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外


    兩人走到酒店樓下,誰也沒有動。莎莉不熟悉這個地方,不知道往什麽地方走,而且鹽爺所說的幾樣吃的,什麽燈影牛肉、棒棒雞、老媽兔頭還有什麽甩酒都在什麽地方買。這些東西她聽都沒有聽說過,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胡順唐則是因為看著莎莉身上穿著那件收腰的羽絨服,心裏更不痛快,因為那是他第一次買給胡淼的禮物。莎莉用著胡淼的護膚品,穿著胡淼的衣服,說著胡淼的話,還有胡淼的樣子,這一切都讓胡順唐心中很難過,就好像是胡淼死了,但這個世界上卻出現了另外一個與她長得完全一樣,就連說話聲音都一樣的人。


    胡順唐還記得,從前胡淼常說,她相信有平行世界在,在另外一個世界中,一定有另外一個胡淼,有著完整的家庭,父母沒有離婚,和姐姐也能和睦相處,但做著現在這個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胡順唐便問:“你覺得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胡淼想了想說:“和你一樣,去死一次,再複活。”


    這種戲言想不到真的成為了現實,至少前半段成為了現實,至於能不能複活,就看有沒有那個造化了。


    “我們去哪兒?”莎莉開口問道,將胡順唐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嗯?”胡順唐尷尬地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指著街對麵的商報大樓說,“去街對麵吧,我記得在那有家老媽兔頭,先買那個。”


    “好。”莎莉答道,見胡順唐笑了,心裏也舒服了許多,順勢便問,“我可以叫你……唐哥嗎?我聽他們說,都應該這麽叫。”


    胡順唐盡力不去看莎莉那張“胡淼”臉,點頭道:“隨你的便吧,走吧,先過街。”


    說罷,胡順唐抬腳就向街對麵走,恰好是行人綠燈,但莎莉卻沒有動,聽見那句“隨你的便吧”心裏一下就陰沉了起來,胡順唐跑了幾步,見莎莉還站在那沒動,心急紅燈亮起,再過街又得等上一會兒,拉了莎莉的手就往街對麵跑。


    莎莉被胡順唐拉了手,算是“破涕為笑”,心裏有些高興,但又不敢表現出來,跟著胡順唐飛快地過了街,過街後擔心一直拉著胡順唐的手,造成他的不高興,幹脆自己主動將手給鬆開。


    與此同時,站在酒店窗口看著兩人的鹽爺笑了,剛把旱煙杆湊在嘴上,房間內電話就響了起來,鹽爺側頭看著一直在鳴叫的電話,隨後走到床頭接了起來,電話那頭一個聲音道:“先生,客房服務。”


    “歡歡?”鹽爺對那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劉振明,下意識就將劉振明的乳名給叫了出來。


    電話那頭的劉振明沒有表現如從前那樣反感,而是比較冷淡地說:“00968,情況如何?”


    鹽爺原本有些笑意的臉沉了下去,聽劉振明叫了自己在蜂巢的編號,便知道他已經進了古科學部,並且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回不到從前了,隻得按照規矩回答:“00968到!情況照舊!順唐和胡……胡順唐和莎莉兩人出去買吃的了,一路上沒有出現意外情況。”


    “臘肉去取了嗎?”那邊又問。


    “沒有。”鹽爺回答。


    “我會想盡辦法跟著你們,保護你們的安全,請自己保重。”劉振明說完便掛了電話。


    鹽爺放下電話,拿著話筒在那,不明白為什麽劉振明要打這個電話來,轉念一想也明白了,劉振明也僅僅是想和自己說句話,否則怎麽會那麽巧在胡順唐和莎莉離開後,打了電話來房間?他一定就在這附近監視著。白狐蓋麵事件結束後,這也是鹽爺第一次和劉振明對話,甚至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這個往日待自己如親爺爺一樣的孩子。


    重新坐回沙發上,鹽爺抽著旱煙在那發呆,心裏略感有些不安。其實他隱瞞了一些東西沒有告訴胡順唐,那便是關於牧鬼箱這個東西,他早年也聽說過,甚至還有心前去尋找,不過那也隻是大海撈針,這就罷了,關鍵在於那個奇怪的夜叉王,照胡順唐的說法是一個利用養鬼殺人的家夥,習練過這種邪術的人十分難對付。養鬼術這種東西,初級者僅僅是可以控製小鬼做一些小事,而數量也不超過兩隻,但聰明的人一般不會將養鬼術深挖,因為那會傷及自己的性命,就如咒符術之中的詛咒術一樣,搞不好就會反噬到自己。


