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腦芯片不受控製地全力運轉,胡安的體溫迅速上升。


    很快,他就和高燒的病人一樣,頭痛、頭暈以及周身肌肉和關節酸痛,並且昏昏欲睡。


    恍惚間,胡安聽到墨絲說:“40c了。”


    還有莉莎在問:“要開槍嗎?”


    以及墨絲的回答:“再等等。”


    胡安沒聽到k的聲音,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離開。


    這種資深探員走路一般不會有腳步聲的。


    他眼皮沉沉的,怎麽也睜不開,隻能放棄看一眼的打算。


    這種狀態很糟糕,但胡安並沒有驚慌。


    在開始前,已經預料到會發高熱,所以高熱可能會導致的症狀,胡安心裏有數。


    隻要不出現幻覺,問題不大。


    這麽安慰自己的胡安,並沒有意識到他這麽簡單的一個想法,實際耗費了多少時間。


    他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進而失去了嚴謹思考的能力。


    ……


    胡安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樹。


    他莫名地知道,這是世界樹,雖然它的形狀和之前看到過的世界樹不太一樣。


    它長在太空中,橫貫整個宇宙。


    人類聯盟的星圖,隻是它軀體的一部分。


    每一個星球,都是它枝幹上的一個節點。


    從每個節點分出去無數的枝椏,最終連接著總數為30萬的葉片。


    胡安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都不用數,就知道有30萬枚葉片呢?


    但他想不明白,或者說,腦子轉不過來。


    為什麽我的腦子轉不過來了?


    等一下,我是誰?


    我是胡安。


    胡安是誰?


    胡安是世界樹。


    原來我是世界樹啊。


    樹有腦子嗎?


    樹沒有腦子。


    這就對了。


    我腦子轉不過來,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腦子啊!


    胡安放棄了探討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把思維沿著樹幹和枝椏延伸,這似乎很容易,根本不耗費時間和體力。


    但要想把思維拓展到樹幹外麵,似乎就完全做不到了。


    於是胡安一路延伸著思維,直到一片樹葉。


    他突然看到了一個房間。


    不,不是我看到的,是這片樹葉--他似乎是網名為“黑木精靈”的一個人類。


    為什麽我會知道他的網名?


    為什麽這個網名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對了,好像這個網友給我打過賞。


    等一下,打賞是什麽?


    網友又是什麽?


    頭疼頭疼,好煩哦,不要想了。


    胡安再次放棄了思考,他透過“黑木精靈”的眼睛,觀察著房間。


    房間裏的家具低調而奢華,全是名貴木材手工打造的。


    突然,胡安聽到有人在喊他。


    “兒子,幫我拿毛巾。”


    不,不是喊他,是有人在喊“黑木精靈”。


    “媽媽,你怎麽老是這樣?”


    胡安發現他在說話,並且在移動。


    不,不是他,是“黑木精靈”。


    浴室的門打開了。


    哇哦,福利啊!


    辣眼睛!辣眼睛!


    身材真好!


    哎哎,別急著轉移視線啊,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唉~。


    沒意思,走了走了。


    胡安的思維退出了代表“黑木精靈”的葉片。


    突然,他發現有片葉子不對勁。


    那片葉子似乎落下了,落到了樹根處,又似乎沒有落下,還在枝頭,就這麽詭異地處於落下和沒落下的疊加狀態。


    胡安把思維延伸過去,進入離他比較近、貼在樹根上的那片落葉裏。


    他看到了一間簡陋的房間,窗玻璃上貼著“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字樣。


    “啊,又是沒有業務的一天,這個星球怎麽都沒有需要我出場的凶殺案,好無聊啊~!”


    這是我在喊嗎?


    不,是“柯楠”。


    “柯楠”?


    應該也是一個網名。


    為什麽覺得這個網名特別熟悉?


    “等一下,似乎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不是我,是“柯楠”在說話。


    胡安看到一麵鏡子。


    鏡子裏,頭戴發光學習機的半身人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自己。


    這半身人在自言自語:


    “沒看出哪裏不對勁啊?


    “不,肯定有問題,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


    “一定是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我會把它找出來的!


    “因為,真相隻有一個!!”


    胡安一個哆嗦,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心虛。


    他退出了代表“柯楠”的落葉。


    接下來胡安到處閑逛,一片葉子接著一片葉子地看過去。


    在一片葉子裏,他看到網友正在做幾何題,似乎很難,他做不出來。


    胡安覺得應該不難,但他現在沒腦子,所以沒法幫網友參考。


    然而在相鄰的另一片葉子裏,胡安看到那網友也在做同樣的幾何題,添了道輔助線後做出來了。


    似乎這兩個網友是好朋友,一起觀看過同一個視頻。


    胡安突然有了個想法。


    他努力記住那道輔助線,這似乎有點費神,但他還是做到了。


    然後胡安回到前一片葉子,並且不斷回憶那道輔助線。


    “嗯,為什麽我突然想要在這裏加條輔助線?


    “咦?有戲!沒錯,這下子就能做出來了,哈哈,我真是個天才!”


    看到“葉子”那麽高興,胡安也很高興。


    但不知為什麽,他感覺很疲憊,遠比看著“葉子”做事要疲憊。


    但這點疲憊還不至於讓胡安放棄閑逛。


    他看到一片“葉子”在全自動車間裏檢修高新設備;


    他看到一片“葉子”在會議室裏和人討論新材料的分子配比;


    他看到一片“葉子”在課堂上對教授解說他撰寫的生物學論文,然後被教授批駁得一無是處。


    ……


    胡安沒有時間觀念,對一棵世界樹而言,時間似乎並不重要。


    但他能感覺到自身的虛弱,似乎他一直在變弱。


    “胡安,醒醒,醒醒,胡安……”


    誰在叫我?


    好像是墨絲的聲音。


    墨絲是誰?


    似乎是個很重要的精靈。


    她好像在樹根那裏。


    但是在哪兒呢?


    能聽到她的聲音,可找不到她。


    “怎麽還不醒,真是的,娃娃,你來!”


    “嗚哇!爸比,媽咪叫你起來吃飯啦!”


    樹根上突然長出一株小樹苗。


    那小樹苗似乎與巨大的世界樹是一體的,但又似乎有著獨立的生命和意識。


    “爸比!爸比!你再不醒過來,娃娃就要哭啦!嗚嗚嗚~”


    “哎,娃娃別哭啊別哭,我起來了,起來了。”


    胡安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娃娃的頭正貼在他臉上蹭啊蹭。


    “好了好了,我醒了,娃娃乖,別哭了哦。”


    “哦耶,爸比醒了!媽咪,爸比醒了!嗚哇!!”


    娃娃高興地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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