我……知道你是莎莉。”


    哭泣的莎莉似乎沒有聽進去這句話,許久才抬起頭來說:“不要再趕我走了好不好?”


    胡順唐沒回答,隻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莎莉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又說:“不要把我當做是孩子,我……年齡比你還大幾十歲。”


    “那我剛才不就是猥褻了一個百歲老太太?”胡順唐看著滿臉淚痕已經快結成冰晶的莎莉。


    莎莉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打了一下胡順唐:“神經病!”


    胡順唐用手刮了一下莎莉的鼻子說:“有沒有聽過四川的一句話叫,又哭又笑黃狗飆尿……”


    “你才是黃狗呢!”莎莉抓著胡順唐的手,卻沒有甩開,也沒有鬆開,隻是握住靠近自己的臉。


    屋外,一直從縫隙中注視著兩人的夜叉王轉身吐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況國華,低聲道:“還好,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什麽意思?”況國華問,顯然不知道夜叉王在比喻什麽,但又想理解,作勢要透過那個縫隙向裏麵去看,卻被夜叉王一把給拽開,隨後反手敲了敲門。


    屋內,莎莉和胡順唐聽到敲門聲,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馬上起身整理衣服。這時則聽到夜叉王故意在外麵問:“請問有人嗎?”


    “有人,請進!”莎莉神經反射性地回答。


    胡順唐知道夜叉王肯定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事,所以才敲門故意那樣說,但聽莎莉這樣回答,覺得有些好笑,也不好說什麽。


    夜叉王推門進去,第一時間來到胡順唐跟前,像個醫生一樣檢查了胡順唐的手掌,又伸出雙手去捏了下胡順唐的臉,胡順唐用手抓著夜叉王的雙手,卻又被夜叉王反扣住後用手撬開他的嘴巴,看了看道:“牙口不錯,胃口應該蠻好的,說明體質也好,這種環境下還有興致產生生理反應,喲,舌頭看起來也蠻靈活的,應該吻過不少女孩兒。”


    “滾蛋!以後我幹脆別叫你變態王!叫你鹹蛋!”胡順唐知道夜叉王又“犯病”了,在那故意挖苦諷刺自己。


    “鹹蛋!?”夜叉王愣了一下,顯然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胡順唐轉身走到門口,扔下了一句話:“閑得蛋疼!”


    門外的況國華聽到這句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夜叉王扭頭一瞪,他就趕緊用雙手捂住嘴巴。莎莉在那紅著臉,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放了,夜叉王則看了一眼她,輕聲道:“小心點別懷孕了。”


    “啊?”還尷尬緊張的莎莉顯然不知道夜叉王是故意逗樂的,抬頭就盯著夜叉王。


    夜叉王回頭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說:“你不知道嗎?半桶水所在的大學有個傳言,說與他擦肩而過的女人都有懷孕的可能性。”


    “啊?”莎莉還是沒反應過來。


    “你不信?”夜叉王指著況國華說,“不信你問他。”


    莎莉又傻不拉幾地盯著況國華,況國華見夜叉王怒視他,趕緊點頭道:“對!是!真的!”


    胡順唐聽見身後三人的對話,知道在開玩笑也不願解釋,腦子中還在回想自己先前的那一係列舉動。好在,這次並不是如以前一樣直接倒地昏迷不醒。攤開手心來看,摸著裝有上屍眼的那隻手掌,不明白為什麽越來越難控製自己的身體與意識了,不管是不是上屍眼所導致的,自己都在拚命克製體內的那股莫名的衝動,衝動會帶來很多負麵影響,莫名的暴躁和憤怒是他現在最大的敵人,所以他必須壓製,拚命地壓製。


    “那些傀儡木偶為什麽都要圍著那座塔?”從門口出來的況國華指著前方那座塔下周圍的地方,無數的傀儡木偶整齊地由裏到外組成一個又一個圓圈,圍繞著那座塔,很安靜地立在那個位置,不明白有什麽意義,卻無法在眾多的傀儡木偶中看到判官與他的傀儡怪屍。


    那家夥到底想幹嘛?胡順唐想到這覺得身體內又有一股莫名的煩躁,趕緊捧了一把雪起來搓著自己的臉,不停地對自己說要冷靜冷靜,如果上屍眼又發作,又讓自己陷入一種狂迷的狀態之中,那時候所做的事情帶來的後果可能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半桶水!下一步有什麽打算?”夜叉王跳上旁邊的房頂,試圖站在稍高的地方看清楚那些傀儡木偶到底在做什麽事情,同時也留心到他們腳下地麵的積雪正慢慢湧向塔底部,就像流沙一樣陷進怪塔地基周圍的縫隙之中。


    胡順唐拿出金石羅盤來,平放在雪地上,羅盤自動保持了平衡後,但上麵的十字指針卻有些偏離四方,看到這,胡順唐抬起頭來看著夜叉王說:“從羅盤上來看,那個塔應該屬於五星鎮邪圖的中心位置。”


    “你的意思是,我們進去?”夜叉王蹲下來,眼望那座怪塔,但從周邊來看沒有任何的出入口。


    胡順唐收起羅盤來點頭道:“對,進去,但我提議還是像上次進那個偽陰間一樣,其他人留下,隻有我和你兩個人進去!”


    剛說完,胡順唐就聽到況國華和莎莉齊聲反對道:“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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