    養鬼,初級者,首先要尋找到新死之人,一般都以孩子為主,因為孩子在死亡後,靈魂會無意識留在身體周圍徘徊,留戀自己的身體,一旦帶走屍體,靈魂也會跟著屍體離開,用特殊容器裝好屍體後,以雌性動物的鮮血讓孩子的靈魂逐漸蘇醒,並且慢慢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其後再開始與已成另外一種形體的靈魂進行交流,同吃同住。在這段時間最為重要,吃任何東西都必須先供小鬼,就算睡覺也得先請小鬼上床,這是必要階段,達到養鬼人與小鬼之間有一種共生的聯係,就等於是一個人領養了一個孩子,兩人之間必須要建立親情是一個道理,做得好,兩人的之後的配合就會變得默契,一個眼神,舉手投足對方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做得不好,隻能放棄,焚燒紙錢,送小鬼上黃泉路,可切記不能硬留在身邊,否則下場隻有一個字——死。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養鬼法子,那便是自己動手殺死孩子,在留住對方靈魂的同時,加重其怨氣,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以強硬手段留住對方,不過這樣做十分冒險。


    從胡順唐的描述來看,夜叉王應該屬於後者,加之這個家夥脾氣古怪,思想怪異……


    鹽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特別是想到胡順唐說到阿柱在水牛壩村中見到廖延奇之後,非常害怕。如果說阿柱真是夜叉王以小鬼控製的屍體,那麽夜叉王的能力已經達到了養鬼術的一個頂峰,遠隔千裏之外都可以控製,但一定有某種媒介來聯係他與小鬼之間,否則那小鬼早就無法控製。


    鹽爺坐在那沉思著,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胡順唐和莎莉才回來,雖然沒有把東西買全,但鹽爺還是很高興,看著莎莉有了笑容的臉,心裏略微放心了,招呼兩人吃吃喝喝,然後才洗澡上床睡覺。


    第二天清晨,三人不敢貪睡,因為新年的關係,送仙橋附近很熱鬧,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找到詹天涯所說的那個叫“六道齋”的鋪子,到了鋪子門口才知道,除了香蠟紙錢之外,還賣很多所謂的古玩。


    鹽爺看著店子裏麵那些古玩,隻是笑了笑,然後就站到一邊去了,知道裏麵所謂的古玩全是贗品,有些連贗品都談不上,以玻璃充玉石,售價都不算便宜,屬於等著冤大頭上門的地方。


    門口那個戴眼鏡,一副老師模樣脖子上還包著圍巾的中年男人拿著一張報紙翻閱著,見幾個人進來了,也不起身招呼,繼續看自己的。


    胡順唐走到那男人跟前,試探性問:“請問鄭老板在嗎?我是來取老家做的臘肉香腸的。”


    男人放下報紙,抬了抬眼鏡打量了一眼胡順唐,接著起身進了裏屋拿了一個紙箱子出來,放在胡順唐麵前,又拿起報紙繼續看,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半句話。


    大庭廣眾之下,胡順唐也不好檢查裏麵的東西是否齊全,隻得抱了箱子就和鹽爺、莎莉兩人離開,直接去了長途客運站,搭乘了去瀘州的大巴車。上車之後,三人故意和後麵的人調換了座位,坐在最後,坐定後鹽爺便低聲道:“知道剛才那個鄭老板為什麽不說話嗎?”


    “是個啞巴?”胡順唐也覺得奇怪,但那時候以為是古科學部的人,不方便與自己交談。


    “不,她是個女人,之所以用圍巾包著脖子就是為了不讓有些過於細心的人察覺到她沒有喉結,她不說話,是因為女人的嗓音略尖,一開口就露陷了。”鹽爺道。


    胡順唐又問:“為什麽一個女人要裝扮成為男人的模樣?”


    “我進屋就看見在店鋪上端那個財神後麵放著的獸皮單麵鼓,還有折疊好的一件衣服,衣服上有一麵護心鏡,我估計那個鄭老板應該是個薩滿女巫。”


    “薩滿女巫?”胡順唐對‘薩滿’這個詞倒是不陌生,但充其量也是在玩一些遊戲中見到,實際上自己對‘薩滿’的意思根本不了解。


    “薩滿教是充滿古精靈的原始宗教,認為精靈可以支配人,人也可以支配精靈。在我國北方一部分民族中普遍信仰的一種原始宗教……”


    “大部分屬阿爾泰語係的民族。”此時莎莉在一旁插話道。


    鹽爺和胡順唐很奇怪地看著莎莉,不知道莎莉為何會清楚這麽多。可莎莉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會下意識插話,而且還說得那麽準確,好像腦子中就存在著這些記憶,不過細想一下自己也便明白了,這些記憶都屬於從前胡淼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的莎莉,卻沒有說明,擔心又勾起胡順唐對胡淼的思念。


    “莎莉說得對,除了我國北方外,還有相毗鄰的西伯利亞,甚至從非洲經北歐再到南北美洲很多民族都信奉薩滿教,薩滿巫師大部分都是女性為主,就算是在歐洲不屬於薩滿教的其他當年被看做邪教的宗教中巫師都是女性,這就是為什麽在中世紀的歐洲曾經出現了大批焚燒女巫致死的案例,薩滿教的女巫通常都以治病為主,差不多和我們所稱的跳大神很類似,戴上神帽,穿上神鞋和神衣,還有鑲嵌有二十排相對對稱的小貝殼的坎肩,他們認為貝殼屬於與精靈溝通的特殊物件,神衣背後還掛著大小不等的銅鏡,也有護心、護背的作用,作用就是為了照射妖魔,當然還有我先前提到的獸皮鼓。”鹽爺解釋道。


    “那她為什麽要故意打扮成為男人的模樣?”胡順唐還是不解這個問題。


    “我想,大概是以為混教的原因吧,因為在古代宗教中,對原本宗教中的巫師改變自己信仰的懲罰很嚴厲,我看鄭老板估計也是那樣,否則不會在那個地方做買賣,而且還會幫詹天涯找到五禽骨粉的那些東西,對了,說起來你知不知道詹天涯是……”鹽爺剛說到這,大巴車猛然刹住了。


    三個人的視線同時看向了前方,車內的人也紛紛起身,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麽事情。


    隻見司機看向車頭前方,車內的服務員也起身,隨後司機朝著車頭方向破口大罵:“瓜娃子!你瘋球了是不是?想死哇?大河沒得蓋蓋,你咋個不切跳嘛?媽哦!跑到高速公路上來攔車!”


    胡順唐貼著窗戶,看著車下有一個背著旅行包‘驢友’模樣的人在那鞠躬道歉,然後揮手示意讓他們打開門。司機不開門,但那‘驢友’立刻抽出了五張百元的鈔票在那晃動。


    車輛超載,要是被交警或者運管部門抓到,罰款都算是輕的,要是被你來個停運,特別是在春運期間,眼看著有大筆的生意沒辦法做,車老板隻能氣絕身亡。但很多大巴車司機和服務員為了在路上揀兩個客人,充實自己的腰包,也根本不管那麽多,隻要給錢就上,這個錢就算是落在兩個人自己腰包中了。


    ‘驢友’那五百元鈔票的威力實在是大,剛抽出來,原本還在罵娘的司機便停口,和服務員對了一個眼色,車門便“哢吱”一下開了,放那人上來。


    那名‘驢友’上車後,站在車內兩側座位間的過道上,對大家鞠躬道歉,但抬起頭來的瞬間,眼睛卻直盯盯地看著胡順唐,隨後又移向莎莉和鹽爺的身上。服務員將自己的座位讓了出來,讓那‘驢友’坐下,自己則抽出一個塑料凳子,放在門口。


    “有古怪。”鹽爺盯著那名‘驢友’,低聲對胡順唐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那人什麽地方不對勁。


    胡順唐低頭應了一聲,雖然不知道鹽爺說的問題在什麽地方,但當自己的眼神於那‘驢友’對視的時候,就好像被針紮了一樣,隱約有一種刺痛的感覺。相同的,在一旁的莎莉也突然難受起來,甚至有衝動要跳下車去。


    一路無事,平安到達瀘州後,三人下了車,但那名‘驢友’卻不見蹤影,胡順唐著急找到圖財,也沒有找酒店落腳,徑直叫了輛出租車就去了張壩桂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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